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別著急, 先看一看。” 包璇聞言也冷靜了下來,現在這些人的鬧法看起來很嚇人, 但畢竟沒有動手, 事情還在可控制的范圍內, 看一下這群鬧事的人有什么底牌也好, 得先弄清楚情況。 …… 女人還在大哭大鬧, 她身后的幾個男人不耐煩了, 其中一個說:“誰跟我去一趟, 把塘子抬下來?!?/br> 哭嚎的女人突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 尖銳的哭嚎聲戛然而止:“把他弄下來干嘛?” 男人沒有回答她, 帶著一個人擠開人群出去,邵卓群的身高最高,能看到人群外面的情況,低聲說:“他們從面包車里面抬下來個人?!?/br> 人從車上被抬下來的時候嘴里還在叫著疼, 堵著門口的人只能分開讓人進去, 這兩人抬著人進來,將人放在地上。 男人流里流氣的叼了根煙:“人都在這了,也別扯東扯西的了,就說說今天這個事情怎么處理吧?你不給個交代的話, 我兄弟就留在這了。” 夏大倫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重點看了下他裸露出來的腿:“我的藥酒沒有問題,好好的腿不會搽了藥酒就斷了……他腿分明是被重物敲擊弄斷的。” 身上紋著紋身的男人面上有一瞬的充楞, 顯然沒有想到人家一眼就能將情況說得清清楚楚,他哪里知道腿斷了還能看出是咋斷的。只不過他們從前就是干的訛人的勾當,遂冷哼一聲:“哦,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哦!你這種假醫(yī)生我見得多了,騙錢的時候就說一定能治好,出了問題反正就推脫責任。明明是用了你的藥酒出的問題,你非要說是什么被人弄斷的。喏,這瓶藥酒是你們家的沒錯吧……人證物證都在這里,你狡辯個嘛呀!” “你們簡直不是人,騙什么錢,騙什么錢?你這幾問問他們倆,我爸給他們治手臂,他們給一分錢了嗎?” 夏大倫的兒子氣得臉紅脖子粗,實在聽不下去這話了,想要動手卻被夏大倫拉住了,眼睛都紅了:“爸,這種人跟他講道理是沒用的,這擺明了就是訛我們……簡直不是人。” 夏大倫臉色灰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氣里飽含著滄桑和無奈:“你們要多少錢?” 夏大倫的兒子不敢置信的大喊:“爸!” 夏大倫其實是個特別純粹的人,他年輕的時候書讀得不好,很小的年紀就下地干活了,一次非常偶然的情況下遇到了一個搖鈴醫(yī),就開始跟他學正骨,也沒人跟他說過他是不是有天賦,他也沒跟人對比過。開始學習正骨之后,他就發(fā)現自己特別喜歡這個,不管是漫山遍野的找草藥,還是一天到晚的摸著人骨頭,他都覺得有意思。 夏大倫沒有什么喜好,為人沉默寡言,在村里面沒什么朋友,一天到晚的在家跟父母都說不到兩句話,村里人平時的活動他都不參與。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夏大倫的生活環(huán)境完全是真空的,這讓他有更多的時間來鉆研。 一鉆研幾十年,??慈斯穷^,醫(yī)術能不好嗎? 一個人站在夏大倫面前,他看的就不是這個人的一身皮,看的就是人家的骨頭,人在他面前晃兩圈,他就能看出來這人一身骨頭有啥毛病。 夏大倫給人看病,并不是為了能賺多少錢,小城鎮(zhèn)、小鄉(xiāng)村的生活成本太低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他時常收一點點錢也給治,碰到特別困難的不給錢也治,有時候碰到沒地方住的,人養(yǎng)傷期間還倒貼出去吃住的費用。 除了作為一個醫(yī)生,面對患者理應伸出援手的職業(yè)cao守之外,夏大倫愛給人看病還有一個原因,他愛鉆研。 沒有無緣無故得來的能力,像是許多福,現在有這樣的醫(yī)術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她曾經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夏大倫也一樣。 夏大倫是個很純粹的,純粹的人一般不會去計較得失,他們往往會比較一根筋。這對夫妻來他這里看手臂的時候,兩個人都跪下了,說沒有錢,求求他給治病,否則男人要是手真斷了不能用了,兩個人都沒有生計了。 兒子不同意,但夏大倫還是治了。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又后來回來感激他并補上醫(yī)藥費的,也有就這樣一走了之再沒有音訊的,夏大倫從來不去記這些。 口口聲聲說他騙錢。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黑白還能這樣被顛倒。 夏大倫在這一瞬間,真的特別失望,甚至灰暗的想——以后還是不要給外面來的人看病的,自己一個人倒是無所謂,他畢竟是有兒子的…… “稍等” 冷凝的聲音打斷了現場的喧鬧。 夏大倫只見一個高挑的女人走出來,站在了自己和這群鬧事者中間,蹲下來檢查還在嚷嚷的夫妻中的男人的腿。 “確實是擊打傷?!?