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說這話，本是想勸梁泊昭待此戰(zhàn)后，便將軍權(quán)如數(shù)還給朝廷，而后領(lǐng)著自己回鄉(xiāng)，過回從前的日子?？闪翰凑崖勓院螅浇菂s是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黑的駭人，對著自己淡淡說了句；“那我便奪過這個江山，讓你當(dāng)皇后，如何？”

    凝香大驚失色，俏臉頓時變得雪白。

    見自己的話嚇著了她，梁泊昭心里一緊，只將她抱在懷里，溫聲撫慰。

    “傻子，不過和你說著玩罷了，何至于嚇成這樣。”見凝香身子顫著身子，梁泊昭有些憐惜，也有些無奈。

    凝香的心跳的很快，她攥著丈夫的衣襟，顫聲道；“相公，你和我說實(shí)話，你真的想要這個天下？”

    梁泊昭笑了笑，說了句；“我只想要你?！?/br>
    凝香急的快哭了，“我在和你說正經(jīng)的?！?/br>
    梁泊昭漸漸收回了笑意，他沒有說話，只看著凝香。

    凝香被他看的心亂如麻，一顆心砰砰的跳著，去喊他；“相公”

    梁泊昭打斷了她的話；“你將身子養(yǎng)好就夠了，別胡思亂想?！?/br>
    話音剛落，便有侍從在帳外恭請梁泊昭去主帳議事，梁泊昭聞言，俯身親了親凝香的小臉，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睡吧，晚上不用等我。”

    語畢，男人不再看她，起身走出了帳子。凝香看著丈夫的背影，只覺得一顆心亂滔滔的，沒個落實(shí)的地方。

    之后的幾日，梁泊昭皆是忙著即將而來的大戰(zhàn)，一連數(shù)日都不曾踏足后營，凝香每日只能從送飯的侍從嘴里得知一些外間的消息，才知此時的北疆已是到了最為險(xiǎn)峻的時刻，大赫與神鷹已是攻破了大齊的邊境，與定北侯大軍對峙，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自那日梁泊昭走后，凝香一連數(shù)日沒有見過夫君的面，直到這一日，趙云平領(lǐng)了一支侍從，匆匆走到了后營，在凝香的帳外恭聲道；“末將奉侯爺之命，護(hù)送夫人回京，還請夫人速速收拾些細(xì)軟，盡快與末將離開北疆?！?/br>
    凝香正在帳子里做著針線活，聽到趙云平的聲音，頓時便走了出來，帳外陽光刺眼，她已是許久不見天日，驟然見到如此強(qiáng)烈的日光，眼睛頓時一陣刺痛，流下了眼水。

    “夫人，如今戰(zhàn)事緊急，還請夫人速與末將回京?！壁w云平躬身行禮。

    凝香隔了好一會，才慢慢適應(yīng)了外頭的光線，她看向趙云平，道；“將軍，我相公侯爺在哪？”

    “回夫人的話，昨夜收到消息，大赫與神鷹趁夜突襲，侯爺已是星夜點(diǎn)兵，率兵迎戰(zhàn)去了?！?/br>
    “他又去打仗了？”凝香的心頓時揪成了一團(tuán)，話音里是nongnong的苦澀。

    “是，侯爺臨行前，特地吩咐末將，護(hù)送夫人回京?！?/br>
    “我”凝香說不出口，她沒法說自己舍不得，也沒法說自己想在臨行前，再見夫君一面。

    “侯爺如今正在沙場，夫人若想為侯爺分憂，便是盡快離開北疆，只有夫人平安了，侯爺才能心無牽掛。”趙云平聲音溫和，每一個字都打在了凝香的心坎上。

    她終是妥協(xié)了，只回到帳子里收拾了一個小布包，與嬤嬤一道上了車。

    馬車離開軍營時，凝香將身子探出了車外，除了車馬卷起的漫天狂沙，再也瞧不見旁的東西。

    她的心空空蕩蕩的，小手緊緊攥著馬車的門框，不舍與心痛終于傳來，她望著那些黃沙，甚至不知要往何處看去，直到馬車駛出了軍營，跑快了起來，嬤嬤方將她勸回了車內(nèi)，凝香渾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走了，剛在車廂里做好，就有淚珠從眼睛里滑落下來，梁泊昭，梁泊昭

    思來想去，不過是這三個字，只有這個三個字。

    126章 做妾的面盤

    回到京師，已是暮春。

    凝香這一路不時聽得北疆的戰(zhàn)事，沿途的百姓紛紛談?wù)摰囊脖M是這一場大仗，時有捷報(bào)，也有噩耗，凝香一顆心總是七上八下，每次聽到“神鷹”，“大赫”，“北疆”這些字眼，都是一陣的心驚rou跳。

