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盛菲菲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好友的不妥,出去了卻發(fā)現(xiàn)好友沒跟上,便回頭看了她一眼,“孟瑤?”正說話,卻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步,差點倒在地上,還是孟瑤將人扶了起來,盛菲菲正想追究,往回看發(fā)現(xiàn)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似乎身后有什么猛獸追著一樣。 盛明珠與宋瑜也停了,前頭馬蹄聲兒很重。 不大一會兒便帶來了一股子塵土飛揚,前頭飛奔過過去數(shù)匹駿馬。盛明珠半瞇著眼睛,后頭人慢了起來,有列人舉著官府通知的牌匾:【東廠辦案,肅靜】,一身黑衣紅袍的錦衣衛(wèi)赫然出現(xiàn)眾人面前,各個臉色沉凝。 盛明珠與很多人一樣,看著那列人馬。 “似乎是管都督?!彼舞ふf了一聲。 前面人馬已經(jīng)走過,中間那人越然一匹駿馬之上。穿一身墨色的衣袍,唯余袖口處是白色,有似蓮一樣的繡紋。離的十分遠,盛明珠只能從大概的輪廓處看到他的輪廓,是熟悉的模樣。 周圍都很安靜,那噠噠的馬蹄聲兒便越發(fā)明顯。管平坐在上頭,他似有些畏冷,半張臉微微垂著,藏進寬大的領(lǐng)口內(nèi),一雙細長的桃花眼似冷又帶著警惕的漠然俯視周圍的百姓,在一眾百姓中,這管先生面容真艷似桃花。 盛明珠想著,他面容依舊如以往,可渾身卻再也不見之前在并州的儒人氣質(zhì)。東廠管都督……啊。盛明珠突然低頭笑了,有些想念他臨走之前曾抱給看她的那只貓兒。 “明珠……”宋瑜狐疑看了她一眼,盛明珠便抬頭。 也許是她視線落在管平身上太長,也許是別的。那人的目光突然變落在了這個位置上,盛明珠對上他的,突然渾身一冷——是一種很奇怪又熟悉的感覺,好像被毒蛇鎖住了脖子一樣,從前的管先生管叔叔從未給她這種感覺。 “明珠,額頭上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宋瑜掏出手帕,輕輕給她擦著額頭。 盛明珠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要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也是啞的,“是……是嗎?”又使勁兒揉了揉腦袋,“許是昨個兒的噩夢,現(xiàn)在想起來都心悸?!?/br> “噩夢,很可怕嗎?” 宋瑜看她臉上慌亂不作假,便逗她,“怎么著了,還有你個小頑皮怕的東西?”盛明珠抬頭,剛才那兒的人已經(jīng)沒了,她呼出一口氣兒。 “怎么不怕,我也是女兒家”,又想著昨個兒做的夢,她眉心微滯,問道,“宋jiejie,你是有名的才女,讀過的書也多。若是一個人長時間總做些夢,有什么征兆嗎?” 宋瑜只當(dāng)她被噩夢嚇著了,“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是你白日見著什么了。嚇著了?!?/br> 盛明珠搖了搖頭,“像我昨個兒一樣,便夢見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他是一戶人家的護院,卻殺了那家人的男主子和男主子,奪了那家人的財產(chǎn)?!彼洲D(zhuǎn)頭看著宋瑜,“可我不認(rèn)識那家男主人,也從不知道他們間的糾葛。我卻總能在夢里看見他們幾個。” 畢竟?fàn)砍兜搅嘶适?,盛明珠沒敢說明白。 宋瑜想了一會兒,素手將耳側(cè)的頭發(fā)放了上去,笑盈盈看著盛明珠,“許是命盤里有牽扯呢?!?/br> 盛明珠還看她,她眼仁非常黑,有雙非常大的鳳眼,纖濃長睫微彎,這樣看人到像貓兒一樣,伸著爪子就要勾人,宋瑜一笑,繼續(xù)道,“我從前讀過家里的一本藏書,姑且能跟你說一說,不過我話先放在這里。我祖父說過,那書里說的是無稽之談,當(dāng)不得真?!?/br> 那書是一本道家玄學(xué)散人所著,但自大周之后出了張九齡這等子能人,道家玄學(xué)便很沒落了。宋閣老也向視道家為坑蒙拐騙之輩。 “好jiejie,有什么你就說唄?!?/br> “你急什么?”宋瑜仍是不急不緩的,“里面有許多東西我卻很贊同,符合老莊之道,你如今這到似莊周夢蝶一樣,不知是你入旁人的夢還是旁人入你的夢?!?