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吳氏眼神銳利,“娘,您年紀大了,記性也不中用了,我只有兩個女兒,哪來的三個?”不待張氏反駁又繼續(xù)說道,“雖然我只有兩個女兒,但我有一個當皇帝的女婿,要不然今日我怎敢坐在娘的上首位?” 吳氏作哀愁狀,“哎!這怎么是好,女婿偏要抬高我的地位,讓我很是苦惱呢?!?/br> 張氏緊緊的攥著拳頭,氣的幾乎要撅過去,若不是場合不允許,她定要好好懲治吳氏一番。 當初圣上冊封王文珺為后,旨意上寫的是晉亭先生之女,于王家卻未提及一絲一毫,如今又故意抬高吳氏地位,將吳氏林駕于整個王家之上,這是擺明了只承認吳氏為岳母,卻不承認王家為岳家。 如此一來,王文珺封后,竟與王家無半點干系,這讓張氏如何能忍? 張氏曾生出安排家族后輩以陪伴皇后娘娘的名義進宮伺候的想法,然而她剛將此提議說與王學宗聽,卻被對方一口否決,還警告她不要亂來,張氏礙于王學宗的話只能暫且將計劃擱置。 但這,也僅是暫且而已,張氏一直未曾放棄將嫡親后輩塞入后宮的想法,在她看來,蘇錦樓不將王家當成岳家,便是因著王文珺與吳氏從中作梗的原因,只要把家族里精心挑選出的女子送入宮內,圣上必定會對王家另眼相看。 這一次,她趁著圣上壽宴將嫡親孫女王楚恬帶進了宮里,楚恬能歌善舞,姿態(tài)風流,身段柔美,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她就不信圣上見了楚恬能不心動。 張氏對這個小孫女甚是寄予厚望,甚至想著有朝一日王楚恬能取代王文珺成為當朝皇后。 金鐘九響,蘇錦樓攜著王文珺在眾人的簇擁下漫步而來,殿內眾人皆紛紛跪伏在地,“叩見圣上,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蘇錦樓將王文珺牽到座位上坐著,自己又在一旁的御座上坐好,“免禮平身。” 眾人高呼,“謝圣上,謝娘娘。” “今日乃朕生辰,便邀請群臣與朕同樂,諸位不必過于拘束,只管盡興便好?!?/br> 蘇錦樓說完場面話,示意壽儀正式開始,宮女內監(jiān)排成兩行魚貫而出,他們有條不紊的穿梭在大臣之間,將珍饈美食一一擺放在桌上,大殿偏右側有個半人高的屏風,里面坐著宮廷演奏禮樂的樂師,聲樂響起,舞女手持羽扇在大殿中央隨歌起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臣子開始向皇帝獻壽禮,有半人高的紅玉珊瑚,有象牙雕刻的祝壽龍船,有青花萬壽瓷瓶,最令蘇錦樓喜愛的是戶部尚書左明堂所呈的一個裝有稻穗的木盒。 “這是稻子?” 蘇錦樓欣喜的拿著盒子,這盒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與其他價值千金的禮物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然而如今這個毫不起眼的盒子卻被蘇錦樓珍重的握在手里。 左明堂行了一禮,“稟圣上,這是南邊收割的水稻,據說北邊亦有不少種植水稻的人家,不過因氣候地理等原因,尚未收割完畢?!?/br> 蘇錦樓大喜,“看這稻穗米粒充盈,枝頭彎壓,想來今年的收成不錯,甚好!甚好!”蘇錦樓當即嘉獎了左明堂,又想到左明堂前兩天上表乞骸骨的折子,不由得又加重了兩層賞賜,看的別人眼熱不已。 獻禮結束,眾人推杯交盞,觥籌相著,又有文官上前當眾作詩,既展示了文采又討得皇帝歡心,蘇錦樓表面笑瞇瞇的,實際上心里卻在罵娘,天知道他有多討厭詩詞,一想到當初為了作詩,被小白追的滿院子亂跑光著屁股爬樹的黑歷史,他就恨不得把鞋子脫了扔到這些文采斐然的官員臉上。 