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永寧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難過,這樣也好,省去了彼此尷尬?!?/br> 月竹垂下眼眸,咬了咬唇;“王爺也太不識(shí)好歹,這婚事是皇上和太后親自下的旨,他將公主丟在這里,讓皇家的顏面往哪擱?” 永寧沒有吭聲,目光向著屋外看去,但見夜色深沉,鬧了這樣一場(chǎng)笑話,賓客早已四下散去,就連喜宴也是不了了之。 別說是天家公主,即便是平民小戶的女兒,新婚時(shí)被男方如此相待,也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屈辱。 永寧面色恬淡,低聲吩咐;“讓人去后院打聽一下,王妃生了沒有?” 月竹跺了跺腳;“公主,都這時(shí)候了,您還有心去管旁人?王爺守在那里,產(chǎn)婆和太醫(yī)也在那里,不過是生個(gè)孩子,也偏要鬧出那么大的動(dòng)靜,不是奴婢多嘴,她這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趕在今兒生,誰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一心想毀了公主和王爺?shù)南彩拢抗鞒鲩w,一輩子也就這么一天,她這心思也忒歹毒了些!” 永寧閉了閉眼睛,折騰了一日,早已是身心俱疲,她伸出手,將自己的鳳冠取下,月竹駭?shù)淖兞四樕?;“公主,王爺還沒來,您這鳳冠不能取,不吉利的!” 永寧淡淡一笑,看著手中的鳳冠,輕聲道;“我這一生,都不會(huì)吉利了?!?/br> 夜色漸漸深沉,陪嫁的嬤嬤匆匆而至,對(duì)著永寧道;“公主,老夫人來了,求見公主?!?/br> 即便是婆媳,可永寧的身份在這里擺著,哪怕是梁母,也是要對(duì)這個(gè)兒媳禮讓三分,事事須得讓人通傳。 永寧沒心思應(yīng)付,只言了句;“去告訴她,就說我早已歇下,有什么事兒,明兒再說?!?/br> “是。”那嬤嬤福了福身子,折身告退。 月竹上前一步,小聲道;“公主,白日里老夫人也是跟到了后院,想將王爺勸回來,聽說王爺不留情面,就連母親的話也不聽?!?/br> 永寧蹙了蹙眉,低聲吐出了兩個(gè)字;“夠了?!?/br> 月竹見永寧動(dòng)怒,立時(shí)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言語(yǔ)。 主仆兩一直枯守,直到天色漸亮,月竹有心勸永寧去歇息,可一見永寧的面容,便又將話頭咽了回去。 終于,自后院遙遙傳來一道嬰啼。 永寧眼皮一跳,倏然坐直了身子。 月竹也是聽到了,亦是走到屋前向著后院張望著,對(duì)著永寧道;“公主,您聽到?jīng)],像是孩子的哭聲?!?/br> 永寧心口砰砰跳著,剛要起身,卻驚覺坐的太久,小腿已是酸麻,剛動(dòng)了動(dòng)身子,便是疼的鉆心。 “去讓人打探下,孩子怎么樣了?”永寧攥住床沿,對(duì)著月竹催促,想起上一個(gè)夭折的孩子,手心里便是攥了把冷汗。 月竹剛要出門,就見月盈已是走了進(jìn)來,對(duì)著永寧福了福身子,“公主,王妃方才誕下了一個(gè)女嬰,母女均安。老夫人讓奴婢來通傳一聲,后院晦氣重,讓您不必去瞧?!?/br> “是女孩兒?”永寧輕問。 “是,奴婢聽說,這孩子剛落地,足足有九斤重,王妃產(chǎn)后脫力,王爺也下令,不許人去打擾?!?/br> “九斤?”永寧還沒出聲,一旁的月竹已是驚聲開口,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九斤重的孩子,怎么能生得出來?” 