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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玉堂嬌色在線閱讀 - 第179節(jié)

第179節(jié)

    女要俏,三分孝。盛明珠今日一身白色孝衣,便顯得烏發(fā)如緞一般,眉眼處有些微紅。來盛國公府吊唁的人并不多,畢竟這段時間太子那邊陰晴不定的,如今他又監(jiān)管國事,沒人想觸他的眉頭。

    只零零散散的來了幾個人,期間宋閣老,還有柳至然之類盛謙的戶部舊屬都過來了。

    還有魏祀。

    盛明珠目落那處,魏祀正同她爹說些什么。如今她對皇家的人好感全無,卻也知祖父并非死于太子之手。太子那日還在晚宴上,還笑著同她以及永寧說話,便是在好的演技也不必在她跟前一絲兒不漏。

    如今祖父死了,太子也不曾前來吊唁,看樣子似乎與盛家已勢成水火。又是這樣爭位的局勢,盛國公死了,盛家卻還有朝中一個巨頭尚在,眼瞧著太子明面兒上已經(jīng)成了仇人,自然不可能。魏祀如今膽敢拍了太子的臉面前來,難保沒有拉攏的心思。

    盛明珠眉頭稍皺,卻也不擔(dān)心,自己能想到了東西沒道理爹想不到。

    “王爺今日前來吊唁,盛某本該相伴,只是今日——”盛謙垂首,卻無心思和這七王爺說什么。他知這七王爺?shù)膩硪?,也厭太子在父親死后如此處理盛國公府,可今日到底是他父親發(fā)喪之日,也沒心情在想別的。

    魏祀眉頭不可見的瞥了一下,片刻后卻還是道,“老國公今日發(fā)喪,盛大人想來心中哀傷,連本王都如是。當(dāng)年幼時也曾聽過老國公不少事情,若不是他一把長刀所向披靡,也沒有如今大魏的江山——他是個英雄,只可惜皇兄不懂愛惜英才?!?/br>
    魏祀并不想把很多的時間耗費(fèi)在這里。

    他想著盛謙該是個聰明人,理解他說這番話的意思。如今盛國公去了,盛家兵權(quán)全無,太子得了勢卻必然要輸了父皇的寵愛,若他能拉攏盛謙這個父皇跟前的紅人,贏面肯定是要大上一些。

    盛謙自然知曉魏祀這番話什么意思,說太子不愛惜英才,便是明著起了招攬他的意思。

    如今的大魏皇庭,說實(shí)在的,可用的皇子不多,攏共長成的也只有魏祀和太子兩人。太子性子過直,脾氣沖,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盛謙也曾經(jīng)聽魏帝有意無意提起過,不屬意他做下一任儲君的人選。

    這七殿下從前表現(xiàn)更可圈可點(diǎn)。盛謙早知從女兒夢境中知他是下一任帝王,固有的君權(quán)心思讓他沒生出什么反抗之意,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一點(diǎn)他自然是隨了盛國公。

    也是想著大約是明里是之前他站錯了隊(duì),所以才落得盛家家敗。得了上天指示之后,他雖然一路平步高升,卻也怕這高樓起的急,坍塌的快,不經(jīng)意間也拉開了和盛國公府之間的距離。想著做個孤臣以保平安。如今魏祀?yún)s這么急來拉攏他,明著來給父親吊唁。

    暗地里卻只當(dāng)是一門籌碼。

    盛謙心中十分清楚,以太子的性子便是做出了這樣的事兒如今也不會是這么一個表現(xiàn),到底這事兒魏祀有沒有牽扯在其中,天知,地知,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從前所想的,是順應(yīng)天意,下任帝王無論是誰,他只需做好他的官,保住全家老小即可。

    到了如今這一步,卻突然生出了些許逆天改命的想法。只微微抬頭,著看魏祀,“如今府中還有許多喪事理解未處理完,下官實(shí)在無心遐想其它。”

    魏祀像是被人用一拳軟棉花打了回來,看著盛謙,“自然,老國公剛剛逝去,盛大人自然心中無比哀傷。只是大人,這哀傷也要有個限度,還是莫要讓本王等太久的好。”說罷便搖身走了,一股子風(fēng)起,他帶來的那些個侍衛(wèi)下人們也一并走了。

    盛明珠本身就站的離盛謙不遠(yuǎn),聽得了些什么,便走過去,只道,“我不喜這七殿下?!痹S是那魏祀腦袋后頭長了眼,盛明珠剛說完這句話,他便回頭朝她看,眼神正要相撞。

    離的遠(yuǎn)了,他該是聽不見自己說什么,盛明珠想,又沖魏祀行禮。

    “從前冬狩上,是小王年輕淺薄,還望盛小姐忘卻前嫌”,魏祀看著眼前的少女,一片烏壓壓的黑白臉色,她也是黑白兩色衣裳,卻眉目清醒的與眾人不同。一個不可多得美人,又附加上了別人未婚妻的名頭,也越發(fā)的吸引人了。

