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她沒忘，她怎能忘記，她讓他不要放手，那時她真心誠意地想要趙權(quán)一輩子抓著她的手不放，如果可以，她亦想一輩子抓著他的手不放，他還未明白她的心意，還好他未明白她的心意……

    長亭眸中隱泛水光，血脈中卻似有萬蟲蠢蠢欲動，她眉目一垂，收斂情思，似是無情道：“你昏迷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問自己，我是否真的愛上了你，可每每想到這些，我心底浮現(xiàn)的卻是另一個人……”

    長亭清凌凌的眸子望著趙權(quán)，仿佛看不出任何喜怒與悲愁，只聽她輕聲道：“對不起，趙權(quán)，我忘不了師兄，我欠你的命，可我還不了你的情……”

    趙權(quán)仿佛又回到那日中箭時，心*口劇烈抽痛，她說她忘不了他，是啊，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數(shù)耳鬢廝磨的日子豈是他能想見？她可以為他跋涉千里只為追尋他的下落，她亦為他舍生忘死求取解藥，她對他的情意，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趙權(quán)痛到極處卻還緊緊握著長亭的雙肩，他盯著她那雙水亮黝黑的眸子，她眸中篤定又決然，未有一絲軟弱與動搖，可她難道不明白自己的心么，他愛她，他真的愛她，她明明都懂，為何卻這般冷心冷情……

    許久，趙權(quán)卻有些頹然，手上亦輕柔起來，只見他微躬了身，視線與長亭平齊，仿佛投降一般，輕柔卻壓抑著渴望道：“你忘不了他無妨，我們有的是時間，本王可以等你！”

    趙權(quán)一句話仿佛擊中了自己內(nèi)心最柔軟的渴望，他眼圈微紅，似是放下所有身份與矜傲，握著長亭雙肩輕輕搖晃了一下，眼神軟弱而渴求，低低呢喃道：“本王可以等你，我可以等你……”

    長亭望著趙權(quán)的眼睛，看清他眼底的軟弱，不禁心如刀絞，他何曾這般軟弱過，他還是從前那個霸道索求的晉王殿下嗎？

    不，他此刻只是一個失意男子，一個放下所有驕傲與矜持，只為情愛卑微的男子……

    長亭的心仿佛在那一刻便碎了，她從未想過趙權(quán)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寧愿他寒心如鐵，瘋狂決然。長亭的手動了動，身體里卻開始喧囂起來，她極力克制，面上卻清涼如水，只聽她低聲道：“對不起，趙權(quán)……”

    趙權(quán)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只直直地盯著她許久，她眼中盡是清冷與決然，再未有一絲改變，趙權(quán)眸中的期盼與熱切緩緩黯淡下去，他滿心頹倦，心中卻漸漸翻涌起一股氣，他咬著牙，晃似夢囈，“本王幼時讀《莊子》，里面說象罔無心，我曾想世間怎會真有無心之人，今日才知，原來真的有無心之人，你就是象罔，你就是沒有心肝之人！”

    長亭血液翻騰，渾身似是被萬蟲所噬，這是毒發(fā)的征兆，這一次，或許她再熬不過去，她斂目，斷然道：“你便當我是沒有心肝的象罔，你走罷！”

    趙權(quán)的心已痛得麻木，卻只恨不能生生剜了這顆心，這樣便不會一傷再傷，痛徹心扉，他望著長亭狠心絕情的眸子，跌退一步，痛到極處卻輕笑了出來，“本王予你榮華富貴，天家尊榮你不屑一顧，本王捧著一顆真心在你面前，你卻棄之如秋扇！本王舍生忘死，你卻依舊半點不肯回顧！”

    “本王哪點不好，本王哪點對你不好！”趙權(quán)不似在質(zhì)問，卻全然是恨。

    長亭眉目冷然，只不發(fā)一言。

    趙權(quán)眉眼如寒霜，盯著長亭恨聲道：“好！好！終究是本王自甘下賤，任你將本王的尊嚴踐踏如泥！江長亭！本王告訴你，從今日起，你與本王再無瓜葛！”

