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她記得,五師兄跟自己說過,人生在世,總要面臨無數(shù)離別。可這一次,卻未料及,竟是他二人的離別…… 溢玢琴陡然盛放金光,竟比方才的還要灼烈數(shù)倍,卿姒的手無力垂至其上,靈臺無比通透,終于來得及將先前腦海中凌亂的畫面整理一番。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魔君似預(yù)感形勢不妙,加快手上動作,正欲予之一擊。 卿姒倏地執(zhí)琴而起,飛于魔君對面,默念口訣,將溢玢琴化作數(shù)倍大,又祭出浣鶩笛。 一手撥琴,一手執(zhí)笛。 唇邊溢出的,是迷惑神智的清笛音;指尖蕩漾的,是毀天滅地的琴殺陣。 一時之間,狂風(fēng)大作,亂沙迷眼,山上萬物盡皆響應(yīng),其勢洶然。 芳漪立于原地,雙目泛紅,喃喃道:“jiejie,你終于回來了……” 魔君不敢置信地低呼道:“怎么可能!” 卿姒不發(fā)一語,只專注與手上口上的動作,最后一刻,她指尖一揮,無數(shù)琴音化作利刃,紛紛朝著魔君襲去。 魔君結(jié)陣欲擋,卻是徒勞,琴音于他周身環(huán)繞,將其團團圍住。他揮掌欲拍,每一下都被金光吸附,有來無回。 這,便是溢玢琴的致命一招,琴殺陣。 卿姒飛身立于其上方,山巔之上,云縈霧繞,她默念口訣,陣法之內(nèi)金光大作,傳來一道魔君的悲鳴,片刻之后,金光黯淡下去,終是勝負(fù)已分。 北絔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低呼一聲:“父君!” 魔族眾人見魔君已死,頓時軍心大亂,北絔又不發(fā)指令,是以眾人皆紛紛逃散。 天族將士怎會放過如此大好機會,大喝一聲,奮起直追。 卿姒終于支撐不住,手一軟,直直地從山巔之下摔下去。 慕澤趕到之時,只見天虞山上一派大亂,遂飛身而去,卻見滄笛雙目無神,一臉呆滯,愣愣地坐于天族陣營之中。 薊云雖面有痛色,卻依舊在前方破陣殺敵,隱有勝利之勢。 他環(huán)視一圈,沒見到自己要找的人,卻于山巔之上見到一襲紅衣身影,正抱著一把玉色箜篌。 他飛過去,問:“卿卿呢?” 芳漪抬眸,訝然道:“慕澤上神,你……”她似乎反應(yīng)過來,忙道,“我,我也不知?!?/br> 她確實不知,方才卿姒滅掉魔君后,眾人一陣興奮,只顧著剿滅剩下的魔族,她不過一晃神的功夫,再抬頭時,卿姒已不見人影,只留了溢玢琴在原地。 慕澤好看的眉微蹙:“魔君……” 芳漪忙道:“魔君已被jiejie剿滅了!” 慕澤心下訝然,看了一眼芳漪手上的溢玢琴,道:“用它?” 天虞山山澗之中。 卿姒被一陣涼意驚醒,她猛然睜目,只見大半個身子皆浸泡在水中,她微抬手臂,只覺一陣疼痛襲來。 這樣泡著可不是什么長久之計,遑論此山乃險惡之山,山中異精奇怪,邪魔祟物遍如牛毛,她身負(fù)重傷,渾身乏力,這樣子只能淪為其腹中之物。 強撐著爬到不遠(yuǎn)處的一個山洞內(nèi),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已經(jīng)很久沒睡過山洞了,上一回,還是小白被吃后,她自發(fā)封閉于后山的一處山洞之中。 那時候,外面也有很多豺狼虎豹,不可預(yù)知之險,可她心無所懼,一意頹然。 最后,是五師兄找到了她,五師兄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呢?她需得好好想想。 哦!想起來了。 五師兄說:“阿姒,待了這么久,不餓嗎?” 隨后,從背后拿出一包用油紙包裹著的牛rou包子,她那時候,覺得口中的牛rou包子真是世間美味。 盡管后來知道,牛rou包子并不是世間最美味之物,可她依舊忘不了那個味道。 五師兄承諾她,回去之后,再替她尋一只兔子,可她拒絕了,若不能一直相伴,何須陪伴?她不想再承受一次離別之苦。 或許她早該想到,五師兄便是溢玢琴的琴魂,可那又能如何呢? 原來,從一開始,五師兄便是來陪伴她的,如今時機已到,他也須得回去了。 卿姒苦笑一聲,一側(cè)頭,只見一條手臂粗細(xì)的花蛇正盤著上半身,吐著芯子打量著她。 第76章 墜歡重拾 她微微蹙眉, 念訣欲擋, 可不過激起零星火花, 反倒刺激了那條花蛇。 