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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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住院?”方槐檸問。 “不然你覺得他為什么會疼成這樣?”醫(yī)生說著,又調(diào)出電腦里另一張x光片,“看見了嗎?最疼的不是手,是這兒,肋骨骨裂,三根……” 肋骨也裂了? 不過醫(yī)生的后話更讓他吃驚。 “這不是新傷,這是幾年前的老傷沒養(yǎng)好啊,一摔打就容易出問題,所以說骨頭斷了一定要臥床休息,現(xiàn)在還年輕,不然以后老了可要吃苦頭。” 見方槐檸表情不好,醫(yī)生又安慰道:“住院呢,也是讓他再觀察觀察,看看心肺功能和其他指標(biāo),沒問題的話過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yǎng)了?!?/br> 說著讓外頭的人來扶患者離開,順便付一下款。 錢坤已經(jīng)借好了輪椅,方槐檸讓栗亭坐下,就見那一頭趙磅拿著繳費單面露難色。 請吃頓飯上個網(wǎng)的錢趙磅還是有的,但這那么多檢查還有押金,對一個只接接小外快的大學(xué)生來說可不是一筆小錢。 “我來吧,”錢坤也注意到了,伸手要接時方槐檸已經(jīng)把單子拿了過去。 “我去,你們先到住院部?!?/br> 見方槐檸動作,栗亭似乎要說話,但是趙磅已經(jīng)把人推走了。 排隊付款的時候口袋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方槐檸掏出一看才想起來他在栗亭摔倒時發(fā)現(xiàn)到他砸在一邊的手機,就先撿起來打算一會兒還他?,F(xiàn)在就見那款式老得都不知道哪個年代的山寨貨在那兒狂響,屏幕上還分布著蜘蛛網(wǎng)一樣的裂痕,勉強能看清來電人似乎是叫……栗什么的。 栗亭不在,方槐檸不好接人家的電話,但是這玩意兒聲音太過刺耳,方槐檸想掛機,點了幾回卻都無效,最后通話竟然被莫名接通了。 方槐檸不得不把手機放到耳邊,只聽里面?zhèn)鱽硪粋€少年在叫著:“哥,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飯?!?/br> 同一個姓,似乎是栗亭的親戚? “不好意思,我不是栗亭。”方槐檸說。 那邊聽見他的聲音愣了一下:“啊?你是哪位?栗亭呢?不方便接電話嗎?” 方槐檸沒回答自己的身份,只是想了下簡要把這兒的情況說了,說栗亭騎車摔了。 那位弟弟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問明醫(yī)院后表示會盡快趕到。 等方槐檸搞定費用再去到住院部,外頭的天都已經(jīng)黑了。 三人病房只住了栗亭一個,他掛著點滴靠在床頭似乎睡著了,趙磅和錢坤則百無聊賴的坐在床尾。這一通忙活幾個人都有些累,尤其是趙磅,幾乎消耗了他一個月的運動量,胖子本就不大的眼睛都快瞇縫上了。 方槐檸道:“你們先回去吧?!卞X坤中午就說和女朋友還有約的,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再放鴿子不好。 趙磅猶豫:“我再等等,等這水掛完。” 方槐檸明白趙磅這是覺得栗亭會摔跤是因為他自己亂咋呼嚇到了人家,于心有愧,不過既然醫(yī)生已經(jīng)說栗亭手傷了兩天了,方槐檸覺得應(yīng)該是他駕車的時候沒控制好方向和油門才摔的,和趙磅關(guān)系不大。 “沒事,我等著吧,也快好了?!狈交睓幍馈?/br> 趙磅和錢坤都覺得頭牌今天似乎比往日熱情不少,但是心知他外表高冷,但內(nèi)里本就是一個十分有義氣有責(zé)任感的人,兩人倒也沒有多想。 “那有事兒隨時叫我?!?/br> 留下這句話后各自離開,病房內(nèi)只剩方槐檸和床上的人。 方槐檸想靠近看看點滴瓶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栗亭已經(jīng)醒了過來,正睜開眼睛看著他。 