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要是辦公室有個同事的親戚在商店、糧油站、菜場能說得上話，那大家可都跟著沾光呢。

    不說能省多少票，就是大家都有票但貨不夠的時候，有關(guān)系的人就能買到，沒關(guān)系有票有錢也白扯。來了緊俏貨，都是臨時通知幾號幾號賣，有關(guān)系的內(nèi)部早就拿了，沒關(guān)系的去排隊。那隊伍排得老長，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卻被告知賣光了，氣不氣人！

    更何況還有一些特價免票產(chǎn)品呢。

    這種特價的免票商品，每一次來了基本都被關(guān)系戶買走，除非多的買不光才會掛牌通知讓市民們來買，否則普通人是不用想的，連消息都不會知道。

    雖然這時候有些產(chǎn)品還沒正式發(fā)行票證，可供貨量不足，經(jīng)常是一到貨就賣光，最后地方政府也不得不發(fā)行票證或者購貨券。

    這跟全國統(tǒng)一票也沒多大區(qū)別。

    等小傅回來的時候，不只是一個小何，還跟著三個穿白大褂的大夫和護士，另外還有三個產(chǎn)婦。她們一個個喜氣洋洋的，“哎呀，真的有雞蛋嗎？我們都有日子撈不著吃雞蛋了?！?/br>
    說撈不著吃自然是夸張的，但是一家子好幾口人，一個月就那么幾個雞蛋，吃也跟沒吃一樣。

    “是啊，前幾天我過生日就想吃雞蛋，偏偏去菜場晚一會兒那雞蛋就被人買光了，現(xiàn)在供應(yīng)越來越少了呢。”

    “說不定也得要票呢，有不要票的趕緊買點?！?/br>
    聽他們說的莫茹也覺得很心酸，農(nóng)家養(yǎng)雞的舍不得吃雞蛋，硬要留著換別的生活必需品，而城里有錢的也沒得吃，因為供應(yīng)量不夠大家買的。

    她想了想蔬菜和糧食還是沒舍得往外拿，她在空間里存的那些烤麥子雖然很多，但那也是為接下來的三年饑荒囤的糧食。

    現(xiàn)在吃一點就少一點，還是等關(guān)鍵時候再留著救命吧。

    莫茹也不耽誤單大夫他們上班，趕緊主動跟那些產(chǎn)婦說等一下，出去悄悄交易。

    單大夫看她這么懂事，心里對她好感又多了兩分。

    等別科室的人藏著雞蛋溜走之后，莫茹收了錢，又和那幾個產(chǎn)婦出去，躲在角落里把雞蛋給賣了。

    在這里除了雞蛋好賣，那些手工品比在家屬區(qū)老太太群里賣的也更好，尤其是木梳、草盒子、蒲扇、面花模子，基本都賣光了。

    莫茹又開啟了換物品模式，布票、煤油票、鐵器、文具、日用品都可以。

    沒一會兒又大豐收。

    因為人多手雜，裝雞蛋的時候她也會悄悄地放幾個出來，所以兩箢子裝了平時一倍半還多，只是大家沒注意而已。

    她也慶幸首戰(zhàn)告捷，第一次來城里居然運氣爆好，讓她賣了一千個雞蛋。

    等那些產(chǎn)婦也都滿意而去之后，莫茹又回到診室，跟單大夫道：“單大夫，俺能不能買點紫藥水、止疼藥、拉肚子什么的備著？俺們家孩子多，個頂個調(diào)皮，不是摔了就是磕了……”

    單大夫道：“成，我給你開單子你去拿藥?！?/br>
    開單子的時候，莫茹又問：“單大夫，俺能不能買幾個你們掛水的那個玻璃瓶子啊?！?/br>
    那可是最好的玻璃瓶了，回家洗干凈裝油裝什么的都好用。

    這時候化學(xué)（塑料）制品少，農(nóng)村更沒的，玻璃瓶也并不多，來了一趟她就想都買點。

    打了點滴的玻璃瓶醫(yī)院是要回收的，不過作為大夫和護士家里自然多得很。這個瓶子不但可以裝液體不灑，還能裝熱水放在被窩里當(dāng)熱水瓶暖腳，實用得很。

    單大夫笑道：“這個也不值錢，我送你幾個?！?/br>
    她給老隋使了個眼色，老隋就從自己腳邊的箱子里拿出了五個瓶子，莫茹趕緊道謝，麻溜地裝進箢子里挎著。

    老隋大夫人真實在，多謝！

    單大夫給開了單子，莫茹拿著看了看，也不認識寫的什么，就假裝不會抓藥，先往錯里問一通。

    莫茹本就帶著一種天然的親和力，又加上帶來那么多雞蛋解決了大家的營養(yǎng)問題，人長得也俊俏干凈，看著也老實本分懂事兒，幾個人對她就更包容也樂意幫助她。

    那個小傅笑道：“走，我?guī)闳ァ！?/br>
    莫茹忙道謝跟著她出去，抓藥的時候一瓶紫藥水要1毛3，一瓶強的松30粒要一塊2，紅霉素一毛八，去痛片兩毛一盒。

