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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quán)相養(yǎng)妻日常在線閱讀 - 第24節(jié)

第24節(jié)

    “我知道。節(jié)度使的位子,裴將軍勢在必得,我若逆他的意,逼急了他,拿我祭旗也說不定。舅舅覺得我像平白送死的人嗎?”

    楊裕微詫,“這么說,你也不是真心查案?!?/br>
    “我來河陽是迫于皇命,實屬無奈。舅舅既來做裴老將軍的說客,小甥冒昧,也想請舅舅做個說客。”韓蟄站起身來,踱步至窗邊往外瞧了瞧,才道:“我來河陽,使臣的案子只是幌子,最要緊的是探查裴老將軍的態(tài)度。讓裴泰接任節(jié)度使并無大礙,官位擺在這兒,誰坐不都一樣?皇上之所以不肯,是擔(dān)心河陽太過跋扈,目無朝廷。”

    “哦?”楊裕笑了笑,“說來聽聽?!?/br>
    “朝庭使臣如御駕親臨,擅自殺害,與弒君謀逆何異?外頭傳的雖是副將殺了使臣,皇上卻已查明,是彭剛目無綱紀(jì),藐視朝廷?;噬系囊馑己苊靼?,這事兒裴老將軍若能交代清楚,讓我攜犯回京,便知裴老將軍沒有異心,可既往不咎,允了他的表文所請。”

    “若老將軍不愿意呢?”

    “若他還是維護彭剛,不肯讓步,莫說節(jié)度使之位落空,皇上一怒之下調(diào)兵征繳也說不定——老將軍病重,裴泰又暫時難以服眾,河陽即便兵強馬壯,也未必能抵擋。即便拼死抵抗,屆時兵馬大全落在誰手里還說不定。畢竟裴泰之上,還有個彭剛?!?/br>
    “如此說來,你這趟只為探看態(tài)度,不為查案?”

    韓蟄嗤笑,“若裴將軍能分輕重,交出彭剛,案子無需查。若裴將軍固執(zhí)維護,我查有何用?案子如何了結(jié),端看老將軍的態(tài)度?!?/br>
    楊裕聞言大笑起來,“如此甚好!我剛做完老將軍的說客,這就替你也做一回。”

    說罷,斟滿了酒,兩人連飲數(shù)碗,又說起旁的事來。

    客房外的屋檐下,倒懸許久的人輕飄飄離去,唯有衣衫帶出微風(fēng),拂動些許樹葉。

    韓蟄停了酒碗,唇角微挑。

    楊裕將兩碗飲盡,才道:“夜深了,歇著吧?!彼旄孓o走了。

    韓蟄送他出去,關(guān)上屋門時皺了皺眉。

    連日疾馳,幾番偷襲,他背上受了重傷,其實不宜飲酒。然而身在敵營卻不能表露,只能強撐。這屋子的臥榻周圍沒有簾帳,他只好趁盥洗時沒人盯梢,解了衣裳撲些藥粉。那傷又在背后,清理得甚是艱難,韓蟄忍痛,臉色愈來愈沉。

    ……

    次日韓蟄起來時精神奕奕。

    用過早飯到了衙署里,身染重病的裴烈竟親自到來,連同裴泰、彭剛、楊裕等人在內(nèi),河陽節(jié)度使帳下要緊的幾位將領(lǐng)都聚齊了,滿屋龍精虎猛的悍將,氣勢兇煞。

    韓蟄耳聰目明,走入屋中,便覺周遭埋伏了刀斧手,嚴(yán)陣以待。

    他倒是泰然自若,笑著跟諸位見禮。

    裴烈客氣應(yīng)答,彭剛聽過韓蟄笑里藏刀的名聲,只在鼻孔冷哼了聲。

    韓蟄環(huán)視一圈,并未逗留,只朝裴烈拱手,說此行是奉旨來查使臣被殺的事。河陽軍中悉由裴烈掌管,出了此等大事,須有個交代。

    裴烈不急著交代,只瞧著屋中部將,說諸位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路同生共死地走過來,不止是為兄弟意氣,更是為忠君報國。說話間,似是氣力不支,由裴泰扶著回到長案后站穩(wěn)了,才續(xù)道:“當(dāng)日晁豐弒殺使臣,我已將他看管起來,韓大人既然要查,當(dāng)著眾位查吧?!北忝颂釋応素S。

    晁豐提來時,氣息奄奄,半死不活。

    彭剛面色微變,看向裴烈,“將軍,這是何故?”

