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涉人類的生死之后，你會不會受到懲罰？”向微擔(dān)憂地問。

    “我想救誰就救誰。誰也管不著。”二黑說得十分霸氣，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dú)尊’的傲嬌樣，眼底卻閃過了一絲慌亂，稍縱即逝。

    向微沒有主意到二黑眼底的異樣，不過也感覺它自信得太刻意了，仿佛在逃避什么，于是鄭重其事地說道：“二黑，如果救我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的話，我希望你別救?！?/br>
    二黑聞言心中一暖，面上卻不耐煩道：“不要再說這種晦氣話了。我不愛聽?！?/br>
    向微：“……”好吧。

    會妖術(shù)的是大爺，我聽你的。

    向微把那顆做了一秒鐘金子的小石子丟回花盆中，走出盥洗室，一眼看到家里來了客人，是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穿著不合身的廉價西裝，脖子上掛一個綠色工牌，一看就是賣保險的或者房產(chǎn)中介。

    男人正在指導(dǎo)向明強(qiáng)填寫一份資料，余麗坐在旁邊看得目不轉(zhuǎn)睛，仿佛生怕向明強(qiáng)填錯了一般。

    向微想起前段時間，余麗慫恿向明強(qiáng)買保險的事，不禁朝客廳走去，正好聽到男人說：

    “保險受益人這一欄，建議填您的配偶?！?/br>
    果然是在買保險。

    向微蹙了一下眉。這時又聽余麗說：

    “填微微的名字也可以。我不介意的。但如果規(guī)定必須寫配偶的話，那我們還是按規(guī)定來。”

    這話說得可真漂亮。

    向微不相信有那種規(guī)定，看向二黑。

    二黑冷笑：“姓余的跟那個男的串通好了，欺負(fù)你爸沒文化呢。你可別再慫了。現(xiàn)在不懟回去，一旦保險合同簽訂，以后可就沒機(jī)會了?！?/br>
    向微輕輕點(diǎn)頭。今天若是再忍，那她就枉活兩世了。

    “爸爸?！陛p喚一聲，向微走過去。

    向明強(qiáng)抬頭：“你怎么來了？”

    向微：“我聽到你們說要買保險?！?/br>
    向明強(qiáng)：“這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進(jìn)屋去寫作業(yè)?！?/br>
    若是以前，向微定會乖乖聽話，對大人的事不聞不問，但現(xiàn)在不同了，她打定主意要問一問。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買保險呢？”向微問。

    向微生得好看，一雙眼睛天真無邪，此時疑惑不解的樣子，讓人以為她真的只是對買保險這件事存有疑惑，并無他意。

    余麗沒有多想，用說服向明強(qiáng)的那個理由回答向微：“你爸爸的工作危險性高，買份保險總是沒有壞處的。萬一以后真有個意外，也好讓你往后的生活有個保障?！?/br>
    “哦?！毕蛭⑷粲兴虻攸c(diǎn)點(diǎn)頭，依然一臉的人畜無害：“也就是說，買這份保險，是為了讓‘我’以后的生活有保障咯？”

    “是啊?！庇帑愖鞔饶笜樱Φ貌荒茉偌?。

    向明強(qiáng)卻皺起了眉頭。顯然已經(jīng)聽懂了向微的言外之意——

    既然買保險是為了讓‘我’的生活有保障，那么受益人為什么要寫你的名字呢？

    回過神來后，向明強(qiáng)不悅地將筆往桌上一擱，說：“換一家保險公司?！?/br>
    賣保險的男人一看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立馬改口道：“我們公司只是建議客戶首選配偶作為受益人。如果你想將子女作為受益人，也是可以的?！?/br>
    “沒有規(guī)定必須選配偶？”向明強(qiáng)問。

    保險男：“沒有沒有。那只是建議。你想選誰就選誰?！?/br>
    向明強(qiáng)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余麗一眼，然后低頭寫字，在保險受益人一欄寫下了‘向微’兩個字。

    保險男頓時松一口氣，笑瞇瞇地指導(dǎo)向明強(qiáng)繼續(xù)填表，沒敢抬眼看一旁的余麗。

    向微卻將余麗臉上的電閃雷鳴看在眼底，轉(zhuǎn)身回小黑屋的路上，從門縫里看到了目露兇光的余青瑤。她只當(dāng)沒看見，徑自走開了。

    二黑激動得嗷嗷叫：“厲害了二微！以后你也是有過宅斗經(jīng)驗(yàn)的女人了！”

    向微：“………………”這有什么好興奮的？

    ·

    短暫的周末之后，半期考如期舉行。

    這一次向微的考場在二樓，與江城所在的第一考場在同一層，只不過一頭一尾，中間隔了七八個考場。

    這是向微第一次上二樓參加考試，心里緊張，生怕找不到地方，早早就去了考場。到了考場之后才發(fā)現(xiàn)忘帶橡皮擦了，又返回教室拿，下樓時撞見有女生向江城表白，她本能地退回去，正好聽到江城說：

