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謙也知道不便多說這些個閨房之事，便只咳嗽了聲：“對了，我把請?zhí)畔?，等他回來你便告訴一聲，改日我再來一趟，只是他貴人事忙，能不能撞見的，橫豎別怪我失了禮數(shù)?！?/br>
    琉璃道：“自家人，有什么失禮不失禮的，哥哥不用放在心上?！?/br>
    養(yǎng)謙向著她一笑：“知道了?！?/br>
    琉璃又問起籌備婚事等等，問能不能忙的過來。養(yǎng)謙說道：“姨母那邊派了人手來幫忙，姨母也三天兩頭的過去府里，跟母親商議呢?！?/br>
    琉璃忙道：“趕明兒我也回家去?！?/br>
    養(yǎng)謙立刻攔?。骸澳闱f別回去，這些事情雜亂繁瑣，只是里頭有母親跟姨母，還有他們府里二奶奶幫著張羅，已經(jīng)足夠，外頭有我呢，還有那府里三爺幫忙。你半點也不必cao心。你別想其他的，只是我跟母親都知道，你的身子是這樣，只該好好的保養(yǎng)，你可明白？”

    因為上次琉璃小月的事，養(yǎng)謙跟溫姨媽魂飛魄散，溫姨媽更是在范府里住了整整一個月，看琉璃恢復(fù)過來后才回到溫家。

    但畢竟琉璃是才嫁過來，以后日子且長著呢，又出了這種事，從此一定更要謹(jǐn)慎小心，著意把身子養(yǎng)好了，才是長遠(yuǎn)之計。

    因此就算是養(yǎng)謙的親事，溫姨媽跟養(yǎng)謙卻也打定主意，絕不肯讓琉璃cao半點心，免得她勞心勞力的，又對身體不好。

    養(yǎng)謙說罷后，便告辭去了。是夜，范垣回來，燈下坐在炕上吃飯，琉璃在旁，便把養(yǎng)謙的事告知了。

    范垣聽了道：“你說的很是，我們不是外人，我又不是苛求別人禮數(shù)的，他這會子又忙，很不必再來多跑一頓?！?/br>
    又想了想：“既然他們體恤，不讓你過去，這是他們的好意，不可辜負(fù)。但我們倒也不能不理，明日我派幾個人過去，權(quán)當(dāng)我們的心意?！?/br>
    琉璃給他夾了一塊兒胭脂鵝脯，放在面前碟子里，笑瞇瞇說道：“還是師兄想的周到?！?/br>
    范垣道瞅了一眼，并不吃。

    琉璃疑惑：“怎么了，這個不合口味？”

    范垣喝了半杯酒，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

    琉璃倒也會意，噗嗤一笑，便又夾了一塊鵝脯，這一次卻送在了他的嘴邊。

    范垣張口吃了，夸贊道：“孺子可教。”

    琉璃看著他愜意的樣子，只捂著嘴笑。

    這夜兩人安枕，琉璃又問起宮里朱儆的事。范垣道：“皇上一天大似一天了，眼見不是小孩子了?！边@口吻半喜半憂。

    琉璃又是歡喜，同時也有種兒子即將長大的悵惘感：“這樣不好嗎？”

    范垣道：“當(dāng)然好。汝家有子初長成啊?！?/br>
    琉璃起初心頭微酸，聽范垣嘆了這句，卻又偷偷笑了，范垣轉(zhuǎn)頭看著她：“師妹……”

    “嗯？”

