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入夏后,天氣一日日的炎熱起來,自從凝香回京,梁母每日里都是歇在房里,許是不想見這個媳婦,也免了凝香的晨昏定省,每日里只讓秦氏服侍,凝香心知梁母瞧不上自己,見到自己只怕更是生氣,她也不去惹得婆婆不快,每日里只在衣食上為梁母多留了些心思,倒也是恪守著兒媳本分,事事盡心。 北疆的戰(zhàn)事仍在繼續(xù)著,這一場仗無人知曉何時結(jié)束,趙云平當(dāng)日將凝香護送回京,未幾便是領(lǐng)了侍從匆匆回到了北疆,凝香每日待在深宅,只能從管家那里得知點夫君的消息。 她只知道,這一場仗梁泊昭打的異常艱辛,但每一場仗,他都是親赴戰(zhàn)場,悍勇殺敵,帥不畏死,卒有何懼,幾場大仗下來,只將神鷹國打的望風(fēng)而逃,即便有大赫援手,也還是支撐不住,數(shù)次遣人求和,卻無一例外的被梁泊昭回絕。神鷹國漢無奈下,竟放出話來,欲將掌上明珠,有漠北第一美人之稱的阿諾蘭公主許給梁泊昭,以求得兩國結(jié)成秦晉之好,永不再戰(zhàn)。 消息傳回京師,百姓無不是拍手稱快,神鷹進犯大齊多年,屢次擾亂邊境,殺的漢人數(shù)不勝數(shù),如今總算是能殺的胡人銳氣,但凡想起他們夾著尾巴祈和,要將公主送來,中原百姓俱是大呼過癮。 未幾,又傳來梁泊昭斬了神鷹國使的消息,自古以來,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此番梁泊昭斬了神鷹國的來使,便是等于昭告天下與神鷹死戰(zhàn)的決心。區(qū)區(qū)一個公主,又如何能抵擋住他攻城掠地。 凝香聽聞此事時,心里還是有些許的慌亂,倒不是為了那個公主,她清楚夫君的為人,但凡男人決定的事,別說什么漠北第一美人,哪怕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能讓梁泊昭轉(zhuǎn)變心意的。她擔(dān)心的,是夫君這般不顧朝廷顏面,忤逆皇上,即便將來打贏了這場仗,等他回京后又要如何是好?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眨眼便入了秋,凝香已經(jīng)與梁泊昭分別了半年,一百八十多天。即便每日的思念折磨著她,她的身子卻圓潤了,臉色也是明顯的好了許多,白凈的肌膚上透著淡淡的粉色,再也不是那副病懨懨的樣子了。 董母與田氏已經(jīng)帶著官哥兒離開了京師,回羅口村去了,即便女婿在外做了大官,董母也還是不欲多待,說到底是這里是梁府,她住著總有些不自在,再加上梁母的緣故,董母也不愿讓人說閑話,當(dāng)初來京城只為了照顧女兒的身孕,如今見凝香愛惜身子,無需她在,也能將自己照顧好,董母也是放了心,離家這樣久,委實也是惦記,凝香雖然不舍,也沒法子,只得讓官家派人,好生將母親與嫂嫂送了回去。 待董母與田氏走后,凝香的日子更是難捱了,除了偶爾與秦氏說說閑話,余下的功夫便是躲在房間里偷偷習(xí)字,她學(xué)的第一個字,不是別的,正是一個“昭”字。 望著那一個“昭”字,她時常會看的出神,一顆心絞來絞去,想他,那樣想他。 立冬后,京師迎來了第一場雪,與這一場雪同時而來的,是北疆大捷的消息。 梁泊昭在戰(zhàn)場親手射殺了神鷹國大將,踏平神鷹,攻占了神鷹京都遼陽城,俘虜其國汗,皇子,公主,嬪妃數(shù)百余人,一道押回京師。逼得赫連灼落荒而逃,退兵漠北,國人爭相歡呼,沿途不時有各地百姓跪地迎接定北侯大軍,至于梁泊昭本人,更是被國人奉為神靈,威望空前。 128章 侯爺凱旋 自大齊建國以來,鮮少有如此大勝,唯有當(dāng)年太祖崇武爺打天下時,曾踏平南疆,震得南部蠻夷不敢來犯,時隔數(shù)百年,梁泊昭滅了北部神鷹,威震大漠,大齊國威赫赫,此役后,大漠中一些小國紛紛來朝,俯首帖耳,爭當(dāng)藩國,唯大齊馬首是瞻。 梁泊昭于此戰(zhàn)中立下的不世功勛,說成名垂千古也不為過,經(jīng)過這一仗,梁泊昭威名遠揚,軍心大振,大軍每到一處,沿途中的百姓紛紛下跪,竟是以“定北王”呼之,梁泊昭尚未被皇帝封王,在黎民心中,卻已是實至名歸,而北疆將士更是為此役做出戰(zhàn)歌,爭相傳唱,未過多久便是傳到大江南北,婦孺皆知。 京師,皇宮。 前線的捷報猶如小山般堆在案桌上,皇上也不曾理會,只坐于主位,面色沉郁,聽著一旁的內(nèi)侍恭聲將定北侯的事告訴自己。 “洪章十六年,十一月初三,定北侯攻占神鷹京師遼陽,遼陽守軍誓死抗戰(zhàn),定北侯盛怒,于火攻,大火燒至遼陽三天三夜,入城后,神鷹蠻夷拒不投降,定北侯下令屠城,遼陽猶如人間煉獄。” “洪章十六年,十一月初九,定北侯率軍攻入神鷹皇宮,俘虜神鷹國汗,王爺,皇子,大臣,公主嬪妃數(shù)百余人,稍有不從者,當(dāng)即斬殺,得珍寶數(shù)箱,一道與戰(zhàn)俘押至回京?!?