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節(jié)
同時還要核查干部作風問題,群眾生活問題,互相監(jiān)督舉報…… 大會結束以后,繼續(xù)農忙,農忙的空里,要求各大隊自己進行社教運動,等農閑以后,則要以公社為單位來進行社會主義教育。 公社大會以后,就是各大隊自己的小會。 周誠志是最不愛開會的,就算有事也是長話短說,幾句話說完拉倒。 這一次也不例外,白天忙一天,晚上聚到學校去開會。 學校教室有桌椅板凳,不用另外帶,方便。 周誠志在鞋底上磕了磕煙袋鍋子,“開會的內容公社里也說了啊,我也不多說,就一句,都檢查檢查自己的穿衣帶帽,行事做派,花花綠綠的衣裳不要穿了,好打聊說葷話的都注意了,別讓人逮著說生活作風不好,亂搞什么關系?!?/br> “另外也沒別的好說的,誰要是有意見,就當場提當面提,就是想換活兒想當干部的,說個理由來,咱大家伙兒樂意也沒什么不行的。誰要是背后玩陰的,大家伙兒可不依?!?/br> 他們也是有經驗了,每一次搞運動,都有那些背后偷偷打小報告的,不是報復人使壞就是想把別人搞下來自己上去。 要不是沒能力沒手段,誰不想當干部? 當干部可以管這么多人,可以給人分派活兒定工分,多威風啊。 他這么一說,大家就笑起來,“隊長放心吧。” 這時候有人喊道:“隊長,還有個事兒你怎么不說?!?/br> 周誠志見是周培功,單蝶琴家男人,他道:“啥事沒說?” 周培功道:“上頭說要把自留地收回去,咱們是不是也得往回交?” 村里有些人不愛種自留地了! 因為現在村里有果園,果園里有菜園瓜園,瓜果蔬菜的一點也不缺吃的。人家那菜種的,可比自己家種的好,長得水靈靈的。 有些人就覺得既然村里有,那不如就用工分換菜吃,自己家也不用種了。 所以周培功一說,就有人附和。 這要是被人聽見,那絕對是不可思議的,外村都搶著要自留地,一聽說自留地要退回去,一個個剜rou的疼呢。 他們可好,主動往回退! 周誠志想了想,“大田的,不愿意種的就退回去,零碎邊邊角角的,是誰的誰就自己種著。不愛種就栽樹、栽花,反正也沒人逼著非種不可?!?/br> 有幾個一嘀咕還真行。 說完了,輪到會計說幾句。 周明閱早就得周明愈的指點,他問道:“你們誰要是對賬目有不清楚的,有迷糊的就只管來問,什么都好說。要是沒有疑問的話,以后公社里問起來,也不要突然說有什么吃虧的?!?/br> 周明閱為人認真較真,他算過的賬一般來說還真是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另外三隊不好說,尤其是三隊四隊,以前那賬目糊涂著呢。 不過這個可不歸周誠志管,他不得不帶著他們搞生產,公社也沒規(guī)定他還得幫著管財務。 他又不懂! 不過那幾個會計也不傻,聽到風聲也來找周明閱取經,再三央求讓幫幫忙。 大家一個大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還都是有彎彎繞繞親戚關系,周明閱還真是不好不管。 沒辦法,會計們又投入到夜以繼日地盤賬中去。 說起來今年秋收格外累,主要是上頭時不時下來檢查一下,還讓干部時不時地上去開會匯報。 雖然沒耽誤秋收,卻也折騰人。 等秋收進入尾聲的時候,突然就傳下來說大批干部要下鄉(xiāng)蹲點。 而且全都是大干部! 說什么中央干部、省委各部、地委各部、縣委各科以及軍隊里各種干部們,全都要下鄉(xiāng)蹲點! 先鋒大隊作為高進縣數一的大隊,自然落不下,被安排好幾撥下來視察的領導們。 大部分馬觀花來高進縣第一大隊參觀勞模的; 有住幾天體驗生活欣賞先鋒大隊美景的; 還有說要蹲點常住的。 蹲點的干部說要和社員們同吃同住同勞動,還說要好好了解農村生產,以后更利于工作。 “正是因為不了解農業(yè)生產的情況,大/躍/進期間才做出了那么多錯誤的決定和判斷,導致我們經濟滑坡。如今我們一定要把功課補回來!” 但是大領導們下鄉(xiāng)蹲點也不現實,畢竟他們平日也不是閑著沒事干的,也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呢,下鄉(xiāng)蹲點個三五日的,就積累一堆案頭工作。來來回回的,先鋒大隊的人看著也累,公社干部也跟著膽戰(zhàn)心驚。 尤其莫茹家因為有一間空屋子,被安排好幾波蹲點干部。 她倒是不介意人家吃喝住,更何況人家還給飯票。 只是——讀書人腦子可不是那些樸素好騙的社員們能比的,他們腦瓜好使,能問!東問西問,事無巨細,刨根問底,尤其是莫茹拾棉花、拿蟲子、抓螞蚱,他們真是萬般好奇。 莫茹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借著這個機會來找她打探秘密來著。 為了避免他們過分好奇,再弄出什么反常即為妖的說法來,給她惹麻煩,莫茹非常大方地給他們展示了一次又一次。 邀請他們一起去拾棉花,反正現在她可以隔空收,只需要把手指在棉花上一搭,那一朵棉花立刻就落入手中,速度極快。 那些好奇的干部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哦,好快,好快!我都沒看清楚!”