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夫君生氣啦?”令容小聲。 畢竟關(guān)乎韓瑤的終身大事,韓家的籌算令容摸不太清,方才悄悄拽著韓蟄的衣袖走開點,只是覺得韓瑤見著尚政時便爽利明朗,不想看她仍為舊事沉悶罷了。 好在韓蟄搖頭,“不會,是為她好。” 令容翹著唇角,春光下笑意盈盈。 “那高修遠(yuǎn)呢?”韓蟄隨口道。韓瑤的事有楊氏做主,他素日公事繁忙,甚少留心。 令容睇他一眼,語含打趣,“夫君當(dāng)兄長可不太稱職。去年的事,瑤瑤早看開了。” “哦?” “高公子品性溫良,如閑云野鶴,山間明月?,幀幮郧樗?,又愛笑愛鬧,會憋壞的。” “山間明月?”韓蟄盯著她,眉峰微沉。 令容察覺他神態(tài)有異,心里微跳,自覺避嫌,“對呀,明月皎潔,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哪像夫君,還能挽袖燒出絕世美味,文韜武略,威震四方。” 韓蟄微微皺眉,“重在廚藝?!?/br> 令容咬唇微笑,“重在文韜武略,廚藝是其次?!?/br> 口是心非! 韓蟄收回目光,似是笑了笑。 …… 回到城里,年節(jié)將近尾聲,別處清閑游玩,相府卻日益忙碌起來。 門下侍郎的職位空了數(shù)日,韓鏡舉賢不避親,甄嗣宗縱有疑慮,卻也沒說什么。永昌帝在朝堂大事上沒主意,又沒旁的人選,考慮了數(shù)日,便聽從兩位相爺?shù)囊馑?,命人擬旨。待旨意頒布下來,韓蟄早有預(yù)料,沉穩(wěn)如舊,韓家的門檻卻幾乎踏破。 先前韓墨雖也曾入相,畢竟是文人出身,行事又穩(wěn)重收斂,加之資歷足夠,行事老道,縱是父子同為宰相,旁人也慕其權(quán)勢,艷羨而已。 相較之下,韓蟄年齡資歷皆不算出彩,若非昏君無能,朝堂危殆,必定難以入相。 但他的聲名卻遠(yuǎn)在韓墨之上。錦衣司里殺伐奔波,心狠手辣、果決悍厲的名聲傳遍京城內(nèi)外,上自公侯貴戚,下至微末官吏,許多人都聞風(fēng)喪膽,不敢直攖其鋒。 其后馮璋作亂,朝廷節(jié)節(jié)敗退,人心惶惶,直至韓蟄力挽狂瀾,剿平叛賊,安定大局。 錦衣司使的狠厲決斷名聲外,又添英勇善戰(zhàn)之名,即便有人對其資歷略有微詞,卻也有人誠心敬佩。坊間對這位節(jié)氣大人的議論迅速往京城外蔓延,朝堂之上的官吏卻都看得清形勢——有韓鏡坐鎮(zhèn),韓蟄手握錦衣司,這相位既已得手,絕不可能像范逯般輕易丟去。 往后韓家的煊赫權(quán)勢,必能更勝從前。 是以圣旨一出,韓家雖未設(shè)宴,前來道賀的同僚故舊卻幾乎踏破門檻。 韓墨的傷養(yǎng)了大半年,右腿不大利索,拄個拐棍,仍能行走如常。雖難再回朝堂,府里的事卻可以交由他應(yīng)付,曾居于高位多年的相爺,跟朝臣們也都相識,談吐儒雅,舉止端方,招待起來得心應(yīng)手。 后宅里,則是楊氏跟令容一道接待。 嫁入相府兩年有余,韓家慣常往來的門第令容也都認(rèn)熟了。身上背著三品誥命,心里又有了底,行事也不似從前拘束謹(jǐn)慎,雖不及楊氏端方周全,卻也能獨當(dāng)一面了。 這日清晨韓蟄早起去上朝,令容在銀光院用了飯,到豐和堂問安罷,婆媳倆才到廳中坐下,外頭仆婦來報,說是高陽長公主攜章姑娘前來道賀,已到了門前。 高陽長公主倒罷了,平常也有往來,雖有過芥蒂,按她的性情,興致一起前來道賀也在情理中。只是章姑娘聽著耳熟,楊氏一時沒想起來,“哪位章姑娘?” “是章太師的孫女,中書侍郎的千金?!?/br> 這般一說,楊氏便想起來了。 年底時中書侍郎病重過世,開朝后永昌帝與兩位相爺商議過,將外放后政績斐然的章公望調(diào)回京城擔(dān)任此職,協(xié)助中書令甄嗣宗打理公務(wù)。章公望的父親章瑁之是前朝太師,先帝在時,還曾與韓鏡并為宰相,共事多年。 當(dāng)年韓墨與章公望交情不錯,韓蟄幼時與其子章素交情頗深,好幾回帶到府里玩。 這位章姑娘,便該是章老的孫女章斐了。 楊氏淡然“哦”了聲,因有高陽長公主親至,便攜令容去迎。 第116章 討債 近日往來道賀的女客不少,楊氏怕出紕漏, 每日清早便將最得力的魚姑派去外頭, 轉(zhuǎn)為通稟指引。高陽長公主身份尊貴, 魚姑怕怠慢失禮,親自在前引路,前往接待女客所用的桐蔭臺。 楊氏跟令容走至垂花門附近, 正好遇見。 魚姑見主母親至, 默默行禮退回, 楊氏便攜令容上前,“拜見長公主殿下。” “夫人客氣?!备哧栭L公主雖跋扈囂張,今日特地來道賀,也不擺架子,伸手將楊氏扶起。令容跟在楊氏身后,也便站起身來, 同楊氏一道, 瞧向那位太師府上的章姑娘——兩回去梅塢看茶梅,又聽韓蟄講過梅塢的逸事趣聞, 對于能成為梅塢主人的章老, 她也頗敬佩好奇。 此刻太師的孫女站在跟前,二十歲的年紀(jì), 錦衣裁剪得貼合身段,發(fā)間珠釵柔潤, 與高原長公主的華美驕奢迥異, 那張臉也生得清麗, 氣度溫婉,一身的書卷氣。 這般年紀(jì)被稱為姑娘,著實叫人意外。 令容跟在楊氏身旁,陪兩人往桐蔭臺走。 入廳奉了上等好茶,各自落座,高陽長公主話鋒一轉(zhuǎn),瞧向章斐,“夫人想必很久沒見章meimei了?” “是有七八年了?!睏钍项h首,“令堂身子可好?” “家母身子硬朗,原該來親自道賀的,只是途中舟車勞頓,剛回京城又不服水土,才命侄女先同長公主一道來道賀,她身子痊愈了再來拜望夫人?!?/br> “倒是我疏忽了,沒去探望?!睏钍弦恍?,“該請個御醫(yī)瞧瞧?!?/br> 章斐頷首,“韓大哥才拜了相,夫人諸事忙碌,這陣子時氣多變,還該保重身體。”溫婉說罷,便看向令容,“聽聞韓大哥已娶了少夫人,想必這位就是了?” 因高陽長公主對令容有芥蒂,方才同楊氏寒暄不止,楊氏知她脾性,也不刻意打斷,此刻話茬遞過來,才瞧著令容,眼里不自覺地浮起笑意,“是啊,成婚三年了,這孩子懂事貼心,實在合我心意。你們還沒見過吧?” 令容正為那“韓大哥”的稱呼暗自詫異,聽楊氏語聲慈愛,便也含笑站起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