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兒臣見過母后。” “起來吧,”皇后笑意盈盈,對永寧道;“你來的正好,本宮與定北侯夫人正打算往昭陽殿去。” 永寧起身,凝香對著她福了福身子,永寧微微頷首,扶住了皇后的另一側(cè)胳膊,柔婉道;“聽聞定北侯已經(jīng)進宮,在昭陽殿候著了,盛宴即將開席,母后此時去,自是最好?!?/br> 聽說梁泊昭進了宮,此時人就在昭陽殿,凝香的心跳的好似要從嗓子里蹦出來,手心里也是滿滿的冷汗,幾乎連小腿都是打軟,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上,連身子都要飄起來了。 凝香竭力穩(wěn)住自己,一路都是低眉順眼的,她不知皇后與永寧還說了什么,她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只知道自己就要見到梁泊昭了,要見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凝香不知自己是如何來的昭陽殿,燈火通明的大殿中,皇上坐在首位,而在他的下首,則是坐了一道魁偉矯健的身影,剛看到那一抹影子,凝香心口大慟,淚水止不住的要從眼眶里奪目而出。 淚眼朦朧中,凝香只瞧見他站起了身子,她不敢眨眼,生怕眼淚落下,可眼淚一直蓄在眼眶中,只讓她看不清梁泊昭的面容,她隨著皇后一步步的走近,周遭的大臣命婦俱是起身向著皇后行下禮去,她卻什么也顧不得,一雙剪水雙瞳癡癡的向著梁泊昭看去。 走到梁泊昭身邊時,凝香再也邁不動步子,皇后微微一笑,挽了凝香的手,親自送到梁泊昭身旁,溫聲道;“侯爺離京近一載,如今總算是夫妻團圓。” 梁泊昭對著皇后拱手為禮,只低聲說了句;“微臣謝皇后體恤?!?/br> 皇后端莊一笑,徑自走上主位,在皇上身旁坐下,兩人對視一眼,眸心俱是暗潮涌動。 眾目睽睽下,梁泊昭竭力克制住自己不管不顧,想要將凝香扣在懷中的沖動,他捏了捏妻子的小手,只領(lǐng)著她一道在案桌前坐下。 凝香的眼淚終是收不住,從眼眶里滾了下來,她在案桌下攥著夫君的大手,顫著聲音喊他;“相公” 梁泊昭低眸看她,見她梨花帶雨般的小臉,念起這近一年來的分別,亦是心如刀絞,他沒有說話,只無聲的將凝香的小手握緊。 130章 昭陽殿風云 凝香望著丈夫堅毅磊落的側(cè)顏,見他瘦了許多,心里不免抽著疼,見案桌上擺著精致的小食,遂是顫著小手為梁泊昭夾了一勺子的菜,擱在了男人碗底。 “相公,你快吃。”凝香眼眸盈盈,烏黑的眼瞳澄如秋水,一眨不眨的看著梁泊昭,仿似一眨眼,他又會消失不見似得。 梁泊昭瞧著妻子白凈的面容,近一年的日子未見,凝香許是每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緣故,肌膚比起之前更是光滑細膩,水嫩嫩的惹人疼惜,而她的身子也更為窈窕,比起之前的清瘦,此時的她更是添了婀娜,初初嫁與梁泊昭時,她只有十六歲,如今已是十八了,出落的越發(fā)動人。 見夫君看著自己,疼惜與憐愛從他眼睛里傾瀉而出,凝香心里發(fā)酸,淚水又是涌了上來,打濕了睫毛。 梁泊昭見她落淚,再也顧不得周遭諸人,只伸出粗糙溫厚的大手,撫上了凝香面龐,低聲說了兩個字來;“別哭?!?/br> 凝香忍住淚水,男人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干燥粗糲,咯的她微微的癢,她垂下眸子,那樣貪戀丈夫掌心的暖意,只情不自禁的將臉龐向著他的掌心偎去。 梁泊昭摩挲著凝香的面容,僅有的理智克制著他,讓他幾乎用盡全力,才能將不管不顧親吻妻子的念頭給按捺下去。 主位上的帝后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二人對視一眼,心里卻皆道外間的傳言不假,梁泊昭果真對這個比他小了十余歲的夫人疼如心肝,一個人或許可以掩下自己的喜惡,藏住自己的心思,可唯有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單看他望著凝香的眼神,就可知他對凝香用情極深,這種眼神,只有男子望著深愛之人時才會有。 他是鐵骨錚錚,馳騁疆場的定北侯,竟會在如此盛宴上情不自禁,以至無法克制,除了情到深處,在也不會有旁的緣由。 