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價三百多萬，007的坐騎，被刷成了蘋果樹綠。

    沈驚蟄和江立在彼此眼底都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嫌棄。

    民警值班室里面坐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身形魁梧穿著夾克外套的男人正坐沒坐相的仰著脖子大放厥詞。

    “你們這兒居然還有法醫(yī)？屁點大的地方公安局居然還禁止吸煙，你們逗我玩兒呢？欺負我沒見過世面？”嗓門很大。

    一眼就能看出是那輛蘋果綠的車主。

    因為這人，頭上染了一頭綠毛。

    第10章

    沈驚蟄覺得老姚說的太委婉了，什么叫做輕傷，她這一眼望過去連個像血的紅點都沒看到。

    “怎么回事？”她問的是正肅著臉假裝自己在打字的民警小張。

    那位精神狀態(tài)亢奮的不行的綠毛聽到聲音轉(zhuǎn)身，正好看到沈驚蟄走進值班室，脫了頭上的毛氈帽。

    綠毛半張著還準(zhǔn)備說話的嘴突然就卡住了，手在半空中撲騰了兩下，發(fā)出一個字：“cao！”

    ……

    沈驚蟄皺眉看他。

    綠毛往椅子上一靠，再一次cao了一聲。

    這小縣城什么情況，這種姿色的女警察？！那些天天往他床上爬的小明星整上天也整不出這種效果啊！

    “交通事故，這是報告。”小張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來顛顛的繞過桌子雙手遞上報告，壓低聲音，“要求鑒定的就是這個人，綠色的，省城來的?！?/br>
    追尾事故。

    極其簡單的追尾事故。

    阿斯頓馬丁在高速上緊急剎車導(dǎo)致后方出租車追尾，幸運的是靠近高速收費站，那輛出租車的車速并不快，車子受損嚴(yán)重，出租車司機和乘客都只是輕微扭傷。

    這種情況阿斯頓馬丁車主要做傷殘程度鑒定？腦抽？

    沈驚蟄抬頭，和綠毛對視。

    四目交接，綠毛居然嘶了一聲低頭，臉紅了。

    ……

    真的是腦抽……

    “做過酒精測試沒有？”沈驚蟄繼續(xù)問，眼角看到江立已經(jīng)自動自發(fā)的去了記者常常待的休息室，心里松了一下。

    她不是特別想讓同事們詢問她和江立的關(guān)系，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做了，還去醫(yī)院驗了血?！毙埬樕惶?，“交警來了之后他們就去醫(yī)院做檢查了，一切正常，但就是嚷著要做鑒定，人民醫(yī)院的值班醫(yī)生被鬧的沒辦法了才給姚老師打的電話?！?/br>
    x縣的醫(yī)院沒有法醫(yī)鑒定資質(zhì)，這位綠毛在急癥室大吵大鬧，值班醫(yī)生索性打電話報了警。

    反正都在公安局。

    小張給的資料很詳細，出租車司機和乘客還有這位急剎車的綠毛007都做了全身體檢，出租車司機脖子有輕微扭傷，乘客和綠毛007身上沒有擦傷挫傷，顱腦內(nèi)臟正常，神經(jīng)反射正常。兩位司機都沒喝酒也沒有毒物反應(yīng)，行為能力正常。

    “……按尋釁滋事處理吧?！鄙蝮@蟄直接把資料還給小張，這種情況做鑒定，是浪費國家資源。

    “怎么就尋釁滋事了?！本G毛從位子上跳起來。

    小張過去用筆敲了敲桌面：“坐好坐好，再報一遍姓名年齡住址工作?！?/br>
    “我是合法公民，坐在這里除了說話大聲我連手指頭都沒動過，怎么就尋釁滋事了？”綠毛梗著脖子不合作，“我就是要找法醫(yī)，我要求鑒定。”

    “你要鑒定什么？”沈驚蟄皺眉。

    “你是法醫(yī)？”綠毛哼哼，乍一見到的驚艷都被她那句尋釁滋事給破壞了。

    “是?！鄙蝮@蟄眼睛都沒眨一下，再問了一遍，“你要鑒定什么？”

    綠毛愣了，他塊頭很大眉毛濃黑，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絕對是個暴戾狠角色的長相。

    估計長那么大都沒有被一個女人用三兩句壓下氣場的經(jīng)歷，所以愣的時間有些久。

    “沒有東西鑒定就按照尋釁滋事處理，急診室報了警的?！鄙蝮@蟄沒打算等他回神，交代完小張轉(zhuǎn)身就走。

    她有些煩這種胡攪蠻纏浪費資源的人。

    “哎哎哎?！蹦蔷G毛站起身，因為腿長兩步就走到沈驚蟄面前，想拽她胳膊，被她一瞪手抖了下，估計覺得沒面子，嗤了一聲。

    “誰說我沒東西鑒定的，都放在院子里了，那么大一個你看不到？”綠毛走到院子里指了指自己那輛阿斯頓馬丁。

    “這東西比人值錢，這一個車燈值多少錢你知道不？”他開始耀武揚威，皺著眉頭嘖嘖有聲。

    “追尾是你全責(zé)?！备谒竺娉鰜淼某鲎廛囁緳C辯解，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矮矮小小的，因為冷縮得更小。

    他惹不起這種人，所以哪怕是對方全責(zé)，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去醫(yī)院，跟著他鬧到了公安局，大半個晚上的生意都泡湯了。