    他又喚道：“陳琉璃?！?/br>
    琉璃乖乖應(yīng)了聲：“嗯。師兄?！?/br>
    目光相對，心有靈犀，范垣翻身將人抱入懷中。

    ***

    溫養(yǎng)謙成親這日，原本不大的溫家?guī)缀跞麧M了來恭賀的賓客們。

    這些客人，一則是為了李國公的顏面，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范垣的原因。

    畢竟，溫養(yǎng)謙的妹子嫁了首輔大人，這門姻親可謂羨煞旁人。

    作為新郎官，溫養(yǎng)謙在外左右周旋，幸而有鄭宰思，范波，東城，蘇清曉等幫忙應(yīng)酬，內(nèi)宅里，則是溫姨媽跟馮夫人，曹氏掌事。

    眼見賓客都來的差不多了，可隱隱地眾人翹首以待望著的那個人，卻偏偏沒有來。

    那沒來的一位，不是別個，正是范垣。

    且不僅是范垣，連琉璃都沒有到場。

    已經(jīng)有那些好奇的賓客暗中議論，也有當(dāng)面來詢問的。

    養(yǎng)謙忙的焦頭爛額，可心里卻也一直盼著妹子，從早等到晌午，都要去迎接新娘子了，居然還是人影全無。

    正焦急中，內(nèi)宅中溫姨媽也派了人出來詢問琉璃為什么還沒有來。

    養(yǎng)謙又是擔(dān)心，又是惱怒，便催人去范府詢問消息。

    鄭宰思見他如此，忙道：“這必然是有什么事，不然的話一準(zhǔn)早就到了?！?/br>
    養(yǎng)謙擰眉道：“又能有什么事？昨兒還說今日早早的來。難道偏趕上內(nèi)閣今日有事？就算他來不了，總該讓純兒回來呀。”

    才憤憤地說著，外間小侯爺蘇清曉匆匆走了進(jìn)來，道：“首輔大人到了?！?/br>
    養(yǎng)謙心中一寬，忙迎出去，鄭宰思卻見蘇清曉臉色有異，便慢了一步問道：“怎么了？”

    蘇清曉在他耳畔低語了一句，鄭宰思詫異：“真的？”

    蘇清曉點了點頭。

    溫養(yǎng)謙卻并不知此情，只想快點兒接了琉璃進(jìn)去，何況溫姨媽也都等急了。

    高高興興地迎了出門，卻見范垣已經(jīng)到了門口，正翻身下馬。

    養(yǎng)謙打起精神笑道：“四爺?！闭f話間，目光往旁邊瞥過去，卻見范垣身側(cè)空空如也，竟沒有隨行馬車。

    養(yǎng)謙一愣，忙左右看了兩眼，卻仍是沒有。養(yǎng)謙呆了呆，斂了笑容忙問：“純兒呢？”

    不等范垣回答，又道：“怎么沒有一塊兒，可是在后頭？”

    范垣道：“純兒托我向哥哥致歉，她今兒不能來了?！?/br>
    養(yǎng)謙聽了這句，臉色立時變了。

    先前因為體恤琉璃的身體，所以不舍得她勞動，但是今兒是他大喜的日子，自己的親meimei卻不來……是怎么說？

    “為什么？”養(yǎng)謙脫口問道，嘴唇有些哆嗦。

    范垣見養(yǎng)謙臉如雪色，又見鄭宰思等人也迎了出來，便走近了一步，微微俯身在他耳畔低語了一句。

    溫養(yǎng)謙原先還有些愕然，失望，以及一絲惱怒，可聽了范垣這句，就像是冰雪消融一樣，他忙轉(zhuǎn)頭，驚喜交加地睜圓雙眼：“你、你說真的？”

    范垣微笑著點了點頭：“她本來想來，只是……哥哥知道的，上次……”

    “不不不，別讓她動，”養(yǎng)謙激動不已，兩只眼睛紅了起來，語無倫次道，“千萬、千萬讓她好好地保養(yǎng)。”

    范垣看著養(yǎng)謙這瞬間的反應(yīng)，雖然向來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卻也不由地有些動容。

    此刻鄭宰思眾人走了過來，迎著范垣寒暄。

    養(yǎng)謙趁機轉(zhuǎn)過身，飛快地抬起衣袖，仿佛拭淚的樣子。

    眾人都忙著圍住范垣，獨有鄭宰思看見了。

    范垣給眾星捧月似的迎進(jìn)了廳內(nèi)，養(yǎng)謙卻直入了內(nèi)宅，叫丫頭請了溫姨媽出來，跟她說明了琉璃不能來，以及不能來的原因。

    養(yǎng)謙說道：“四爺方才來了，告訴我說meimei今兒不能過來……原來是因為她有了身孕。因叫她在家里休養(yǎng)呢?！?/br>
    溫姨媽聽了，如在夢中，起初不信，然后整個人驚喜交加，恍恍惚惚。

