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嫁個金龜婿、農(nóng)門小寡婦、權(quán)相養(yǎng)妻日常、重生之校園修仙、風(fēng)水異事、我攻略的都是課代表[快穿]、星際之國民男神、[綜漫]女主她傾亂世人、春遲、快穿之香火成神攻略
琉璃之所以記得這個張莒,是因為兩件事。 第一,他是范垣一度器重的門生。 第二,張莒本算是前途無量,他被貶官,也是因為一件人命官司。 這位張大人把個意圖輕薄自己meimei的登徒子打了個半死,誰知那人身子太虛,回家三天后死了……家里人一怒上告,因有范垣作保,只將他革職,最終貶出了京師。 另還有一件琉璃不知道的事是……就在溫家的人啟程上京之后不久,張莒收到了京內(nèi)恩師范垣的密信。 看過信后,張莒埋首寫了一封長長的回信,后想了想,又將書房抽屜最底層的一個卷袋拿了出來,里頭,正是琉璃那天所畫的三幅圖。 張莒把這三幅畫連同那封回信一起封緘,叫了一個差人進(jìn)來:“快馬加鞭回京,親自遞到恩師范首輔手上?!?/br> 第10章 皇帝 張大人沒有將琉璃所畫的那三幅畫公之于眾,自是有一個合理原因的。 而這個原因,也正是琉璃能夠“說服”張莒的訣竅所在。 外界的人隱隱聽說那天溫家的癡兒曾去過府衙,究竟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就算張大人的近身隨從,也不明所以。 此事,仿佛也只有天知地知,張莒跟琉璃知道,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可溫養(yǎng)謙是個聰明人,他明白自己不會無緣無故的從死到生。 小廝也告訴他,那日琉璃拿著張大人的“畫像”,逼著他帶路到府衙的事。 溫純從小癡愚,就算天大的事兒也不會讓她流露出什么異常,平日里若非溫姨媽跟養(yǎng)謙哄勸,甚至連房門都絕少邁出一步……只愿意縮在房間里埋頭發(fā)呆。 試問這般一個癡兒,又怎會繪像,又怎會主動拉著小廝出門? 養(yǎng)謙出獄后詢問琉璃,琉璃自又裝傻不說。 溫養(yǎng)謙無奈,親找到張大人,先謝過大人明察秋毫,又問琉璃到訪之事。 張莒倒也沒瞞他,只說道:“世人都說令妹癡愚,叫我看來,令妹卻是冰雪聰明。若不是她親自來找本官,本官只怕要鑄成大錯,冤殺了你了?!?/br> 養(yǎng)謙心中狐疑,卻不敢多說,因為他預(yù)感到這其中一定有個令自己吃驚的內(nèi)情。 張大人又道:“本官也理解你為何不把實情告訴本官,畢竟此事……關(guān)乎令妹的名節(jié)。” 養(yǎng)謙聽到他提“不把實情告訴”,心怦怦亂跳,以為張莒知道了那日酒樓的真相。但聽到“令妹名節(jié)”,卻又幾乎跳起來。 他不敢出口問,只是臉色鐵青地看著張莒。 張莒見他表情難看,卻誤會了,起身走到書桌邊把那三張畫拿了出來:“這是令妹當(dāng)日給我所繪?!?/br> 養(yǎng)謙接過來,低頭看時,渾身的血幾乎都冰住了,身子也微微發(fā)抖。 他先是猛然站起身,死死地捏著紙,牙關(guān)緊咬嘴唇抿緊,像是要立刻質(zhì)問張莒……但卻又生生地咽下一口唾沫:“這……是純兒給大人畫的?” “嗯,當(dāng)日我親眼見她所畫,”張莒點頭,見青年臉色愈發(fā)不好,顯然情緒激動,便安撫道:“你放心,此事我絕不會公之于眾?!?/br> 養(yǎng)謙眼中酸澀難當(dāng),矗立半晌,又呆呆坐了回去。 他手中的三幅圖,第一幅,是一個滿面橫rou的胖子,正張牙舞爪,向著一個小女孩撲過去。 