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來通過虹村修造的觀察，他大概把部里此時的形勢推測得差不多了。青峰紫原已站在了一處，綠間暫時保持中立，灰崎祥吾無條件執(zhí)行七海花散里的指令……這樣維持的平衡，標志著七海花散里能夠輕易掌控二軍的每一個關節(jié)。

    然后，虹村修造說道，讓灰崎祥吾離開籃球部。

    平衡被打破后會怎樣？

    從七海花散里的籃球部，變成了籃球部的七海花散里。

    還真是正中要害啊。

    只不過虹村修造不知道的是，“籃球部的七?；ㄉ⒗铩本烤挂馕吨鯓討K烈的事實。他是眼光獨到，洞若觀火，但虹村修造是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人”，有些事，他還是想象不到的。

    寒冬的冷風颯颯而過，昏色的日光也照不亮陰郁的地方。七?；ㄉ⒗锊]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虹村修造的問題。風好像大了起來，雪片也增加了不少。灌入領口的涼風提醒著有些停滯的意識，她舒展眉宇仰頭看向蒼茫的天空。

    眉間的凜然和驕傲通通都消失不見，而是轉化為一種隨遇而安的淡然，如同清淺時光。

    為什么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七海花散里知道自己此刻只是她自己，而不是赤司。

    “天變得好冷啊?！?/br>
    她像是對虹村修造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是氣溫再冷，也比不上人心的冷酷吧。

    *

    “要喝水嗎？”

    “嗯……”

    黃瀨涼太拿了水從外面進來的時候，七?；ㄉ⒗镞€懶懶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很累么？”他將水杯遞給她，問道。

    “最近事情有點多?！逼吆；ㄉ⒗镏缓攘诵⌒〉囊豢诒銓⑺匦陆o了黃瀨涼太。

    “那抱歉啦，待會兒我溫柔點。”黃瀨涼太說道。

    “……原來還有待會兒嗎？”

    “那就不做了?！?/br>
    “咦？這么好說話的嗎？”七?；ㄉ⒗锾а劭催^去。

    “不然呢？”黃瀨涼太微微地笑了，笑容帶了點危險的感覺。

    “你♂懂♀的?！?/br>
    “我懂。你總是把我想成奇怪的存在?！秉S瀨涼太伸手就摸了上去，“既然如此，不做點奇怪的事也太對不起你的想象了?！?/br>
    嘰里咕嚕。

    “……你真的是沒有一點興致嗎？”黃瀨涼太支起身體，他暗金色的眸子有點晦暗不明，纖長的睫毛打下陰影，讓他的眼神稍微有些不真切。

    “啊，因為已經(jīng)有點厭倦黃瀨君了。”七?；ㄉ⒗镉弥讣饽ㄈニ~角的薄汗，動作是溫柔的，但是她的話語卻是讓人心寒的。

    “……所以說這就是過氣模特慘遭金主拋棄的故事嗎？”黃瀨涼太說道，“那我出去了？”

    “還硬著，沒關系么？”七?；ㄉ⒗镎f道。

    “我說有關系你會讓我繼續(xù)做下去嗎？”黃瀨涼太說道。

    “有嘗試的價值。”七?；ㄉ⒗稂c了下嘴唇，說道。

    “還是算了吧?！秉S瀨涼太苦笑著退出她的身體，“于是，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靠實力吃飯，而不能倚靠臉和身體。”

    “所以，你打算怎樣靠實力吃飯呢？”七海花散里問道。

    “比如從此發(fā)憤圖強努力工作升職加薪出任ceo……”

    “然后娶了我嗎？”七?；ㄉ⒗镎f道。

    “不是，擊垮赤司家，接著伸出援助之手后把你騙到我這邊來囚禁起來做不可描述之事?！秉S瀨涼太說道。

    “你這故事的走向不對。”七?；ㄉ⒗锉欢盒α?。

    “哪里不對了？”黃瀨涼太說道，“現(xiàn)在不是就流行著這個嗎？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br>
    “如果那時我已經(jīng)結婚了呢？”七海花散里說道。

    “人qi不是更有意思嗎？”黃瀨涼太說道。

    七?；ㄉ⒗镄α似饋?。

    “用真話成功把你逗笑了，我是不是該有成就感？小赤。”黃瀨涼太的聲音是慵懶的，但卻暗藏著危機。因為靠的很近，所以能看到他的喉結因他所說的話而上下翻滾著，這種感覺……很性gan。

    七?；ㄉ⒗镄α诵?，沒有回應，而是將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黃瀨涼太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好大的雪啊?！?/br>
    黃瀨涼太說道。

    “我有個提議?！逼吆；ㄉ⒗镎f道。

    “什么？”黃瀨涼太問道。

    “來籃球部吧。”七?；ㄉ⒗锏卣f道。

    黃瀨涼太搭在她腰側的手收緊了，“你確定嗎？”

    “嗯?！逼吆；ㄉ⒗飸?。

    “我記得，你很珍視籃球部的?！秉S瀨涼太說道。

    “是?！逼吆；ㄉ⒗镎f道。

    “那么，把我放進你的世界里……這樣好嗎？”黃瀨涼太拉近了兩人距離，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我可是會趁虛而入的哦?！?/br>
    “好啊?！逼吆；ㄉ⒗镏苯臃藗€身面對著黃瀨涼太，他們的目光相交，而后她突然笑出了聲，“那就做些什么吧，涼太，為了讓我繼續(xù)對你保持興趣?！?/br>
    “——如你所愿。”

