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我見他們沒半點要讓開的意思,便調(diào)回馬頭,朝昨天下去的那個方向跑去,雖然那邊坡陡了點,但以我現(xiàn)在的騎術(shù)沖下去不是問題。 “誒,你往哪兒跑呀?” 我突然特別的想邵易寒,一刻也不想在被耽擱,更不想跟身后那兩男人多做糾纏。 可我把那兩男人的想的太簡單了,他們不但在身后喊著,還追了上來。我為了躲那兩男人,只能先往雪山那邊去,若調(diào)頭必然會被他們攔住,所以我只能往前跑,等甩了他們到時再繞回去。 那兩男的人雖沒我騎的快,卻緊追不放,還在后面喊一些污言穢語,于是我放開速度往前奔馳。 今天出來我換了一匹馬,跑的比昨天那匹要快很多。放開速度之后,沒多久那兩人便被我遠遠的甩在后面。而我一時有點沉迷這種馬背上飛奔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有一種翱翔的自由,不可控的想放飛自己。 我越跑越遠,后面那兩人漸漸的被我甩的見不到影子。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天空突然下起了雪來,我才停了下來。 剛才明明太陽都出來了,怎么突然下起雪來呢?而且雪勢很大。 看了一眼周圍,我微蹙眉頭,我好像跑的有點遠了。我忙調(diào)頭往回跑,可沒一會,四周變的白茫一片,我甚至都辯不出來自己剛才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當時我并不知道,我那叫雪盲。 我憑著自己的印象往回騎。 我騎著馬,上了好幾個山坡,都沒找到我最初下來的那個山坡,周圍的小山坡很多,卻好像每個都差不多高,一時我難以確定自己是從那一個山坡下來,轉(zhuǎn)了一早上我徹底的懵圈了,不敢在亂跑,在一個山坡旁的毛草棚下,停了下來。 馬兒長時間被凍著,體力也有所不支,我騎了那么久,兩腿也疼,最好在一個固定的地方等救緩。 我想這里有草棚肯定離村子不遠,應該是夏天牧羊人休息乘涼所搭的??僧斘覐男“锾统鍪謾C看不到任何信號時,我開始焦急。 雪越下越大,作為一個南方人,我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鵝毛大雪,轉(zhuǎn)眼,我來時的足跡便被復蓋住。 手機沒有信號,路上又沒有留下我的痕跡……我越想越害怕。 隨著時間的流失,我身上的熱量在慢慢消耗。外面天色也變的很詭異,陰沉昏暗,雪下不停。 我把馬拉進草棚里,讓它趴在草上,我靠著它而坐,時不時的舉起手機查看。 直到手被凍的都快握不住手機,那一刻,我從心里深處感到害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外面白茫茫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那一刻我想到了父母……想到了邵易寒……想到了死亡。 隨著天色漸漸的暗下來,我饑腸轆轆,四肢發(fā)僵,便不敢在坐下去,繞著小小的草棚跑著,我想我不能在這等死,趁天還沒黑,我必須賭一把。 可就在我拉著馬兒準備出去時,突感山搖地動,草棚劇烈的抖動幾下,瞬間崩塌下來。 馬兒一聲長吁,瘋了一樣長嘯而去。我來不及躲避,直接被埋在了下面。 那種窒息……瀕臨死亡的感覺,讓我奮起求生的意志。 我還沒有好好的孝順父母,我還有好多話要跟邵易寒說,我不能被埋在這里。我用盡全身力量,從廢堆里鉆出頭,可要挪動腿時,發(fā)現(xiàn)腿被木棍壓住,加上上面積著厚厚的雪,我連動都動不了,而且小腿處傳來巨痛。 我估計是骨折了。 那一刻,我有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我仰著臉,望著灰朦朦的天空,下意識的喊道:“邵易寒……你快來救我。” 這時,我更加確定自己內(nèi)心深處根本就不可能放下他。不管是剛才還是現(xiàn)在,我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他。 我無助的哭了一會,又有了求生的欲望,用雙手一點點把積壓在我腿上的雪刨開,那怕雙手已凍的沒知覺,我也機械的刨著。 我還想再見他一面,我想告訴他,從認識他以后,我愛的人就一直是他,從來就沒有變過,分開的那一年,他說他過的很不好,可我何嘗不是。 心有欲念,求生潛力就會變的很強大。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長時間,但我終于看到了自己的雙腿,可我還是無法動彈。因為草棚是用木柱搭建的,那根柱子有我小腿那么粗,邊上又全是積雪壓著,我快枯竭的體力根本挪不動它。 我心生悲憫,難到自己真的要葬身在這里嗎?