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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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才到范府的時候,兩人還不算熟悉,對于這個看著“嬌蠻”的老師的千金,自己的“師妹”,范垣覺著她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世疾苦的小丫頭罷了。 那次琉璃追圓兒追到了自己的房中,范垣表面不說,心里極不快。 尤其是琉璃說圓兒的名字跟他的名字發(fā)音一樣,范垣只當她是在嘲諷自己,瞬間動怒。 畢竟他從小兒就在冷嘲熱諷的交織之下長大,本來就縝密的心思更加了無限敏感。 但是……望著琉璃無邪的笑臉,范垣……漸漸地并不十分生氣了。 甚至愿意相信她的話,相信她絕不是故意闖入自己的房中要來一探究竟的。 不得不承認,起初范垣還是帶著三分戒備的。 后來,越發(fā)跟她熟悉。 才知道這個小師妹,實在是……真純的讓人、覺著可笑。 也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而因為跟范垣熟悉了后,起初的隔閡不見,琉璃的本性也一一暴露出來。 她果然是有些嬌蠻的,但是范垣卻不知不覺中接受了這份嬌蠻。 比如因為圓兒隔三岔五時不時地就要往范垣的房里跑,就像是那房間里有什么吸引他的東西。 有一次琉璃捉到那狗子后,摸著那狗頭道:“你有自己的窩兒,怎么偏偏要去煩師兄?你再這樣無禮,我可就把你栓起來了啊。” 這天范垣經(jīng)過圓兒的狗窩,突然發(fā)現(xiàn)狗窩上貼了一個木牌。木牌上用毛筆畫出了一只翻著白眼吐著舌頭的肥狗,寥寥幾筆,把圓兒的無賴跋扈勾勒的栩栩如生。 范垣不由莞爾,知道是琉璃的手筆,心里為這小師妹的頑劣暗覺好笑。但等他回到自己房中,還未推門,突然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 他在門口站住腳,目光下移,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門扇上也釘了一個木牌。 這牌子上頭卻畫著一個板著臉的人,眉頭擰起,目光嚴肅……雖然沒有任何題名,范垣知道,這個一臉苦大仇深宛若門神可以辟邪的……是自己。 那是范垣第一次見識琉璃的畫技。 范垣端詳了那木牌半晌,并沒理會。只是在第二天,陳翰林訓(xùn)斥了琉璃一頓,說她胡鬧。 琉璃對著手指辯解:“是圓兒總是闖入師兄房里,每次我都要去捉它,師兄會誤會我有意跑進去的?!?/br> 陳翰林道:“你跟阿垣實話實說就是了,他未必不會諒解,但你胡鬧畫那牌子,只怕反叫他誤會了不高興。” 琉璃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圓兒上次還咬壞了他的一只鞋子……” “那你找個合適的法子賠禮就是了,總之不許再胡鬧!” 琉璃怏怏地答應(yīng)了聲:“哦,知道啦?!?/br> 范垣在門外聽見了,心里想了想,覺著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后來又過了近兩個月,琉璃送了一樣?xùn)|西給范垣,范垣打開看時,竟是一雙新鞋子。 他看著這雙并不十分完美的鞋子,這才明白為何這兩個月來琉璃總是鬼鬼祟祟的,很少跑出來玩,也很少叫弟子們陪著她上街。 琉璃道:“師兄,上次我給你掛牌子,是真的沒有惡意。圓兒先前咬壞了你一只鞋子,我給你做了這雙新的,不知道合不合腳,你湊合穿啊。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做東西呢,手都扎破了好幾處?!?/br> 她怕范垣不信,特伸手給他看。 范垣望著那細嫩手指上尚未愈合的針孔,就像是那針也扎在他的心上。 