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滄笛不為所動,依舊抽噎道:“我不懂!我不懂,師姐,我只想要五師兄回來……” 卿姒知道,滄笛對落九央的感情不比她少,只能無奈嘆道:“沒關系,你以后會懂的。” 人總是要長大的,而成長的代價往往很大,一如長歟,一如滄笛。 她轉過身,獨自行至寢殿。 慕澤沒跟上她,這種時候,讓她獨處才是最好的。 卿姒坐于院落之中,雙目無神,凝視遠方。 一道清脆的鳴叫忽響,小黑飛進院落之中,湊在她身旁,使勁拿頭往她腿上蹭。 卿姒垂目一看,伸出手輕撫了撫它的頭,喃喃道:“你想五師兄嗎?” 小黑回以一聲鳴叫,長長的喙輕啄她的手,好似在安撫她。 卿姒無言嘆息。 “jiejie!” 身后忽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 卿姒回首一看,面色終于顯現(xiàn)了幾絲笑意,緩聲道:“漪漪,這些年,辛苦你了。” 她不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因為卿姒知道,芳漪過得很不好。 芳漪聞言,眼眶瞬間發(fā)紅,撲上來擁住她:“jiejie,你……” “噓!”卿姒輕聲道。 芳漪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語,只牢牢抱著她,眼淚鼻涕全往她肩上擦。 卿姒等她哭夠了,這才道:“漪漪,九天宮安全設施不行啊,怎么什么人都可以闖進去?” 芳漪面有赧意,低聲道:“九天宮的陣法對你又不管用……” 卿姒又道:“那丹青被盜之事呢?” 芳漪愈發(fā)羞愧:“jiejie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是刑天的對手……” 趁卿姒還未列出下一個罪行之前,芳漪先發(fā)制人:“jiejie,天帝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什么慶功宴,你要去嗎?” 慶功宴?仗都還未打完呢,天帝就忍不住慶祝了? 不過也怪不得他心急,卿姒與慕澤先后殲滅魔族,而夜覃那頭也傳來了佳績,禍亂二族皆被平定,刑天沒了助力,自然可謂是一大喜事。 眼下,天族只需保存實力,養(yǎng)精蓄銳,尋個好日子一舉去魔界剿殺刑天,便可結束這場禍亂。 是以,小小的慶祝一下,倒也說得通。天族有這個精力搞慶功宴,可見尚有余力。 卿姒理所當然道:“我們辛辛苦苦為天族打仗,為何不去?” 芳漪一想,甚覺有理。 九重天上,靈霄寶殿。 上首除主席外,另設四席,其下數(shù)張矮幾鋪開一個既長且盛的席面。 殿內(nèi)雕梁玉砌,玉樹瓊花,歌舞升平,好一片繁盛之景。 仙娥們端著玉盤,行色匆匆,面色端肅。 天帝與天后端坐主席,風亦靈蔻二位殿下分坐下首位。 侍立門側的仙官高聲通報:“三位上神到!玉京山眾上仙到!” 先踏進殿內(nèi)的四人,二男二女,風采各異,卻皆為天人之姿。 天帝站立起身,欣然道:“慕澤上神,夜覃上神,芳漪上神,卿姒上仙,請上座?!?/br> 卿姒微感訝然,竟還有她的上座? 若依天帝所言,這便是入座順序。 慕澤睨了一眼夜覃,后者一臉無謂地坐到了第四個席位上,左右只要能挨著芳漪,坐哪兒都是一樣的。 卿姒眼見自己的位子被占了,只能坐到慕澤旁邊去。 將將落座,她忽而心念一起,悄聲對芳漪道:“對了,我都忘了問,你何時與夜覃……” 芳漪頰上飛起兩朵紅暈,低聲道:“我與他沒什么。” 卿姒做恍然大悟狀,貼心道:“原來如此,那我替你將他打發(fā)了吧?” 芳漪聞言,立時急道:“jiejie!” 卿姒不禁失笑,她其實很感激夜覃,雖然芳漪嘴上不說,可她也能猜到,這幾萬年來,若沒有夜覃的陪伴,芳漪只怕是難以堅持下去。 天帝執(zhí)起酒杯,朗聲道:“我天族能大勝亂族,多虧了三位上神與上仙!” 話畢,他行至慕澤幾人面前,一一敬過酒來。 天帝開了頭,眾仙便也不再拘謹,紛紛執(zhí)起酒杯前來敬酒,只是,他們卻不敢將主意打到前頭三人身上,只能叨嘮一向和顏悅色平易近人的夜覃上神。 夜覃苦不堪言,趁機賣慘:“漪漪,快救救我!” 芳漪睨他一眼,道:“活該!” 夜覃上神此刻卻真真是有苦難言。 卿姒打量幾上擺設,見有她不喜的山藥糕,遂并未動手,只倒了一杯酒,悠然獨酌。 