/br> “洪章十六年,十一月十六,定北侯大軍班師回朝,走至潯陽時,恰逢潯河水竭,定北侯下令,命三軍合力挖開河道引流,解的潯陽人畜飲水的燃眉之急,大軍離開潯陽時,潯陽百姓俱是跪地恭送,并集資在河道旁修建定北侯銅像,已供膜拜?!?/br> “洪章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定北侯大軍走至渝州,逢的渝州地動(地震),三川竭,岐山崩,朝廷賑災(zāi)銀兩未至,定北侯命人取出神鷹國擄至的珍寶,盡數(shù)用于賑災(zāi),并開倉放糧,廣施粥鋪,安撫災(zāi)民,所得民心不可估計,川渝諸地皆以定北侯為尊,定北侯大軍離開時,大批難民涕淚交流,跪地相送。” “洪章十六年,十二月初六,定北侯大軍趕至燁陽,燁陽知府率守軍與城外相接,周邊百姓夾到跪迎,俱是以‘定北王’稱之,定北侯勢力,如日中天?!?/br> “洪章十六年,十二月十一,定北侯大軍趕至和州,和州百姓振臂高呼,紛紛取出家中窖藏美酒,以犒三軍,定北侯之名如雷貫耳,凡定北侯過處定是人頭涌動,萬人空巷,場面堪比天家排場?!?/br> “洪章十六年,十二月” “夠了?!被噬洗驍嗔藘?nèi)侍的話。 內(nèi)侍立時噤聲,小心翼翼的躬下身子,滿是恭謹(jǐn)。 “好一個梁泊昭?!被噬下曇舻统?,攥緊了拳頭,雙眸猶如火燒,“他在軍中,又如何?” 內(nèi)侍猶豫;“這” “朕要你說!” “回皇上,定北侯駐守北境多年,每一場仗都將士兵護在身后,多年來與將士同甘苦,共進退,但凡有一些美酒佳肴,也頂會與手下將士一道享用,士兵多受其感召,盡是甘愿為其亡,而原先的一些北疆老兵,更是跟隨著定北侯出生入死,猶如手足,定北侯本人在軍中威信極高,已然不可動搖。” 皇帝面色慘白,十分難看。 內(nèi)侍瞅著皇上的面色,沉默片刻,又是道;“定北侯此番違抗圣命,但又立下不世功勛,倒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 皇帝久久沒有出聲,終是闔上了眸子,眉宇間是nongnong的疲倦。 “他羽翼已豐,又得民心,朕,已是動不了他,既然動不了,便只得以安撫為主。”良久,皇帝終是睜開了眼睛,緩緩出聲。 內(nèi)侍不敢妄言。 皇上雙眸向著宮外看去,但見瓊樓玉宇,宮闕萬間,而這江山,已是岌岌可危。 一著不慎,養(yǎng)虎為患。當(dāng)年“定北之亂”時,他便該痛下殺手,只因梁泊昭為千里挑一的將才,委實讓他不舍殺之,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強敵雖被梁泊昭覆滅,可梁泊昭本身,又何嘗不是大齊的強敵,不是袁家皇室的強敵? 歷朝歷代,擁兵自重者數(shù)不勝數(shù),如今梁泊昭風(fēng)頭正勁,自然不是下手的時機,皇帝眉心微蹙,心頭已是有了計較。 “朕會將他封王,并將親女下嫁,許以浩蕩皇恩,來犒賞他對大齊立下的汗馬功勞,之后,自是要尋機將他的兵權(quán)奪回,重新交給睿王?!被噬下曇舫炼?,在北疆時,梁泊昭已經(jīng)公然抗命,這一次,皇上賞下天大的恩典,他若再次抗旨,便是擺明了心生反意,視皇上于無物,即便他手握重兵,可如此不忠不義之人,也難逃文武百官與天下黎民的悠悠之口。 內(nèi)侍有些擔(dān)心;“皇上,老奴只怕侯爺手中的兵權(quán),不好奪得” “嗯,”皇上淡淡點頭,道;“不能強奪,便只得智取了?!?/br> 內(nèi)侍稍稍思索片刻,又是道;“皇上,定北侯心性堅韌,當(dāng)年連兄長都可以親手?jǐn)亓?,這種人物,等閑尋不到短處,想要對付,倒也當(dāng)真不易?!?/br> 皇上像他看去,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只不過,老奴聽了消息,說是定北侯雖是鐵血男兒,馳騁疆場,卻唯獨對夫人百依百順,萬般憐惜,就連神鷹人也知曉此事,當(dāng)初定北侯府被人夜襲,便是神鷹國人欲將定北侯夫人劫持到北疆,以此相脅。” “哦?”皇上皺了皺眉,“此事當(dāng)真?” “千真萬確!”內(nèi)侍深深俯下身子;“老奴聽聞定北侯比夫人年長一十四歲,向來將小夫人捧與手心,就連此次攻占神鷹國,神鷹國汗將有大漠第一美人之稱的阿諾蘭公主拱手相送,定北侯也不為所動,只命人將公主送回,神鷹亡國后,俘的嬪妃公主上百余人,其中不乏絕色,定北侯麾下的將軍有些耐不住寂寞的,縱情享樂,定北侯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有他自己卻是從未染指,據(jù)前線的人說,定北侯近一年來俱是獨宿,從不近女色,想來,許是也因著家里那位小夫人的緣故,這等深情,世所罕見。” 皇上目光深邃,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少頃,皇帝終是開口,問;“定北侯大軍還有幾日得以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