它猛地直起上半身,朝著卿姒的臉襲來,卿姒揮手一擋, 虎口處猛地傳來劇痛。 她心下好笑,英明一世,到頭來竟被一條蛇給偷襲了。 正郁悶著, 洞口傳來一陣聲響。 卿姒不禁暗道倒霉, 怎么全讓她給碰上了? 若來的是一只老虎或是蒼狼,可不如花蛇這么好打發(fā)了, 若能咬一口了事, 也算她走了大運。 正兀自想著, 那陣聲響漸近,卿姒凝神細(xì)聽,這倒像是人的腳步聲。 洞口唯一的光亮漸暗, 那道身影終是顯現(xiàn)出來。 慕澤逆光而立,周身籠著光暈,一襲白衣似雪, 烏發(fā)如墨, 卿姒不禁感嘆,她看上的人真是好看, 獨一無二的好看, 舉世難尋的好看。 她微動唇, 意欲開口,那襲身影忽而覆上來,將她緊緊抱住。 卿姒微微掙扎,換來一聲壓抑著的低喃:“別動,讓我抱一下。” 卿姒略一挑眉,道:“我……” 慕澤將她抱得更緊:“別拒絕我?!?/br> 卿姒又動了動,不放棄地道:“我……” 慕澤又一次打斷她,悶聲道:“如今,我連抱抱你也不行了嗎?” 卿姒深呼吸一口,終是強硬地一口氣道:“我被蛇咬了!” 身上之人微愣了愣,旋即松開她,道:“在哪兒?” 卿姒抬起手,以此來示意他。 慕澤見到虎口上的牙印,微微蹙眉。一手托起她的柔荑,一面埋下頭去,猝不及防地覆上了她的傷處。 卿姒身子瞬間僵硬,卻沒有掙脫,任由慕澤替她吸出毒血。 片刻后,慕澤偏頭吐出一口黑血,緩緩抬起頭來。卿姒兀自打量著他,柔聲道:“擦擦吧?!?/br> 慕澤聞言,微微愣住,竟像是不習(xí)慣她如此溫言細(xì)語,一時之間忘了動作。 卿姒見狀,不經(jīng)意地勾了勾唇,抬起手用袖子替他揩了揩唇邊沾染的血跡,動作輕柔,千般細(xì)致。 慕澤牢牢盯著她,不禁脫口而出:“你……” 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問什么,他何時竟變得如此膽怯了? 卿姒看著他道:“我什么?” 慕澤竟模仿了她的招牌動作,不經(jīng)意地舔了舔上唇,道:“你怎么,怎么如此……” 卿姒笑意略深:“如此什么?” 慕澤上下滾了滾喉嚨,一時沉默。 卿姒啞然失笑,以前怎就沒發(fā)覺,逗弄慕澤竟是如此愉悅的一件事?以往果真是虛度光陰了,平白浪費了如此多機會。 她眼眸微閃,從容道:“方才你沒來時,我立了一個誓,誰能先找到我,我便許此人一個愿望。” 慕澤身形微動,卿姒接著道:“你看,又是你先找到了我。” 慕澤伸手撫上她的臉,問:“你,不生我的氣了?” “??!”卿姒若有所思,半晌后,才道,“本來是生的,但你救了我,也總不好再對你甩臉色吧?” 慕澤情不自禁地勾唇一笑,覺得今日的卿姒甚為可愛,怎么以往就不見她如此有覺悟呢? 他柔聲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以后,都別對我甩臉色了,好嗎?” 這個模樣也太委屈了吧? 卿姒忍俊不禁,緩聲道:“這個嘛……” 慕澤微一挑眉,她這才慢悠悠地接道:“看心情吧?!?/br> 慕澤不依不饒:“那要如何,你才能心情好?” 卿姒偏頭思索一陣,正色道:“譬如現(xiàn)在嘛,你須得將我照顧的舒舒服服,最重要的是,替我包扎包扎傷口。” 慕澤做恍然大悟狀,從容起身,道:“稍等?!?/br> 語氣平緩,速度卻極快,不過片刻,便尋來了一堆藥草。 他將其小心敷于卿姒的傷口處,正欲撕下自己的一道衣邊,卿姒卻伸手?jǐn)r住他。 慕澤抬眸,面有疑惑之色。 卿姒道:“用我的吧?” 慕澤微微蹙眉:“為何?” 猶記得女媧石中之時,她還一副百般珍惜衣裙的模樣。 卿姒解釋道:“你的衣袍太貴了,還是別用了。” 慕澤忍不住勾唇笑道:“當(dāng)初在女媧石中之時,你為何不這樣想?” 這不是廢話嗎,當(dāng)初在女媧石中之時,穿的是她自己的衣裳,撕一件少一件,可眼下穿的這戰(zhàn)袍卻是天族發(fā)的,撕一件再拿一件就是了,絲毫不令人心疼。 雖是如此想,她卻還是道:“當(dāng)初你我關(guān)系遠(yuǎn)沒有如今這般好,我沒義務(wù)替你省錢嘛!” 慕澤略一思索,竟覺得她言之有理,附和道:“不錯,如今省的也是你的錢。” 卿姒勾了勾唇角,竟也未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