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馮夫人指著旁邊的點心道:“你瞧,這是皇上賜給純兒的,她特特地送了來給我吃呢?!?/br> 溫姨媽聽是皇帝所賜,驚訝之余,笑道:“難得皇上恩典,阿彌陀佛,這也是純兒的一片孝心,你受著就是了?!?/br> 馮夫人道:“我自然是受用的,只是覺著這孩子太有心了而已?!庇钟H給溫姨媽撿了一塊糕,溫姨媽吃了,也說好吃。 三人坐了片刻,曹氏有事來回話,馮夫人道:“有什么要緊的?你自己看著處置就是了。姨太太在這里,讓我們自在說會兒話?!?/br> 琉璃因知道他們姊妹相見,大概有些體己話,便也借故先退了出來,馮夫人又叫她帶了那松子酥跟蛋香酥回屋里吃。 琉璃一行回到四房,想了想,叫小桃把那松子百合酥送到許姨娘那里去。 小桃想也不想,也自端著去了,半晌才回來,對琉璃道:“姨娘也忒小心了,我送了去后,她知道是皇上賜給奶奶的,竟無論如何不敢收,只管跟我推讓,讓我?guī)Щ貋砟?,我沒法兒,就給她放在桌上一徑跑出來了?!?/br> 琉璃向來也知道許姨娘很是謹小慎微,便道:“你做的很好,就是這樣?!?/br> 小桃笑道:“對了,也不知道夫人跟咱們太太說些什么話,我怎么隱約聽說,是要給咱們大爺定親了呢?!?/br> 琉璃卻不知道,忙問:“你從哪里聽說的?” 小桃道:“我才去給姨娘送點心的路上,聽見長房的人在嘀咕,說什么老夫人狠心,不為三小姐著想之類的。還說‘若是把三小姐配給了溫大爺,雖說輩分亂了點,卻自然又是親上加親,何況已經有了四爺跟奶奶的例子在前頭了,也不差這一宗,且如今溫大爺的官兒雖不大,以后未必就起不來,也算是個乘龍佳婿了,如今夫人不顧三小姐的死活,硬要把這樣的貴婿推給別人家里……實在不知怎么想的’。如此這樣的話?!?/br> 琉璃聽了,半晌無語。 自打芳樹暗戀鄭宰思被彩絲暗中戳破后,彩絲心系溫養(yǎng)謙的事也給牽連了出來,長房大爺范清氣的了不得,把程氏喝罵了一頓,說她管教不嚴等等。 此后,范清便迅速地給兩位姑娘擇好了親事,芳樹定了忠靖侯家的小侯爺,彩絲則是看好了周御史家的三公子。 在琉璃進府之前,彩絲身為二小姐,已經先嫁到了周家。 至于芳樹,因她之前有過那絕食臥病之舉,又加上曾經頻頻前去溫家,府內也不知從哪里傳出的消息,說芳樹喜歡溫養(yǎng)謙,馮夫人卻并不肯成全等等,把彩絲的情史卻安在了芳樹的頭上。 小桃見琉璃無語,便又問道:“奶奶,如果太太真的給大爺挑人家了,為什么咱們一點也不知道?” 琉璃才說:“大概是還沒想好,若是有了眉目,自然是會跟我說的?!?/br>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溫姨媽卻親來了四房里探望琉璃。 母女兩人坐了,溫姨媽問了幾句近來怎么樣、范垣如何相待等話,琉璃一概都說好,又問起家里,以及溫養(yǎng)謙的事。 溫姨媽笑道:“你哥哥也很好,翰林院的差事也很上手,今兒立冬,他也還得了皇上賜給的新袍呢。別的都不錯,只是時常惦記著你,且你不在家里,家里總是空空蕩蕩的。” 以前溫養(yǎng)謙在外頭走動,家里頭至少還有個琉璃陪著溫姨媽,如今琉璃嫁了,養(yǎng)謙又每日起早貪黑的當差,溫姨媽豈不寂寞?雖然隔三岔五來范府走動,有時候還住上一兩天,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琉璃握著溫姨媽的手,溫聲道:“過兩天,我跟府里說聲,回家里住上一段時候?!?/br> 溫姨媽本能地要說好,只是想了想,卻道:“你回去自然是很好,只是撇下了這里如何能夠?且先前才家去住了兩日……總是跑回去住,怕給人背后閑話?!?/br> 琉璃笑道:“這有什么,腿長在我自己身上,何況只是嫁過來,又不是賣給府里了,難道不許我常常家去不成?” 溫姨媽見她如此說,才放下心來。 琉璃想起小桃的話,忙又問道:“方才在姨母那里,她可跟母親說什么了?” 溫姨媽道:“沒說什么別的。哦,對了,是有一件事兒。你姨母給你哥哥相中了李國公府的孫小姐。” 琉璃一怔:“是他們家?