琉璃嘟嘴道:“我本來想給你買一雙,可爹說要給人賠禮,就要有個誠心,所以……所以就算做的不好,至少是我的一點兒誠心啦。你別嫌棄?!?/br> 范垣沒有出聲。 倒并不是高冷傲慢,只是他……無法出聲。 琉璃又道:“不過我聽人說,送人東西最好不要送鞋子,生怕穿了鞋子就跑掉了?!?/br> 突然她眼珠一轉(zhuǎn),沒心沒肺地嘿嘿笑了起來:“不過爹常說師兄前途不可限量,那我就祝你以后……步步高升,橫豎你要當官的話一定是在京師的,也跑不到哪里去?你說怎么樣?。俊?/br> 又過了半晌,范垣才回答:“說的對?!?/br> 他絕不會“跑掉”,也絕不會離開。 除非是陳翰林攆他走,除非是琉璃…… 那時,范垣緊緊地抓著這雙鞋子,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從小到大,被白眼嘲諷,被惡意唾棄,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認,孤苦無依,流離失所,世界于他而言如此冷酷漠然。 卻有人是真心無邪地對他好。 這是他有生以來所得到的、最好最好的禮物。 *** 范垣沒想過,有生之年,能再見到這種神乎其技的“畫技”。 評心而論,這根本稱不上什么“畫技”,通俗來說,只是“涂鴉”罷了。 但是這種涂鴉,對范垣而言,曾經(jīng)是獨一無二。 假如這三幅畫不是張莒派人送來,假如張莒信上不是寫明了是溫家阿純親手所繪,范垣一定會以為,是陳琉璃“在天之靈”,真的顯靈了。 他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因為精神恍惚只顧看畫,袖子一搖,把那盞茶帶倒,茶水傾泄,迅速地濕了桌面的薪俸,信箋等。 侍從忙上前幫著收拾,范垣不理那些典籍、公文等,早將畫帶張莒的信一起撈起挪開,茶水洇開,把原本清晰的筆跡蘊的有些模糊。 卻仍是讓范垣轉(zhuǎn)不開眼。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范垣抬頭問侍從:“溫家……”語聲一頓,他平靜下來:“溫家的兩位表弟表妹,如今還在府里?” 侍從垂頭道:“回四爺,先前溫公子帶了姑娘出門去了,這會兒也不知回來了沒有,要不要小人去打聽打聽?” “去吧?!狈对c頭,在那侍從將退的時候,卻又道:“等等?!?/br>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畫,此刻心好像被放在油鍋上煎熬,他甚至能聽見那滋啦滋啦的響動。 恨不得一口氣將畫紙吹干,恨不得立刻去見溫家阿純,他隱隱覺著這或許是個巧合,畢竟天南地北,又的確是兩個大不同的女孩子,子不語怪力亂神,難道還真的有什么琉璃的“在天之靈”顯靈了不成? 但是內(nèi)心卻不知何故又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蠢動。 范垣來到溫家人所住的偏院的時候,養(yǎng)謙正在給琉璃梳頭。 在外走了半天,回來后丫鬟伺候著洗漱過了,養(yǎng)謙見meimei的頭發(fā)有些散亂,便親自用梳子沾了調(diào)水的桂花油,給她細細地梳理。 養(yǎng)謙一邊兒梳頭,一邊打量女孩子安靜的臉色。自從在陳太后故居前那一瞬失態(tài)后,meimei又恢復(fù)了素日那種“死寂”自閉。 養(yǎng)謙覺著meimei其實什么都知道,但不知為何,她寧肯把自己藏在堅硬的殼里,等閑不許人看見她的真心。 但不管如何,總比先前那完全無知無覺似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養(yǎng)謙告誡自己越是這時候越不能急躁,更要有十萬分耐心才好。 養(yǎng)謙道:“meimei的頭發(fā)比先前更厚了,這京師比咱們南邊要干冷些,要留意好生保養(yǎng)呢?!?