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有意再撮合一次,孫大娘將柜子里的幾份年食包好,朝廚房喚:“豆苗兒,你別忙活了,大娘等會要殺雞,恰好今兒太陽好,你帶著年食幫大娘送去老張家行不行?” 擦手走出來,豆苗兒瞧見孫年安站在堂屋,愣了下,旋即順從地點頭,拿著年食跟他走了出去。 張家不遠,兩人并肩而行。 孫年安緊張得不知說什么好,支支吾吾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越說越手足無措。 不愿耽誤他,豆苗兒趁他詞窮,思忖著喚:“孫年安?!?/br> “嗯?” “你聽我說,其實小翠人很好,她性子活潑大方,恰好你內(nèi)斂靦腆,你二人互補,將來定能恩愛和睦,而我……” “夠了?!泵偷卮驍嗨?,孫年安一張臉憋得通紅,他憤怒羞辱地抬頭,眸中燃燒著紅光,“那你呢?你瞧不上我,可你也不想想,別人瞧得上你么?”雙唇顫抖,孫年安面色突然變得狠戾。 望著他惱羞成怒的樣子,豆苗兒反倒松了口氣,她笑道:“本就是雙向選擇,你看來很明白,這事兒向來容不得一絲勉強的!” “豆苗兒,我……”眸中晃過一絲懊悔,孫年安上前想抓住她手。 側(cè)身避開,豆苗兒將年食遞給他,語氣堅決:“孫年安,你幫我一道送去給張家吧!謝謝!” 冬日樹葉掉光了,世界一片空曠荒蕪。 攥著兩串福結(jié),陸宴初站在遠處,將一切畫面都盡收眼底,他們站在一起,狀似親昵! 眸色漸冷,他閉目自嘲一笑,差點又自作多情…… 暗道幸好,幸好看見了他二人,不然他在她面前就會徹徹底底變成一個天大的笑柄。 她曾對他說與孫年安沒有干系,那會不會在孫年安面前卻說與他沒干系?面容陰沉,陸宴初搖搖頭,不想了,任她趙寄書如何,都不再關(guān)他事。 隨手將兩串福結(jié)丟入枯竭的灌木叢,旋即疾步遠去…… 新年至,大家忙著拜年串門逛燈會,晨出晚歸,臉上掛滿了喜慶。 豆苗兒沒有親戚,正月里很閑。外人瞧著總覺著可憐,可她自己卻還好。 這日上午,天氣晴朗,她拿著鏟子走到院西,在兩棵桃樹下挖掘。 前年桃花開得正好時,她做了兩壇桃花酒。 將土堆到旁側(cè),大黃黑妹新奇地在坑旁跳來跳去,豆苗兒笑著揮開它們,用手清走底層薄薄的泥土,將兩壇酒取出來。 聽別人說,從他們這兒上京城,陸路水路交替著來,要走上大半月。 三月春闈,陸宴初怕是不久便要啟程,這一去,后會無期。 豆苗兒抱著酒壇想了很久,換作別人她不一定愿意,可陸宴初……她卻更怕事后他怪她! 但她想,應(yīng)該試試。 活著總是好的,她不想死。況且陸宴初今后前途無量,他們不會再有交集,日子久了,他就將她忘得干干凈凈了。 當(dāng)然,這一切都得在陸宴初愿意碰她的前提下進行…… 糾結(jié)了兩日,豆苗兒下定決心。 天不亮,她起床,滿心緊張地開始忙碌,山蘑菇燉雞熬得糜爛后,下午她又做了炸豬脆骨和一碟下酒的花生。 將它們和桃花酒一并放入竹籃,進屋沐浴,洗去一身油煙味,再穿上簇新的水紅色夾襖。 坐在梳妝臺深呼吸數(shù)次,豆苗兒努力平息心情,認真地描眉抹胭脂。 抿抿唇,看著銅鏡里模糊的臉,唇色似乎太紅了?蹙眉,她輕輕擦去一層,再近距離照了照鏡子。 所有一切似乎都妥當(dāng)了,只有她還未做好最后的準備。 冬日天黑得早,磨蹭了會兒,豆苗兒拎起沉重的竹籃,鎖門出發(fā)。 這件事情,她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或者說,她太相信陸宴初,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怎么會碰她? 