“莫茹同志手速好快!”“服了,服了!” 一批批滿足了好奇心的心滿意足地離去,先鋒大隊也跟著安靜幾天。 大家以為可以徹底安靜的時候,突然,縣委的劉副書記親自帶人下鄉(xiāng)巡查,在幾個公社巡查一圈之后,最后在先鋒大隊落腳,要蹲點。 莫茹和周明愈跟劉書記在去鄰縣幫忙抓蝗蟲的時候打過交道的,兩人對劉書記的印象不是特別好。他們感覺他可能看他們不大順眼,有過針對行為,不過被呂書記給化解了,加上很少打交道,兩人也沒當回事。 這會兒劉書記親下鄉(xiāng)蹲點,還要住在先鋒大隊,就有點不對勁。 劉新農帶了辦公室四個書記員一起下鄉(xiāng)的,另外還帶了兩個民兵,一共七個人。 一進村他就帶人去大隊屋開會。 負責接待干部的一直都是大隊書記張根發(fā),這一次少不得樂顛顛地跑前跑后安排。 “劉書記,安排您住在我家,怎么樣?其他幾位住在幾個隊長、會計家里?!?/br> 他家已經重新蓋了磚瓦房,比以前還氣派呢。 隊長會計一般都是隊里生活條件比較好的,干部們去住著,也不至于受多大委屈。 有些社員家里窮,也就是吃飽,要想吃好可沒多大指望,不適合真的接待蹲點干部。 這些人和之前那一批批可不一樣,之前分明是來參觀的,這批才是真正來蹲點搞工作的。 張根發(fā)看得明白,自然覺得有利可圖。 劉新農道:“勞模家呢?我就住勞模家。” 張根發(fā)一怔,干嘛要住二愣子家里啊,住他家不好嗎? “書記,咱家不比勞模家吃的差。” “嗯?勞模家吃的相當好嗎?”劉新農一副很詫異的樣子,“我還以為勞模帶頭吃苦,應該吃的不咋好呢。” 張根發(fā)就笑,隔著前進帽撓撓頭,他現在可不想得罪那倆勞模,雖然自己和他們不對付,可他們也沒妨礙自己繼續(xù)做大隊書記。 劉新農看他笑得曖昧,立刻明白什么似的,“我?guī)еw立剛住在勞模家,其他人就安排去書記和隊長家吧。記住,不要搞特殊化,我們是來下鄉(xiāng)蹲點搞工作的,不是來搞特殊化的。我們要和老鄉(xiāng)同吃同勞動,堅決不許吃rou,不許吃白面!” 張根發(fā)一副了然的表情,說是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其實就是要這樣那樣,他懂! 你真要是給干部們天天吃地瓜干、煮地瓜,他們會覺得是喂豬呢,這也是張根發(fā)的經驗之談。 城里人可不就覺得這是喂豬的嘛。 張根發(fā)忙前忙后的,一邊安排工作人員,又讓人去請四個隊長過來,得把這些蹲點的食宿問題安排下去啊。 好在他們都是帶了飯票的,一個人一天一斤飯票呢,住在誰家也不吃虧。 劉新農看張根發(fā)忙活,突然問了句,“你們村怎么沒有大隊長?” 張根發(fā)呵呵笑道:“以前鄙人就是大隊長,后來承蒙領導看重升了書記,大隊長就還沒有合適人選,一直都是鄙人兼任?!?/br> 劉新農點點頭,“那這一次我來主持工作,就把大隊長也選出來吧?!?/br> 張根發(fā)心里一咯噔,這人不陰不陽的,到底是來干嘛的? 不會是來拿自己做筏子邀功的吧? 原來還想套套近乎撈點好處呢。 這么想著,他少不得更盡心盡力地安排,還得去把周明愈也叫來,說清楚接收干部的事兒。 周明愈在造紙廠,莫茹帶著小八去拾棉花。 他只好讓大兒子張金煥去找周明愈,又打發(fā)個人去找莫茹回來。 小兒子張金樂被他托關系去了縣醫(yī)院去學習,想以后接何仙姑的班,反正不能讓何仙姑家的人接班!這時候工作是可以子承父業(yè)的,老子退休兒子接上,天經地義。只是張金樂學得一直不過關,隔三差五就得去學,否則不讓回來在醫(yī)務室任職。 他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和自己搗亂,否則陳秀芳和何仙姑倆人怎么就沒那么麻煩?直接是傅臻選的,然后每年去縣醫(yī)院培訓兩三次就行。 莫茹接到消息就把棉花交給單蝶琴幾個,自己則帶著小八去大隊見見劉新農。 她在大門外正好碰上從造紙廠過來的周明愈。 周明愈就把兒子扛起來和媳婦兒倆進了大隊院兒。 大隊院已經擴建過,加蓋了兩間教室。 現在正好是課間活動時間,魏生金領著孩子們在校園里活動。 看到爸媽帶著弟弟過來,周七七就飛奔過去,“爸媽,你們是來看我的嗎?” 周明愈笑道:“是啊,我們可想你了?!?/br> 周七七也知道爸爸開玩笑呢,就咯咯笑,“我也可想你們啦,魏老師說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br> 莫茹瞅了一眼校園里的魏生金,他現在老實挺多,雖然還是感情飽滿,一顆心風sao躁動,好在沒再勾搭女社員惹事兒,大家也都知道他和闞燕兒之前的事兒,這會兒都遠著他。周躍紅雖然對他還是印象很好,不過因為去了一趟區(qū)里,接觸了中型城市,看到了城里人的生活,如今眼界也不是那么淺。 一切都相安無事。 劉新農聽人說勞模來了,結果等一會兒不見他們進來,他走到窗口看了看,就見他們在院子里閑聊呢,不由得有些不被尊重的不滿。 “兩位勞模,還得讓我三請四請啊。” 聽見劉新農的時候,周明愈假裝沒聽出來劉新農話里的不滿,笑道:“劉書記,稀客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