等蘇錦樓暈乎乎的聽完壽詞,立馬起身前往暢音閣,暢音閣是宮內聽戲曲看雜技的地方,從武英殿到暢音閣,一路上張燈結彩,沿途五品以下的官員分隊而列,遠遠望見圣駕到了,無不磕頭祝壽,鑾駕后面隨行的太監(jiān)笑呵呵地向跪在地上的官員們分發(fā)壽桃、壽糕等點心,讓這些無緣進殿的官員共同分享皇帝的福壽之喜。 半道圣駕途經芙蓉園,園中傳來一陣悅耳的歌聲,唱的曲子是蘇錦樓老家棠柳鎮(zhèn)的民間小調,而且還是改編版本的。 蘇錦樓來了興致轉道去往芙蓉園,后方的張氏眼見皇帝果真去了園子,眼里閃過興奮的色彩,她一早就知道憑著乖孫女的歌聲必會引起圣上的興趣,張氏自顧著暢想孫女寵冠后宮的美好未來,卻未曾注意到一旁的吳氏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色。 吳氏冷眼旁觀,張氏將王楚恬帶進皇宮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瞧便知,也就只有張氏這個老糊涂才能做出讓王家孫女當眾邀寵的無恥行徑,今天過后,汴京城都會知道王家女是個什么貨色,幸好家里的文珊從小長在臨平,等今次宴會過后,她定要搬出王家,不能讓張氏這等人壞了文珊的名聲。 蘇錦樓剛進了芙蓉園,只見大片姿態(tài)艷麗的芙蓉花間,有一妙齡少女正翩翩起舞,烏云秀發(fā),杏臉桃腮,朱唇皓齒,隆胸纖腰,眉如春山淺淡,眼若秋波宛轉,舉手投足間猶若幽蘭之姿,勝似海棠醉日。 眾人神色各異,有不少認出此女身份的人皆對人群中的王學宗投以注目,看的王學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下子,丟人丟大了!王家的百年清譽一朝盡毀矣,以后誰還敢娶王家女? 王楚恬一舞終了,婀娜多姿的走到蘇錦樓的面前,款款而拜,“王氏楚恬拜見圣上。”嗓音清脆悅耳,神□□語還羞,說不盡的清雅秀麗。 蘇錦樓盯著王楚恬看了好一會兒,久久不發(fā)一語,眾人見著蘇錦樓此等神情,紛紛猜測圣上是否是看上了王楚恬,想要將她納入后宮,又默默的看了看皇帝身旁面無異色的皇后娘娘,不禁感嘆一句,真不愧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眼見家族里的女子當面勾引圣上,竟還能面不改色,這份涵養(yǎng)讓人佩服。 人群中的張氏通體舒暢,微微抬高了下巴,睥睨著一旁的吳氏,眼中的惡毒幾乎化為實質,待到楚恬入宮得寵之際,就是吳氏命喪之時。 就在眾人皆以為蘇錦樓看上王楚恬之際,沉默不語的皇帝陛下終于發(fā)話了,他指著面前的女子對一旁的王文珺說道,“皇后,這是王家的女子?” 王文珺點頭,“是呀?!闭Z氣溫和,無一絲慍怒,仔細聽來,似乎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蘇錦樓奇道,“王家莫不是窮得連衣服都置辦不起了?” 王文珺十分配合的問道,“圣上何出此言?” 蘇錦樓理所當然的說道,“若非如此,這眼前的王氏女子如何會穿的如此單薄?現在都快十月底了,她穿成這樣不嫌冷的慌嗎?” 王文珺調侃道,“說不定這王氏比較抗凍?” 蘇錦樓忍俊不禁,“是極!皇后言之有理。” 二人一唱一和,王楚恬被說的面紅耳赤羞憤欲死,而后方的張氏亦是傻眼了。 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呢?這皇帝難道眼瞎了嗎?