    他眉目欲裂，猩紅著眼怒視長亭，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一句，“不要再出現(xiàn)在本王面前，本王今生都不想再見到你！”

    說罷倏然轉(zhuǎn)身，轟然拉開房門，兩人之間有一刻靜止，趙權(quán)腳下虛浮，卻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心力哀竭，只微微踉蹌著踏出了房門。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盛夏的烈日透頂曬下來，趙權(quán)卻覺渾身冷沁，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更好似被寒冰凍住了一般，只散發(fā)著無窮無盡的寒意。他熱切期盼的，舍命追尋的，究竟是什么，是那人狠心絕情的心么？

    他走得很慢，深一腳淺一腳，他恍惚著，眼前盡是與那人相處的種種畫面，他不舍，他不愿，可他更恨，恨她冷心冷情，可恨過之后，更多的卻是深深無力，他還能做什么？他還能做什么，才能讓她愛上他，他還能給她什么，如果他的心，他的命都不能打動她，他還要如何糾纏？

    面前似有人迎了過來，耳邊傳來聲音，似遠似近，“殿下……” 他終是聽清楚了，是焦衡的聲音，他抬眸，面色慘白，神郁憔悴，方要開口，耳邊卻響起“吱呀”一聲，是房門開合的聲音。

    趙權(quán)的心仿佛又活了過來，它劇烈跳動著，好似就要蹦出胸腔，朝那人奔去，趙權(quán)霍然回眸，壓抑著心中的狂喜與期盼，再一次放下驕傲與尊嚴，朝身后看去，或許她還是不舍自己。

    “吱”聲刺耳，趙權(quán)面色漸漸冷冽，一顆心好似從萬丈懸崖墜下，直摔得粉身碎骨，他木然地望著門后那人，那人面色平淡如秋水，只垂著眼，似是極尋常地，緩緩將房門關(guān)上。

    趙權(quán)就立在驕陽下，眸中似千年寒冰，他盯著她，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房門緩緩關(guān)閉，她的臉也漸漸被遮住，直至房門合上的一刻，趙權(quán)依舊一瞬不松地盯著她，可終究，她亦未抬眸看他一眼，或許，是今生最后一眼……

    趙權(quán)木然地看著關(guān)閉的房門，耳中什么也聽不見，心仿佛步入無邊無涯的沙漠，不知要去向何處，半晌，他動了動，緩緩轉(zhuǎn)過身，低聲一句：“我們走……”

    有人扶著他，他甩開那人的手，急行幾步，仿佛想快快離開這里，體內(nèi)有什么在崩騰，他提著氣，卻好似提不起力，腳下踉蹌兩步，終于，體內(nèi)奔騰喧囂的憤怒、悲傷、痛苦、無奈一齊涌上心頭喉間，他壓抑不出，全數(shù)噴涌上來的情緒，一口血噴了出來，灑落在泥地上，滴落在胸襟上。

    “殿下！”有人在大聲呼喊，趙權(quán)臉色煞白，拽著那人的手立穩(wěn)身，終究寒了心，聲冷如鐵道：“走！”

    院中稀稀落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該走了罷，他定是走了，長亭早已力竭，此刻滑倒在門后，她已用盡全力抑制住自己，不致趙權(quán)識破她已毒發(fā)，她頭抵著門，猛然又噴出一口鮮血，唇下與胸襟處皆是大片淋漓，她的真氣早已不能壓制毒性與蠱毒，此刻只頹然倚在門邊。

    她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那是她從趙權(quán)衣中無意發(fā)現(xiàn)的，長亭嘴角溫柔，眼中卻有熱流涌出，她雙眼一片血紅，卻動了動手指，劇痛使她的手指顫抖不已，她輕輕挪動著，撫上木牌。