月盈聽了這話,臉上便是露出一抹懼意,聲音也更是輕微;“王妃這一胎是難產(chǎn),孩子太大,足足生了一天兩夜,差點(diǎn)兒一尸兩命,剛將孩子生下,自個(gè)又是大出血,太醫(yī)眼下還在產(chǎn)房里守著,也不知能不能救得活” 畢竟都是女人,聽聞凝香的慘狀,就連月竹也是說不出話來,心里也微覺惻然。 永寧臉色也是蒼白,只坐在那里,一語(yǔ)不吭。 月盈瞅著永寧的臉色,躊躇半晌,才又道;“公主,奴婢還聽嬤嬤說,說” “說什么?”永寧眉心一跳,見月盈臉有異色,當(dāng)即追問。 “說是胎兒過大,王妃這一胎狠狠的傷了身子,就連那下身都是撕裂的不成樣子,這往后,怕是怕是再也得不到恩寵了” 直到此時(shí),永寧的眼睛才浮過一抹驚詫,失聲道;“怎么會(huì)這樣?” 月盈臉上也閃過一絲怯怯,“聽說是王妃有孕時(shí),被老夫人逼著吃了太多補(bǔ)品,把孩子養(yǎng)的太大,才會(huì)如此?!?/br> 永寧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微微躬下了身子,她雖從未經(jīng)歷過男女之事,可也明白對(duì)一個(gè)女人來說,若今后再也無法與丈夫享有魚水之歡,會(huì)意味著什么。 實(shí)在是太殘忍。 后院。 凝香的血已是止住了。 梁泊昭仍是守在床前,這一日一夜的功夫,他俱是衣不解帶,滴米未進(jìn),就在一旁守著,直到凝香將女兒生下,也不及去看孩子一眼。 最后,就連陪產(chǎn)的嬤嬤也都瞧不下去了,看著梁泊昭干裂的嘴唇,遂是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茶水,遞到了男人面前;“王爺,喝一點(diǎn)水,潤(rùn)潤(rùn)喉吧。” 梁泊昭的眼睛一直落在凝香的臉頰上,方才,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樣多的血從凝香的身子里流出,猶如一條蜿蜒的小河,簡(jiǎn)直讓人觸目驚心,凝香的臉色一分分的白了下去,他的臉色也是一分分的白了下去,到了此時(shí),竟是比凝香的面色還要難看。 凝香昏沉沉的睡著,那大的駭人的肚子已是癟了下去,她躺在那里,單薄的好似個(gè)紙人,仿佛輕輕一口氣,就能把她吹走。 梁泊昭接過那碗茶,一天一夜都沒沾過一滴水的嗓子早已是干澀嘶啞,七竅生煙,耳目口鼻都在往外冒火,可接過那碗水,卻又怎么也喝不下去。 他將碗擱下,重新攥住了凝香的手,凝香的手冰涼,如同一塊寒玉,無論他怎樣暖,也暖不過來。 乳娘小心翼翼的為孩子洗好了澡,包在襁褓里,露出孩子粉嘟嘟的一張小臉,緩步走到男人面前,小聲道;“王爺,奴婢將小郡主抱來了,您要不要瞧一眼?” 梁泊昭身子微震,轉(zhuǎn)過了頭,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縱橫交錯(cuò)著,眼底滿是烏青,一夜之間,倒似是滄桑了幾歲。 他伸出了胳膊,將孩子抱在了懷里,這孩子因著大,水色極好,rou呼呼的一小團(tuán),才洗好澡,更是顯得小臉紅潤(rùn),眉清目秀,倒跟滿月的孩子似得,一點(diǎn)兒也不像新生的嬰兒。 直到此時(shí),梁泊昭的臉上才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他將孩子抱近了些,久久的看著孩子的小臉。 許是見他的臉色稍霽,乳母大著膽子,又道;“郡主俊俏可愛,王爺不妨給小郡主起個(gè)乳名,也好給小郡主添個(gè)福?!?/br> 梁泊昭撫著女兒的小臉,望著女兒彎彎的長(zhǎng)睫,低聲言了句;“九九歸一,就喚九兒吧?!?/br> “小郡主謝王爺賜名?!比槟岗s忙福了福身子,梁泊昭抱了會(huì)孩子,便將女兒交給了乳娘,叮囑道;“先把孩子抱下去,等王妃醒了再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