    盛明珠覺得他眼神怪異,魏祀繼續(xù)道,“飛池年輕了些,從前記仇也被管都督教訓(xùn)過了。希望日后再見盛小姐,能舍本王一個笑臉?!?/br>
    盛明珠臉陡然沉了下來,前面還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如今卻很清楚了。連帶著盛謙臉色都不太好,女兒已婚配他人,訂婚之妻也已定下,如今這七王爺卻公然如此,便也擺手道,“王爺慢走不送?!?/br>
    第一百三十四章:入宮

    魏祀也未多話,很快就離開了。

    盛明珠跟在盛謙身后,眉頭微微皺著,盛謙看著魏祀走遠(yuǎn)了,才回到?jīng)_她道,“這些日子外頭不太平,你也不要老往外頭跑了。等你祖父孝期過了,再做婚事打算?!?/br>
    諾大的盛國公府一夕之間都支離破碎,可見這世上的事情什么都說不準(zhǔn)。盛謙深知自己依附的只是帝王,倘若帝王有朝一日蒙遭不幸又或者新帝上位,以后的事情誰都無法預(yù)料?;蛟S就如同囡囡夢里的那樣。

    所以在一切還未達(dá)成之際,他需防備以后任何不測。與管平的婚事可保長女日后無憂,次女年幼,若真出了事情,管平也不會放任一個孤女流落在外。想到這里,盛謙眉眼漸漸開闊,無需顧慮收尾,大丈夫自然便思慮開闊了。

    ——

    魏帝回到京城,卻畢竟路途遙遠(yuǎn),老國公已經(jīng)發(fā)喪結(jié)束。

    他很快回到上書房。

    宮中下人們每日都會打掃,但也許是長時間未有人使用,便少了幾分人氣兒。魏帝坐在上頭,頭頂?shù)臒艋\正正好籠罩著他,四處是無人的,沒人敢距離帝王咫尺間,便是一直伺候他的王福如今也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

    魏帝突然心中就犯上了一股孤寒。

    一種被歲月侵蝕的孤寒,這些年他總覺得冷。他揉了揉眼睛,片刻后突然道,“王福,你說阿溫在下頭,看見了盛修文會不會覺得朕無情?”阿溫是昭仁皇后的乳名,至于盛修文則是盛國公的名諱。

    盛國公父母本就是個尋常夫妻,好容易攢了些小錢尋了個秀才給兒子取名,希望他有朝一日讀書飛黃騰達(dá),不用再過背朝黃土面朝天的人。可沒想到日后他卻從了武,也因著行武之后這個名字給自己帶來的不便,這些年已經(jīng)很少聽見有人叫盛國公這個名字。

    王福癟著嘴,老實(shí)講他不知該說些什么。不過他知道,魏帝總能自圓其說。

    “她應(yīng)該不會的,她陪朕打下的江山,她知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蔽旱劭粗贿h(yuǎn)處的宮燈,似乎正瞧見一個女字俏生生的立在下頭,她是漢女,卻素愛騎裝,眉目如火,看見不稱心的便喜歡甩手中的鞭子。

    魏帝伸出手,卻很快又看見自己受手上刻的道道皺紋,一時眉頭又皺了起來。

    歲月對待貌美的女子總是溫情的,王福想。可對待一個無情的人,也總是無情的。

    他伺候了魏帝這么久,準(zhǔn)確的說,魏帝并非一個全然無情的人,只是他心中卻有一桿無情的秤,分清重量之后,對于高高翹起的那邊,就顯得分外無情。譬如當(dāng)年的皇后,譬如當(dāng)年的沈氏一族,也譬如今日的盛國公。

    “去把太子叫來,說朕有話要問他?!蔽旱鄣?。

    王福擺了擺手拂塵,“是?!?/br>
    ——

    “你這幾日身子如何?”

    外頭長公主又進(jìn)了王府來找江潤言,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江潤言小腹微微有些凸起。人氣色并不十分好,有些病態(tài),如今正懨懨的靠在床頭上,看了眼身后跟著無數(shù)太醫(yī)的母親,她纖細(xì)的眉頭籠起,“沒什么。”

    “一會兒讓太醫(yī)給你把脈,這是第一胎,無論如何多要精心。倘若誕下一個皇子,日后你也不必在遭這份罪?!?/br>
    江潤言直起身子,“什么皇子,娘,你明明知道——”她話都沒說完,卻被長公主阻了,只用一雙黑透了的眼睛看著她,“本宮說他是皇子,便是皇子?!逼毯笥肿陔x她床不遠(yuǎn)的凳子上,微微揮手,那些太醫(yī)便如同來時一樣,魚貫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