    “擅殺使臣,罪同弒君謀逆。我等食君之祿,自應(yīng)忠君之事,豈能做這般目無法紀(jì)的事?”裴烈也不顧彭剛面上漸露的怒氣,只淡聲道:“韓大人,請查問吧。”

    韓蟄緩步上前,冷沉著臉,喝問晁豐是受誰指使。

    晁豐只剩了半口氣,為他目光所懾,避開不語。韓蟄足尖輕挑,抵在他頸側(cè),也不出聲,只抵得越來越緊。

    晁豐臉上漲紅,氣都喘不上來,只看向彭剛,雙唇翕動。

    “是他?”韓蟄掃了彭剛一眼。

    “放屁!”彭剛厲喝,并不將韓蟄放在眼中,雙拳緊握,便往韓蟄招呼。他雖悍勇,論武功卻不是韓蟄對手,拳頭撲了個空,胸前卻被韓蟄借機屈肘重?fù)簦且幌掠趾萦譁?zhǔn),恰撞在心窩,打得彭剛氣血翻涌,后退數(shù)步。

    樊衡迅速上前,隔在中間。

    韓蟄只逼視晁豐,“看來他是想要你的命啊。死扛還是坦白,想清楚再說?!闭f罷足尖一松,鞋底暗格中鐵釘縮回,在地面留下些許血跡。

    晁豐死里逃生,撲在地上劇烈喘氣,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氣。

    “是……彭將軍指使……”他的聲音出口,沙啞干澀。

    韓蟄聞言冷笑,看向彭剛,“拿下。”

    樊衡應(yīng)命而動,廳中有將領(lǐng)見勢不對,欲救彭剛,刀還沒出鞘,韓蟄短劍探出,穩(wěn)穩(wěn)抵在他喉嚨。

    這一下動作奇快,又狠又準(zhǔn),旁人都被懾住。

    韓蟄眉目沉肅,鋒銳的目光掃過眾人,冷然開口——

    “奉命查案,敢阻撓者,殺無赦!”

    廳內(nèi)雖劍拔弩張,卻霎時安靜下來。

    彭剛被樊衡制住,見裴烈沒動靜,不由怒道:“刀斧手呢!”

    “哦對了——”裴烈坐在椅中,像是才想起來,揚聲道:“刀斧手?!?/br>
    兩旁有人應(yīng)命而出,各執(zhí)兵器,卻是護在裴烈跟前,半絲兒也沒靠近韓蟄。

    彭剛終于覺出不對勁,死死盯向裴烈。

    裴烈面無波瀾,“列位都是老夫器重的人,該有大好前程。彭剛追隨老夫三十年,情同手足,今日之事,實非老夫所愿。但擅殺使臣罪同謀逆,只能聽?wèi){朝廷裁決。彭老弟——你的家人親眷,老夫都會當(dāng)做自家親人,好生照看?!?/br>
    他話音才落,彭剛目呲欲裂,厲聲道:“裴烈,你這背信棄義的老匹夫……”話未說完,被韓蟄一拳打得牙齒脫臼,噴出半口鮮血。

    韓蟄擦了擦手,淡聲吩咐,“綁了?!?/br>
    裴烈既已表態(tài),廳中將領(lǐng)畢忌憚,加上滿廳刀斧手虎視眈眈,韓蟄等人又難對付,再無人敢出手,眼睜睜看著彭剛被鐵索捆住,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