    養(yǎng)謙忙將她扶住了：“母親穩(wěn)著些?！?/br>
    溫姨媽怔怔地望著兒子，眼中也落下淚來：“阿彌陀佛，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謙兒啊，這可是……雙喜臨門，神佛庇佑?！?/br>
    養(yǎng)謙笑說：“正是這樣，所以我也告訴四爺，務(wù)必讓meimei在家里好生休養(yǎng)才好?！?/br>
    溫姨媽道：“是是是，不對……我還是不放心，我得親自看看她去?！?/br>
    養(yǎng)謙越發(fā)笑道：“母親高興的糊涂了，這會子怎么脫得了身，等過了今兒，明日再去就是了?！?/br>
    溫姨媽也笑說：“很是，我高興的忘情了?！?/br>
    養(yǎng)謙又叮囑：“待會兒母親進(jìn)去，只跟姨母說就是了，別的人就不要告訴。畢竟是才……不宜大肆宣揚的。”

    溫姨媽連連點頭：“我心里也想著這樣行?！?/br>
    母子兩人略說了幾句，各自分頭行事，養(yǎng)謙仍去外頭應(yīng)酬，以及行迎接新娘子之事。溫姨媽則入內(nèi)同馮夫人說明了，馮夫人也是喜歡的了不得，暫時不提。

    且說養(yǎng)謙迎娶了新娘子進(jìn)門，入洞房揭了喜帕，見新人秀美如玉，自然更有一番歡愉，一夜春宵，風(fēng)光無限。

    次日新娘子拜見溫姨媽，敬了茶又行了禮，溫姨媽見媳婦這樣乖巧嫻靜，自也喜歡的了不得。

    只是惦記著琉璃，又礙于新婦才進(jìn)門的頭一天，不該在這時候離了家，溫姨媽也只好按捺。

    這夜，小夫妻在臥房之中，新娘子李氏便問道：“婆婆可是身上不適？晚上飯吃的很少。”

    養(yǎng)謙見她看了出來，順勢道：“不是，只是有點心事罷了?！?/br>
    李氏問道：“是怎么了？”

    養(yǎng)謙道：“是……有關(guān)meimei的事，母親有些放心不下，對了，明兒讓她出門一趟可使得？”

    李氏笑道：“婆婆明天去看望meimei？到底是什么事呢，神神秘秘的?！?/br>
    養(yǎng)謙因覺著她也不是外人，便悄悄地跟她說了。

    李氏詫異道：“原來是有了身孕，怪道我聽他們說什么‘昨兒首輔夫人沒來，不知怎么樣呢’等話，原來是為了這個。”

    養(yǎng)謙笑道：“是呀，所以母親才格外惦記?！?/br>
    李氏點頭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第一胎就那樣怪可惜的沒了，倒要小心些，既然婆婆想去，那就去好了，只是我才嫁過來，不好跟著過去，不然我也得去看看meimei呢。”

    養(yǎng)謙聽她這樣通情達(dá)理，心中大為欣慰：“夫人真是蕙質(zhì)蘭心，善解人意?！?/br>
    李氏嬌笑道：“不然怎會嫁給夫君這樣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呢?！?/br>
    養(yǎng)謙尤其喜她嫵媚聰慧，當(dāng)夜兩人更是顛鸞倒鳳，恩愛難以盡述。

    ***

    次日，養(yǎng)謙一早起身去告訴了溫姨媽，又陪著母親出門上車，諄諄叮囑了些話，才又回來。

    那邊溫姨媽乘車來至范府，有丫鬟接了引著入內(nèi)，來至內(nèi)宅，還未進(jìn)門，隔著窗戶就聽見響動。

    這陪著進(jìn)來的丫頭悄悄地說道：“親家太太快去看看吧，我們奶奶從昨兒晚上就害喜害的厲害，吃的東西都吐了?！?/br>
    溫姨媽慌里慌張地進(jìn)了門，卻見許姨娘跟范垣竟都在里屋，范垣正半抱著琉璃，親自在喂她吃什么，旁邊小丫頭捧著漱盂，拿著帕子等候。

    許姨娘見溫姨媽進(jìn)來，忙行禮，溫姨媽也顧不上寒暄，忙轉(zhuǎn)到床邊道：“怎么竟這樣厲害？”卻見琉璃臉上微黃，這短短幾天不見，竟憔悴的像是病了似的。

    琉璃正難受非常，見是溫姨媽來了，微弱地叫了聲：“母親?！闭兴槐?fù)?dān)心，胸口卻又一陣翻涌。

    溫姨媽忙握住她的手，急得淚要冒出來：“我的兒，這是怎么說的?！?/br>
    范垣道：“太太別急，太醫(yī)立時就到了?！?/br>
    琉璃也勉強一笑：“母親怎么這會子就來了，到底要等到嫂子回門了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