    好不容易來一趟醫(yī)院，她就讓單大夫一樣給開了兩份的，家里人多，這些藥也不會浪費。尤其爺腿疼，雖然止痛藥有副作用，可總比疼得受不了好，他又不舍的來醫(yī)院看病。

    拿了藥，小傅又跟她強調(diào)了一遍各種藥吃多少此飯前還是飯后等等的注意事項。

    莫茹都一一記住，道了謝，她跟小傅笑道：“您人真好，我也沒有能感謝的，這把蒲扇送你在辦公室里扇扇吧?！?/br>
    剛才小傅沒買說她家里不缺，但是在辦公室里也很熱，有蒲扇自然也舒服點。

    小傅擺手推辭，“不用啦，我家里有，想用可以帶過來?！?/br>
    莫茹塞在她手里，“也不當(dāng)什么，就是俺們自己編的一個意思而已，你拿著扇扇風(fēng)，也涼快些?！?/br>
    小傅就拿在手里扇了扇，看了一眼那個花紋，夸道：“編的不錯，比別人的好看?！?/br>
    這就要夸柳秀娥了，她手巧，針線活兒也比別個更精致。

    莫茹道了謝，又請教她去買紅糖的事兒。

    小傅道：“這樣吧，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下班了?！?/br>
    莫茹沒想到她這么痛快，忙道：“可不能耽誤你上班。”

    小傅笑道：“當(dāng)然不會，我今晚上大夜班兒，下午本來就沒班兒的，正好我要去百貨商店就和你一起好了?！?/br>
    她回去跟單大夫打了招呼，又帶著莫茹去隔壁更衣室換下白色護士服穿上自己的布拉吉。

    這是一件蔥綠底色小白花的短袖長裙，腰身細細，裙擺飄逸，在這滿眼都是灰、藍的世界里，出奇的亮眼。

    莫茹以后世的審美眼光也禁不住贊了一句，“好漂亮的裙子！”

    雖然很多人說過自己這件布拉吉漂亮，可她只有從莫茹眼睛里看到這種純欣賞的眼神兒，而不是有些人嫉妒或者色/欲的眼神。

    她略得意道：“是吧，我也覺得很漂亮，這是省城來的呢，我們縣城都沒的，是蘇/聯(lián)樣式。”

    莫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將關(guān)鍵的幾個地方都掌握住，回去就能打樣做出來。

    小傅見她兩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的布拉吉，顯然是喜愛至極的，忍不住柔聲道：“你知道嘛，蘇聯(lián)少女英雄卓雅犧牲的時候就是穿著漂亮的布拉吉，她那么美麗堅貞，是我心目中的英雄?！?/br>
    莫茹淚光閃閃地連連點頭，她對為國為民犧牲的人天生有一種敬佩和感動，每次聽說誰誰犧牲都忍不住眼睛濕潤。

    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的人設(shè)是無知村婦不能表現(xiàn)太過，所以不可以發(fā)表意見，只能辜負小傅護士的傾訴**了。

    小傅看她眼里含著淚，低聲道：“你沒看過那個電影吧，我每看一次都要哭死啦。走吧，我?guī)ツ阗I紅糖。”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雖然這個村婦俊俏有靈氣，可總歸就是一個鄉(xiāng)下婦人而已，她一輩子就是生孩子種地生孩子種地，是不可能有機會看卓雅的。

    莫茹笑道：“好啊，多謝你。”

    小傅朝著她伸手，“我叫傅臻，你呢？”

    莫茹握住她的手，“我叫莫茹?！?/br>
    兩人相視一笑，傅臻又問了她年紀(jì)，聽說才16歲不禁呆了呆，“哎呀，你比我小好幾歲呢。”

    莫茹不好意思道：“俺們鄉(xiāng)下人結(jié)婚早。”

    傅臻一邊走一邊道：“村里有識字班嗎？你有沒有上？”

    “上了啊，也認識幾個字了呢?！蹦阈χ噶酥笁ι夏切?biāo)語，都一一念出來。

    傅臻一怔，沒想到一個村姑居然認識這么多字呢，看來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一輩子就會生孩子種地。

    到了門口，那門衛(wèi)見到傅臻，立刻熱情地跑過來，“小傅啊，你這是要下班啊，哎呀，這個是你親戚啊？”

    若是擱從前別人說一個鄉(xiāng)下村婦是她親戚，傅臻當(dāng)時就能翻臉，這會兒卻笑瞇瞇的眼中閃著鋒芒，“是啊，這是我meimei，她來的時候你是不是瞧不起人了?！?/br>
    那門衛(wèi)趕緊道：“那不能，咱都是為人民服務(wù)，哪里能瞧不起人呢?！?/br>
    傅臻也沒說什么。