那……就喝酒吧! 這酒存了將近三年了,后勁大,只要他稀里糊涂的,事情也許會容易得多! 短短一段路,豆苗兒走得艱難。 中途駐足數(shù)次,才站定在小木屋前。 低頭半晌,她難以啟齒,只得伸手來回推柵欄門引起他注意。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陸宴初站在門側(cè),在看到她的瞬間,平靜面色霎時變得陰沉,扣住手柄,他作勢要關(guān)上門。 “陸宴初?!背雎晢舅姑鐑弘y堪道,“你別,我今天過來是想為你踐行,春闈在即,你要前去京城了是不是?” “踐行?”陸宴初輕笑一聲,漠然道,“不必?!?/br> 下一刻,門“砰”地緊閉,豆苗兒嚇了一跳,想來陸宴初果然對她不是一般的生氣!是了,他對她掏心掏肺的好,可她初衷只是為了利用他!直到現(xiàn)在,都盤算著利用他!若他知道真相,會不會更生氣? 埋首倚在柵欄墻,豆苗兒紅著眼眶靜靜站著。 但凡有別的選擇,她一定不賴上他,一定不招惹他生氣,可并沒有! 天色漸漸暗沉,冷風(fēng)陡峭。 豆苗兒摸了摸籃子里的瓷罐,菜都快涼了! 抬眸望向小木屋,她釋然一笑,罷了,看來上天已注定她逃不開此劫! 只是她之前與他說的那些話,并不全都是真的!不管是不是一個人,她從不感到孤單寂寞,有他之后,日子不過是逐漸有了溫度而已。 轉(zhuǎn)身,豆苗兒揉了揉眼角,拾步離開。 才走兩步,身后“砰”一聲,門重重地開了。 第22章 亦步亦趨跟他進屋,豆苗兒神經(jīng)緊繃。 屋里沒生火盆,陰冷得很!正值隆冬寒月,他日日在家怎受得住?擔(dān)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豆苗兒欲言又止。 “我去廚房溫溫菜,都涼了!” “何必多此一舉?”陸宴初盯著她擱在桌上的酒壇,不無諷刺道,“你既是來為我踐行,那就直入主題,喝酒便是!” 提起酒壇,陸宴初沉默地倒了兩杯酒,其中一杯遞給她。等她接過去,他抬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旋即抬了抬下頷,漠然地示意,該她了! 他眼眸古井無波,望不見底。 不敢與他對視,豆苗兒端著酒,猛地一口氣灌入咽喉,酒液辛辣嗆鼻,胃里霎時像有一團烈火在焚燒。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抱起壇子為他續(xù)酒。 陸宴初倒未推辭,連飲數(shù)杯,“篤”一聲,他將酒杯重重擲在桌面,冷冷送客:“酒已喝,你走吧!我這里不是你排解寂寞的地方!” 面紅耳赤,豆苗兒垂低了頭,當(dāng)初不過隨口找的一個理由,孰知他記得卻牢固…… “這是前年春上釀制的桃花酒,你即將春闈,那時正是滿樹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配上桃花酒,聽著似是好兆頭!我再敬你一杯,祝你金榜有名前程似錦,一生平安順遂?!睗M上酒,豆苗兒執(zhí)起酒杯,抬頭敬他! 敬他?諷笑出聲,陸宴初攫住她面若桃花的粉臉,臉色逐漸變得陰沉,用力攥緊酒杯,他仰首再度飲盡! 一壇酒很快去了一半,她只喝了三小杯。 酒多傷身,陸宴初這會兒倒不肯輕易放下酒杯。怕他虧了身子,豆苗兒舀了碗雞湯,小心放在他身前,勸道:“陸宴初,別喝了,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先喝點雞湯墊墊胃?!?