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靜，說是病房，其實更應該是術后恢復室，所以沒什么人。

    “你知道了？”孫敏莉的聲音沙啞干涸。

    這種問題，余紈紈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其實這種事現在很普遍，你不用……”剩下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是啊，這種事在大城市里很普遍，可在我們鄉(xiāng)下不普遍。在我們那里，誰要是未婚先孕還去做人流，不光女方會被罵，家里人也會被罵?！?/br>
    余紈紈從小到大都沒去過對方說的這種地方，所以很難對號入座，但她看過很多書很多新聞，在微博上也吃過很多瓜，知道在國內某些地方，重男輕女的情況還很嚴重，當地風氣也充滿了糟粕。

    那里和海市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但不能因為她沒見過，就不存在。

    “事情已經發(fā)生了，我覺得你不要想太多，還是把身體先養(yǎng)好再說?！?/br>
    “你為什么不問我來做人流？為什么不問沒人陪我來的事？”

    “這個——”余紈紈站起來，有些尷尬地說：“我覺得我們雖然是室友，但關系并不好，這種問題不該是我問的。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繳費的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br>
    余紈紈點點頭，就走了。

    她腳步急促，等走到她姐那兒，發(fā)現前面還有十多個人。

    “姐，你餓不餓？都忘了問你吃早飯沒？”

    余艷艷沒說話。

    但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沒吃早飯，余艷艷經常不吃早飯。

    “那我去給你買點?！?/br>
    每個醫(yī)院都有對外開放的食堂，余紈紈問了路，一路找過去。

    她買了粥，買了包子，其實她早上也沒吃。

    買了兩份，正準備走，她猶豫了一下，又多買了一份。

    孫敏莉正閉著眼睛掛水，想睡睡不著，突然感覺有人來了。

    “光掛水也不行，吃點東西吧。”

    “余紈紈！”她聲音很急很高昂，叫住她。后一句卻是聲如蚊吟：“對不起?！?/br>
    余紈紈背著身，意味不明哦了一聲，就離開了。

    *

    余艷艷真的懷孕了。

    還不到十周，胎芽小得像豆芽，但在b超單上，已經可以清楚看出來了。

    醫(yī)生開了些復合葉酸維生素，又叮囑下次產檢的時間，兩人就離開了醫(yī)院。

    杜甄打了電話，說來接她們。

    快出門的時候，余艷艷跟余紈紈說，這件事不要讓杜甄跟任何人說。包括余家老兩口。

    她也知道，meimei知道，肯定瞞不過妹夫，就沒想過瞞著杜甄。

    上了車，三個人一起去吃飯。

    吃了飯，送余艷艷回家，余紈紈才把這事告訴杜甄。

    “我姐說這事誰也不能告訴，包括爸媽。她既然這樣說了，我們就先聽著，我姐很犟的，只能等她慢慢想通。就是我以后的壓力大了，到時候我可能會很頻繁地過來。哎呀，我都要當小姨了，我還沒當過小姨呢?！?/br>
    杜甄就在那里聽余紈紈語無倫次瞎說，車上都是她嘰嘰喳喳的聲音。

    “還有孫敏莉……”余紈紈把今天碰見孫敏莉的事說了，其實她本質不是想和杜甄八卦，只是小家有規(guī)矩，用了什么大額的錢，兩個人都要知道。

    “這錢，我也沒指望她能還我，就當是個陌生人，看不過眼幫一把?！?/br>
    “你不說你小氣又記仇?！倍耪邕@是還記著余紈紈說的話呢。

    “我是小氣又記仇哇，但這不妨礙我做好人好事吧。好吧，其實這也不算什么好人好事，就是沒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不做，心里會不舒服很久，她又是一個人做那種手術?，F在做了，我心里舒服了，就不會再想了。至于她怎么想，跟我也沒什么關系?！?/br>
    ……

    回到家，余紈紈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記賬。

    她專門買了個黑色的皮本子，用來記家里一些瑣碎的賬。

    記賬時，杜甄就在旁邊坐著，他看到賬本上有好幾筆一兩百的，但是沒標注用途。

    “這是什么？”

    余紈紈目光定格在那幾個數字上，拼命想是干什么用了。

    一般她沒標明用途，就是當時記賬沒想起用途，就先記一筆，等事后想起來再補上。

    “是不是你手機消費了？”杜甄給她提供思路。

    現在手機支付很普遍，余紈紈也會用到，只是經常會有銀行卡被盜刷新聞，所以她綁定網上銀行的卡，通常不會放太多錢，也就一千或者幾百的樣子。

    她最近買什么了？

    余紈紈終于想到了，她玩游戲充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