楚恬姿容姝麗,皇帝怎么就和皇后討論起抗不抗凍的話題了?又聯想到一直以來皇帝拒絕納妃的事情,張氏不由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莫不是,皇帝不行? 第144章 斬白鴨 又是一年秋審朝審, 秋審即是由刑部、大理寺以及都察院三個部門共同對地方上報的重大案件進行重新審核,而朝審則是對京畿地區(qū)的絞刑和斬刑案件進行復審。 經過秋審朝審的案件,其處理的結果大致分為四種, 第一種為情實, 即罪行屬實量刑得當, 維持原判下令處決,第二種是緩決,指案情尚有疑問, 暫時將犯人再行□□,留待來年秋審或者朝審再行處理。 第三種則是可矜,即指案情屬實,但有值得憐憫寬恕的地方,也就是法外亦要容情, 此等情況一般是將死刑改判為其他刑罰。 最后一種則是留養(yǎng)承祀, 指案情雖重但因父母、祖父母等直系親屬無后人奉養(yǎng)和祭祀,經由刑部提出留養(yǎng)申請, 獲得皇帝首肯后,囚犯暫且免于死刑讓其戴罪回家盡孝,待長輩去世或有他人愿意奉養(yǎng)祭祀之時, 再對囚犯執(zhí)行處決。 歷朝歷代秋審朝審都會減免大部分死刑, 也會平反不少冤案,慎刑恤罪, 此乃君主仁慈的表現。 蘇錦樓看著手中的名單,這些名單是三司會審后呈上來的求情名單, 只要蘇錦樓朱筆一批即可決定這些人的生死,張顯霖的名字如他所料果真出現在了這份名單中。 蘇錦樓用朱筆將張顯霖三個字單獨圈了,又結合名單附上來的資料,斟酌片刻后圈了幾個讓他覺得不可饒恕之人。 蘇錦樓放下朱筆,揉了揉太陽xue,“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左都御史可都還在外面等著?” 總領內監(jiān)閆三寶躬身回道,“回稟圣上,三位大人一直呆在外面等候圣上的旨意?!?/br> “哦?”蘇錦樓玩味的笑了笑,意味不明的說道,“果然是大晉忠君愛國的好臣子?!?/br> 閆三寶眼皮垂了垂,上一次圣上好像也是這樣贊賞下放的京官,結果那些京官對圣上的詔令陽奉陰違,最后圣上不僅把那些官員的官帽拆了,還讓他們揚名大晉,只不過那個名是臭名而已。 這一次也不知外面的三位大人中是哪一個不長眼踩了圣上的底線,亦或是三個都有? 蘇錦樓手指劃過奏疏上的張顯霖三個字,輕聲慢語,“把名單拿給吳尚書后便讓他們回吧,等了這么久,也不知朕圈定的名單合不合他們的心意?!?/br> 閆三寶接過名單,“圣上最是英明果斷,這名單必定是最為公正的?!?/br> 蘇錦樓哈哈大笑,“你這老小子,不論做事說話都甚合朕的心意,比那不知好歹的王守忠可強多了?!?/br> 閆三寶是舊朝皇宮的老人,以前得罪過總領內監(jiān)王守忠,一直被對方打壓,后來在拔除皇宮死忠宮人之時,王守忠拒不配合,蘇錦樓一怒之下便將王守忠殺了,殺雞儆猴后不少人都主動投誠,而閆三寶也是這些投誠人員中的一個。 閆三寶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在王守忠多年的打壓下還能在皇宮中培植自己的勢力,足可看出他有不俗的手段,蘇錦樓當時隨意點了他為總領內監(jiān),至今為止他始終沒有做過一件犯忌諱的事情,蘇錦樓用著順手便一直沒有換人。 閆三寶身子低了低,“圣上謬贊?!?/br> 只這四個字便不再敢多言,圣上剛才的話,表面上似乎只是對他的贊賞,往深里想便是說他有揣測圣意的嫌疑,閆三寶十分清楚蘇錦樓的雷霆手段,越是了解這位陛下心里對圣上越是懼怕,別看圣上似乎玩世不恭,可一旦有人犯了他的忌諱,結局只會是墜入無邊地獄。 