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李千然生父死后也學會察言觀色,見江潤言眉頭稍皺,便想起她慣有的毛病。 因著駙馬妾室眾多,她素來不喜歡妾,尤其是妾生女。搖了搖頭團扇,眼珠一轉便又興味盎然的朝著江潤言道,“你只知道她生母是妾,知道她生母原來的營生嗎?” 江潤言便狐疑的看著李千然,“你知道?” 她便看著那邊兒,“盛家與我家也算有些遠親。一開始你說我還沒反應過來,我也是聽家里長輩說的。十多年前,盛家三公子要納個花船女子做妾,當時宋老太君氣的都病了——我回來也不久,沒聽過盛家還有旁的妾的?” 便看著江潤言。 果然她眉頭深撇,目露厭惡。李千然瞧著如此也不說什么,又要往過看,卻見一前一后兩個男子朝這邊走過來。 夜色深,月色冷。江潤言瞧著他一步步往自己這里走,心中未免忐忑。 禮郡王與管平一路朝過走,停都沒停下來。江潤言不由面露失望,卻見兩人直朝著人群中央走,那里盛明珠死死拉著鞭子……她倒是忘了,雖然是觀賞的湖水,卻是種植蓮花的,灘底有淤泥。 “快找人鑿開冰面救人!”盛明珠手都磨破皮兒了,與底下那人又素不相識,疼的她有些想松手。 “救命……救命……”那少女微微漏出頭,整個人似落湯雞,很快又垂入水面。 第六十五章:永寧郡主 盛明珠手疼的不得了,湖中少女身量本來就不輕,加上冬日衣裳沉厚,如今遇了水頂上兩個人的重量。又瞧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不忍,便咬牙使勁兒拉著。 這時卻見一直伺候著永寧郡主的奶嬤嬤走了過來,剛才郡主一直跟在安樂縣主,焦急問道,“縣主,郡主呢?” 安樂縣主自然認得表姐身邊兒一直伺候的老嬤嬤,便道,“不就在我身后嗎?”便往回看,原本老老實實在屁股后面的永寧郡主人卻不見了,“芷蘭?魏芷蘭?”她叫了兩聲,卻沒人應。 奶嬤嬤剛才不過是去茅房的功夫,回來就聽見說有人落水了。如今便尋不到永寧郡主,立馬焦急的朝人群中央走去。禮郡王剛才跟她會過面,知道掉進水里的可能是侄女,才連忙往這邊趕來,又見旁邊一眾貴女雖然臉上擔憂,卻袖手旁觀。 宋瑜立在盛明珠旁邊,又瞧著她手心已經(jīng)被勒紅,旁邊下人也不敢接手,只怕接過了沒拉住反倒讓人掉下去。禮郡王匆忙走過,因著可能是永寧郡主,也不顧什么風度,直接踩著冰進入了水中,旁邊下人也都來了。 手中有拿工具的,很快將周圍的冰塊都鑿開。浮冰沒了,里頭人猛的一沉,拉力連帶著盛明珠半只腳都進了水了,金枝撈人來不及,旁邊卻不知從哪兒出來一個人影,盛明珠只覺手心一暖,很快被人拉上了岸。 “手怎么樣?”管平很快松開她。 盛明珠右手手心微微被磨破了層皮,又搖了搖頭。水中那少女很快被禮郡王連同王府里的下人撈了上來,一旁的奶嬤嬤等人出了水面還沒露頭,只瞧見了那身衣服便撲過去一樣喊著郡主。 禮郡王將人撈了上來,衣裳在水里泡了許久,早已經(jīng)濕透了。親侄女男女之別也沒那么重,他將身上的外衣拖下,蓋在了永寧郡主身上。水淺,加上她一直在浮冰外頭,沒怎么溺水,如今只是冷的瑟瑟發(fā)抖。 “盛三小姐,多謝了?!倍Y郡王路過盛明珠身旁時道了句謝。 那嬤嬤也是,因著焦急永寧郡主身體,只道一句“今兒多虧三小姐了?!北阌置ΩY郡王往屋內(nèi)走,安樂縣主剛才只顧著和盛明珠生氣,現(xiàn)在卻反映過來,剛才永寧好像叫過她……又看著永寧郡主臉色蒼白,人已經(jīng)昏迷,心中不覺慌亂。 太子妃匆匆忙忙來,臉色沉著,“小女今兒不慎跌入湖水,府中有些亂,諸位便多留幾刻?!?