    木牌已有些舊了，邊緣似是被人摩挲過很多次，一面墨色陳舊，上面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小字，“此生摯愛”，長亭眼角含笑，仿佛回想起上元夜，那人口中說著，“我偏要與旁人不同?！碧峁P好似玩笑般寫下這四個字，那時她滿心歡喜，就如同此刻一般。

    體內(nèi)劇毒與蠱蟲肆虐，長亭終是不支，劇痛之下，她的手腳已開始痙攣，長亭感受著毒氣一寸一寸侵入心脈，那一刻，她卻只將木牌翻了過來，好似要看最后一眼，她多狠心，關(guān)門那一瞬，她連他最后一眼也不看，此時，卻掙扎著要看那木牌一眼。

    木牌另一面墨色很新，應是近日寫下，木牌上還是那人遒勁有力的小字，卻好似多了幾分纏綿，上書四字——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長亭撫摸著那四個字，早已淚如泉涌，她仿佛看到趙權(quán)去青崖嶺之前，明明預知不測，卻仿如臨終誓言一般，決然寫下這幾個字。

    至死不渝……

    趙權(quán)，你如此待我，我夫復何求！我欠你的情，卻只能用命來還了，你可以為我不辭生死，我亦愿如此待你！

    只恨上天不肯多給她絲機會，她甚至連對他的心意都未說出口，長亭氣喘力竭，意識卻漸漸模糊，眼前只有一雙深情如海的眸子，他情真意切地說：本王這顆心，這條命都你給了你……

    長亭緩緩合上雙目，心中惟有一個念頭，也好，你不知道更好，愿你永不知曉我對你的心意，永不知曉，我已不在人世……

    我寧愿你恨，亦不愿你痛。

    第124章 番外

    番外一

    趙權(quán)步下車輦, 張勉忙上前恭侍, 趙權(quán)隨手將一食盒遞給了他, 抬腳往后院去了。

    張勉小心捧著食盒, 卻并不奇怪，自打王妃回府后, 殿下那樣的人, 卻肯親自去城里的各個點心鋪子，為王妃帶些新鮮得趣兒的吃食回來。

    這晉王府中, 及至這京城中，誰人不知晉王殿下盛寵他的王妃，當做眼珠一般對待。

    張勉只在心中暗暗搖頭，便是戲本里的妖妃也沒有府里的王妃會迷惑人, 殿下何等的睿智決斷，竟似是被她迷了心竅一般，心心念念弄到手也就罷了，還硬要立她為正妃，惹得圣上龍顏震怒，貴妃皇太后亦是差點氣暈。

    自家殿下偏是鐵了心，在圣上寢殿前直挺挺地跪足了三天三夜，最后因舊傷復發(fā), 大病了一場, 醒來第一句話，仍是不改初衷，氣得圣上直跺腳, 發(fā)狠要懲治他，可貴妃心疼兒子，太后心疼孫子，好說歹說，念在他多年皆是沉穩(wěn)的性子，難得放縱一回，終是遂了他的意。

    如今娶回來，越發(fā)寵得沒法，府中只有王妃所出的一女一子，郡主因自小身體孱弱，又是殿下第一個孩子，殿下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星辰摘下來給她，誰敢多說一句。也不知如何養(yǎng)的，身子雖弱，性子卻極為跳脫霸道，上房揭瓦，攆貓惹狗最是拿手，一眾親王里的兄弟姐妹，倒沒有她不敢惹的，眾人皆知她身子弱，她父王又是個極護短的，便是惹了禍事，亦只有胡亂揭過不提，總礙著她父親晉王罷了。

    世子倒又奇怪，性子與他jiejie全然相反，小小年紀便有晉王當年之風，沉穩(wěn)守禮，聰慧過人，極得他祖父喜愛，常夸他肖似自己，晉王對兒子卻不似女兒那般放縱，甚是嚴厲，不過三四歲時，便已開蒙，日日跟著西席誦念詩書。

