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梁冬宇又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吧,那天我看到,你上了溫蟬她哥的車。“ 那天,一行人到pub玩,中途郁喜去上洗手間。 梁冬宇等了會兒,不見她回來,便去尋她,恰好看到她和一個男人進入電梯。 郁喜似被當頭一棒喝,這幾日,她一直避免去想起溫淳之,此刻梁冬宇這一句話 ,卻又勾起那天的事來。 郁喜擰著眉頭,她也想過,高考結(jié)束,和那人表明心意。 梁冬宇舌頭頂了下腮幫子,良久才一句:“他不適合你?!?/br> 郁喜一直都清楚,不是他不適合自己,是她牽不住他浪蕩的靈魂。 溫淳之出來抽根煙,透氣,倒沒料到會目睹一場校園青春劇。 他不禁心里失笑,邊上一道出來抽煙的好友笑道:“年輕可真他媽純?!?/br> 又抽了口煙,對著那女孩點評:“唉,那姑娘,我瞧著長的不錯。” 女孩白瓷的面容,在頭頂橙黃的光線泛著細碎的柔意。 溫淳之輕輕扯了個唇角,似隨口附和:“是不錯?!崩^而將煙撳滅在鋁合金桶蓋上?!?/br> 兩人抽完一根煙,好友拍他的肩:“該進去了?!?/br> 他轉(zhuǎn)身的那一霎,郁喜瞥見了那一角衣料。 臨至十點,溫淳之到地下車庫取車。 白澄澄光線下,諾大的車庫里,小姑娘坐在臺階上,將頭埋在膝上,伶仃一只,模樣怪憐人。 聞見腳步聲,她沉沉抬起頭來,眼神直愣愣盯著他。 溫淳之抬腳過去,腳步沉在這空曠封閉的車庫,顯得格外清晰。似一枚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圈漣漪。 他蹲下身子,視線與她齊平:“怎么蹲這兒?!?/br> 郁喜盯著他:“我剛才看到你了?!?/br> 他眼里毫無波瀾,郁喜了然他也瞧見了自個。 她一開口,清淡的酒意撲來。 溫淳之微不可察地皺了眉,抬手欲扶她起來,小姑娘卻徑直撲入他懷里:“溫淳之,我們?nèi)ラ_房吧?” 他喉嚨里沉沉笑了下,似聽了個玩笑,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站直了,不再柔軟無骨攀著他:“說什么傻話?嗯?” 他聲調(diào)溫和,然而面上卻沒什么表情。 郁喜依稀清楚,這人隱隱動慍。 車子四平八穩(wěn)往前行。 霓虹燈火,從窗外一一略過,光怪陸離中,竟生出一種恍惚之感。 車廂內(nèi),藍色儀表盤泛著幽幽藍光。 駕駛座上的男人,抽著煙。 郁喜頭倚著車窗,知道這一程到頭,她和溫淳之就此分散。 半路,卻下起雨來了。 雨滴密密匝匝落在玻璃上,似珠盤玉落,紛雜聲脆。 后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吸鼻子聲。 溫淳之彈煙灰的手一頓,疑心小姑娘在后頭偷偷抹眼淚,他慢慢停下車子。 郁喜后知后覺往窗外一瞥,到了巷子口。 郁喜推開車門,到廊檐下躲雨。 溫淳之喉結(jié)動了動,似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作罷。 淅瀝雨中,一尾猩紅長燈,消散于冷寂雨夜中。 ....... 這么一晃,暑假已過了一個月。 郁喜查到高考成績那天,江老師打來了電話,慶祝郁喜摘得c市文科狀元。 柳香冬臉上喜色未消退,南邊卻來了消息,她外婆去世。 