第二幅,卻是那女孩子被另一個青年抱住,女孩兒正在灑淚,那青年滿面怒容。 第三幅,是那滿面橫rou的胖子死在地上。 養(yǎng)謙跟張莒都不是蠢人,其實這三幅畫一目了然,雖然毫無任何筆法可言,就像是孩童信筆涂鴉,但卻栩栩如生,令人一見便能感受到那畫上的情緒。 死者朱公子體型微胖,嘴角上有一顆痣。這畫上的橫rou惡霸也是同樣。 而那青年公子劍眉斜挑的樣子,卻像極了溫養(yǎng)謙。 至于那小女孩子是誰,自然不消說了。 三幅畫連貫起來,劇情也十分明顯:朱公子意圖對溫純不軌,溫養(yǎng)謙知道此事十分憤怒,溫養(yǎng)謙借故殺死了朱公子。 張莒道:“我已查過,的確這姓朱的曾往貴府走動。你為妹報仇手刃這禽獸,實乃義勇。又因捍衛(wèi)她的名節(jié)而不肯吐露實情寧肯赴死,正是孝悌友愛之舉,本官覺著這非但無罪,反該值得嘉獎。” 養(yǎng)謙表面呆呆怔怔,心中驚濤駭浪。 朱公子雖曾去過溫府,只不過是為了找他,并沒有跟溫純照過面,這點兒養(yǎng)謙是確信的。 所以說這畫上的事,并不是真的。 但meimei竟“無中生有”地畫了這一段,更讓張莒立刻信以為真,且扭轉(zhuǎn)了這整個案子,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驚世駭俗。 養(yǎng)謙不明白meimei為何要“兵行險著”,畢竟不是每個當(dāng)官的都跟張莒一樣,會因為這一段隱衷而冒險改判。 何況也沒有人能證明這一段,張莒為什么深信不疑? ——養(yǎng)謙不明白,琉璃卻明白。 正因為琉璃已經(jīng)揣測到張大人看過那幾幅畫的反應(yīng),所以才選擇了這種方式。 張大人從一個前途無量的京官被貶到外地,就是因為同樣的情節(jié)。 因為自己的妹子被調(diào)戲,張莒怒打那潑皮,那人突然身死,張大人也差點兒給查辦。 因為此事,張大人的心里本就窩著一股火,他不服。 試問,在地方上遇到了同樣情節(jié)的案子,張莒會如何料理? 將心比心,感同深受,他會把溫養(yǎng)謙看成為meimei出頭的自己,恨不得幫溫養(yǎng)謙脫罪。 恰好朱公子又的確犯案累累,罪有應(yīng)得。 這就是琉璃篤定張莒看了那幾幅畫后不會坐視不理的原因。 *** 琉璃很喜歡溫養(yǎng)謙跟溫姨媽。 她是獨生女兒,母親又早逝,父親也在自己出嫁后病故,所以琉璃一度同范垣那么親近,她不僅把他當(dāng)成了師兄,更幾乎當(dāng)成了真正的兄長,甚至在父親死后,范垣更自動升華成了亦父亦兄的人物。 后來在范垣的一再要求下,才改了稱呼,也慢慢地把那份戀戀牽掛之情給生生壓住,幸而很快就有了儆兒…… 沒想到再世為人,居然有了母親的疼愛,也有了真正的哥哥的關(guān)心愛護(hù)。 養(yǎng)謙因里外周旋,碰到什么至為為難的事,不敢告訴溫姨媽,便偷偷地跟溫純傾訴。 琉璃雖覺著偷聽青年的心事有些不地道,但若是連她也不去聽了,養(yǎng)謙這些事又向誰說去?憋在心里難免出事。 養(yǎng)謙對這個妹子可謂好到了極致,他殷殷切切的親情愛顧,為了這家子在宅門里周旋辛苦,不知為何,隱忍辛苦的養(yǎng)謙,竟讓琉璃想到了范垣。 那天養(yǎng)謙匆匆回來,抱著她話別后被官府拿走。 溫姨媽聽說此事,果然驚的幾乎厥倒,而其他族中之人,多半都在隔岸觀火,有一些想要相助的,因朱家的勢力,便也不敢得罪。 所以這家子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無奈之下,琉璃才決定“出此下策”。 