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可說白了,他們不過是天子走狗。見到天潢貴胄,特別是深受皇帝疼愛的燕王世子趙見深,他們也只能像狗一樣乖巧聽話。 趙見深慢慢走到衛(wèi)涯身邊,貌似不經(jīng)意踩在了衛(wèi)涯手上:“不知者不罪,本世子一向大人大量,又怎么會怪罪于你,衛(wèi)千戶太謹慎了?!?/br> 趙見深身材高大,又練過內(nèi)家功夫,這么踩上衛(wèi)涯的兩根最小的手指頭上,疼得衛(wèi)涯瞬間滿頭大汗。 偏偏他一動不敢動,只能生生受著。 趙見深冷冷道:“原來衛(wèi)千戶不知道,那么現(xiàn)在,我告訴你,薛小姐不單單是李將軍義女,她還是圣上親封的宜興郡主,冊封的圣旨今日已經(jīng)寫好,明天一早就會下來。衛(wèi)千戶下回可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了,否則……哼!” 這一聲“哼”字極盡威脅之意,衛(wèi)涯臉色蒼白,忙道:“衛(wèi)涯明白,今日冒犯宜興郡主,實屬無心之失,衛(wèi)涯下次必不會再犯?!?/br> 趙見深這才收回了腳,依然神色冷淡:“去吧!” 衛(wèi)涯如蒙大赦,倉皇而去。 李將軍、薛夫人連連上來道謝,趙見深說:“這些許小事,不值當什么。只是……” 他皺了眉頭:“薛小姐如此美貌,回來的路上受到羽林衛(wèi)的調(diào)戲,若非我看到了送她回來,怕就要傳出不好的閑話。剛才衛(wèi)涯又如此做派,分明對薛小姐動了不軌的心思。以后這樣的事情,必然還會有?!?/br> “薛小姐若是嫁了尋常男子,還真不一定能護得住她,將軍與夫人也該為薛小姐早做打算才是?!?/br> 見薛夫人與李將軍雙雙變色,趙見深才滿意地離去了。 他這樣說,不過是為了以后鋪路罷了。尋常男人護不住她,他可不是尋常男子,到時候提親,他們可沒有拒絕的理由。 因為錦衣衛(wèi)搜查,整個行宮都陷入一種人心惶惶之中,薛夫人睡不著,問丈夫:“燕王世子所說并不是沒有道理,你我能護得錦棠一時,護不了她一世,必須找一個靠得住的男子給她做夫婿?!?/br> 李將軍翻了個身:“燕王世子就挺好的?!?/br> 薛夫人心頭一動,隱隱有些猜測,又不敢置信,最后幽幽嘆了一口氣。 如果汝寧公主、徐皇后兩相爭奪,是中了燕王世子的計謀,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費了這么大的功夫,最后受益的人,是錦棠。他能為錦棠做到這一步,也的確是用心良苦了。只是手段……令人害怕。 李將軍拍了拍愛妻的肩膀,將她摟在懷里:“不用擔心,錦棠的福氣比我們想象的更大。若燕王世子真是那等混蛋之人,錦棠怎么會被封為郡主?他分明是用了心了?!?/br> 次日,冊封薛錦棠的圣旨下來了,是燕王世子趙見深親自來宣的旨,與此同時,昨夜錦衣衛(wèi)搜查百官的原因也被眾人知曉。 徐皇后所出的六皇子身中劇毒,昏迷不醒。太醫(yī)正在全力救治,能救回來的可能性極小。太醫(yī)說了,就算勉強保住性命,六皇子也會變成癡呆兒。 下藥謀害六皇子的,正是六皇子的乳母。只是乳母早已消失不見。 因為有六皇子被害這件事,薛錦棠被封為郡主的消息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也沒有幾個人關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六皇子這件事情上了。 皇帝一直在鳳麟殿陪伴徐皇后,千秋壽的慶賀活動一律停止,各官員與眷屬在院中,暫時不能走動。只有羽林衛(wèi)、錦衣衛(wèi)、與幾位皇子皇孫行動自如。 非常時期,趙見深并未在威武將軍這里逗留,宣旨完畢,送上賞賜之物,就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碰見皇長孫與吳王一行人。 皇長孫見趙見深,本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是皇室中人一貫擅長演戲,皇長孫親切道:“深堂弟這是要去哪里?” “剛剛宣了旨,要去見皇祖父復命。” “相請不如偶遇?!被书L孫笑著上來勾住了趙見深的肩膀:“走,我們到吳王叔殿內(nèi)喝一杯?!?/br> 趙見深朝后一躲,生生錯開了皇長孫搭過來的胳膊:“六皇叔被歹人所害,我實在沒有心情。大堂兄與吳王皇叔且去飲樂吧,我先回去了?!?/br> 趙見深拱拱手,走了。不僅沒有給皇長孫留顏面,還嘲諷他們沒有慈悲之心,留下皇長孫、吳王與幾個心腹面色難看。 “不知抬舉!”吳王忙道:“阿浩,你不必理會他。” 皇長孫趙見浩陰郁地點了點頭,問吳王:“那個乳母是否處置妥當了?” 吳王笑著說:“自然處置妥當,你只管放心就是?!?/br> 皇長孫臉色這才稍稍好了一些,沒走幾步,聽到有人在花樹的另外一邊大聲罵人,還有噼里啪啦打人的聲音傳來:“你這下作的賤皮子……本公主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做攪屎棍,跟這太監(jiān)做這種下作事,好不要臉的東西……” 她打罵的是一個年輕俊俏的男子,應該是她近日的愛寵。 皇長孫臉色一沉,對吳王道:“你派個人,管管汝寧公主,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豈能由著她的性子來?若是被皇祖父知道她養(yǎng)男寵,做出這等有辱皇家體面的事情來,到時候本宮也護不住她!” 皇長孫不喜女子,好男風,有斷袖分桃之好。這件事情是隱秘,幾乎沒人知曉。此刻汝寧公主這樣辱罵那男寵,他聽著只覺得汝寧公主罵的是他,自然惱羞成怒。所以,跟吳王說話時,語氣就很不好聽,說是呵斥、頤指氣使也不為過了。 吳王面上毫不介意,立刻讓人去制止汝寧公主,又連連跟吳王保證,一定管好汝寧公主。 皇長孫一聲冷喝:“你知道厲害就好!” 吳王連連點頭,點頭時恨得牙癢癢,眼眸里都是狠毒,等抬起頭時一臉恭敬。 小不忍則亂大謀?;书L孫今日這般羞辱他,他日總有他加倍奉還之時。 吳王道:“阿浩,六皇子出事,徐皇后就是折了翅膀的鳳凰,不過是家禽耳,不足為懼?!?/br> 他笑道:“恭喜阿浩,又除掉一心頭大患?!?/br> 皇長孫笑道:“這事還有賴吳王叔出謀劃策,侄兒感激不盡,他日……必不會少了吳王叔的富貴榮華?!?/br> 吳王拱手謝恩,捧得皇長孫喜不自禁,好像自己不日就要登基為帝一般。 皇長孫又道:“眼下還有一個眼中釘,rou中刺。趙見深人前人后兩副臉孔,在皇祖父面前慣會溜須拍馬,認真論起來,趙見深比六皇子威脅更大一些。吳王叔要替本宮排憂解難才是?!?/br> 吳王眉頭一皺,沉思了一會:“除掉趙見深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要冒險一些。屆時制造了意外,讓他殞命應該不難。難得是如何哄他一同外出,事后如何摘掉嫌疑?!?/br> “唯有意外發(fā)生時與他一起遇險,這樣誰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了?!?/br> 皇長孫眼眸閃動,這個主意是不錯,就是他要涉險,萬一這是吳王一箭雙雕的計謀呢?到時候,他跟趙見深同時斃命,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吳王? 皇長孫笑道:“那這事就交給吳王叔安排,本宮的身家性命都壓在吳王叔身上了?!泵髦欠愿?,其實是試探。 “阿浩!”吳王搖了搖頭道:“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份尊貴,乃太子哥哥唯一血脈,豈能讓你冒這么大的風險?萬一有了什么差錯,后果不堪設想?!?/br> “哦?”皇長孫問:“那吳王叔的意思是……” “自然是我來做這件事。”吳王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我來安排一下,這一次,必要趙見深的命?!?/br> 皇長孫十分感動,親自握了吳王的手:“吳王叔,你甘冒這樣大的風險,事成之后,本宮定重重謝你?!?/br> …… 因為六皇子中毒,千秋壽宴草草收場,圣駕回宮。六皇子醒來之后,果然癡傻呆怔,徐皇后幾乎流盡了淚水,明知道仇人是誰,卻也無可奈何。 她現(xiàn)在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寵愛憐惜與娘家承恩侯府的支持了。所以,等杜令寧跟徐凌霄成親當日,她特意讓身邊的嬤嬤挑了玉如意、八寶赤金頭面給杜令寧添妝。 薛夫人愛屋及烏,因為薛錦棠的緣故,給杜令寧置辦了豐厚的嫁妝。 這一天,杜令寧身穿大紅嫁衣,裝扮得如仙女下凡,等待花轎進門。 薛錦棠握著她的手,頗有幾分傷感:“真沒想到,你竟然嫁的這么快!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你了?!?/br> 杜令寧也舍不得薛錦棠,對于婚姻生活,她其實也是有點忐忑害怕的。但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忐忑害怕也無用,倒不如大大方方勇敢去迎接。 “這有什么,女孩子嘛,遲早要嫁人的?!倍帕顚幍吐晢査骸澳愀嗤跏雷拥降自趺礃恿??我嫁了之后,就要去福建了,別的都不擔心,就是擔心你性子太執(zhí)拗、太高傲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看著好相處,其實骨子里倔著呢?!?/br> “燕王世子對你真是很不錯了。但是你別太過分了,人家到底是天潢貴胄,你太傲了,當心他跟著別人跑了?!?/br> 薛錦棠拿眼睛斜睨著她:“不得了,這還未嫁人呢,就成了啰啰嗦嗦的老媽子了?!?/br> “呸!”杜令寧啐了她一口:“本小姐貌美如花青春正好,才不是什么老媽子。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別打岔,你到底什么時候接受燕王世子?” “哎呦呦!”薛錦棠抿嘴笑著看她:“你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擔心你自己吧,今天洞.房花燭夜……” “去你的!”杜令寧瞪她:“你別得意,我等著你出嫁的那一天?!?/br> 兩人有說有笑的,等到花轎真到了門前,又突然都不說話了。 薛錦棠紅了眼眶,杜令寧也哽咽地吸了吸鼻子,她抱了薛錦棠一下:“好meimei,謝謝你?!?/br> 要不是遇到了薛錦棠,她們家跟二房一樣被都判斬首了,就算她能勉強活下來,不是流放就是給人為奴為婢。 如今生活優(yōu)渥,得嫁如意夫婿,都是薛錦棠給她的,她一輩子記著她的恩情。 杜令寧坐上了花轎,一路被抬到承恩侯府。這時候天已經(jīng)有些擦黑了。 喜婆告訴她徐凌霄在前面敬酒,等散場了再回來,讓杜令寧等著。 杜令寧嫌干坐著累,就自己揭開了蓋頭,把鳳冠霞帔都換下來,讓眾人都下去,她自己一個人歇一會。 正迷迷糊糊睡著,聽到喜婆進來了,喜氣盈盈道:“少奶奶,爺回來了,快起來?!?/br> 杜令寧重新把蓋頭蓋上,然后徐凌霄大步踏進來,一把揭開了蓋頭。 徐凌霄黑黝黝的臉膛有些紅,身上有微微的酒氣。他直勾勾盯著杜令寧,看著她的臉、她的胸脯,她疊放在腿上的白嫩小手,眸中冒火,喉頭忍不住滾動兩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喜婆見新郎官看呆了,就笑道“爺,先把交杯酒飲了……” “出去!”徐凌霄一聲冷喝。 “爺,這于禮不合,再心急,咱們也得……” 徐凌霄此刻只想立刻撲到床上,把人給辦了。喜婆喋喋不休,他十分厭煩,竟然毫不客氣抓了喜婆,朝門外一丟,“啪”地一聲把門給關了。 他兩眼放光,跟惡狼一樣,杜令寧昨晚看了男女之間的小畫冊子,心里有準備,此刻卻有些心慌??粗麃砹?,杜令寧一翻身,朝床里爬,被徐凌霄抓住了腳腕,用力扯下了褲子。 喜婆在外頭聽著衣裙撕裂的聲音,替新娘子擔憂。這個新郎官,真是個蠻漢子,一點都不知道憐惜人的。 新娘子哭了,哭了很久,連哭帶罵。床一直在搖,還有咕咚咕咚的聲音、噼里啪啦打人的聲音。 這哪像甜蜜恩愛的新婚夜,簡直像山大王強搶民女。這搖床的聲音直響了小半個時辰。 喜婆聽著膽戰(zhàn)心驚,突然“嘩啦”一聲響,像是瓷器掉落在地上了。 喜婆推不開門,就去推窗戶,見屋里燈燭明亮,有兩個人交疊的影子映在窗戶上。兩人竟然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桌子上。 下面的影子嬌小,上頭那個高大威猛跟一座山一樣壓著。 這一回,倒沒有再聽見新娘子哭了,只是咿咿呀呀的叫著,聲音纏綿好聽,顯然被新郎官給征服了。 既然兩人和諧,喜婆任務圓滿達成,抿嘴一笑,退了下去。 …… 新婚第三天,本該是杜令寧回門的日子,她卻跟著徐凌霄一起出現(xiàn)在京城城門外。 小夫妻二人要跟威武將軍、薛夫人一起去福建,薛錦棠過來送行。 兩天沒見,杜令寧已經(jīng)梳了婦人頭,臉龐水潤,兩眼有神,眉帶桃花,比之前漂亮了好多。就像青桃一夜之間就紅了一樣,露出誘人的色彩來。 薛夫人知道他們夫妻過得好,心里滿意。 薛錦棠看著杜令寧這樣,也替她高興:“恭喜jiejie得嫁如意夫婿。到了福建要給我寫信,若是懷了小外甥,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杜令寧瞪她:“就會胡說八道!” 徐凌霄倒是笑得憨厚:“棠meimei放心,一定讓你早日抱上小外甥?!?/br> 饒是杜令寧膽子大,也被他羞得面紅耳赤,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