    “我又說讓你賠么？你賠的起么？”綠毛眼睛一瞪，黑眼珠往上一翻，接下來的話是對著沈驚蟄說的，“我在匝道口緊急剎車，是因為你們縣收費站的燈光太亮，我有青光眼，突然看不見了你說我不剎車難道要撞上收費站么？”

    “追尾我全責(zé)，這車子的燈咱有保險咱也賠得起，但是你說說你們高速公路收費站是不是也有責(zé)任？”

    “你們縣收費站的燈光亮度明顯超過了高速標(biāo)準(zhǔn)，我是讓你檢測我的眼睛，懂不懂？美女警官？”

    或許是沈驚蟄一直沒說話，也或許是院子里光線暗讓沈驚蟄身上的氣勢沒那么盛，綠毛說完自己的訴求后就變得有些得意，最后那聲美女警官就帶上了曖昧的語調(diào)。

    “青光眼？”沈驚蟄冷笑，點點頭，“跟我來。”

    “呦呵，你們這還真有眼睛檢查儀器啊?！本G毛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小縣城，這裝備比一般的四線城市都齊全，還有這水靈靈的女法醫(yī)。

    嘖！

    “有。”沈驚蟄面無表情的用長棍子點了點走廊盡頭的視力表，然后用下巴示意，“站黃線邊上。”

    一旁看戲的小張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綠毛臉漲成豬肝色，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法醫(yī)鑒定呢，配合點。”沈驚蟄不耐煩的用棍子敲墻。

    鬧著要鑒定的人是他，他說有青光眼，她也確實在檢查——視力表這東西只能檢查眼睛。

    綠毛憤憤的，咬著牙站到黃線邊。

    “邊上的勺子蓋住眼，從左眼開始?！鄙蝮@蟄一句廢話都沒有。

    接著所有人都看著剛才囂張無比的綠毛像小學(xué)生一樣站好，捂著眼睛，老老實實的左左右右。

    出租車司機和乘客面面相覷，搓搓手，想笑不敢笑。

    檢查結(jié)果出乎意料。

    綠毛左眼視力1.0，右眼幾乎看不見，0.1的那個大e他咬著牙猜了兩次才猜對。

    “交通法規(guī)定200度以上近視必須得眼鏡才能開車，青光眼也一樣?！鄙蝮@蟄丟了棍子拍拍手，“你沒戴任何矯正視力的工具，仍然是你全責(zé)?！?/br>
    “小張。”她懶得理一動不動的綠毛，對小張點點頭。

    小張動作很迅速的又坐回電腦前：“來來來，姓名年齡住址工作?！?/br>
    “你們兩個錄完事發(fā)經(jīng)過簽完字就可以回去了?！鄙蝮@蟄已經(jīng)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什么又回頭，“誤工費也可以一起算進去，他有保險。”

    “好……帥?！蹦俏荒贻p的乘客嘟囔了一句。

    “那是，沈警官出馬沒有擺不平的事?！毙埫つ砍绨?。

    “全名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老老實實坐在小張面前的綠毛突然開口。

    “干嗎？你還想打擊報復(fù)？”小張橫眉冷對。

    綠毛沒搭腔，他就是隨口一問。以他的本事，想查個女警察名字還是挺簡單的。

    打擊報復(fù)什么的太小雞肚腸，他就是有點想追。

    那么嗆的妞，床上應(yīng)該很過癮。

    ***

    沈驚蟄有些尿急，也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晚上的女兒紅可能喝得太多了，幸好老姚不在，要不然她哪怕酒醒了，也一定會被罵到寫一個月的檢討。

    院子角落里似乎有個人。

    沈驚蟄轉(zhuǎn)頭看去，看到江立對她晃了晃手機。

    她懶得理，埋著頭就沖到女廁所，呯得一聲關(guān)上門。

    角落里的江立等著門被關(guān)上后，才把手機拿起來，開口：“是他?！?/br>
    手機亮起的屏幕把他的臉襯得很冷，晚上沒來得及換的金邊眼鏡微微的閃著光。

    “做了喬裝，但是是他?！彼芸隙?。

    柳志勇，前兩天跟著在黑市里打聽綠釉雞冠壺的人。

    上個月從挪威回國，下了飛機馬不停蹄的找人做了四五個假身份的人。

    出了那么點車禍硬要扯到公安局，肯定是想乘機踩個點。

    行事詭誕，看到沈驚蟄之后臨時改了計劃，要不是他自己提到了青光眼，他也不會注意到柳志勇幾乎要瞎掉的右眼，也不會看到他彎曲角度不正常的左手小拇指。

    “我明天會去趟幼兒園。”江立繼續(xù)匯報，看到女廁所的門動了下，就迅速的掛了電話，低著頭開始玩游戲。

    沈驚蟄縮著脖子從他面前跑過，他長手一撈拽住她羽絨服的帽子。

    “回去不？”他問。

    “你不值班了？”沈驚蟄有些詫異。

    “我元宵后才正式上班?！?/br>
    “那你過來干嘛？”沈驚蟄理解無能，零下二十度啊，家里待著不好么。

    “……看看這里休息室條件怎么樣。”江立隨口掰了個理由。

    他只是想送她過來。

    倒是沒想到會遇到柳志勇。

    “閑得?！鄙蝮@蟄翻白眼，跺了跺腳宣布回家，“走了，我明天還上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