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一點點變的僵硬,意識也開始有點模糊,我想到了父母,一下又清醒了過來。也不知道那來的力氣,我從兜里掏出凍的跟冰塊一樣的手機,用嘴咬掉手套,指手艱難按開手機,點了照相里的錄像。 看到手機屏幕里的自己,滿頭滿臉都是雪,我用另一只手拉下口罩,嘴唇已被凍的發(fā)紫,唇皮往外翻。 拿了一會手機,手就痛的受不了,我便把手機插在雪堆上,就這么簡單的兩個動作,我做的非常費勁。 插好手機,我對著攝像頭笑了笑,開口說道:“爸爸,mama,當你們……看到這個視頻時,我可能……已經(jīng)離你們而去了。女兒不孝……讓你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蔽衣曇粢炎兊乃粏?,顫抖,幾乎沒法完整說完一句話,“你們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為我傷心難過,我會在天上……保祈你們,陪著你們……我愛你們?!蔽彝聊唬孤冻鲂δ?。 隨后,我又艱難的拿回手機,按了保存,然后再重新點開一個錄像,再放回剛才那個地方。 我望著屏幕里的自己,掃掉臉上的雪,還有頭上的雪,讓自己看起來盡量不那么狼狽,然后注視著攝像頭那一點,淺淺的笑了一下,“邵易寒,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只是……等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可能……已經(jīng)走了。走之前,我想跟你說……我其實從來沒有怪過你?!闭f到這,我眼淚瞬間溢了出來,“我走后……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你一定要幸福。其實我這個人……真的沒什么優(yōu)點,死要面子又清高,人也不聰明也不會安慰人……更不會討好人……脾氣又倔一點也不好,根本不值的你愛……你適合更好的。我相信你會遇上……一個比我好十倍的姑娘。把我忘了吧。” 錄完視頻,我靠在雪堆上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最后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拿起手機按了保存,手指已凍的紅腫,很痛,但我還是堅持著點進了相冊,翻到了我跟邵易寒唯一一張合照,深深的凝視著。 那時他眼里的笑意愉悅開懷,而我依偎在他懷里小鳥依人,笑的甜蜜。 看著這張照片,我淺淺的笑了起來。隨后我把手機緊緊抱在懷里,靠在雪堆后,仰望著天空,發(fā)現(xiàn)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但我的意識開始渙散。 閉上了眼的那一瞬,我低喃喚著他的名字:“邵易寒……邵易寒……”我不斷的的重復著這個名字,好像只要這樣,他就一定會出現(xiàn),把我?guī)Щ丶摇?/br> 意識越來越薄弱,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我又撐開眼皮,只聽到風在呼嘯。 懷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被我壓到什么,可我眼皮已重如千斤,很快又磕上。 第風 沉沉浮浮,靈魂好像脫離了身軀。 可為什么我還是這么冷? 人死了不是沒有感覺的嗎?為什么我還會有感覺呢? “冷……好冷”我下意識的呢喃著,感覺有一雙手在我身上用力的搓著,而它搓到的地方就會變的很疼痛無比,我又叫喚,“疼……好疼?!?/br> “太好了,她終于有感覺了?!毕袷且粋€老太太的聲音 “佳佳……佳佳……”這個聲音,好像就在我耳邊,而且是我渴望聽到的那個聲音。 “邵易寒……”我不由低低的喚呼。 “我在這,嗯,別怕?!倍呌謧鱽硭统劣辛Φ穆曇簦S即我感覺自己被人緊緊的揉進懷里。 我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到橘黃昏暗的老式燈炮在頭頂晃著。 “你終于醒了。”男人聲音激動的有點暗啞。 聽到這個聲音,我眼淚一下就溢了出來,抬眸循聲望去。 邵易寒樣子其實有點狼狽,下巴胡渣冒出頭也沒清理,眼底通紅,像是很久沒睡,原本很有形的發(fā)型,全亂了,雙唇干裂,可他的眼睛卻異常的精亮。 “她身上你還得給她在搓搓?!边@是剛才那個老太太的聲音。 我轉(zhuǎn)動眼眸,看到一個穿著厚厚棉襖的老人,正看著我笑。 “嬤嬤,謝謝您,一會我給她搓?!鄙垡缀氐馈?/br> “好,我去給她熱點奶跟吃的。”那嬤嬤笑著轉(zhuǎn)身出去。 邵易寒收回目光,望著我,抬手輕輕拭掉我眼角的淚,“沒事了。”他眼里也有濕潤,又道:“你忍一下,還得在給你搓一下后背。”話落,又把我放回到床上。 