/br> 他的手很巧,小心地把梳理好的頭發(fā)在發(fā)頂盤了一個發(fā)髻,對著鏡子瞧了瞧,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琉璃垂下眼皮,不敢跟他目光相對。 養(yǎng)謙看一眼桌上放著的棗子,又道:“今兒那個老丈雖然看著兇,實則人倒是很不錯的?!?/br> 琉璃聽他提起陳伯,雖仍面無表情,眼底卻流露一絲柔和。 養(yǎng)謙道:“也怪道他脾氣大,畢竟是先皇太后的故居……對了,meimei喜歡那個地方么?” 琉璃微驚:他還看出什么來了? 養(yǎng)謙笑看著她:“我心里有個大膽的想法兒,先前我也跟母親說過,咱們總不能在范府住太久,最好能在京內(nèi)另外找一處宅子,等我春闈之后搬出去就好了,如果咱們能有幸買下這宅子……只不過畢竟是先皇太后家的故居,只怕有些為難?!?/br> 琉璃萬想不到養(yǎng)謙竟會這樣說,一時忘了驚駭,眼中情不自禁透出向往。 養(yǎng)謙看的明白,青年心里三分意外七分欣慰,便柔聲道:“不過,如果meimei真心喜愛,哥哥一定會好好想法兒的?!?/br> 正說到這里,便聽得門外有人輕輕咳嗽了聲,養(yǎng)謙一愣,回頭看時,見居然是范垣站在門口處。 那人一雙鋒芒內(nèi)斂的鳳眼,在他面上蜻蜓點水,便掠到了琉璃身上。 第14章 輕薄 養(yǎng)謙不知范垣是何時來到,又是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偏院內(nèi)的。 他們雖是“表親”,但養(yǎng)謙明白,這位高高在上位威權(quán)重的首輔大人從來跟自己不是一路,彼此間只是虛頂著親戚的名頭罷了,那天他肯接見自己,已經(jīng)是盡了親戚的情分。 何況這人的名聲有些奇怪,不管是真是假,同他敬而遠之些倒也不是壞事。 溫家上京,也帶了幾個丫頭跟老媽子,以及外頭的小廝等。入住偏院后,在夫人授意下,曹氏也安排了幾個家里的使喚人手在這屋里。 只因琉璃向來不多事,丫頭們也十分省心,今兒又有養(yǎng)謙在,更是他們兄妹自在相處的時候,所以這些人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里外竟無人伺候。 范垣進了門,見外間無人,循著來到此處,隱隱聽到說話的聲音,就也猜到是溫養(yǎng)謙在。 只是養(yǎng)謙聲音很低,又是一把吳儂軟語的腔調(diào),范垣竟沒聽清楚。 范垣試著走到門口往內(nèi)瞧去,依稀看見養(yǎng)謙正在替他妹子梳頭,一邊含笑悄悄地溫柔低語。 這兄妹友愛的一幕不期然撞入范垣眼中,他心頭滾滾煎熬的那個念頭就像是烈火遇到了春雨,稍稍地有些熄滅的勢頭。 范垣本欲先退出,卻知道養(yǎng)謙縝密機警,只怕自己一退他就發(fā)現(xiàn)了,那時反而更加尷尬,于是索性站住腳咳嗽了聲。 養(yǎng)謙本俯身跟琉璃說話,抬頭見是了范垣,微微怔忪。 “四……爺怎么來了這里?”養(yǎng)謙忙走了出來外間,拱手見禮,“可是有事?” 范垣沉吟地看著青年:是啊,他怎么來了這里,難道要說,是來看溫純的畫的么? 雖然張莒信上說溫純有內(nèi)慧,但這丫頭自打進府,癡愚之名眾人皆知,倒也沒看出什么聰慧內(nèi)斂來。 除了那次她著急追自己的時候,當時她那種眼神…… 范垣淡淡道:“并沒別的事,只是來看看令妹好些了不曾?!?/br> 養(yǎng)謙一怔,便想起昨兒琉璃在范垣跟前兒痛哭落淚那一幕,心里只覺著怪異:“放心,純兒已經(jīng)無事了?!?/br> 這會兒范垣索性進了屋里來,養(yǎng)謙本能戒備,幾乎把琉璃全擋在身后了。 范垣掃過桌上他們買回來的東西:“聽說今日你們上街去了,逛的可好?” 人家和顏悅色地問,自然不能無禮,何況范垣身份如此特殊。 養(yǎng)謙便道:“多勞四爺下問,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