/br> 擺明了不信這是意外,要調(diào)查。太子府中夭折的庶子庶女不少,太子妃生養(yǎng)大的就只一個永寧郡主,愛到了骨子里,如今以為旁人要害她,自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安樂縣主腳步晃了一下,還好旁邊有丫鬟扶著。 那嬤嬤和太子妃又匆忙去看永寧郡主了,盛明珠幾人卻是救了永寧郡主,便有許多熟的不熟的繞著她。 江潤言在一側看著,又見管平招呼著太子府的下人,“盛三小姐手也受傷了。” “小的明白?!?/br> 那太監(jiān)便做了個手勢,讓盛明珠去包扎。盛明珠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是有點磨的疼,這管先生還真是細心,便沖他笑了笑,又跟著那小太監(jiān)往前走。 管平在她身后看了一會兒,有股子風吹過來,本來就是在湖邊兒,有些涼,他微微垂頭,正準備散去。 “管都督,你似乎與盛三小姐關系走的很近?” 江潤言在他身后,秀麗的眉頭微撇。又仰頭看著管平,“按道理背后不該道人長短,可是管都督……你知道她生母是什么人嗎?管都督位高權重,原不該和這些人牽扯在一起?!?/br> 她覺得他不該和任何人扯在一起。 禮郡王剛放下侄女出來找管平,便見著兩人在一處,走近時聽見了江潤言說什么,“英雄不問出處。江大郡主,你也是拓跋人,怎么學著那起子漢人一樣,重起了出身?”這也是禮郡王最不喜歡江潤言的地方。 平日里標榜著自己與漢人的不同,可又瞧不上庶子庶女。 禮郡王雖說是皇子,也是個庶出,到說不上有多感同身受。就是有些瞧不上江潤言這樣的作風。 “那也要是英雄才行?我只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br> 禮郡王是閑散王爺,又不涉朝政。當年禮郡王母妃還想上門來提親,江潤言素來看不上他,眉頭便皺著。 “不是英雄么?我瞧著也是個巾幗。永寧掉下水也只她一個人救,有些人還在旁邊說些風涼話,瞧著比如今的天氣還要冷?!?/br> 剛才與管平從這里經(jīng)過時候,江潤言與李千然說了些什么,自然是清清楚楚入了管平的耳朵,禮郡王搖了搖頭,“永寧那里找了太醫(yī),我瞧著也只是著涼。院里冷,出去吃酒嗎?”他只是隨意找了借口。 江潤言瞧著兩人要走,“管都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還不知道盛明珠出身吧?” 禮郡王眉梢微微皺了,回頭看了江潤言一眼,又看著一側立著的管平,有些難以理解。他風月場里那么多年,修煉出一雙老辣的眼睛,什么看不出來——就是不曉得這眼高于頂?shù)慕ぶ髟趺辞频纳瞎芷健?/br> 不管他現(xiàn)在如何權傾朝野,都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出身。 不過倒也沒什么不可能,他收回了眼神。畢竟這管都督卻實生了一副好面貌。 “生養(yǎng)之恩無可取代,出身乃天意??ぶ鞒錾砀叨?,管某生母也只是一貧民婦人。下賤人自然該和下賤人走一起。”說罷人便離開了,不過又想到了什么一樣,扭過頭道一句,“拿人身世議論無非是在傷口上撒鹽,非高尚之士所為?!?/br> 禮郡王一笑,一面見著素來驕傲的江潤言吃癟心里頭暗爽,一面兒又覺得這管平既不近人情,又不懂風月,便也跟上了她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