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慕澤看見卿姒,眸光里泄出幾縷溫柔,如朗朗清風拂面,他輕聲道:“回來了?” 卿姒踱步過去,面上糾結了一番,這才問道:“上神這是專程在此處等我的?” 慕澤很不給面子地回道:“我用過晚膳,便想著來看看我吩咐里桑栽下的婆娑樹如何了。” “哦。”卿姒輕飄飄地應了聲。 正欲尋個借口自己先溜進去,讓慕澤一個人在這里吹冷風時,卻又聽他說道:“卿卿,你可會釀花酒?!?/br> 卿姒誠實地搖了搖頭:“我只會喝花酒,不會釀花酒。不過我想應該也不難吧,先找壇好酒,在尋些上好的花瓣,混在一起埋于地窖之中,不就得了?” 慕澤聞言,笑了笑,不語。 卿姒抬頭看了眼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婆娑樹,問:“上神想釀花酒?不過這婆娑樹也沒開花呀?” 慕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輕描淡寫地道:“婆娑樹三千年才開一次花,你可等得?” 卿姒干笑了兩聲,不懂慕澤為何要栽這種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樹,便隨口問了一句。 慕澤的目光很悠遠,喃喃道:“是啊,為什么呢?為什么要栽這種樹?” 卿姒覺得慕澤可能寒風吹多了,神志有些不清醒。 慕澤卻突然說:“我?guī)闳€地方尋花瓣?” 還真要釀花酒啊! 慕澤今日興致這么好? 卿姒不情不愿地跟著慕澤到了一處極其寒冷的宮殿,此宮殿有個名字,叫蟾宮。蟾宮之中有顆很大很高的月桂樹,可惜此時那個砍樹的仙不在此處。 卿姒抱著雙肩,哆嗦著問:“我們這樣偷別人的花,廣寒仙子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慕澤亦配合著她放低了聲音:“那我們少偷點?” 卿姒覺得可行,遂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慕澤勾了勾嘴角,行至桂樹之下,將手掌輕輕貼在樹干上。 月桂樹似乎顫了顫,繼而開始紛紛揚揚的飄落花瓣,這場花雨下的愈來愈大,落得二人滿身都是。 卿姒隔著花雨看著慕澤,漫天芳菲,落英拂面,慕澤于這芳華美景之中翩然開口,輕聲說了句話。 卿姒以為他說的是“喜歡嗎?喜歡我們下次再來”,再不濟,也是“今晚的景色真美”這種附和情景的煽情話語。 后來她才知道,慕澤說的是:“愣著干嘛?快接呀。” 第18章 酒釀之約 卿姒想,有些人注定單身一定是有原因的。 怪不得慕澤這么多萬年來,沒和任何一個女神仙哪怕是女妖怪傳出那么一丁點緋聞。 即使他有一張?zhí)焐系叵露茧y得一見的俊俏面容,可那不解風情的性子,足以嚇退一眾女性生物。 長歟和風亦雖說看起來不靠譜了些,但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腦子的。 卿姒幻化出流螢帶,練咒語將其變成一個大大的布袋,抱在懷里接掉落的花瓣。 頃刻,便接了滿滿一袋。 她埋頭看了眼滿地的落花,甚為可惜,可惜之余又擔心道:“廣寒仙子不會發(fā)現我們吧?你不是說少偷點兒嗎?怎么弄了這么多下來?!?/br> “一時沒控制好力道?!痹挳?,慕澤又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卿姒懷里的布袋,才好心提醒道,“這花可是你偷的?!?/br> 這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提起褲子就……呸,卿姒咽了咽口水,故作鎮(zhèn)定地道:“可這樹是你打的,花瓣也是你弄下來的,我不過順便撿了個便宜?!?/br> 慕澤凝眉深思了片刻,語不驚人死不休:“所以……你這是占了我的便宜?” 卿姒又哽了哽,她行走江湖這么多年,經常一言不合就動手,可眼下這人,她又委實打不過。 既然打不過,便只能在口頭上取勝了。 是以,她挺了挺腰板,清了清嗓子,故作強硬地道:“我就是占了你的便宜,怎樣?” 慕澤突然笑了,映著清暉如霜,皎潔明月,他說:“不怎樣,下次有便宜可占時,我再告訴你?!?/br> 既然對方態(tài)度這么好,卿姒也不好再“惡言相向”,連忙推辭道:“不用了不用了,便宜占一次就好了。” 話畢,突然反應過來,又不是自己想要釀花酒,怎么還成她占便宜了? 慕澤已經在卿姒愣神的片刻,將手掌重新貼于樹干之上。掉落在地的花瓣如重獲新生般,爭先恐后地飛回月桂樹,這一場逆向花雨十分短暫,待卿姒回過神來之際,地上已干干凈凈,毫無落花的痕跡。 二人回到玄碧紫府,慕澤從酒窖中選出一壇美酒。 卿姒蹲在水井邊,將桂花清洗干凈后,仔細放入壇中,再以九色黏土封壇。 她以為慕澤會將其埋于后花園中的菩提樹下,卻料,慕澤又回到了大門外。 他選了一棵正對著大門的婆娑樹,拿了一把小鐵鍬,兀自挖著坑。修長白凈的手上沾了些泥土,卻如云上塵埃,不染世俗,依舊好看的緊。 卿姒蹲在慕澤身旁,雙手撐著下巴,問:“上神,我們什么時候開壇???” 慕澤聞言,還竟認真地冥想了片刻,才道:“不如等這婆娑樹開花之時,再開壇如何?” 卿姒干笑了兩聲,三千年后?自己怕是不知已經在何處逍遙了。 忽而又想到,三千年后自己與慕澤應該也沒什么來往了吧。慕澤好歹幫助自己修行了一番,雖說現在還沒看出來有任何進展,但這恩情定是要承的,三千年后帶著厚禮來拜訪拜訪他也不是什么難事。 她覺得這想法不錯,便點了點頭。 