點滴里大概有些鎮(zhèn)痛成分,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了剛才的痛苦之色,但略微凌亂的頭發(fā),蒼白的面容,還有本就不怎么強壯的小身板,被被褥裹在其中,更顯出一種憐人的脆弱來。 恍惚間,方槐檸又看見了那只隔著窗玻璃和自己對望的小貓。 小貓受傷了,進了救助站。 方槐檸眨眨眼,聽見栗亭開口道:“不用陪我,謝謝?!?/br> 他大概是想感謝今天的幫助,又想說不需要方槐檸費時,結(jié)果兩句放一起,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分不近人情來。 不過方槐檸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徑自拉開床頭的椅子坐了下來。 第14章 對于陌生人的靠近和撫摸,哪怕是善意的,也會伸出警惕的利爪。 方槐檸坐下后沒有說話,栗亭也沒有,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里,沉默彌漫在整個病房中,熟悉的bgm《尷尬》又開始無聲的悄悄播放起來。 最后還是方槐檸打破了寂靜,他說:“抱歉,剛才不小心接了你的電話,大概是你弟弟打來的,知道了你的情況,說等等會來?!?/br> 接著把電話放到了床邊,手指點在那縱橫交錯的屏幕上,似乎想要問些什么。 栗亭看出了他的猶豫,主動道:“這手機前兩天就裂了,時好時壞?!?/br> 果然不是摔車摔成這樣的,方槐檸想到前天王復(fù)梁那組翻譯時怎么聯(lián)系對方都沒有回復(fù),怕是那時手機就出了問題,而他這一身傷的由來,或許也與栗亭為何會無故失約有些聯(lián)系。 方槐檸挺想問的,剛才抱著人時,對方那過輕的身量和尖痩的蝴蝶骨戳在手臂上的觸感到現(xiàn)在都依稀殘存,讓方槐檸總?cè)滩蛔∪セ叵?。但他又覺得自己有點太關(guān)心了,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還涉及到人家的隱私,他其實不該多打聽,所以方槐檸只是點點頭。 栗亭說:“等我好了,會拿錢還你,或者你給我賬號,我修好手機轉(zhuǎn)賬給你?!?/br> 方槐檸微蹙起眉頭:“不急?!?/br> 栗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竟然問了句:“你以為我很窮?” 方槐檸一愣,差點跟著反問“難道不是嗎?” 然而栗亭的表情并不似玩笑,沒有逞能也沒有炫耀,只是十分平淡,像在敘述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 所以……這位傷者其實并不拮據(jù)? 可有錢為什么還要那么辛苦的打工,又或者是辛苦的打工才變得有錢? 方槐檸好奇這里頭的因果關(guān)系。 他選擇另一個角度表達想法:“你應(yīng)該早點來看醫(yī)生?!比绻?jīng)濟上真的沒有困難的話。 “受不了我會看的?!崩跬し瘩g,言下之意就是早上不摔這一下,他本來是受得了的,而他不想打破自己原本的安排。 方槐檸想到醫(yī)生的話,又想到看見他一臉煞白倒在那里的模樣,心里莫名郁塞,語氣也冷下來道:“身體是你自己的?!?/br> 誰知栗亭毫不退讓:“所以我很清楚?!?/br> 明明看著那么脆弱,嗓音也軟軟的,但是個性真的是倔強又強硬,甚至有些不識好歹,方槐檸仿佛這才意識到,這只小貓是會撓人的。對于陌生人的靠近和撫摸,哪怕是善意的,也會伸出警惕的利爪。 真不可愛。 高冷驕傲如方槐檸,也不是一個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人,他當(dāng)下就站了起來,看看差不多的點滴瓶,打算離開了,順便叫護士進來拔針。 不過這腳還沒邁出兩步就又被后頭的動靜給牽絆住了。 那兩句話不僅刺激到了方槐檸的耳朵,也刺激到了栗亭脆弱的氣管,他剛說完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偏偏他還不愿叫人幫忙,自己歪著身子要去拿床頭放著的紙杯,結(jié)果拉扯到掛了的那只手臂,不僅水翻了半杯,人也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虧得方槐檸察覺到不對急忙上前,伸手把歪到的人接了個滿懷,才沒有加重他的傷勢。 “沒事吧?”方槐檸攬著對方問。 栗亭這一震蕩咳得更加厲害了,方槐檸趕緊把他扶靠在床架上,重新去取了水回來。 栗亭要自己接,但方槐檸沒讓,直接把杯沿湊到了他的唇邊。栗亭難受得很,這回沒再拒絕,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蒼白干澀的嘴唇被水浸染,下垂的睫毛和頸項上的喉結(jié)都在隨著吞咽一下一下的滑動著,方槐檸就近看著,方才堵在心口的那點憋悶,就像被那杯中的水給慢慢沖淡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 怎么跟個傷患計較上了呢。 自己從來不那么小氣的。 “慢點喝,”再出口時方槐檸的聲音已褪去了冷色,甚至比剛才更添了一分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溫柔。 栗亭喝完水就倒在那里閉上了眼睛,渾身豎起的毛也重新軟了下去,滿滿的人畜無害。 方槐檸知道他是咳得肋骨疼,卻不知道該如何緩解對方的痛苦,東想西想了一通,再回神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知不覺按上了對方的胸口,不知是想拍還是想揉。 方槐檸一驚。 那頭栗亭大概也覺得不對,重新睜開了眼,兩人的目光再次對上。 栗亭的眼睛里還有咳出的生理淚水,襯著微紅的眼眶,更顯得水光盈盈。 房間內(nèi)尷尬復(fù)又彌漫,可在尷尬中還多了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詭異氛圍,讓人摸不著頭腦。 便在此時,一聲低喚幽幽的響起,也拉回了兩人的注意力。 “栗子……” 方槐檸和栗亭同時轉(zhuǎn)首,這才發(fā)現(xiàn)門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那人睜著大眼,看看方槐檸又看看栗亭,視線最后落到那只位置不太對勁的手上,表情復(fù)雜。 方槐檸怔了下,連忙收回了手。 門外的人見床邊二人的距離拉開,這才猶猶豫豫的走了進來。 “栗子,你怎么樣了?” 來人長發(fā)披肩,小臉大眼,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方槐檸看著她一來就緊張的撲到病床前,對著栗亭一通亂摸,穿著運動短褲的兩條白花花的腿都快跪到床上去了。 栗亭沒說話,只是拍開了她的手。 女生倒沒生氣,但也沒從床上下去,仍是著急的要知道栗亭傷到了哪里。一邊找一邊嘮叨起來:“我昨晚等了你一夜你都沒回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上午特意去了你打工的地方,看見你那摔爛的破車停在那兒,我一路打聽,附近的幾家醫(yī)院都跑遍了,總算給我找著了,你說你……干嘛不告訴我……干嘛!” 女生對著栗亭戴著支架的手,眼睛都紅了。 栗亭卻嫌吵的皺起眉。 女生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不得已從床上爬了下來,轉(zhuǎn)而再次望向方槐檸,試探著問:“你好,請問你是……” 方槐檸一直默默望著他倆,此時扔下手里的紙巾,退了一步,面容已重回高冷,對栗亭道:“既然你朋友來了,那我走了?!?/br> 栗亭還來不及回答,方槐檸已經(jīng)特別灑脫酷帥的雙手插袋離開了這里。 栗亭看著對方的背影,耳邊又傳來一句幽幽的問詢。 “這是誰?。俊?/br> 栗亭斜了身邊人一眼,道:“田大愷,給我去買個手機?!?/br> 田大……不,田典一愣,這才看見栗亭枕頭邊擺著的那個不成樣子的通訊工具,眼里才消去一點的淚花又涌了上來。 “栗子……對不起,我就是怕你這樣,所以才不敢告訴你那天我遇上他了的?!?/br> 栗亭沒什么情緒的看著他哭:“是你招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