這自然絕不能跟養(yǎng)謙坦白。 這會兒,養(yǎng)謙見meimei仍舊不回答,卻并沒有再緊著追問。他畢竟知道“溫純”的性子,略逼著些,就會失控發(fā)狂一樣,她自然傷不到人,但在那種無意識般的情形下,每每會嚴(yán)重的自傷。 溫純小的時候,因為眾人不懂這癥候,好幾次幾乎弄出大事。 養(yǎng)謙凝視著琉璃的眼睛:“好純兒,你不說也不要緊,哥哥心里都明白。哥哥、哥哥只是怕你受委屈……倘若有人欺負(fù)你,你不說……就也像是給張大人畫畫一樣,畫給哥哥看,好不好?這樣哥哥也就放心了呢?” 琉璃聽到這里,終于點了點頭。 養(yǎng)謙繃緊了的心弦慢慢地有了幾分放松。 *** 且說范垣別了溫家兄妹,自回書房,正侍從來報:“南邊來了人,要面見四爺?!?/br> 范垣略一想,就猜到是張莒所派的人,當(dāng)即命傳。 不多時張莒的心腹來到,畢恭畢敬地說道:“四爺安泰,我們大人命小的代他向四爺問安,并有信命小人親呈給您?!?/br> 說著,從胸前搭絆里取出一封油紙包著的東西,雙手交給那侍從,侍從便替他轉(zhuǎn)呈給了范垣。 范垣將油紙揭了,果然見里頭是一封張莒的親筆信,信箋封皮只簡單寫著“范先生敬啟”五個字,并沒有恩師弟子之類的稱謂。 畢竟范垣樹大招風(fēng),張莒卻已貶到地方,如此寫法,只是為不引人注意罷了。 范垣知道張莒這信是何意,前一陣子,他隱約風(fēng)聞蘇州出過一件案子,正是張莒經(jīng)手,據(jù)說判的有些荒唐,便去信問他緣故。 其實范垣知道張莒辦事精干果決,又是自己的嫡系,不會突兀地做些落人口實的事,去信也只是循例問一聲罷了。 這一封信自是張莒的回函,范垣正拿了裁紙刀要打開,又一侍從來到:“四爺,時候到了。該進(jìn)宮去了?!?/br> 范垣既是內(nèi)閣首輔,且又擔(dān)著少傅一職,今日早上是要進(jìn)宮教小皇帝讀書的。當(dāng)即掏出西洋懷表看了一眼,果然眼見巳時將到。 原本準(zhǔn)備的時間充裕,只是先前在院子里給琉璃攔了一攔,一時竟忘了此事。 小皇帝年紀(jì)雖小,脾氣古怪,很不好對付。 范垣常以身作則,好讓他跟著依樣學(xué)樣,尤其注重“準(zhǔn)時”,所以身上常帶著西洋表看時辰。 如果這次誤了,小皇帝指不定又鬧出什么來。范垣看一眼這信箋,心知宮內(nèi)是是非之處,倒是不可把跟外官的私信帶進(jìn)去。 何況范垣料定也沒什么別的急事,回頭再看也罷,當(dāng)即將抽屜打開,把回函放在里頭,即刻起身更衣。 不多時整理妥當(dāng),換了朝服,乘轎往皇宮而來。 過午門進(jìn)了東華門,才到了文淵閣,還沒進(jìn)門,就有一名太監(jiān)急匆匆地跑了來,見了范垣,便忙行禮道:“閣老?!?/br> 范垣回頭,他自然認(rèn)得這來的小太監(jiān),是跟隨小皇帝朱儆的內(nèi)侍趙添,這會兒他來,料想沒別的事。 范垣在臺階上站住腳:“是皇上怎么了?” 趙添苦笑道:“皇上說他肚子疼,今日就不、不來讀書了。” 范垣神色不變,仍是那樣淡淡漠漠的:“皇上現(xiàn)在在哪?” 趙添道:“在啟福宮。” 范垣緩步下臺階,轉(zhuǎn)身往啟福宮的方向而去。 約莫走了兩刻鐘,宮墻內(nèi)傳出一陣犬吠之聲,同時有個青嫩的聲音喝道:“范垣,你站?。∧氵@狗東西……” 范垣一怔,跟在身后的趙添臉色發(fā)青,頓時緊走幾步拼力叫道:“首輔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