我視線一直盯著他,怕這只是一個夢。 邵易寒俯身在我嘴角親了一下,輕聲問道:“你現(xiàn)在四肢有感覺嗎?” 我試著想動一下手,竟連一下也動不了,不由的瞠大雙眸,看著他,“我……為什么……動不了。”我聲音沙啞的都聽不清,說完這一句話,我喉嚨疼的像是要裂開。 “一會就能動,別怕,沒有事的?!闭f著,邵易寒輕輕把我翻過身,讓我趴在床上,從一旁木盆里抓了兩把雪,便按在我背上,搓著,一開始我沒什么感覺,隨著他用力的搓,我漸漸感到疼痛。不由低哼出聲,“嘶……” “忍一忍,”邵易寒低聲哄著,“你全身都凍僵了,必須用雪搓,不然血氣不通,四肢會殘掉?!?/br> “嗯,”我乖巧的嗯著,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四周,發(fā)現(xiàn)我們在一間小木屋里,屋內(nèi)很簡陋,好像只有一張床跟一張桌子,床頭兩邊,和放著兩個火爐子。應該是給我取暖用的,因為此時我身上只剩里內(nèi)|衣。 這一刻,身體上的疼痛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么,能重獲新生,我已是感恩至極。何況有他在身邊,我肯定不會有事的。 邵易寒給我搓完上身,又用毛巾給我擦了一遍,再用厚棉被把我裹住,沒一會我試著動了動手指,很神奇,竟能動了。 隨后他開始搓腿,那條受傷的腿,他沒敢碰,只搓大月退跟腳。 我看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在這樣寒冷的夜里,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會冒出汗來,一定很累。 我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打著寒顫,“你……要不歇一會?!?/br> “沒事,我不累,”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轉(zhuǎn)回到我大腿上,微皺著眉頭,“你這條腿,現(xiàn)在是不是很痛?” “嗯,”隨著全身的知覺漸漸恢復,那只受傷的腿也跟著痛了起來,我一直忍著,怕他擔心,可他還是看出來了。 “有可能是骨折,不能亂動。明天一早回到村里就好,那里有醫(yī)療站?!闭f著,他拉過被子把我腿蓋住。 這時,那位嬤嬤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鮮牛進來,眉目笑的慈祥,用不怎么標準的漢語跟邵易寒說道:“快給她喝下。” 邵易寒忙上前去接,又道了聲,“謝謝!” “我去把餅跟羊湯再端進來,你們倆一塊吃。”嬤嬤轉(zhuǎn)身又走了出去。 邵易寒端著奶坐到床邊,把我扶了起來,吹了吹奶,再把奶送到我嘴邊。 我低著頭,連喝了好幾口,差點被燙到,不由蹙起眉心,邵易寒端回碗又吹了吹,再遞到我嘴邊,“慢點喝,別燙到?!?/br> 我有點小窘,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眸里全是滿滿的疼惜。 喝完一碗熱奶,我身上漸漸有了點溫度,但全身還是止不住的發(fā)顫。 邵易寒又用熱水給我擦了一遍身體,再給我穿上一套貼身的棉衣棉褲,應該是他跟人家要的。隨后他又把我裹進被子里。 很快嬤嬤又端進來吃的,我一天沒有進食,聞到羊rou的香聞,便不由的咽口水。邵易寒看我那個樣子,心疼的糾起眉頭,隨后一小口一小口喂著我。 我竟然吃了一張餅,原來那種餅我兩口都咽不下,這會全吃了,還覺的特別的香,一碗羊rou燙也全被我喝光。 吃完東西,邵易寒把空碗給人端了出去,我聽到他在屋外跟人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才進來,隨手把木門關(guān)上。見我縮著半張臉在被子里,轉(zhuǎn)悠著眼珠子,他走了過來,一邊把外衣脫掉。 我見他脫衣服,眼珠便轉(zhuǎn)到另一邊,不好意思看,清了清嗓子眼,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吃了東西,嗓子好了很多。 邵易寒把大衣放到一旁凳子上,然后接著脫里面的衣服。 我余光瞄著他,抿了抿嘴,“你……你要干嗎?”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了我一眼,掀開被子便躺了進來,也不說話,避開我那條受傷的腿,把我抱進懷里。 他身體很暖和,貼在他懷里真的很舒服,連腿上的疼痛好像都減少了幾分,我眼皮又開始發(fā)沉。 “你在雪堆里凍了那么久,晚上有可能會發(fā)燒,我先用身體給你捂著,說不定就好了?!彼拇骄唾N在我耳邊,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