/br> “陸宴初……”伸手欲奪走他酒杯,兩人爭搶,“砰”一聲,雞湯與酒杯同時墜地,瓷杯摔成滿目碎片。 “趙寄書?!眳拹旱負]開她胳膊,陸宴初難掩疲憊地倒在椅背,嗤笑嘲弄道,“讓我喝酒的是你,不讓喝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樣?我真的搞不懂你!真的搞不懂!”似是醉了,陸宴初闔上雙眼,懶懶散散地斜躺著,再無任何言語,就像是安靜地睡著了。 面對他的指控,豆苗兒無言以對。 她好像總是這樣,既做了厚顏的事情,卻沒有勇氣一壞到底。 外面天色已暗,冷風(fēng)拍打著窗戶,發(fā)出簌簌嗚嗚的響聲。 定定望著他,豆苗兒轉(zhuǎn)身,她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閉眼,強行全部灌入喉嚨,酒液順著嘴角淌下,一滴滴墜落在地。 一碗飲盡,抬袖擦了擦,豆苗兒站不穩(wěn)地晃了晃身子,她不逼他喝酒了行不行?她自己喝。 扶著桌角,她緩步走到他身前,彎腰,伸手扯他衣裳,可即將觸及時,卻怎么都下不去手。 猛地搖頭,豆苗兒笑出聲,沒關(guān)系,別怕,她再喝碗酒壯壯膽就是。 咕嚕咕嚕又牛飲了一碗,頭更暈了,豆苗兒用力掐自己臉頰,搖搖晃晃走到目的地,執(zhí)行終極任務(wù),脫陸宴初衣裳! 果然,酒是個好東西,有酒好辦事!順利扯開他外衣衣襟,豆苗兒有了信心,繼續(xù)扯他內(nèi)衣領(lǐng)口。 扯著扯著,一抬頭,驀地撞上一雙深幽幽的黑眸。 “你熱么?”豆苗兒手不停地往下滑,摸著解他腰帶,“唔,等下就不熱了。” “趙寄書你……”全身僵硬,陸宴初頭昏腦脹,腦中一線理智尚未喪失,他推開她,糊里糊涂道,“我不熱?!?/br> “怎么就不熱呢?” 陸宴初煩躁,說不熱就不熱,她管他? “男女授受不清,我這里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不要以為……”陸宴初拍開她手,努力讓嗓音顯得平穩(wěn)有氣勢,“不要以為我任你玩弄過一次,就有第二次,警告你,松手,我可要生氣了,我……” “你的衣裳不好脫?!倍姑鐑号吭谒麘牙?,煩得整張臉擰成一團。 陸宴初晃了晃頭,搖去重影,低頭找到她說的衣帶處,他挑了挑眉梢,伸手一拉,輕而易舉的就解開了。 輕聲一笑,在他幫助下,豆苗兒很快找到訣竅。 那……接下來呢? “你冷么?”豆苗兒問。 打了個哆嗦,這次沒硬撐,陸宴初老老實實“嗯”了聲。 俯身擁住他,兩人緊緊相貼,豆苗兒摸索著找到他唇,貼上去。 從前豆苗兒與村里幾個小姐妹一起嘮嗑,偷偷討論男女之事究竟是什么,答案稀奇古怪,有說親個嘴就能懷孕,有說擁抱下就算有了夫妻之實。后來,里頭有個姑娘最先成了親,回娘家時,她悄悄告訴她們,那些都是錯的。問及真正的答案時,她卻羞紅了臉不吭聲,最后被她們鬧得厲害了,她告饒招供,說是想知道答案并不難,只要對著你喜歡的男人又親又抱地纏著,他馬上就會會告訴你什么叫男女之情。 綜上所述,總結(jié)出來的有效線索只有一句話,女人只要負責(zé)親親抱抱就好。 所以,豆苗兒對自己眼下的職責(zé)領(lǐng)悟得很透徹。 她親陸宴初嘴角,親他任何可以親的地方,直至—— 直至她腰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緊緊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