慕澤默默翹了嘴角,將桂花酒埋于樹下。 翌日。 卿姒起了個大早,抱著金蛋去了道德天尊府上。 昨夜釀酒之時,她與慕澤提了此事,慕澤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遂十分欣然地允了。 這讓卿姒覺得,慕澤可能真的很不想養(yǎng)這顆蛋吧? 道德天尊見了金蛋,立時亮眼放光。 那樣子,不像是看一個還未出世的弟子,反而像是看一粒即將出爐的丹藥。 卿姒和他再三確認,聽到他說保證不拿這顆蛋去練藥后,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八景宮。 將將跨過門檻,大門便在身后“砰”一聲合上,卿姒后怕地摸了摸心口,十分擔憂那顆蛋的前途。 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中,長歟正躺在她的美人榻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翻著一本畫冊。 見她回來了,一個鯉魚起身,開口就問:“小卿你去哪兒了?這么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卿姒想起自己剛剛做的那件缺德事,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長歟湊過來,不等她回答,又問:“昨日沒來得及問你,你怎么會住在慕澤上神的府上,” 卿姒言簡意賅:“說來話長,總之上神如今在助我修成上仙。” 長歟滿臉疑惑,不解地問:“這不是一句話就說清楚了嗎,哪里來的話長?” 卿姒干笑兩聲,只道:“你來找我到底是干嘛的?” 長歟聞言,突然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這才從懷中掏出好幾冊畫本子,輕咳一聲道:“前些日子我去凡界游玩,機緣巧合之下發(fā)現了此等好東西,我想著這么好的東西,定要拿出來與你分享,是以精心挑選了幾本供你欣賞。” 卿姒滿臉疑惑地翻開其中一冊畫本子,只見紙張之上赫然畫著一對男女,皆衣不蔽體,交頸而臥。畫中景象尤花殢雪,令人見了面紅耳赤,乃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卿姒頰上飛起兩抹詭異的赤紅,額上青筋跳了一跳。 長歟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老板問我是要一兩銀子一本的,還是十兩銀子一本的,我想著既是要送給你的,那當然要在數量上贏個面子,便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十本一兩銀子的。怎么樣,這不比十兩銀子的差吧?你要是覺得不錯,下次我?guī)闳ィ ?/br> 卿姒笑了笑,慢慢說道:“我沒見過十兩銀子一本的,又怎能做比較?” 長歟眼見著卿姒的笑容越來越詭異,心下甚感不妙,趕忙揣了扇子便打算偱了,打著哈哈笑道:“那什么,我昨晚上沒睡好,先回去補覺了……” 話還未說完,他便急忙朝著房外跑去。 卿姒冷笑一聲,跟著追出去。 慕澤在亭中坐了許久,也不見卿姒過來。 難不成是昨夜在蟾宮摘桂花時著涼了? 如是想著,他便起身朝著卿姒的房中走去。 只見房門大開,房中卻空無一人,唯有紅木桌上幾本畫冊昭示著主人曾回來過。 慕澤行至桌前,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桌上的畫冊,而后伸出手,兩指之間夾著封面,輕輕翻開一頁。 他的手僵了僵,眉微微蹙了蹙。 卿姒追著長歟打了一頓后,才猛然想起來,今天還要去找慕澤修習來著。 她連忙扔了掃帚,飛奔至亭中。 只見慕澤端坐其間,身姿悠閑,正慢悠悠地品著茶。 卿姒踱步過去,先發(fā)制人:“上神怎么來得如此早?天都還沒……”說到一半,抬頭望了望天,接著道,“天都才亮了一會兒呢。” 慕澤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卿姒,放下茶杯,道:“你昨夜可一直在房中?” 卿姒面帶不解地點了點頭。 慕澤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從身后拿出一摞堆的整整齊齊的畫冊,問:“這些,可是你的?” 卿姒頓時瞪大了雙眼,霞飛雙頰,果斷地答道:“不是!我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 慕澤悠然地“哦”了聲,又道:“你還沒看,就知道不是你的?” 卿姒愣了愣,迅速答:“我沒有那樣封面的畫冊,一定不是我的?!?/br> 慕澤又“哦”了聲,接著道:“可這些,是我在你房中發(fā)現的?!?/br> 卿姒干笑了兩聲,眼珠子轉了兩圈,篤定道:“定是有人心懷不軌想陷害我,所以偷偷放入我房中的?!?/br> 慕澤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面上不動聲色地道:“你剛剛不是說,你昨夜在房中嗎,那人是何時放進去的?” 卿姒無言以對,有始以來既不能在口頭上討到便宜,更不能在拳頭上討到便宜,她覺得很挫敗,十分挫敗。 正挫敗的無以復加之時,慕澤突然站起身,從她身邊走過,語重心長地道:“卿卿,修習之人最忌浮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