我記得他們家里有三位孫小姐的,兩個嫡出一個庶出,不知是哪一個?” 溫姨媽見她如此清楚國公府的情形,還以為是琉璃早聽人說過的,便道:“你姨母說,是他們家大小姐。” 琉璃竭力想了會兒,雖然隱約記得國公府老太君曾領著幾個孫女進宮,只是當時并未細看,所以也不知如何。 琉璃便道:“母親怎么回姨母的?” 溫姨媽道:“聽她說得那女孩子倒是極好,只不過人家是國公府里的千金小姐,只怕進我們家委屈了罷了,我是這樣跟她說的?!?/br> 琉璃笑了笑,溫姨媽道:“你姨母的性子你是明白的,又是大包大攬的,只問我愿不愿意,還說改日會請那女孩子進府里來,到時候咱們都過過眼就知道了?!?/br> 琉璃點頭,又對溫姨媽道:“母親家去后,也先跟哥哥說說,且看看他的心意?!?/br> 溫姨媽道:“這是當然,今兒我回去就跟他商議。再過了這年,你哥哥的年紀也越發(fā)大了,你又嫁了,這件事委實再拖不得,倒要認真想想?!?/br> 才說到這里,突然間聽見外頭一陣亂嚷,叫道:“不好了!出事了!”聲音極為尖利,顯得十分慌張。 溫姨媽先嚇了一跳,琉璃忙站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喝命小桃出去看看情形。這會子早已經有好幾個丫鬟婆子涌出門去打聽消息。 不多時小桃去而復返,臉色也很是不好,瞪著眼睛對琉璃說道:“也不知為什么,他們說許姨娘房里死了人……連東城少爺似乎也很不好呢!” 琉璃原本還只當是底下人大驚小怪,待聽了這句,早已經驚呆了:“什么話,為什么死了人,誰死了?東城又是怎么了?”小桃卻哪里說的清楚。 溫姨媽也正聽見了小桃所說,她是個最膽小的,當下只覺著心跳加速,臉色慘白。琉璃忙扶著她坐下,安撫說道:“母親別急,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看看就來?!?/br> 第80章 下毒 琉璃忙帶了丫頭出門,本是要往許姨娘房中去,誰知遠遠地看見一堆人急匆匆地??茨哟虬?,竟像是馮夫人身邊的管事們,撮著一個人,一陣風似的去了。 小桃眼尖地叫道:“奶奶,他們把許姨奶奶帶走了!這是在干什么?” 琉璃反應過來,忙轉身往馮夫人上房而去。 到了上房的院門口,卻見一堆的丫鬟婆子面色惶惶然地站在那里,有人便竊竊私語,見琉璃來了,都忙噤聲低下頭。 琉璃左右看看,低頭拾級而上,才進門檻,便聽里間馮夫人痛罵道:“你這殺千刀的賤婢,簡直是喪心病狂,快說你到底干了什么?” 同時,卻是曹氏的哭聲傳來,叫道:“我的兒,你快醒醒,這到底是怎么了?要去就帶我一塊兒去!” 琉璃越發(fā)心驚,腳下一停,又緊走幾步。 只聽里屋馮夫人厲聲喝道:“不許哭,誰都不會有事,等我先扒了這賤人的皮!”聲音里含著無限的悲怒。 屋門口那兩個丫頭正也聽得呆呆愣愣,連琉璃走到跟前兒都沒發(fā)現。 小桃上前,才欲打起簾子,琉璃舉手制止了。 這會兒里屋許姨娘的聲音響起,哆哆嗦嗦地哽咽說道:“我、我也不知道……” 馮夫人道:“你不知道?你屋里的丫頭不明不白突然死了,東城現在也是這個樣,你還有臉說不知道呢?” 許姨娘哆嗦著,無法出聲。 琉璃聽到這里,便往前一步。 旁邊的丫頭忙打簾子,琉璃走進門,一眼看見許姨娘跪在地上,馮夫人滿面怒容,眼中含淚,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琉璃又轉頭看向里間,瞧見東城躺在榻上,曹氏伏在旁邊,淚流不止。 馮夫人看琉璃來了,眉頭緊鎖,咬牙不做聲。 許姨娘聽見動靜,轉頭看了一眼,見是琉璃,便含淚又回轉頭去。 琉璃顧不得跟馮夫人行禮,只轉到里間問:“東城怎么了?” 曹氏哭的兩眼通紅:“不知道許姨娘給他吃了什么,就口吐白沫的,現在還昏迷不醒?!?/br> 此刻琉璃已經看清了東城的模樣,果然很不好,雙眼緊閉,臉色竟是鐵青的,嘴邊的白沫還未完全拭去,看著十分嚇人。 琉璃握住東城的手,手竟也是冰涼的。 就在這會兒,外間腳步聲又響起來,是程氏跟羅氏一塊兒來了,程氏一進門忙趕到馮夫人身旁:“到底是怎么了,為何聽說東城出事了?” 羅氏則問雅兒:“聽說還死了個人?