皇上撥弄著手指上的玉扳指,面上仍是掛著微笑,心頭卻是慢慢舒了口氣,原先,他一直當梁泊昭無懈可擊,可此時方知他尚有軟肋,一個人既然有了軟肋,總會更容易對付。 “此戰(zhàn)滅了神鷹,梁愛卿居功至偉,來,朕敬愛卿一杯!”皇帝笑如春風,舉起了桌上的酒樽。 梁泊昭聞得皇帝開口,將目光從凝香身上收回,他起身,雙手舉起面前的酒,口中只道;“皇上言重了,微臣只是做了分內(nèi)之事。” 皇上哈哈一笑,高舉起酒樽,道;“愛卿不必謙虛,今日,咱們君臣不必拘禮,不醉不休!” 見皇上興致高昂,其余言官武將也是紛紛端起酒杯,待梁泊昭飲下那杯酒后,俱是一道來敬梁泊昭。 梁泊昭平日里素來滴酒不沾,喝了酒會讓人失去警醒,身子也會失去應(yīng)有的靈敏,而在軍營中,他更是命令不許士兵飲酒,以免延誤軍機,可此時,卻容不得他不喝。 一杯杯的烈酒入喉,梁泊昭仍是面不改色,待百官敬完,梁泊昭復(fù)又在凝香身旁坐下,他的黑眸仍是冷靜而深邃的,除了眼底微紅外,并無何不同。 皇后抿唇一笑,對著梁泊昭道;“聽聞侯爺此次滅了神鷹,俘虜了神鷹國汗,皇子,后妃,公主上百人,尤其是那位阿諾蘭公主,向來被神鷹國汗捧為至寶,號稱大漠第一美人,本宮聽聞當初神鷹國汗有意將這掌上明珠送與侯爺,卻被侯爺一口回絕,倒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梁泊昭抱拳道;“此女既為神鷹國至寶,微臣自是要將其押至京師,呈于吾皇與皇后面前?!?/br> 皇上似是對梁泊昭的回話十分滿意,微笑道;“難得愛卿一片忠心耿耿,若按著北地的習(xí)俗,誰的俘虜便是由誰處置,朕便將那阿諾蘭賜予愛卿,如何?” 凝香心里一驚,不等她回過神,就聽梁泊昭已是沉聲道;“阿諾蘭為神鷹女子,與微臣之間血海深仇,皇上將其賜予微臣,微臣只得將她殺了,未免會辜負皇上一番美意?!?/br> 聽他如此說來,連皇后也是笑了,對著皇帝道;“那阿諾蘭雖號稱大漠第一美人,但終究只是蠻夷女子,又怎能與我們大齊的公主相比,皇上若是真心賜予,不妨從咱們大齊挑一個公主出來,賜予定北侯,如何?” 皇后話音剛落,滿座皆驚,不遠處的永寧亦是臉色雪白,暗地里攥緊了手指。 皇帝頷首道;“皇后言之有理,愛卿此次立下不世功勛,有道是好事成雙,朕已命禮部準備,明日便會下旨,將愛卿晉為定北王,再有,朕屬意將親女下嫁,與侯爺夫人同為平妻,便算是效仿娥皇女英” “皇上,微臣已經(jīng)娶妻董氏,無論是哪一位公主,微臣都非公主良配,還望皇上三思。”梁泊昭聲音冷冽,干脆至極,不待皇上說完,竟是出聲打斷。 皇上的臉色當即便是沉了下去,就連一些言官亦是覺得梁泊昭不識好歹,皇上皇恩浩蕩,既是封王,又要將親女下嫁,并與梁泊昭夫人同為平妻,這對皇家來說已是天大的恩典,梁泊昭竟是當堂回絕,如此忤逆,只怕要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眾人皆知這并不是皇上第一次要將親女下嫁,當年皇上也曾屬意將永寧公主許給梁泊昭,也如今天這般被梁泊昭以有婚約在身為由拒絕,氣的皇上雷霆震怒,差點當堂革了梁泊昭的爵位,摘掉他的腦袋。 眼下舊事重演,就連膽子最大的人,也是不敢多出一言,生怕將皇帝身上的怒火牽連到自己身上。 “梁泊昭,是朕的女兒配不上你?”皇上握緊了雙拳,許是氣的很了,竟連“愛卿”兩個字都不喚了。 梁泊昭單膝跪地,口稱不敢。 “不敢?”皇帝冷笑;“我看你敢的很!你屢次三番忤逆朕,究竟是何居心?” 見皇上動了真怒,原先熙熙攘攘的昭陽殿也是沉寂了下去,就連皇后也不曾想到,梁泊昭當真會如此大膽,竟敢屢次三番的頂撞皇上。 一時間,昭陽殿靜到了極點,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是清晰可聞。 “皇上,本宮瞧著,侯爺也并非有意沖撞您,只不過是與夫人鶼鰈情深,只怕另娶會惹得夫人難過罷了,既然侯爺如此愛重夫人,咱們這媒也還是不要保了,免得好心做了壞事。”皇后聲音柔和,微笑著開口,欲將此事輕描淡寫的轉(zhuǎn)過去。 聽皇后如此說來,頓時有言官跟著進言,皇上努力平息著怒火,少頃,終是對著梁泊昭吐出了兩個字;“起來。” 梁泊昭眸心深斂似海,只一語不發(fā)的站起了身子,拳頭,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悄悄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