美酒入腹,唇齒留香,回味悠長,竟是酒仙重茗的獨家珍藏。 糕點不合她意,酒倒是十分討人歡喜。 卿姒不經(jīng)意喝了許多,慕澤竟也難得的并未阻攔她。 “這酒挺好喝的,你不嘗嘗嗎?”卿姒貼心地推薦道。 慕澤微微搖頭,只道:“我怕喝多了,沒人帶你回去?!?/br> 卿姒笑著拿眼睨他,提醒道:“不是還有仙娥嗎?” 慕澤只道:“我不放心?!?/br> 不放心?有何不放心的?怕是被他抱回去才真的不放心了。 卿姒忽而憶起一事,一手支著頭,面容并無端倪,只淡淡道:“我說,當日我喝醉之后,你怎的容忍我做了那般荒唐之事?” 如今想起來,愈發(fā)懊悔,可慕澤如此縱容,必也脫不了干系。 “這個嘛……”慕澤若有所思,“我自然要以你的意愿為主?!?/br> 真是個不合格的雇主,卿姒暗自想到,不再理會他,偏過頭去,復又獨酌。 他二人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皆被臺下眾仙關注著。當日大殿之上,慕澤當著眾人之面拉走了卿姒一事還令他們困惑著,當下可卻是要看個清楚。 于是,他們眼睜睜地見著美麗嬌弱的靈蔻公主執(zhí)起酒杯去給上神敬酒,不過片刻后,卻又一臉將哭不哭的模樣走下臺來,那副神情,直叫人看得心神俱裂。 眾仙不禁嘆一口氣,替靈蔻公主惋惜,誰能想到堂堂慕澤上神竟也是個看重外表之人?只對著貌美的卿姒上仙噓寒問暖,處處體貼,卻對不如卿姒上仙貌美的靈蔻公主冷言冷語,漠不關心。 唉,眾仙又嘆了一口氣,繼而,復又對著慕澤上神與卿姒上仙的臉發(fā)呆。 卿姒又喝完一壺酒,這才挪揄道:“如此不解風情?” 慕澤面色無波,淡聲道:“風情與你共享便可?!?/br> 卿姒輕笑一聲:“慕澤上神,嘴上擦蜜油了?” 慕澤眸中亦有笑意:“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卿姒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置可否。 慕澤忽而道:“我還沒問過你,那幅丹青……是誰給你的?” 卿姒故意裝糊涂:“哪幅呀?” 慕澤眉尖微動,微動了動唇,卻不言語。 卿姒見狀,亦不復多言,繼續(xù)品著杯中酒。 好半晌,慕澤的聲音才響起:“就是……與我房中那幅相像的……” “哦!”卿姒做恍然大悟狀,緩聲道,“你早說嘛?!彼凵褚粍?,睨向靈蔻,“不就是那位天族公主?!?/br> 慕澤聞言,眉蹙得極深:“是她?!” 卿姒提醒道:“你可別動她。” “為何?”慕澤似有不贊同。 卿姒無謂道:“我要自己解決。” 這位天族公主,單純愚蠢得可怕,從小被天后如珠如寶地養(yǎng)大,不知人間疾苦,不問世事險惡,她做的那些事,無論哪一件,皆是被剔仙骨、抽仙筋,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安寧之罪。 慕澤還欲再言,卿姒揉了揉太陽xue,道:“我有些頭暈,回去吧?!?/br> 慕澤便不再糾結于此事,問道:“我抱你?” 卿姒睨了一眼臺下眾人:“出去再抱?!?/br> 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相偕離了席,出至大殿,卿姒這才停下腳步。 慕澤將她抱起,卿姒自然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提醒道:“你可得將我抱穩(wěn)了?!?/br> 慕澤微挑眉:“如若不呢?” 卿姒笑道:“連抱人這么點小事也做不好,誰以后還敢讓你抱?” 慕澤贊同道:“如此說來,我是真的得將你抱穩(wěn)了?!?/br> 卿姒微微頷首,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位子,便欲入睡,酒喝多了,著實有幾分頭暈。 慕澤垂目看了她一眼,朝著玄碧紫府走去。 他總覺得,她今日與往常有些不同,可卻又說不出來,究竟是何處不同? 卿姒在慕澤懷中睡的安穩(wěn),無意識地呢喃了一句:“原來你就是那頭小麒麟啊……” 慕澤在想事情,并未聽清,遂輕聲問道:“什么?” 卿姒哪里還清醒得過來,早已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