    莫茹就朝著周明愈擺手，“小五哥，這是傅臻傅醫(yī)生，她要帶我們?nèi)グ儇浬痰昴??！?/br>
    周明愈過來，跟傅臻打了招呼，讓她們上車。

    看著他們的驢車，傅臻眼角抽了抽，笑道：“不用啦，又沒幾步路。咱們縣城就是彈丸之地，閉著眼就到了。”

    她還推了推莫茹，“莫茹你去坐吧，走著總歸是累的?！?/br>
    莫茹也沒拒絕，周明愈把她扶上車，順著傅臻指的方向牽著驢往前走。

    百貨商店離醫(yī)院不是很遠，畢竟縣城真的不是很大，政府所在地、醫(yī)院、商店等機構(gòu)基本都是連在一起的。

    另外的人口密集地就是工廠家屬區(qū)。

    路上傅臻不斷問莫茹鄉(xiāng)下的事兒，在家里吃什么、做什么。

    莫茹都實話實說，周明愈只在莫茹回答不上來的時候替她說一下，其他時間就專心趕車。

    最后傅臻問到了糧食高產(chǎn)的問題，“看報紙說三千斤五千斤，給我們高興壞了，不過有這么多糧食，為什么口糧反而越來越限制呢，真是讓人納悶?！?/br>
    莫茹也沒瞞著，就告訴她實情，“俺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反正俺們村的高產(chǎn)是這么來的?！?/br>
    傅臻聽完柳眉倒豎，一雙杏眼圓溜溜的，“居然……可以這樣……無恥！”

    莫茹苦笑，“沒辦法，都這樣呢，也不只是俺們村，除四害、糧食高產(chǎn)，現(xiàn)在又在并鄉(xiāng)建人民公社呢，到時候鄉(xiāng)鎮(zhèn)府就沒啦?！?/br>
    傅臻眉頭緊鎖，喃喃道：“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些，原來糧食高產(chǎn)是假的啊?！?/br>
    ……

    莫茹也不忍心打斷她，大/躍/進糧食放衛(wèi)星，對一些不事生產(chǎn)的人來說，雖然懷疑卻也不明真相，很多人就會被帶著走，相信是真的。

    到了百貨商店，周明愈剎車，扶著莫茹下來。

    莫茹看了看，門頭上面正中間一個鮮紅的五角星，左右兩邊掛著幾塊紅油漆木牌子，牌子上寫著字：高進紅旗百貨商店。

    她笑道：“原來縣城里不叫供銷社啊，我還以為都叫供銷社呢?！?/br>
    周明愈解釋道：“供銷社是咱們鄉(xiāng)下農(nóng)民入股的供銷合作社，就和農(nóng)業(yè)合作社、基金合作社一樣?？h城的雖然叫百貨商店，其實和咱們的供銷社是一個系統(tǒng)，鄉(xiāng)下供銷社從這里進貨，收的農(nóng)產(chǎn)品也要送到這里來。”

    聽他這樣說傅臻不禁又看了他一眼，見他高高的個子，眉眼疏朗清澈笑容明亮溫暖，跟其他鄉(xiāng)下人很不一樣。既沒有那種憨傻之氣也沒有畏縮模樣，尤其他說話聽著就不俗。這一路上他說話不多，但是每說一句都是有用的，比有些讀書人說話都順耳好聽。

    莫茹笑道：“原來這樣的?！?/br>
    縣里百貨商店自然比鄉(xiāng)里的氣派，門面也有三倍大，不過不是樓房，全是寬敞的平房。

    他們跟著傅臻繞過銷售區(qū)域來到后面辦公區(qū)，辦公區(qū)很小和倉庫連著，一路上這里的人都認識她，還跟她打招呼，并沒有人阻攔他們。

    而辦公區(qū)的另一側(cè)和銷售區(qū)連通著，可以直接過去，莫茹和周明愈就沒有往辦公區(qū)域走，讓傅臻自己去找人，他們在這邊看看，既能欣賞貨物，要是傅臻招呼他們也能看到。

    走到售貨區(qū)域，莫茹一眼望過去發(fā)現(xiàn)里面更寬敞，一共分為分為三個區(qū)域，吃、穿、用，一些顧客正排了隊在一面柜臺前不知道買什么。

    正前方是一些吃食，點心、糖果、油鹽醬醋、蝦皮、海帶之類的都有，裝在白色的大桶里。

    西邊是一整面柜臺的布料！

    紅黃藍綠、純色、碎花，格外搶眼，讓人看一眼就充滿了購買的欲/望。除了布料，還有成衣，汗衫、褂子、背心、鞋子、口罩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