    趙云平為人持穩(wěn)，對梁泊昭忠心耿耿，一路上對凝香也是恭敬有加，又兼之有嬤嬤照拂，這一路雖是路途遙遠(yuǎn)，可凝香也沒怎么遭罪，除了身子有些疲憊外，終是平安回到了京師。

    一別半年，再次瞧見巍峨的侯府，凝香心里有些五味紛雜，又想起那日在軍營時，梁泊昭曾曾對自己說過這么一句；“我便奪過這個天下，讓你當(dāng)皇后，如何？”

    凝香是曉得夫君的為人的，心知梁泊昭絕不會輕易說出這種不敬的話語，但他既然說了，那就意味著他的心里，定然已經(jīng)生出了這種念頭，只怕他果真是有了反意。

    凝香明白后，不免更是心慌，她雖然沒有見識，可也曉得謀反是大罪，罪及九族，而在戲折子里，任由你功高震主，一旦謀反，也會被天下人所不齒，都是要指著脊梁罵的，梁泊昭一向被朝廷詡為功臣，又被皇上親封為王侯，她身為他的妻子，竟不知自己的丈夫是何時起了這種可怕的心思。

    見凝香停駐不前，一旁的嬤嬤輕聲道；“夫人，您這是怎么了？”

    凝香回過神來，只斂下了雙眸，即便一路來都是想的百竅千絲，可對著旁人，自是不能走漏一點(diǎn)風(fēng)聲的，梁泊昭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她只能讓其爛在肚子里，哪怕就是對著母親，也是決不能說一個字的，對誰也不能說。

    凝香搖了搖頭，剛說了句自己沒事，就聽大門從里面被人打開，一眾仆婦得知了消息，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而在諸人身前，則是一左一右站了兩個少婦，是田氏與秦氏，而中間的那位婦人不是旁人，正是董母。

    凝香剛瞧見母親，淚水便是涌了上來，董母見到女兒，趕忙上前，還不等凝香說話，一把就將女兒摟住了。

    當(dāng)日凝香被人擄走，董母委實(shí)嚇得不輕，還好未過幾日便有消息傳來，說是凝香被睿王所救，并一路護(hù)送著去了北疆，找梁泊昭去了。本來一顆心剛剛放下，又惦記著女兒到了產(chǎn)期，還不知在北疆能不能熬得了生產(chǎn)這一關(guān)，而后很長一陣子都未曾聽得凝香與孩子的消息，董母與田氏都是焦急，左右打聽無果，直到前不久，才從睿王府里得知，凝香的孩子生下來便夭折了，可惜了一個男孩兒。

    不僅是董母與田氏，整個侯府的人得知這個事情都無異于一個晴天霹靂，梁母更是痛心孫子，只恨兒媳身子弱，連個孩子也保不住，竟是氣的大病一場，秦氏不得不匆匆?guī)е祪黑s到京師，服侍病重的婆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董母見女兒這般憔悴，一顆心真是和刀剮似得，想起夭亡的外孫，眼淚更是不可抑止，直往下掉。

    凝香瞧見母親的淚水，自是心酸，又是難過，喪子之痛催人心肝，直到此時見到了母親，才可肆無忌憚的流露出來，她張了張口，剛喊了聲；“娘”淚水也是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

    田氏一手扶住了董母，另一手則是為凝香拭淚，柔聲勸慰著娘兩；“娘快別哭了，妹子這一路怕是也累著了，咱們先回府，讓妹子歇上一覺，有話兒慢慢說?！?/br>
    董母經(jīng)兒媳這么一講，頓覺有理，趕忙抹了把老淚，攥著凝香的手，連連道；“你嫂子說的是，你這一路也是累了，快和娘回去歇著。”

    凝香紅著眼圈，向前一看，方才瞧見了秦氏，見到她，凝香先是一怔，繼而想起婆母也在侯府，她和康兒自然不好獨(dú)自留在秦州，如今進(jìn)了京，也算尋常。

    “嫂嫂?！蹦闵锨埃瑢χ厥弦娏艘欢Y。

    一別經(jīng)年，秦氏并沒有什么變化，唯有縞素是去了的，穿了一身素色的襦裙，秦氏的容貌本就秀美，此時去掉了縞素，更是顯得溫婉端莊，比起凝香的純凈嬌柔，秦氏則是多了一份少婦的嫵媚。

    秦氏扶起了凝香的身子，輕聲道；“弟妹一路辛苦，前陣子在家中收到京師的書信，婆婆生了重病，妾身無法，只得領(lǐng)了康兒前來，怕是要在弟妹府上叨擾一陣子了?！?/br>
    凝香聽得婆婆生病，心里便是一緊，脫口而出道；“婆婆怎么了？”

    秦氏自然不好將梁母說的那些氣話讓凝香知曉，只得以年老體弱，受了風(fēng)寒為由給搪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