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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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面面相覷,這一刻,嚴太妃看著琉璃似渾然無心的樣子,心中卻更加煩亂。 嚴雪冷笑了幾聲:“真是稀罕,尋來找去,竟看中了這樣的人。” 琉璃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太妃,在說什么?” 嚴雪上下掃了她一眼,轉(zhuǎn)開頭去:“沒什么只是覺著你好……”一句話沒說完,便戛然止住。 琉璃見她突然停下來,不知何故:“好什么?” 嚴雪擰眉,猛地回頭瞪向琉璃,眼中竟透出怒色。 琉璃雖隱隱察覺她對自己不抱好感,但突然對上嚴雪含怒的雙眼,仍是嚇了一跳。 以前是陳琉璃的時候,她印象里的嚴雪,從來都是淡淡冷冷的,從沒什么過分的大喜大悲,大驚大怒,如今忽然看見嚴雪生氣的樣子,實在大為意外。 琉璃不曉得自己到底怎么了才惹她這樣生氣,嚴雪卻走前一步,近距離盯著琉璃的雙眼,突然她道:“我明白了。” “太妃,明白什么?”琉璃有些忐忑。 嚴雪道:“我明白范大人為什么會喜歡你了?!?/br> 琉璃的心竟噗噗亂跳:“為、為什么?” 嚴雪卻并不回答,只是緊緊地盯著她。 琉璃給她看的心慌,又覺著此刻的嚴雪跟自己記憶里的那個大相徑庭,便不想再在這里逗留下去。 琉璃便道:“這里有些冷,太妃還是早些回宮去吧。我也告退了?!?/br> 這邊兒琉璃才要走,嚴雪道:“之前你們范府里毒死了人的事,你總該知道吧?!?/br> 琉璃聽了這句,回頭看向嚴雪,不知她怎么毫無預兆地提起這個。 嚴雪道:“范大人跟你說過沒有,他把宮里幾乎攪了個底朝天?!?/br> 琉璃點頭,又搖搖頭。 “我聽說你們府里捉到了真兇,只可惜是個替罪羊?!?/br> 見琉璃并沒有意外的表情,嚴雪笑道:“你果然也知道了,是范垣告訴你的?” 琉璃道:“是我猜的。” “他沒跟你說過?”嚴雪挑眉:“那你可知是誰下的毒?” 琉璃并沒有回答,看著嚴雪的眼神,心里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嚴雪道:“他也沒跟你說過,對不對?” 琉璃不語,嚴雪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氣,是誰處心積慮的想要害你?這種性命攸關的大事怎不跟他問明白呢?” 琉璃道:“太妃……難道知道?” 嚴雪慢條斯理道:“我當然知道?!?/br> 琉璃問道:“那,是誰下的毒想要害我?” 嚴雪緩步走到白玉欄桿旁邊,扶著欄桿回頭望著琉璃,她微微瞇起雙眼,輕聲回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你說什么?”琉璃屏住呼吸。 嚴雪笑道:“怎么了?” 琉璃搖頭,隔了會兒才說道:“不,這不可能。” “怎不可能?” “太妃、太妃為什么要這樣做?我跟太妃無冤無仇。” 嚴雪打量著她,仰頭笑道:“真是天真的可愛,男人難道都喜歡這樣的?她是,你也是……” 琉璃皺眉,嚴雪卻又斂了笑容,道:“你當然跟我無冤無仇,只是我自己討厭你罷了?!?/br> “我還是不懂?!?/br> 嚴雪嗤笑了聲:“我懶得跟你多費口舌,你如果想知道,不如就去問范大人,試試看他會不會告訴你?!?/br> 莞爾一笑,嚴雪邁步要走,卻突然又停了下來,原來是琉璃握住了她的手腕。 嚴雪扭頭:“你好大的膽子,還不放開?” 琉璃只管看著她的眼睛:“真的是你?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自詡并沒有得罪jiejie,你又為什么會討厭我?” 嚴雪眼中的嫌惡幾乎要滿溢出來,眼神幾度變幻,終于回答:“你問我為什么討厭你?我只是看不起……一個膚淺可憎的贗品罷了?!?/br> “贗品?”琉璃更加摸不著頭腦,但同時又看的出,嚴雪對自己的討厭可是無法假裝的。 嚴雪道:“要不是差不多的贗品,他會喜歡到這種地步?原來我是錯怪了他,倒不是他喜新厭舊,而是瘋魔了,自欺欺人罷了,至于你……你不配!” 說到這里,嚴雪將手用力一抖,把琉璃的手甩落。 邁步要走的時候,嚴雪似想起了什么,她回過頭來望著琉璃道:“對了,你覺著,范垣為什么不把是我下毒的事告訴你?” 琉璃不語。 嚴雪突然露出奇異的笑容:“因為他擔心你從此會記恨我,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跟范垣從很久之前就認得,早在……我還沒進端王府之前,我們就‘交情匪淺’了。不得不說,首輔大人是個極長情的人呢?!?/br> 嚴雪說完,笑看了琉璃一眼,邁步去了,那些宮女太監(jiān)們也都眾星捧月地尾隨她而去。 這邊琉璃兀自站在原地發(fā)呆,心里回味著嚴雪說“交情匪淺”四個字時候那意味深長的表情。 跟隨她的小太監(jiān)忙走過來:“夫人,太妃娘娘跟您說什么了?” 琉璃無法回答,小太監(jiān)道:“說來也怪,太妃從來跟誰都不親近的,不知為什么偏跟您投緣,竟說了這許久的話?!?/br> 琉璃只是苦笑。 那小太監(jiān)嘆了口氣,又悄悄地說道:“說來太妃也是可憐的,之前她的心腹宮女挽緒jiejie不知為什么竟自縊身亡了。