/br> 這就是小時候不讀書的壞處,盛明珠發(fā)現(xiàn)她聽不懂宋瑜在說什么。好在宋瑜下面說的她都能聽懂,“說人的思維是沒有界定的,廣闊的。你若夢見些有預(yù)見性的東西,又與你無關(guān)的東西,許是夢里你的思維便像老時莊周一樣,去了無邊無際的地方?;蛟S那書里更玄學(xué)一點的,是曾經(jīng)你所經(jīng)歷過的,如今思維又返還給了你?!?/br> 盛明珠又聽不懂了,又怕太早在好友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學(xué)無術(shù),小心翼翼道,“宋jiejie,你說的話有些我懂,有些我不懂?!?/br> 宋瑜便笑了笑,語氣呢喃,“我也沒懂全。那書是懂老莊之道人寫的,我只是看的廣些,并非道教的誠信途,許你日后可以到廣濟寺問問,那里的主持大師倒是遠近聞名?!?/br> 盛明珠暗暗記下來,宋瑜又道,“時間不早了,你還沒梳妝了,今兒個夜里老國公有意將你推出人前,別壞了長輩心意,快回去吧。”她也要急著回去,好打扮一下來盛國公府。 曉得一會兒兩人還要在見,盛明珠也沒挽留。宋瑜跟著宋府的丫鬟走一旁做了轎子回去,她也轉(zhuǎn)身被金枝扶著上了盛府的馬車——許是聽剛才宋瑜的話,她心里到?jīng)]有一早上那么慌慌,不管如何,死的又不是盛家人。 死道友不死貧道,盛明珠這樣安慰自己,可只要一想到夢里那雙剛斬過兩人的手又摸過畫著自己臉的那張畫,像摸在她身上一樣毛骨悚然。 一旁管平側(cè)身愣了只一段時間,后頭青衣便道,“都督,怎么了?“ “似看見今兒要送禮兒的人?!惫芷揭恍?,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 夜里盛國公家府門口掛起一盞大紅的燈籠,府中管家笑臉不斷將來來往往的賓客往里頭迎入。大魏風(fēng)氣自然上行下效,大周男女不同席的規(guī)矩在如今的上流世家中卻是見不得人的規(guī)矩。 現(xiàn)如今的貴女,以能在才子學(xué)士跟前針砭時事為榮。 畢竟只是小女兒家的生辰宴,除了些年輕些的公子來結(jié)交些年輕女郎,真正有重量的長輩卻很少來。阮氏本也沒打算出來,畢竟只是三房庶女,她自持大夫人身份,直到第一件兒禮出來之后,宮里頭的王福大總管帶著皇后送來的生辰禮一路到了府中正院。 “皇后娘娘讓著奴婢送上一對兒玉如意并東珠耳墜”,王福拂塵微微擺在身后,又笑對著好似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宋老太君道,“老太君,能否賞一席之地?” 第四十七章:披風(fēng) 宮里頭的公公都來了,可阮氏卻沒到。宋老太君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臉上都鎮(zhèn)定的讓丫鬟帶著王福到席位上坐下來。等人入席之后,又忙對旁邊的倪珍兒道,“快去把大夫人叫過來?!?/br> 她從前仗著府中主母身份不來,可如今皇后娘娘禮兒都見來了。便是從前盛菲菲生日也沒這個道理——也是不懂了起來,盛家嫡女都沒這樣的排面,宮里頭也不知怎么的為一個庶女送來了生辰禮。 阮氏被人叫來的時候也是一頭懵,因著只是庶女生辰,她本就沒放在心上,如今匆匆被老夫人叫出來,鬢發(fā)都微有些亂。消息總傳的是最快的,等宮里的東西送了下來,太子妃先送來了壽辰禮,連同另幾個皇子妃。 擱盛家也只是盛老太君有這樣的待遇。 “菲菲,怎么回事兒?”孟瑤原本想坐中間的席位,離著主家最近本就是種身份??扇缃窕始业膸讉€人來了,她只能敬陪末坐了。 盛菲菲搖了搖頭,她更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宋老太君和盛國公坐主位上,小輩過生辰按道理不該老輩兒來的,怕折壽。但這是盛明珠頭一次回京,宋老太君甚至都沒插手上孫女生辰宴的事兒。 旁人是這么以為的。 “她到底只是一個庶女,如今排場鬧這么大,以后老大家怎么辦?”宋老太君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心里卻有不滿。 “你若真看不過眼。等下回霖哥兒生日了,你自請來這么多皇親國戚。”盛國公心里清楚,陛下之所以這么做是給盛謙的情。老妻說的這番話便讓他覺得有些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