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途觀察了她幾秒，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嚴(yán)格說話太不留情了？他難得產(chǎn)生一點檢討自己的情緒，結(jié)果還沒到一分鐘，就聽喬晶晶在那痛下決心地說。

    “這樣吧！要是我五點半之前能上星耀，我們就還是去外面吃，但是明天開始不能再這樣了?！?/br>
    于途：“……”

    于途：“你過來看上一局的排位錄像。”

    ……喬晶晶覺得這人將來要是有孩子了，孩子一定很可憐。

    于途：“快點?！?/br>
    于老師敲黑板了！

    等于途講完她在團戰(zhàn)中的失誤，喬晶晶繼續(xù)開始她的單排?，F(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她是鉆石一一顆星，如果要上星耀的話還需要凈勝四場，一場二十分鐘左右，算算時間，基本上只能勝不能敗了。

    所以喬晶晶已經(jīng)做好了在家吃的準(zhǔn)備，然而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人品爆發(fā)了。

    第一場，她遇見了一個厲害的韓信隊友，隊友凱瑞了。

    第二場，對方陣容很脆，她拿到了百里守約，自己mvp了。

    第三場，本來對方大優(yōu)勢，但是十八分鐘后他們掛機了一個。

    第四場更戲劇，對方隊伍的打野和中單吵架了，然后兩個人開始故意送人頭。

    等到第四場對方的水晶炸裂，喬晶晶放下手機，表情有些迷惘。

    她就這么星耀了？

    不是說升段位等于渡劫，難度很大嗎？

    于途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機觀戰(zhàn)，有必要的話他會錄下來跟喬晶晶分析得失，但是這幾場顯然沒有分析的必要。他直接關(guān)掉了游戲，問：“去哪里吃？”

    他們吃飯的地方是浦西一個老上海餐廳，車子到了門口，喬晶晶在車?yán)锿饪矗X得有些奇怪。

    “怎么這么多人等位？”又不是周末，而且以前這個餐廳也沒很熱門啊。

    小朱說：“這個我知道，好像前陣子評上米其林了。晶晶于老師你們先去吧，我去品牌還個東西，一會來找你們?！?/br>
    于途對喬晶晶說：“你先進(jìn)去吧?！?/br>
    喬晶晶想了想，表示贊同：“好吧，免得你連累我被拍?！?/br>
    于途面無表情：“嗯，我就是這么考慮的。”

    喬晶晶忍不住笑，戴上帽子口罩先溜下去了。

    她順利地穿過人群隱身到了預(yù)定的包廂，不過給她帶路的服務(wù)員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臉按捺的興奮。喬晶晶早被人看慣，十分淡定地坐下開始研究菜單。

    等于途進(jìn)來，她內(nèi)心已經(jīng)點了五六個菜，還有點意猶未盡?！拔覀兌帱c幾個菜吧，吃不了你帶回去給好慌，好幾個我都想嘗嘗味道?！?/br>
    于途卻沒有落座，喬晶晶歪了下頭，疑惑地看他。

    于途考慮了一下說：“晶晶，我想請你幫個忙?！?/br>
    “什么？”她合上菜單。

    “剛剛進(jìn)來的時候遇見了我的老師和師母，他們在門口等位，但是前面還有十幾桌。所以，可不可以把這個包廂讓給他們，我請你到別的地方吃？”

    于途請客啊，那當(dāng)然好。反正他下個月就去投行了，喬晶晶也不會跟他客氣，但是~~~

    喬晶晶眨眨眼，“不能把他們請過來一起吃嗎？”

    于途有些意外，“你不介意？”

    “我為什么要介意？”

    于途目光落在她臉上，嘴角微微彎起，“我去請他們。”

    很快于途就帶著一對六十歲左右、衣著樸素的夫婦進(jìn)入了包廂，喬晶晶早就微笑著站在門內(nèi)等著了。

    于途心中一暖，為他們互相介紹，“老師，師母，這是我高中同學(xué)喬晶晶。晶晶，這是我的老師張教授和師母王教授?！?/br>
    喬晶晶微笑地問好：“張教授好，王教授好?！?/br>
    兩位教授點頭回好，心里卻是無限的驚訝。雖然剛剛過來的路上于途已經(jīng)說了他是在和朋友吃飯，但是這么漂亮的朋友？

    還是女孩子？

    難道是在處對象？

    兩人都忍不住看了喬晶晶好幾眼，越看越覺得驚艷，莫名地還有幾分眼熟，然而他們夫妻都是醉心科研的人，很少關(guān)注娛樂，自然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寒暄過后大家入座，于途這才發(fā)現(xiàn)張教授手里還拿著一個蛋糕盒?！敖裉焓抢蠋熯€是師母的生日？”

    王教授笑著說：“都不是，是我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每年都來這里吃的。其實今天訂了位的，不知道怎么被取消了。”

    居然是結(jié)婚紀(jì)念日？

    喬晶晶立刻看向于途，眼神詢問他，是不是他們不方便在場？

    于途也覺得不太合適，正要開口，王教授細(xì)心，搶在前面說：“沒事沒事，都是老夫老妻了，就喜歡人多熱鬧，再說還是你們訂的包廂呢?！?/br>
    長輩都這么說了，當(dāng)然不好再走。

