第47節(jié)
她能答應才怪了。 沈芳齡不放她走:“陳小姐本人以及房間,還有接近過陳小姐房間的人一律都搜過了,只剩下你一個了,你不敢讓人搜身,就是心里有鬼?!?/br> “不過,你不愿意搜身也沒關系,我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可以試出來誰是小偷?!?/br> 沈芳齡揚眉一笑,臉上露出計謀的得逞的快意:“薛錦棠,我現(xiàn)在告訴你,赤光石除了遇熱能變成赤紅色之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特點。那就是但凡用手摸過赤光石的人,兩個時辰內(nèi)把手放在火上烤,手上也會顯現(xiàn)出紅色?!?/br> “我懷疑你偷了我的赤光石,你若是問心無愧,就把手放在火上烤一烤。”沈芳齡道:“你不答應也行,橫豎這里是知府家,省得我報官了。我就讓知府大人來替我主持公道,到時候知府大人壓著你烤,必要你露出原型?!?/br> 薛錦棠冷冷笑了一下,她去看陳牡丹。陳牡丹與她對視,眼里都是愧疚,她瑟縮了一下,又很快低下頭去。 原來如此,如果她說自己剛才摸了陳牡丹的赤光石發(fā)簪,陳牡丹一定不會承認的吧。 薛錦棠嘆了一口氣,她望著沈芳齡說:“沈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直說吧?!?/br> “你偷東西,品行不端,不配進入芳華女學。”沈芳齡步步緊逼:“如果證實了真是你偷的東西,你就退出芳華女學,終身都不許參加女學考試?!?/br> “可以。”薛錦棠點了點頭,很是平靜:“如果你冤枉了我,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我的要求也不高,你今天當眾給我磕三個響頭吧?!?/br> 沈芳齡冷笑,咬著牙關:“你也配!” “你不答應,我就不同意拿火烤手?!毖﹀\棠道:“你報官吧?!?/br> 反正陳知府現(xiàn)在正陪著趙見深呢,一時半會恐怕也騰不出功夫?qū)彴浮5人妥吡粟w見深,時間也過了兩個時辰了。 沈芳齡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點了點頭,瞪著薛錦棠眼睛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樣。 “光點頭沒用,我信不過你。”薛錦棠慢悠悠道:“除非立下字據(jù)令狀,找個中間人來擔保,否則我不干?!?/br> 沈芳齡氣得肺要炸了,薛錦棠這賤人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暫且忍下這一時之怒,等會要她好看。 “陳夫人?!鄙蚍箭g忍著氣道:“請陳夫人準備筆墨紙硯,替我們做個中間人?!?/br> 陳夫人覺得事情鬧得有些大了,她不想答應,正猶豫間,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砟凶拥统辽硢∈指挥形Φ穆曇簦骸笆裁粗虚g人?” 眾人望去,只見陳大人、陳公子陪著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子走進來了。 那男子器宇軒昂,長身玉立,雙腿修長,行走間自帶一股理所當然的高貴氣度。 “見過世子殿下?!?/br> 滿花廳的夫人小姐紛紛跪拜下去。 “起來吧?!壁w見深走到主座上坐下,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們在打賭嗎?” 陳夫人臉色一僵,在她們家出現(xiàn)了偷盜東西的事情,不管是誰拿了東西,說出去知府家臉上都不光彩。 就在陳夫人猶豫的空檔,沈芳齡站出來,走到趙見深面前盈盈下拜:“殿下,是薛四小姐拿了臣女的東西,不愿意交出來?!?/br> 沈芳齡聲音甜美又帶著幾分委屈,把自己的苦惱退讓、薛錦棠的囂張跋扈說了一遍,最后貝齒咬著下唇,盈盈的目光望著趙見深:“請殿下做主。” 她心里是很高興的,本來只是想收拾薛錦棠而已,沒想到把燕王世子殿下也扯進來了。經(jīng)過今天這件事情,她一定能給燕王世子殿下留一個十分深刻的印象。 “也沒什么需要本世子做主的?!壁w見深說:“既然雙方都愿意立下字據(jù),本世子就來做這個中間人好了?!?/br> “來人,拿紙筆來。” ☆、42.別怕 范全在紙上寫下兩人的約定, 如果薛錦棠拿了東西, 就要退出芳華女學, 終身不得報考;如果薛錦棠沒拿,則沈芳齡就要跪下給薛錦棠磕三個響頭。 “兩位小姐如無異議, 就簽字畫押吧?!?/br> 沈芳齡瞥了薛錦棠一眼,那是勝利者趾高氣揚的眼神。 “我有話要說?!毖﹀\棠道:“我怕沈小姐輸了言而無信, 所以要加上一條, 若對方言而無信輸了之后不接受懲罰,則贏的那一個日后再見到輸方,可以直接稱呼她狗娘養(yǎng)的。” 眾人皆驚。 薛錦棠雖然出身不高,可那也是一個極漂亮嬌美的小姑娘, 她怎么能如此平淡無奇地說出這種粗鄙的話來。 趙見深看了薛錦棠一眼, 小姑娘臉白白凈凈跟上好的羊脂玉一樣, 神色坦然大方, 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神。她可真是一點虧都不愿意吃。 沈芳齡委委屈屈地福了福身子:“殿下, 您也看到了, 薛四小姐實在是……一言難盡。” 趙見深輕輕勾起嘴角,極淡極淡地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同意嗎?” 趙見深生得俊朗不凡, 只是氣勢太過凌厲, 又時常冷著臉孔, 異常嚴肅,讓人不敢逼視。他突然收斂了冷意, 俊美的丹鳳眼十分吸引人。 沈芳齡紅了臉, 更加委屈溫柔:“臣女同意?!?/br> 趙見深微微頷首, 范全得令,在約定把這一條加上。 雙方簽字畫押之后,知府小姐陳牡丹親自捧著一個小小的燭燈過來了。 趙見深坐在主座上,陳牡丹不敢把燭燈碰過去,就自己捧著送到薛錦棠身邊給她烤手。 她一直低垂著眼眸,不敢對薛錦棠對視:“薛小姐,請吧?!?/br> 薛錦棠走到陳牡丹身邊,輕輕說了幾個字:“王公子、觀音殿、打胎藥?!?/br> 陳牡丹臉色一白,打翻了手中的燭燈,手上被燭火燒著,燙出好大一個水泡。 “對不住,我手抖了?!标惸档ぜ泵Ω娙说狼福骸爸T位且等等,我這就去取新的燭臺過來?!?/br> 陳牡丹滿臉羞愧地離去,不一會回來,臉比剛才更羞愧,她手上拿的不是燭臺,而是一個鐲子。 她雙手捧著鐲子,送到沈芳齡面前,比剛才更羞愧:“鐲子掉在桌子的夾縫里了,剛才丫鬟打掃發(fā)現(xiàn)的。沈小姐、薛小姐,都是牡丹不好,惹出了這樣大的誤會?!?/br> 沈芳齡臉色十分難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陳牡丹,有質(zhì)問也有威脅,就是不伸手去接那赤光石鐲子。 到了這個時候,有些太太已經(jīng)看明白了,陳牡丹跟沈芳齡一唱一和做了這個局,想要誣陷薛錦棠,不知道為何陳牡丹臨時反水,讓沈芳齡騎虎難下了。 陳夫人也看出來了,她狠狠瞪了陳牡丹一眼,等客人走了再好好收拾你! “原來是一場誤會。”陳夫人笑著上前拿了鐲子,滿臉熱切歉意送給沈芳齡:“謝天謝地,現(xiàn)在誤會解開了,沈小姐快快收下簪子吧?!?/br> 沈芳齡氣得臉都青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忍怒接過鐲子。 薛錦棠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沈小姐,我沒拿你的鐲子,請你履行承諾,給我磕三個響頭吧?!?/br> 沈芳齡對著薛錦棠怒目而視,薛錦棠卻笑瞇瞇的:“怎么?你不想磕嗎?” 陳夫人呵呵笑:“薛小姐,這一切都是誤會……” “本世子做的中間保人,還真沒什么誤會?!?/br> 趙見深聲音低沉,他站起身來,并沒有刻意發(fā)怒,那凌厲的逼人氣勢卻生生嚇得陳夫人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有殿下主持公道。自然沒有誤會?!?/br> 沈芳齡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紅,最后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殿下,臣女是大家閨秀,禮部尚書之女,薛錦棠不過區(qū)區(qū)商戶之女,臣女如何能……” “沈小姐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我早就料到了?!毖﹀\棠從桌上拿起雙方簽字畫押的憑據(jù),慢條斯理的疊好收起來:“這頭你不想磕就不磕吧,希望沈小姐記住今天的教訓,日后不要隨便誣賴人?!?/br> “我今天放你一馬,這賬就算欠著,以后機會合適了,我還會收回來的?!?