    倦勤院本就離前院很近，趙權(quán)腿長腳健，不多時便已到了，院中一角早已蔥郁，那原是長亭從前無聊時開拓的一片菜園，如今幾年過去，被長亭打理得欣欣向榮。

    長亭常趁趙權(quán)無事時，拉著他一起剪理病枝，拔草澆水，又趁機給他說些千汨山的趣事兒，討他歡喜，好教他心軟，讓她帶著孩子們回千汨山住一住，陪陪師父和師叔。

    趙權(quán)還未進屋，便已聽見屋中人柔聲低語，他嘴角一柔，抬腳走了進去，只見長亭正彎腰站在他兒子身后，握著那小小的手低聲笑道：“哎，怎么這一撇就寫歪了……真是糟糕，娘帶你寫的怎么還不如你自己寫的，哈！莫讓你父王看見了……”

    她一頭青絲似是剛洗過，只用絹帶簡單地挽了挽，只是她頭發(fā)過于順滑，那絹帶松松滑滑，竟好似攏不住一般，青絲滑落，一雙天然秾麗的眉，只襯得她膚如凝脂，白皙如玉，梨渦輕笑，端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趙權(quán)心中一動，卻端了架子負手道：“什么莫讓我看見了？”

    長亭抬眸見是他，也不驚慌，只狡黠一笑，道：“沒什么，你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說著放開那小小的手。

    懷中的小人生得玉人似的，活脫脫是趙權(quán)幼時的模樣，此刻收斂神色，臉上一派肅然，邁著小腿上前躬身一禮，卻因人小有些歪斜，口中奶聲奶氣卻十分沉穩(wěn)道：“兒子給父王請安！”

    趙權(quán)臉上亦是端然之態(tài)，微一頷首，道：“霑兒免禮！”

    那小人兒躬立一旁，面上神色淡然，哪里像是個小孩模樣，趙權(quán)見他如今行動皆有度，似是有些滿意，語氣和悅道：“今日的字可練好了？讓為父看看?！?/br>
    那小人兒抬手似模似樣地行了一禮，甚是老氣橫秋，至桌前取了今日練的字，奉與他父王。

    趙權(quán)一眼便見到那個歪歪斜斜的“霑”字，不禁抬眼看了一眼書案前那人，那人卻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只嗔了他一眼，再一翻，下一頁竟是他的名諱，端端正正一個“權(quán)”字，趙權(quán)登時眉頭一皺，斥問那小人兒道：“這是你寫的？！”

    那小人兒忙行禮道：“兒子怎敢褻瀆父親名諱，是……”雖是極力自持，可終究是個小孩，他父王天縱英姿，他一心效仿，只為能得他父王贊賞，此時被斥責，心中委屈，已忍不住撇了撇嘴，眼圈也紅了，只不敢哭。

    “你做什么兇霑兒？這是我寫的！”長亭忙上前幾步將她兒子拉進懷里，蹲下身柔聲安慰道：“是娘不好，害你父王冤枉你，霑兒乖，霑兒莫哭……”

    那小人兒扁了扁嘴，卻有些倔強地立在那處，低聲道：“霑兒不會哭。”

    長亭只覺心都疼了，只將怒氣發(fā)泄在那始作俑者身上，嗔視他道：“你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他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那么兇他做什么？”

    趙權(quán)見長亭瞪著一雙清亮亮的眸子，本就是個誤會，此刻哪里還有火氣，只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看了她一眼，似是責怪她不該攔著他管教兒子，長亭本就與他說好兒子的管教由趙權(quán)來，此刻想著他總是個王爺，霑兒又極度崇拜這個父王，怎好真的落他面子，便微惱著側(cè)了身，不再說話。