太妃娘娘病了好幾天呢。” 琉璃更沒聽說此事:“什么?” *** 就在嚴雪攔下琉璃說話的時候,御書房中,內(nèi)閣回稟的,卻是先前街頭行刺之事。 經(jīng)過這連月來的追查,漸漸鎖定了刺客的身份。 之前街頭一場混戰(zhàn),刺客死了六人,有一人身受重傷,成為活口。 那逃走的弓箭手卻如泥牛入海,毫無蹤跡。 大理寺的人嚴刑審問,拷打了數(shù)日,活口才供認了,原來他們都是死士,只聽從領頭的指揮命令罷了,且這首領也十分神秘,從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唯一可用的線索是一處他們落腳的地方。 因為之前收拾現(xiàn)場的時候,鄭宰思命令對外宣稱刺客都已經(jīng)死了,所以外界從不知道還有個活口在大理寺里秘密審訊。 假如那刺客首領不知道自己還有手下活著且供認了他們的落腳之處,那還有一線希望可以捉到此人。 所以大理寺派了秘密細作,前往那活口所說的客棧里埋伏,想要碰一碰運氣,果然在潛伏了半個月后,終于找到了一個可疑的人。 那人是來自南方的一個客商,只是雖說是客商,卻并沒有緊著做什么買賣,據(jù)掌柜的交代,之前來的時候帶了有八名打雜的手下人,可前陣子突然都不見了,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本來大理寺要立刻動手拿人,鄭宰思卻喝止了,沒有叫輕舉妄動。 按照鄭宰思的說法是,事發(fā)之后此人居然還未離開,一或者是他太有恃無恐覺著官府找不到這里來,第二個原因,或許是這個客棧對他而言還有別的用途。 果然在潛伏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這人接了他的一個新的同伴。 在兩人碰面的那瞬間,其中一個大理寺的差官突然認出了其中一個是誰,當即發(fā)了暗號,埋伏的眾人一涌而出,將兩人拿下。 原來這住在客棧里的那人,的確正是刺客的首領,也正是那天的弓箭手,跟他接頭的這個,卻是新進京的,但這個人的身份卻非同一般。 這人曾經(jīng)是南安王身邊的一名詹士,以前南安王進京的時候,此人曾跟在身旁的。 兩人被拿下之后,那詹士先是矢口否認自己的身份,后來被喝破身份,只得招認,可卻絕不承認行刺之事,只說上京來是為了私事交際,并無別的意思,跟那刺客首領原先也不認識。 另一名弓箭手卻在受刑之后,終于吐露了是南安王命他召集死士,刺殺小皇帝的。 詹士聽說后,也只得招認了。 大理寺將這結(jié)果呈報到內(nèi)閣,內(nèi)閣又向朱儆稟明。 在小皇帝的心目中,“南安王”三個字可謂心腹大患。 畢竟從他小的時候,跟琉璃兩人母子相依,就時常聽說“南安王”要上京來取他而代之的傳聞。 那時候朱儆年幼不懂,覺著這個皇帝自己做不做都一樣,何況南安王是親戚,就算他來做皇帝,只要自己跟母后在一起就滿足了,也沒什么不好的。 卻是范垣給他講了些自古以來帝王家父子、母子、兄弟等之間為爭奪皇位手足相殘的例子,一個個都是血淋淋的,動輒千百條性命牽扯在內(nèi)。 如果只是故事倒也罷了,偏偏都是史書上記載,不容置疑的。 這才把朱儆給嚇醒了。知道這個皇帝假如自己不當?shù)膰乐匦浴?/br> 如今又聽說南安王,朱儆怒道:“實在可恨,朕沒想難為他,他倒是容不下朕了,既然如此,倒不如……” 徐廉忙道:“皇上!” 朱儆看向徐閣老,徐廉道:“如今南邊的土司之變才平靖下來,且南安王向來也安靜不生事,這刺殺之舉行的突兀,還要再仔細詳查才好。如果因此而突然發(fā)難,若是南安王臣服倒也罷了,若是因此讓他覺著朝廷容不下他,另行生變,反而不好?!?/br> 朱儆道:“閣老覺著他會起兵?” 徐廉道:“這只是臣大膽的想法,但畢竟山高皇帝遠,南邊經(jīng)過先前那場大戰(zhàn),實在有些禁不起折騰了,所以為穩(wěn)妥起見,不如先行安撫,暗地里詳查,如果查明妥當,再派專人前往南邊,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行事,不動一兵一卒才是最好?!?/br> 朱儆聽到這里,就問范垣:“少傅你覺著呢?” 范垣點頭道:“臣也覺著徐閣老所言甚是穩(wěn)妥?!?/br> 朱儆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照徐閣老意見行事?!?/br> 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眾人才都退下,只有范垣留了下來。 朱儆正要回去,聞言說道:“少傅你怎么還不走?” 范垣道:“皇上知道的。” 朱儆愕然道:“你又想把純兒早點帶出宮去?” 范垣難得地微微一笑:“謝皇上體恤?!?/br> 朱儆本來要多留琉璃兩日,不期然看見范垣這笑,自己微怔,竟不忍再跟他耍賴了。 當下兩人出了御書房往回而行,將到寢殿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前方一堆人,朱儆矮小,一時沒看清,倒是范垣看的明白。 兩人還沒到跟前的時候,嚴雪已經(jīng)帶人走了,只剩下琉璃。 朱儆問她先前跟嚴太妃說些什么,琉璃只說是閑聊罷了,但話雖如此,面上卻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