    “我有喜歡的人了。”

    向微的心顫了一下，不想偷聽別人說話，轉(zhuǎn)身往考場走，女生的聲音卻已經(jīng)飄了過來：

    “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

    江城：“不可以?！?/br>
    ……

    后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向微又想起二黑的話，忍不住在心里替江城抱不平，嘴里念念碎道：“憑什么不喜歡他?。　?/br>
    二黑在心里接：憑你智商負(fù)一萬。

    “你能告訴我江城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嗎？”向微問。

    二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回答，又聽她說：“算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知道?！?/br>
    二黑：“……”好不好不知道，二是真二。

    向微在教室里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江城和那個女生已經(jīng)走了，又重新起身出考場，不料一出門就和來人迎面撞了個滿懷。

    “哎喲……”‘喂’字在喉嚨眼里陡然剎車。向微驚訝地望著來人：“你怎么來了？”

    江城睨一眼她放在額上的手，低笑：“撞疼了？”

    “有點(diǎn)……”向微又在額頭上揉了幾下才放下手，瞇著眼笑嘻嘻道：“你的胸肌還挺硬的?！?/br>
    “……”江城告訴自己要冷靜：“馬上就要開考了。你打算去哪里？”

    向微：“回教室拿橡皮擦?！?/br>
    江城點(diǎn)點(diǎn)頭：“一起走?！?/br>
    從這里去一考場要經(jīng)過樓梯口，正好順路。

    向微沒有拒絕，和江城一起走了一段。很快來到樓梯口。

    “我去教室了?？荚嚰佑袜?！”說完便要走，卻聽江城說：

    “來看你一眼?！?/br>
    “嗯？”向微回頭，一雙霧蒙蒙地眼見眨巴眨巴。

    江城笑了下：“你剛才問我的?！?/br>
    ——你怎么來了？

    來看你一眼。

    怕你剛才匆匆逃跑，是有了什么誤會。

    “早去早回。別錯過了考試?！苯怯终f。

    “哦……”

    向微一跳一跳地蹦跶著下樓，腦中回蕩著江城的話，心里竟然莫名感到開心。

    忽然又回想起周末那個無恥至極的夢，向微連忙拍醒自己——

    向微啊向微，人家只是來看你一眼而已，至于那么蕩漾嗎？！

    ……

    向微為這次半期考準(zhǔn)備了很久，尤其是最后兩周，幾乎每天晚上都和二黑一起學(xué)習(xí)到深夜。為了避免上次摸底考時的尷尬情形再度發(fā)生，她考試時沒有再向二黑求助，全程自己答題，不會做的難題就直接放棄。

    待把會做的題全部答完后，再讓二黑幫忙檢查答案，指出答錯的題，由她自行修正。

    半期考的難度與摸底考相比，高了不止一點(diǎn)兩點(diǎn)，加之沒有二黑的助攻，向微考得非常吃力。出成績那天，她的心里完全沒底，忐忑得不得了，不敢去看成績排名表。

    倒是秦可媛對她信心十足，第一個跑去看，又第一個跑回來，臉上全是興奮。

    “二百九十八！”秦可媛激動得直拍桌子：“微微，你考進(jìn)年級前三百名了！”

    年級前三百名？

    按照南城一中的非官方說法，只要考進(jìn)年級前三百名，上大學(xué)就沒有問題了。

    向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心得不能言語，跑去成績表前看了好半天，才確信沒有看錯。

    上課后，班主任又一次把向微熬成雞湯，灌給大家——

    “咱們班這次摸底考的平均成績，雖然又是全校倒數(shù)第一，但大家不要?dú)怵H。你們想想，連向微都有希望考上大學(xué)，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要相信你們自己?！?/br>
    向微：“……”

    老師您真的不考慮換個遣詞造句嗎？

    身為語文老師的驕傲呢？

    文人的傲骨呢？

    ……

    自從向微‘創(chuàng)造奇跡’考進(jìn)全校前三百名后，二（一）班的同學(xué)們紛紛引以為傲，走起路來腰板都挺得比以前直了，逢人就說：

    “知道我們班的向微嗎？她現(xiàn)在也是能上大學(xué)的人了。厲害吧？”

    不僅如此，向微也成為了別班班主任口中的勵志典范，一開口就是——

    “底子比你們差的人都要上大學(xué)了，你們還好意思繼續(xù)浪？”

    底子差的向微：“……”這屆班主任的語文水平不行。

    半期考成績公布之后，向微便開始琢磨著選學(xué)校和專業(yè)的事——有了目標(biāo)才好奮斗嘛！

    秦可媛給她提建議：“你可以考慮參加藝考呀！藝術(shù)生的文化分錄取分?jǐn)?shù)線比普招低，你再稍微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上一本大學(xué)了！”

    一本大學(xué)……

    這是向微以前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