    趙權(quán)覷了她一眼，心中想的卻是慈母出敗兒，放軟了聲音，對霑兒道：“父王知道你一向守禮，卻是冤枉你了，字練得還好，卻仍需下苦功，需知練字即練心，若要習得一手好字，斷然沒有捷徑可循，日日勤練方是正道，你可明白了？”

    霑兒極喜歡聽他父王教誨，此刻心悅誠服道：“兒子明白?！?/br>
    趙權(quán)點了點頭，又道：“昨日為父問了你李師傅，他說你進益頗快，今日的書可背了？”

    霑兒回道：“已經(jīng)背過，還未默下來”

    趙權(quán)自己幼時讀書雖是過目不忘，卻從未浮躁，只道：“為父幼時讀書，師傅要我一篇文誦讀一百遍，再背一百遍，我從前覺得枯燥，可后來卻覺得師傅是對的，學問同書法皆是逆水行舟，少半點功夫亦難成大器，你如今雖小，卻要戒驕戒躁，莫要賣弄小聰明，明白了嗎？”

    霑兒早就聽他師傅說起過他父王幼時，本就聰慧過人，卻難得不驕不躁，寒冬暑往讀書練字不輟，似是從未有過少年人的焦躁，回道：“兒子謹遵父王教誨！”

    “下去默書罷！”趙權(quán)頷首道。

    霑兒對著趙權(quán)端端正正行了一禮，又對長亭行了一禮，這才穩(wěn)步出去了。

    長亭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自己兒子心疼，嗔著趙權(quán)道：“霑兒還小，你對他也太過嚴厲了?！?/br>
    趙權(quán)哂道：“還??？本王像他這般大的時候日日寅正便起，讀書練字，習武射箭直至酉時，無間寒暑，日日如此，本王可從未叫過苦?！?/br>
    長亭聽得咂舌，想不到趙權(quán)一個皇子，竟過得這般苦，這一日大半時間都在刻苦，哪里還有時間玩耍，自己幼時師傅雖然嚴厲，卻總有放風的一刻，不似趙權(quán)，簡直不敢想每日里這般刻苦，無間寒暑，他是怎么過來的。

    長亭皺眉憂思道：“霑兒這般下去可真的越來越像你了……”正說著，背后卻被人輕輕擁住，趙權(quán)低醇柔和的聲音在耳邊輕喃：“像本王有什么不好？”

    長亭耳根被撩撥得發(fā)燙，忙掙了掙，纖腰卻被趙權(quán)擁緊，她惱這人白日里沒個正形，轉(zhuǎn)過身去，撇嘴道：“像你有什么好！霸道蠻橫，心機深沉，老成無趣……”竟是細數(shù)起趙權(quán)的缺點來。

    趙權(quán)看著面前那張海棠似的面龐，只覺長亭殷紅的唇開合不停，竟隱隱有些引人遐想，手臂收緊，猛地將長亭的腰桎梏在懷里，長亭一下?lián)湓谒厍?，抬眸卻見他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嘴角微微勾起，低聲道：“老成無趣？本王在你眼里竟這般不堪？”

    說著大掌卻在她腰上不輕不重地摩挲起來，長亭只覺他手掌發(fā)燙，渾身好似貓抓一般，霎時便飛紅著臉，直推抵著他，咬唇啐道：“大白天的，你發(fā)什么瘋……”聲音卻又嬌又羞，一時不知想到什么，只說不下去。

    趙權(quán)本是想逗她一下，卻見她此刻面如芙蓉，色比花嬌，手上又擁著她柔軟馨香的身子，一時竟有些把持不住，呼吸也變得粗重，手上越發(fā)不規(guī)矩起來，口中曖昧撩撥道：“本王真的那般無趣？那昨夜是誰連連求饒的？”

    長亭一下羞紅了臉，手上一用力便推開了他，倏地跳到一丈開外，她左右看了看，想起昨夜的光景，不禁惱羞成怒道：“真是越發(fā)不像個王爺了，忒得不知羞！”說著一張臉竟羞得通紅。