刑部尚書吳世林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名單,當看到被朱紅色筆跡圈出的張顯霖三個字時,心中頓時一陣失望,他與一旁的左都御史王學宗對視了一眼,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而大理寺卿鄭秋風正專注的看著奏疏上的名單,對于另外兩位大人的小動作似乎全然不知。 閆三寶手持拂塵輕手輕腳回到蘇錦樓的身旁,“稟圣上,三位大人都回去了?!?/br> “回去了?”蘇錦樓手中批改奏本的動作不停,“可有人說什么?” 閆三寶回道,“三位大人當場打開了奏疏名單,只是細看了一會兒并未多言?!?/br> 蘇錦樓將手中批閱好的奏本合上放到右手邊,又看了看左手邊高高堆著的奏本,不禁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也不知大皇子什么時候回來?!?/br> “圣上是思念大皇子殿下了?”閆三寶輕聲說道,“這眼瞧著快到年底了,想必大皇子殿下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了?!?/br> 蘇錦樓擱下朱筆,往椅子上一靠,“這孩子,也不知是否適應軍中的生活?!?/br> 閆三寶奉承道,“殿下是圣上的兒子,承天地之運,必然會在軍中如魚得水,老奴記得先前圣上壽宴之時,殿下千里迢迢送來了一幅親手所畫的三軍拜壽圖,圖上眾人栩栩如生,面容皆是神采奕奕,可想而知殿下在軍中的生活必然過的不錯。” 蘇錦樓想到羅廣山與程渡呈報上來的奏疏,里面詳細的描述了這一批進士的軍營生活,尤其強調了大皇子殿下躬先士卒,隱去身份與普通軍士同吃同住,蘇錦樓心里既心疼又驕傲。 然而,這份欣喜在想到接下來將要面對的事情之時立馬消失殆盡,蘇錦樓嘆了一口氣,這汴京城不過是平靜了一年而已,某些人竟然就遺忘了去年東市口地面上的斑斑血跡,真是記吃不記打。 左家,左凜與左明堂正在書房商議要事。 左明堂如今已經辭官歸隱,他端著一杯清茶,面前放著一本游記,周身平和無害,似一個最為普通的老人。 “我聽說右督御史沈儀稱病告假了?” 左凜瞄了瞄悠閑自在的父親,“據說是突發(fā)惡疾,右腿浮腫走不動路了?!?/br> “哦?”左明堂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說道,“他這惡疾發(fā)的不妙啊,怕是趕不上監(jiān)斬囚犯的日子了吧?!?/br> 左凜笑道,“父親這是身似悠閑心卻不閑,對于朝堂之事知之甚詳?!?/br> 左明堂放下手中杯盞,次子的玩笑話并未引起他的不快,“哎!恐怕不僅是我知道內情,我們的圣上怕也是知之甚詳啊?!?/br> “父親是說……”左凜微微睜大了雙眼,一撮不錯的盯著左明堂,“圣上早已料到吳世林等人的小動作了?” “哪里是料到?這是圣上在給吳世林下套呢,圣上自登基以來夙興夜寐,懲治貪官,整頓吏治,讓朝堂以及地方風氣煥然一新,雖然罷黜了不少官員,但至今為止從未斬殺過哪個高官,這般仁和的態(tài)度讓人幾乎遺忘了當初圣上登基之前的那場大清洗,也致使汴京的官員頗為有恃無恐,張家聯合王家以及南宮家想在私下里救出張顯霖,正好將把柄送去了圣上的手上,我估摸著這一次圣上可能會借機對世家動手。” 左凜有些擔憂,“此次事件是否會影響到我們左家的利益?” “圣上既然打算對世家動手,就不會單獨放過我們左家,”左明堂兩眼放空,這是他在深思的表現,“世家若是安安分分的當圣上手中的刀,圣上自然不會大費周折打壓世家,可這一次王家與南宮家違抗圣命,企圖營救出被圣上親口下令斬殺的張顯霖,顯然是犯了致命的忌諱,圣上必定不會善罷甘休?!?