死了的是誰?” 馮夫人咬緊牙關,并不回答,這會兒雅兒往里指了指,羅氏跟程氏忙轉到里間,看見東城這樣子,也都驚得色變。 程氏湊近看著,突然失聲叫道:“這如何了得,怎么竟像是大不好了?” 羅氏忙拉了她一下,問道:“可請了大夫了沒有?” 曹氏本就心神慌亂,聽了程夫人那一句,更像是一道霹靂從頭頂上劈了下來,幾乎暈厥過去。 馮夫人在外頭聽見,氣的渾身發(fā)抖:“是誰說大不好了?是爛了舌頭還是鬼迷了心竅,再敢咒上一句,我連你們也一塊打發(fā)了!” 程夫人聽了,嚇得忙低下頭去。 馮夫人一向疼愛東城,此刻本也六神無主,痛入骨髓,只是絕不肯別人說半句不好。她無法可想之下,更把一腔悲怒都發(fā)在了許姨娘身上:“你這賤婢快說,你到底做了什么?東城若是好還罷了,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必要你們一起償命!” 許姨娘伏在地上,搖了搖頭,只管落淚,卻并不吱聲。 琉璃回頭看著,又看看東城這氣息奄奄的模樣,深深吸了口氣,便走到外間道:“夫人別急,眼下這情形,請尋常的大夫只怕不頂用?!?/br> 馮夫人正不知如何,聞言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琉璃道:“我的主意,快些派人進宮去,請宮里的黃橋黃太醫(yī)出來?!?/br> 馮夫人一愣之下,總算回過神來,也顧不上問為什么要請這位太醫(yī),橫豎是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樣,當即把雅兒喚來,斬釘截鐵地說道:“快去,吩咐門上的人,快馬加鞭進宮,照四奶奶的吩咐,務必請這位太醫(yī)前來救命!” 雅兒領命往外的時候,先前請的大夫來到,眾女眷回避的回避,來不及避讓的便轉過身去。 獨琉璃站著不動,眼見丫鬟領了太醫(yī)入內,給東城診斷。 那大夫先看看臉色,翻翻嘴唇,又聽聽脈搏,嚇得縮了手,道:“小爺像是中了毒似的,如今脈息微弱,十分兇險。只怕……” 曹氏本就痛心疾首,聽到這里,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馮夫人也覺著有人往自己心頭扎了一刀:“你是什么意思,只說能不能救!” 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道:“如果知道是中的什么毒,倒是可以想些法子,只是……” 馮夫人不等說完,便喝道:“滾出去!” 那大夫瑟縮著,退了出去。 馮夫人此刻起身,走到許姨娘身旁,一把揪住她的頭發(fā):“聽見了沒有!你還不快說,到底你給東城吃了什么!” 許姨娘竟仍不回答,只是含淚搖頭,馮夫人大怒,舉起手來,“啪啪”打了許姨娘兩個耳刮子。許姨娘歪倒在地,卻仍是不曾出聲。 馮夫人氣的頭頂冒火:“來人!” 門口的兩個老嬤嬤過來,馮夫人道:“拿繩子來把這賤人捆了,你不說是不是,我足有一百種法子!” 琉璃見這意思竟是要上刑,忙攔阻道:“夫人!現在不是嚴刑拷打的時候?!?/br> 馮夫人道:“那你說怎么辦,就讓我在這里眼睜睜地看著東城受苦?” 琉璃道:“事情還不明白,未必跟姨娘有關。” 馮夫人紅著眼呵斥:“她的一個丫頭已經死了,東城就倒在那丫頭身邊兒,給人發(fā)現的時候,她正鬼鬼祟祟地在旁邊不知道干什么,如果不是發(fā)現的早,只怕她就也跑了!你說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那跟誰有關系,你?還是我?!” 琉璃愣怔住了,她并不知道這些內情,一時驚疑地看了許姨娘一眼:“姨娘……” 許姨娘聽了馮夫人的話,越發(fā)淚如雨下。 琉璃俯身下去,問道:“姨娘,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樣,你倒是說給夫人跟我們知道呀?這樣對姨娘跟東城豈不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