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韓蟄頓了片刻,眉目微沉,“涉事宮女是趁內(nèi)子不備,割斷珠串。而章姑娘親口承認,當時她是奉皇后之命,誘開內(nèi)子注意。” 語聲沉冷,目光鋒銳,他盯著章公望,緩緩道:“伯父知道此事嗎?” 章公望神色微變,一瞬間明白過來。 背后漸漸冒出冷汗,他有點坐不住,站起身,“這事我并不知情。昨日原該內(nèi)人攜她入宮赴宴,因內(nèi)人抱恙,才放她獨自進宮。存靜的意思是,皇后命她誘開少夫人注意,又命人趁機出手,傷及貴妃?” 韓蟄頷首,“她兩人被扣在錦衣司,也是為此。” 廳中片刻安靜,章公望心中大駭。 謀害皇嗣并非小事,若無人察覺便罷,罪名一旦坐實,公之于眾,便難逃責罰。甄家和韓家相權(quán)在握,尚有自保的余地,章家在朝中根基不算穩(wěn),未必扛得住這般罪名。 不過韓蟄既然來了,就還有回旋的余地。 章公望畢竟是從地方大員調(diào)入京城,處變不驚的本事還是有的,竭力鎮(zhèn)定,坐回椅中,試探道:“這案情已奏明皇上了嗎?” “奏明了,皇上得知是皇后所為,龍顏震怒,據(jù)說已處置皇后禁足,剛才的事?!?/br> 剛才的事就能“據(jù)說”到他耳中,足見韓家在宮里的耳目。 不過此刻章公望掛心的還是自家處境,“那小女?” “我查問過,她并不知皇后的真實打算。”韓蟄啜了口茶,“況伯父與家父是至交,以伯父的胸懷和遠見,想必不會與甄皇后合謀,去謀害皇嗣。那句口供,只要她守口如瓶,便不會出現(xiàn)在奏報?!?/br> 這實在是天大的人情! 章公望緊緊吊在喉嚨里的心總算落回腔中,長松了口氣。四十余歲的人,竟自拱手,向韓蟄深深作揖,“我代章府上下,多謝這恩情?!?/br> “伯父這是何必?!表n蟄畢竟是晚輩,忙伸手扶起。 主掌錦衣司數(shù)年,縱殺伐冷厲,鐵腕冷面得罪過人,無損大局是非之處,也施過恩情。 章公望此刻便是銘感大恩。 提拔他入京的是韓鏡,救章家于水火的是韓蟄,他知道厲害,肅然道:“待小女回來,我必嚴加管教,往后行事,必叫她時刻留心?!?/br> “她該留心,伯父更須謹慎。這種事防不勝防?!表n蟄面沉如水,意有所指。 章公望心中微動,道:“京城里臥虎藏龍,看來是我疏忽,往后還是該多向韓相請教。” “祖父最重故人情分,雖瑣事纏身不能常去探望章老,必也樂意與伯父喝茶談天?!?/br> 這意思章公望自然明白,欣然道謝,又想起章斐來,“小女如今……” “嫌疑洗清,伯父自可派人去接她?!?/br> “多謝存靜費心!”章公望真心實意。 …… 章斐出了錦衣司后,便閉門不出。 當時她肯遵從甄皇后之命,是怕得罪甄家,在錦衣司陰沉的牢獄中獨坐一宿,著實提心吊膽。回府后被章公望教訓一番,自知行事冒失險些招來禍事,更是愧疚,自罰面壁。 章公望也曾主政一方,受此恩情,特意叫章夫人備些禮物,去探望令容。 這探望自然是為表歉意,章斐藏著心事不肯來,章夫人便婉轉(zhuǎn)道罪。 令容縱對章斐不滿,卻也不好牽怒長輩,自是和氣應答。 楊氏早年跟章夫人也有不少往來,韓家既有心招攬,她也沒計較宮里的事,因提起韓瑤來,便隨口說起章斐的婚事。 章家在調(diào)回京城前,底細已被查得清楚,楊氏只作不知,聽章夫人惋惜說罷,跟著嘆息了兩聲,道:“為瑤瑤的婚事,我也cao了不少心,知道你的難處。京城里多的是青年郎君,沒準就有投緣的,畢竟姑娘養(yǎng)大了該出閣,咱們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在身邊拘一輩子。” “正是這話呢?!闭路蛉司裆哉瘢癹iejie這邊可有合適的嗎?” “有不少,也都為兒女婚事心焦呢?!睏钍弦恍Γ安蝗缁仡^我搭個線?” “那可有勞jiejie了!也怪我寵得太過,斐兒性子倔,這些年找的都不合心意,硬生生拖到了如今。若是能成,我定要好好的謝你?!?/br> “成全姻緣是好事呢,到時請我喝杯酒就好。”楊氏亦笑,琢磨著跟章家門第年齡相當?shù)模f了幾位給章夫人。 京城里高門眾多,誰家兒女正當婚配,多赴幾場宴席就能探個清楚。 楊氏也不求牽線成全,擺明了態(tài)度,便拿旁的話岔開。 …… 范貴妃賞花負傷,失了腹中皇嗣,甄皇后隨之稱病,不受任何女眷請安,這消息前后腳傳出來,加之那日百芳園中小小的風波,自是惹了不少猜測。 不過事關皇家,關起門嚼個舌頭便罷,在外倒沒人敢亂提。 范貴妃臨產(chǎn)時出了那樣的事,身子傷損得厲害,太醫(yī)費盡心思調(diào)養(yǎng)了近兩月,也未能恢復她昔日明艷照人的氣色。除卻體弱氣虛之癥,自從出了月子,她身底下也添了病,請女太醫(yī)瞧過,說是小產(chǎn)時傷得太重所致,湯藥膏藥用了不少,卻沒見多少用處,仍是不大干凈,再不復懷孕前的勾人風姿。 永昌帝起初為那臨產(chǎn)夭折的胎兒素了一陣,后來熬不住,皇后和貴妃都沒法侍寢,便縱著性子召幸宮女,沒多久便提拔兩位嬪妃,雖不及范貴妃昔日的風頭,卻也是恩寵日隆。 范貴妃傷心郁結(jié),永昌帝又沒法常去陪伴照顧,便召她meimei范香入宮陪伴侍疾。 到五月底時,禁足中的甄皇后一道旨意傳出,封了范香嬪位。 這些消息陸續(xù)聽到令容耳中,她也只笑笑而已。 范家的底子擺在那里,范逯鹽商巨富,范通握著河東軍權(quán),等范貴妃養(yǎng)好身子,未必不能重得恩寵,再謀皇嗣。如今范香忽然留在宮里,也不知是范貴妃沉不住氣,還是那色鬼皇帝死性不改,想占著那雙姐妹。 不過這與她無尤,進了五月,她另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