消息來得突然,臨時訂了車票,一大家子往火車站趕。 柳香冬不免抱怨:“臨要走了,還專門挑了這個日子,真是晦氣?!?/br> 郁父勸道:“少說兩句吧,這人都去了 ?!?/br> 郁喜靠在軟椅上,從包里摸出耳機。 窗外夜色沉沉,高鐵進入隧道,洞洞烈風掠過耳畔。 她隨便點了個電臺,里頭在放一首粵語歌。 還未戒掉 他留下給我 那動魄驚心 還未成熟得當有過便無憾 寧為他跌進紅塵 做個有痛覺的人 ...... 這是郁喜第三次來南邊,前兩次,年齡小,基本沒什么印象。 只依稀記得每回來,柳香冬總要和外婆鬧得不歡而散,漸而,她也不怎么愿意來。 老人家也曾來過幾次電話:“喜喜,放假了,要不要來外婆這邊玩兒呀?” 深究起來,老人家,待她其實也很好。每回她走時,都會偷偷塞給她一個看似分量不小的紅包。 郁喜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小白眼兒狼。 火車站到達南邊時,天蒙蒙亮。 蒙昧晨色中,淅瀝小雨零散落著。 直挺挺坐了九個鐘頭,難免精力不濟,柳香冬面露疲憊。 前來接他們的二姨夫,在柳香冬那吃了個冷臉,訕訕笑了下:“這郁喜看著又長高了不少,越來越出落的漂亮了?!?/br> 郁父客套了幾句,柳香冬皺皺眉頭道:“趕緊上車吧?!?/br> 二姨夫窘然地笑一聲,這才忙不迭:“對,對,趕緊上車,你看我這話多的,郁喜也餓了吧?” 郁喜抿抿唇,不忍二姨夫再尷尬,微微點了下頭。 二姨夫帶他們在火車站臨近的飯店,吃了點東西,這才載著他們前往鄉(xiāng)下。 車子停在門口。 門廳內(nèi)簡單搭了個板子,老人家躺在上頭,面容安詳,似只是和往常般睡了一覺。 然而,郁喜深知,這是一場長眠。 二姨領(lǐng)著他們上樓,期間,和柳香冬說了幾句話,又問了郁喜高考的成績。 柳香冬幾分得意,二姨笑笑的贊了句:“就說我們喜喜有出息?!?/br> 郁喜出來上了趟洗手間,依稀聽到廚房里傳來二姨的聲音。 “怎么這個點才到?!?/br> “帶著他們到火車站附近吃了點東西?!?/br> “去火車站吃干嗎,那附近東西多貴呀。” ..... 郁喜不動聲色的洗了手,回到客房。 柳香冬正在收拾行李,抬頭道:“囡囡,困不困,要不要先躺著休息一會兒?” 郁喜搖搖頭,過去幫忙收拾。 柳香冬:“困了就睡會?!?/br> 郁喜嗯了聲。 第十六章 老人家出葬那天,烈日當頭。 火葬場,空氣里一股子焦灼的悶熱,黑煙騰空而散。 人來人間走一趟,那些往日的情愛仇恨,最后不過是化作一捧浮灰。 回程的路上,汽車大巴一路晃悠前進,車廂內(nèi)靜謐無聲。 郁喜坐在柳香冬身邊,這個向來與外婆不對付的女人此刻卻偷偷抹了把眼淚。 郁喜握了握柳香冬的手,柳香冬嘆了一口氣道:“人活著可真夠沒意思?!?/br> 沒意思嗎?是有點。 回到老宅,前來幫忙的親朋好友都走了差不多,倒是有幾分人走茶涼的意味。 晚上,郁喜和小表妹梁淺睡一屋。 梁淺正值初二,奈何小姑娘成績不大如意,是班級的吊尾。 二姨著急上火,小姑娘倒是沒心沒肺,還扯著她,聊他們班級里的小八卦。 郁喜聽了,不免問:“你就沒有喜歡的人?” 小姑娘扭捏一陣子,才小聲咕噥了句:“怎么可能沒有呀?!?/br> 郁喜扯了個笑容,小姑娘在黑暗里翻了個身子,扒拉著郁喜胳膊,幾分討巧的意味“姐,你呢?有沒有喜歡的人?” 小姑娘興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