    趙權(quán)卻皺眉捂著胸口，彎腰似是痛楚地呻*吟了一聲：“噯……”

    長亭自知方才手下并未用多大勁，只歪著頭看了看他，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哎，你這心痛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好？”

    趙權(quán)卻捂著胸*口不說話，抬頭頗為凄楚地望著長亭，一雙劍眉擰在一處，映襯著雙眸好似萬千星辰墜落其中，端的風華無限，鼻管挺直，愈發(fā)增添他的高貴與凜然之氣，微薄緊抿的唇，卻叫人看得眼熱，長亭心中一柔，眉目卻有些含情，嗔著趙權(quán)道：“呸，堂堂一個王爺，竟學人家西子捧心，好不害臊！”

    趙權(quán)喉頭微微動了動，卻似是難受道：“真的疼，太醫(yī)不是說落下病根了么……”

    長亭狀似惡狠狠地盯著他，嘴角梨渦卻微微露了出來，只聽她啐道：“這么多年了，太醫(yī)都不好意思來府上了，你倒次次拿這個來說話，霑兒都不似你這般玩賴……”

    趙權(quán)依舊蹙著眉，低低地“嗯”了一聲，“真是疼，不信你看……”

    長亭看著那張臉，暗暗罵道：美色誤人！瞪了趙權(quán)一眼，走近他大義道：“我看看……”話未說完，已被大手猛然拉進那人懷中。

    長亭“噗嗤”一笑，也不掙扎，只亦喜亦嗔地瞪了趙權(quán)一眼，呸道：“你也是熟讀兵法的人哩，怎么用來用去都是這一招?！?/br>
    趙權(quán)嘴角微勾，垂眸一笑，與平日里持重沉穩(wěn)全然不同，頗有風流紈绔的意思，只聽他柔聲道：“愛妃不懂，招不在舊，有用就好，你看本王的美人計不是次次都見效了嗎，嗯……”說著用薄唇在長亭耳垂處輕輕廝磨了一下，低沉又夾著情*欲的氣息直往長亭耳中鉆，一時將人撩撥得面紅心跳。

    “況且，本王是真的有些疼……”趙權(quán)呼吸粗重，竟被那珠玉般的耳垂引得不能自持，忍不住用牙輕噬了一口，雙臂卻用力將長亭擁緊，大手也開始作亂起來。

    口中還低低地說著：“你幫本王摸摸就不疼了……”

    說著便捉著長亭的手往胸*口上按，長亭輕笑著，身子左右扭動，想避開他作亂的大手，口中斥道：“大白天的，成什么樣子！”那柔軟的身體磨蹭著堅硬，卻把趙權(quán)的火頭蹭得越發(fā)大了起來。

    他將長亭緊緊桎梏在懷中，喘著氣不斷輕吻著長亭纖細的脖頸，口中低喃道：“那可怎么辦，本王抱著你便要犯病……”

    這話原是二人床笫之間的私話，趙權(quán)此刻說來，分外引人瞎想，長亭面上飛紅，一邊左右躲著趙權(quán)，一邊輕笑道：“偏不給你治……”

    趙權(quán)側(cè)眸，只見長亭此刻面色酡紅，青絲微亂，眼角眉梢俱是春風化雨之意，哪里還禁得住，手臂越發(fā)用力，只將她往腰腹那處按，大手扣住她的后腦，極危險地盯著長亭，音色低沉道：“你再躲一個試試！”

    長亭整個人都陷在他懷里，暗罵這人真是霸道成性，做什么都要全盤掌控，抬眸瞪向他，卻一下撞進他那雙眸子里，再沒有平素的肅然克制，卻好似有風暴隱含其中，令人望之生畏，可兩人本離得極近，那眼中夾纏的絲絲情*欲又像火一般直燒得長亭口干舌燥。

    “噯……”長亭輕聲嗔道，忍不住輕錘了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