    窗外夜色靜謐，雪落無聲。

    第48章 傲骨成沙（四十八）

    我建議你還是去打仗別去愛了。因為在戰(zhàn)爭里不是死便是活。但是在愛里, 你既死不了也活不好。

    ——阿道夫

    壞天氣從夜間持續(xù)到了白天, 早上起來的時候七?；ㄉ⒗镫y得撒了個嬌, 抱著旁邊的黃瀨涼太不松手, 說了句不想起床。

    黃瀨涼太倒也很淡定地親吻了下她的額頭, 然后說道，“那就不要起了, 之后我?guī)湍阏埣??！?/br>
    這回應太過理智, 以至于毫無意義。

    此時他們是在赤司宅里的, 或者準確一些來說，是在七?；ㄉ⒗锏呐P室里。

    金色和紅色為主體顏色的裝修風格, 間有綠色的植物點綴以增添些許生機，讓其看起來不那么壓抑和厚重。桌面上擺著一盞節(jié)能臺燈, 白色的燈罩和灰色的支柱，筆直的線條和柔和的曲線結合在一起, 很有后現(xiàn)代藝術主義風格, 擺在這樣的房間, 稍微有些突兀了。

    黃瀨涼太第一次看到那個燈時還發(fā)了個呆，直到七?；ㄉ⒗镯樦哪抗饪催^去, 出聲作了解釋后，他才停止了那不必要的好奇——這個“不必要”, 是他在聽了她的話后，內心深處深以為然的。

    七?；ㄉ⒗镎f的是, “這是我母親當年使用的?！?/br>
    于是黃瀨涼太立刻閉上了嘴, 安靜如雞。

    如果他是個單純的、一心戀慕著七?；ㄉ⒗锏纳倌? 他一定會順著這條線搭下去。或者換一個角度說，如果這是個戀愛游戲，他是男主角，七海花散里是可攻略女主角的話，剛剛他大概出發(fā)了這樣的cg，選擇正確的選項后將會激活本次事件，在櫻花樹下娓娓道來曾經(jīng)的故事，最后增加女主好感。

    只可惜這不是那種all年齡的純純戀愛游戲。

    這是個由情詩與海寫腳本的狂暴18x暗黑游戲。

    他思維發(fā)散地想到，如果他選擇了繼續(xù)追問后，他所得到的將是一個散發(fā)著少女清香的，將過去的回憶娓娓道來的午后，而后少女就會“嘻嘻嘻嘿嘿哈哈哈”地拿出刀片和剪刀把他碎尸，然后說，“你知道的太多了哦~”接著把他的尸體埋在櫻花樹下。

    ……所以說戀愛游戲嘛，是離不開櫻花樹的。

    “……涼太？”

    少女的聲音將他的思維拉回現(xiàn)實，黃瀨涼太眨了下眼，“早上好？”

    “你今天好像很容易就走神了啊?！逼吆；ㄉ⒗镆贿呥@樣說道，一邊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頭發(fā)整理好。

    可能因為昨晚過于滋潤（……）的緣故，所以今天的她看起來氣色格外好。首先用一個很神奇的比喻來形容她的眼睛，恰似山丹丹花開紅艷艷的那種濃艷色澤。接著頂著赤司迷們的毆打說下一句話，那綺麗的紅色能奪去人所有的想象，輕易入侵到少年的夢中。夢里有枝條延伸著，每一片葉子都如信箋，落滿了思念，也寫盡了迷戀。

    黃瀨涼太看向鏡子里的七?；ㄉ⒗铮恢獮楹嗡杏X耳邊似乎響起了呼嘯的風聲。那大概是葉片墜落的聲音，如塵埃般失重……愛情，向來是能讓人卑微到塵埃里的。

    于是黃瀨涼太再一次告訴自己，這個少女有多么危險。

    所以面對少女的問題，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個字，“嗯。”

    七?；ㄉ⒗锞o跟著說了一句，“在想什么？”

    “……掌控欲這么強的嗎？”黃瀨涼太說道。

    “是啊?！?/br>
    她居然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黃瀨涼太手指微屈抵在自己的太陽xue上，用指腹摩擦了片刻，嗓音有些低沉，“想起了臺燈的事。”

    “那你當時為何不問？”她問道。

    鏡子中黃瀨涼太走到了她身后，另一只手握緊了按上了鏡框的邊緣，然后他微微低下了頭，稍瞇眼湊近了她。她看著鏡子，因為角度問題，所以看不清他此刻的眼。

    “怕知道太多后被你碎尸萬段，然后埋在櫻花樹下?！?/br>
    他嘴角彎了個弧度，不真不假地這樣說道。

    “開玩笑。我對碎尸萬段可沒興趣。”七?；ㄉ⒗镎f道，“而且櫻花樹下不是適合表白嗎？”

    黃瀨涼太保持著這頗為曖昧的姿勢，周遭的空氣因為他近乎桎梏的姿勢而彌漫著他獨特的氣息，他上挑的眼尾似乎宣告著他此刻的心情。而后他另一只手攬上她的腰，微微施力，低沉的聲線縈滿了她的耳朵：“這么善良嗎？”

    “因為殺人只需要一下，那么麻煩干什么？”七?；ㄉ⒗镲@然被此刻荷爾蒙肆意流竄的黃瀨涼太吸引了，她轉過身來直接面對著他，“……而且，我更感興趣的，是折磨人的靈魂啊?！?/br>
    黃瀨涼太低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后后退了一步。

    “我以為你要吻我?！逼吆；ㄉ⒗镎f道。

    “我也以為我要吻你。”黃瀨涼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