    張教授伸手拿過菜單點菜：“菜我來點，這里吃了幾十年了，什么好吃我知道，今天就讓你們蹭飯了?！?/br>
    王教授哭笑不得：“我們蹭人家包廂，你別反過來說?！?/br>
    于途笑著給大家倒上茶水，叫來服務(wù)員點菜。

    點菜的時候服務(wù)員不停地朝喬晶晶看，表情有些興奮，好在職業(yè)素質(zhì)過關(guān)，并沒有多說什么。

    倒是王教授又疑惑地多看了她幾眼。

    喬晶晶回以端莊淑女的笑容，搞得王教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點完菜，服務(wù)員退出了包廂。張教授喝了一口水，問于途：“你沒出去玩，一直在上海？”

    “嗯，在上海有點事。”

    張教授點點頭，心情很好的樣子，“我正好要找你?！?/br>
    他臉上笑容洋溢，“于途啊，你的問題，我已經(jīng)幫你解決了?！?/br>
    于途一愣。

    “我知道，你和關(guān)在在目前的型號項目上受了一些委屈，您們的項目短期內(nèi)不像民用型號那樣能看得見收益，上面的重視和投入難免不夠。人員呢，也有點人浮于事，不公平的事情，也是有的，我也知道。之前你一時意氣說要走，我也理解，所以讓你先休個假，一是讓你緩緩，二來，這也是我的策略，讓上面知道，問題是存在的，必須解決的。”

    老教授為自己的小心機得意著，“本來行政上的事情我是不太過問的，不過該反應(yīng)一定要反應(yīng)啊。果然我去一說，院里很重視啊，你們的項目是未來啊，你和關(guān)在都是領(lǐng)導(dǎo)們很重視的下一代領(lǐng)軍?！?/br>
    “你假期差不多了吧。過幾天開會，你和關(guān)在把你們的困難和要求都反應(yīng)一下，爭取一次性到位?！?/br>
    喬晶晶輕輕地放下茶杯，忍住不去看于途，原來他工作上還要遭遇這些嗎？而且，他的老師好像不知道他想離職還有考慮到父母的原因？

    張教授說完了好一會，于途卻沉默著，一直沒有回答。

    老教授似乎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笑容漸漸消失了，他意識到有些不對。“你還是要走？”

    王教授連忙說：“今天不談工作上的事情，大家輕松一點，就吃吃飯?！?/br>
    張教授有點生氣，“讓他說，還有什么原因？”

    于途垂下眼睛，清晰地說：“老師，我離職，是為了錢?！?/br>
    第十九章

    包廂里瞬間安靜到極致。

    各種情緒在張教授臉上交織閃過，最后定格為深深的失望，但是他并沒有出言苛責(zé)，只是好像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我也理解，這幾年，走了許多人，每個人的選擇我都是理解的，我只是有點失望……”老教授說了好幾遍理解，然而對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學(xué)生，他到底沒有壓住。

    “于途，你太讓我失望了?！?/br>
    “你是我最得意的學(xué)生，我以為……”他深深嘆了口氣，“不說老一輩的航天人，一窮二白從零開始，就說你的同事關(guān)在，他當(dāng)年放棄在美國的高薪回來。我一直以為你和他一樣，也是有自己的信仰和堅持的?！?/br>
    于途沒有辯駁任何一句話，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白色的桌布上，始終沉默。

    喬晶晶忽然一陣難過。

    “可是，于途也放棄過高薪。”她脫口而出。

    于途意外地抬眼，兩位教授也驚訝地看向她。

    “我覺得，于途和他的同事都是最頂尖的人才，值得最好的對待，如果毫無壓力心甘情愿當(dāng)然沒問題，但是如果要用信仰和理想去要求他們不顧一切，會不會有點……”一個詞在她腦海中閃過，她未加思索，“綁架？”

    “晶晶！”于途喝止她。

    喬晶晶停住，她有些后悔，她好像太沖動了。

    “對不起?！彼⒖痰狼?。

    包廂里又是一陣沉寂。

    于途站起來：“老師，對不起，我們不打擾你和師母吃飯了。”

    這次老夫婦沒再挽留，喬晶晶跟在于途身后，快步走出了餐廳。

    夜風(fēng)一吹，于途冷靜下來，他停住腳步，語氣有些無奈?！澳阆硎苤@個社會最大的紅利，不該對老師說出這樣的話?！?/br>
    這是什么意思？

    喬晶晶本來就在懊悔，現(xiàn)在心里好像再被針刺了一下，她霍然看向于途：“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不是喬晶晶，不是一個明星，就可以說？”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我只是想幫你說話，我……”

    她終于忍不住說出來：“我比誰都希望你繼續(xù)做一個航天設(shè)計師！”

    于途愣住，盯著她：“為什么？”

    有什么為什么？

    因為你仰望星空的時候最發(fā)光最好看。

    因為曾經(jīng)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你就在那侃侃而談，說著我壓根聽不懂的宇宙奧秘。

    因為我曾有過那么多幻想，每個幻想里的你都是一個航天設(shè)計師，而不是別的什么。

    因為你喜歡??！

    喬晶晶忽然感到無比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