/br> 趙見深目光在薛錦棠身上定了定,沒有說話,起身走了,眾人呼啦啦跪下去:“恭送殿下?!?/br> …… 薛錦棠離開陳知府家,走到大街,突見前方某處火光燒天,許多驚慌失措的人在街上呼喊奔走,大家你推我趕,爭搶恐后地跑,說是韃靼人攻進城了。 薛錦棠一行人嚇得魂飛魄散,車夫丟了薛錦棠就要跑。薛錦棠連忙下馬車,跟杏枝一起解開馬韁,把馬放跑了,兩個人丟了車混在人群里朝前跑。 人太多太擠,不跑就會被后面的人推倒踩踏。她心里很急,不知道舅母怎么樣了。 趙見深的馬都快到燕王府了,突然聽人說大街上某酒館失火,百姓以為韃靼攻進來了,城中大亂,有人被踩踏致死。 “速速調(diào)兵維護秩序?!壁w見深神色不變:“通知燕京城各府衙派差役善后,調(diào)查流言來源。若有人趁火打劫,就地正法。” “是。”侍衛(wèi)領命而去。 趙見深臉色突然一凝,翻身上馬,直奔來路而回。 范全也明白了,立刻叫了人來:“快,撥一隊人尋找薛小姐的下落。” 趙見深騎著汗血寶馬,沒跑多遠就停下來了,人潮涌動,再好的馬也跑不起來。 幸好沒過多久,就有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薛錦棠的身影,范全稟報給趙見深,趙見深想都沒想就擠進人群,嚇得范全站不住,穩(wěn)了穩(wěn)神才追上去。 趙見深到底身負武藝,又有護衛(wèi)與范全在旁相助,他很快就來到薛錦棠不遠處。 她在人群中推搡奔跑,小臉蒼白倉皇,頭發(fā)都散亂了,像一片隨風飄落在水面的樹葉,無依無靠,可憐兮兮。 薛錦棠是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的,長這么大,還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心里的慌張害怕那是可想而知。她頭腦中其實是一片空白的,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只能跟著群人跑,她想早點跑回去跟鄭太太匯合。 她正跟著人群朝前跑,突然一只大手攬住她的腰肢,輕輕一提,她的兩只腳就離地了。 薛錦棠大驚,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人趁火打劫嗎? 她推阻著去看那人,見趙見深冷著臉將她緊緊摟著,用另外一只手分開人流,帶著她避到一旁的商鋪之中。 “殿下!”薛錦棠更慌了:“你的馬車也被沖撞了嗎?” 趙見深可是燕王世子,連他都不能周全了,那燕京城還能保得住嗎? 趙見深并沒有回答她,只將她放了下來 人在害怕的時候,會不自覺地依賴身邊的人。就想溺水之人,明知道稻草不能救命,卻還是會牢牢抓住。 薛錦棠被放下來了,她還是死死抓著趙見深的衣襟,盯著他的眼睛:“殿下,燕京城能保住嗎?” 她離他很近,而且是醒著的狀態(tài),香味也很濃郁,按說他應該很享受??墒聦嵣喜⒉皇侨绱?,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都是驚慌害怕,牙齒給粉唇上都咬出牙印來了,兩只手抓的死死的,骨節(jié)泛白。 他不覺得享受愉悅,只覺得好像心頭被什么捏住了,悶悶的難受。 “別怕?!壁w見深低下頭,用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溫柔說:“韃靼沒有打進來,不過是以訛傳訛。只是一家酒樓失火了而已?!?/br> 他伸出手,將她腮邊一縷凌亂的頭發(fā)撩到耳邊:“沒事的,嗯?” 那一聲“嗯”輕輕的,柔柔的,低沉沙啞,稍稍拖了一些尾音,像極了母親哄小寶貝時的嗯哼,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薛錦棠松開手,拍了拍胸脯,懸著的一顆心也漸漸回歸原位。她朝后退了兩步,腳底傳來一陣入骨的疼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皺了起來。 剛才跑的時候不覺得,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鞋襪都跑掉了,腳上灰撲撲臟兮兮的,腳底板估計是被磨破了,實在是疼得厲害。 趙見深直勾勾盯著她的腳看。 原本小巧玲瓏,嬌軟可愛的白嫩玉足,現(xiàn)在像個偷跑出去玩瘋了的野孩子,還把自己弄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