/br> “父親,”左凜提議道,“既然于我們左家不利,我們是否要去提醒王學宗與南宮昇?” “提醒?”左明堂嚴厲的盯著左凜,“那張顯霖當初綁架當朝會元,又膽敢模仿會元筆跡陷害陶真全族,圣上是陶真的生死之交,你道他為何會對此事輕拿輕放?” 左凜心中一驚,“父親是說,在開春之時,圣上就開始布局了?” 左明堂微微點頭,這事也是左明堂最近才想明白的,張家是王家主母的母族,王家主母當初又陷害過王永風,而王永風是當朝皇后的生父,憑著圣上對皇后的稀罕勁,按理說圣上應該會借著會元失蹤案徹底將張家打壓下去,以張顯霖當初所犯的錯誤,圣上即使是將張氏整個家族全部流放也是使得的,可最后僅僅是降了張酴的官位,還把張顯霖留到秋后問斬,這明顯不符合圣上雷厲風行的作風。 “圣上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左明堂不得不佩服蘇錦樓的智計謀略,“圣上已經布好了局,就等著獵物上鉤呢,若是在這當口,我左家破壞了圣上的計劃,你說,圣上的雷霆怒火如何發(fā)泄?” 如何發(fā)泄? 不知不覺間左凜的后背冒出冷汗,將他的衣服浸濕了一大片,若當真被左家壞了計劃,圣上肯定會拿左家開刀,估計這一輩子他也就只能呆在五品官位上了,父親好不容易營造的局面也會一敗涂地。 “可是,我們若是在私底下偷偷告知,圣上應該不會知曉吧?!?/br> 左明堂看向次子的眼神滿是失望,“凜兒,凡事只要做了總是會留下痕跡,你當圣上身邊沒有情報部門嗎?難不成你忘了錦衣衛(wèi)的威勢嗎?我左家百年基業(yè),不能斷送在你我之手,如今的左家應該以不變應萬變?!?/br> 左凜羞愧的低下了頭,“父親教訓的是,此事是兒子思慮不周?!?/br> 左明堂安慰道,“你也是為了家族著想,不必自責?!?/br> 話雖是這樣說,但心里卻是頗為挫敗,他膝下有兩個嫡子,老大英年早逝,老二資質平庸,若是凜兒有冽兒一半的城府謀略,他當初就不會棄左凜而去培養(yǎng)左玄,索性讓人值得欣慰的是,玄兒肖似其父,從來不負所望,以后將家族交到玄兒手中他也能徹底安心。 再一想到上官家的小子,他的心頭又升起挫敗之感,以前一直覺得上官金鴻年輕氣盛,行事魯莽沖動,與上官隼那只老狐貍無半點相似的地方,可如今看來卻是自己打眼了。 上官金鴻被圣上點為封后的正使,又被圣上委以重任主持大晉第一次的會試,這足以證明圣上對上官金鴻的看重,而四大世家之中,唯有上官家在圣上面前獲得青睞,若說其中沒有上官金鴻這位家主的謀算,左明堂是怎么也不會信的。 左明堂垂眸看著眼前的游記,心中仔細分析局勢,左都御史王學宗違背圣上詔令,即便他是王永風的生父,最終也難逃被降罪的下場,右都御史沈儀明面上稱病告假,實際上卻是兩邊不想得罪,打算避過風頭再去任職,而圣上最是厭惡這種墻頭草,所以,若是他所料不錯,右都御史的假應該會一直告到老了,這樣一來就空出兩個要職官位。 戶部新上任的尚書徐書桓是圣上的人,兵部尚書趙柯是跟在圣上身邊的老臣,對圣上一直衷心不二,禮部尚書上官金鴻估計早已在私底下對圣上效忠。 工部尚書祈翦能力出眾但不善權謀,以前在舊朝只是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連進宣和殿的資格都沒有,圣上登基欽點其為尚書,對于祁翦而言不啻于再造之恩,故而他定是對圣上衷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