/br> 紋身男:“你是誰?” 警惕的想要上前,就被邵卓群攔住了。 許多福根本不理他,檢查了男人腿部的情況之后,對邵卓群點了點頭,邵卓群收到他的示意,打了個電話,只聽警笛聲響起,很快就有警察沖進來。 很明顯,警察一沖進來,那幾個紋身男一下子就慌了,跟剛剛趾高氣揚的樣子大不相同,互相對視著都滿臉的不安。 包璇:“夏叔叔,我是包璇,你還記得我嗎?” ……包醫(yī)生的孫女呀! 夏大倫還記得包璇,雖然他跟包醫(yī)生也只有幾面之緣,不算特別熟悉,但他對包璇這個姑娘還是很有印象的。前幾年包璇跟著她爺爺過來的時候,見到他給人正骨,一堆的問題,見解十分的獨到,這么小的姑娘都有一手好醫(yī)術的可不多。 雖然這時候也不大適合聊天,包璇還是介紹了一下:“這是我老師……您不用擔心,我們報的警?!?/br> 夏大倫還是有點擔心的,他這畢竟是無證行醫(yī),抓到了是要被處罰的,這也是這群人這么個鬧法,但他也不敢報警的原因。 夏大倫這個鋪子沒有掛任何的牌子,也沒有什么xxx診所之類的字樣,其實有也沒什么,現在無證行醫(yī)、無證搞微整的這么多,夏大倫這個情節(jié)不算特別嚴重。起碼在這一件事情上面,夏大倫根本就沒有收治療費,頂多罰款就是了。 這錢繳罰款也比給這群人的要好。 一行人進了警察局。 后來才知道這對夫妻欠了賬,這群人一看就不是好市民的紋身男也不是什么要幫他倆出頭的親戚,而是他倆的債主。男的被債主打斷了腿,情急之下想到了訛詐的法子。 ……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夏大倫的精神明顯不大好。 “謝謝你們,今天這事真是多謝了?!?/br> “不用謝!” 許多福:“先去吃飯怎么樣?你們肯定還沒有吃午飯的罷!” 夏大倫兩父子還真沒有吃午飯,幾人隨便找了一家餐館,讓店家快點上菜。 許多福:“我這次過來,是想請夏醫(yī)生到我那上班。” 夏大倫楞了一下:“……你剛剛應該聽到了,我沒有醫(yī)師資格證?!?/br> 許多福:“我聽到了……你有沒有興趣去考個確有專長醫(yī)師資格考核?” 夏大倫神色一黯,臉也紅了起來:“我啥文化,以前去考過,沒有能考得過?!?/br> “不不不,”許多福搖頭:“今年不是考試了,是考核!以你的水平,是一定能考核合格的?!?/br> 夏大倫一時沒有懂他什么意思,說起來有點可笑,當初他聽說了卻有專長醫(yī)師資格考試,心都熱了。能合法行醫(yī),誰會想要非法呀!報名的條件還非??量蹋枰獔?zhí)業(yè)醫(yī)師進行推薦,就是這樣,他才認識了包醫(yī)生,不過考試確實難,好多專題他看都沒看過,最后考試當然沒過。 好多標準答案跟他理解的都不一樣。 夏大倫就死了心了。 考試變成考核,有哪里不一樣呢? 許多福給他細細的解釋,考核判斷的是有沒有真本事,不是注重筆試的理論,就算有筆試也沒什么,大家經驗豐富,保證給他培訓出來。 說來說去,夏大倫就理解了一點——去中醫(yī)館上班,肯定給你解決這個問題。 夏大倫老婆已經過世了,兒子反正是跟在他身邊的,他這個人沒啥好追求的,只要能給人看病就成,不拘是在哪給人看病。 哪需要許多福勸啦! “行呀!” 工資、待遇、福利、單位是啥情況,一律沒問,夏大倫聽說自己以后可以不非法行醫(yī),立刻就點頭了,連個保證都不要。 夏大倫的兒子一臉無語,剛端上來的白米飯都有點吃不下去了,說句好聽的他爹是醫(yī)癡,說句不好聽的他就是一根筋。 “你們跟我爸說沒用,我們家都是我做主?!?/br> 看剛剛鬧事的時候的情況,你們家可不像是你做主的樣子…… 當然,人還沒有到手的時候,這種大實話是不能說的。 “你們好,我叫夏小倫?!?/br> 包璇:“咳咳咳……” 第166章 福多多和厲害 夏大倫要收拾的東西并不很多, 他家里是可以用家徒四壁是形容了。村里的房子已經很殘破了,這是夏大倫父母留給他的房子, 這么多年了也一直沒有翻修過,鎮(zhèn)上的這套房子加鋪子是他死去的愛人名下的, 還是當年村里土地被開發(fā)之后, 賠付給他們的。 這鎮(zhèn)上一套房子、村里一套房子, 幾乎都沒什么家具的, 還擺著老舊的電視機, 一看就有些年頭了。倒是有地方給許多福幾人睡覺, 但環(huán)境是真不好。鎮(zhèn)上的房子畢竟新, 還好一點, 村里的這套房子, 看起來給人一種風大一點就會倒塌的感覺,兩父子住在這種房子里,也不害怕,可以說是很心大了。 夏小倫:“我爸就這樣, 村里的人全部都蓋新房子了, 但我們就沒錢蓋。說起來這手藝還蠻賺錢的,我們兩個都不是大手大腳的人,還是存不下來錢。為什么?我爸是個散財童子唄?!?/br> 病人付不起錢就算了,遇到不方便過來的, 夏大倫還送上門去給人看診。 村里人是個個都說他是好人,是好醫(yī)生,可夏小倫自己知道他們爺倆的日子過得有多清苦, 好人、好醫(yī)生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而且這件事之后,他確實產生了一個想法——他爸的醫(yī)術是好的,但他確確實實是少了點心機,就算是有了合法的給人看病的資格,也難以獨當一面。 人情世故上頭,一時處理不好,學一學多吃幾次虧總能學著處理好。 可他爸除了人骨頭之外,對其它的還真不感興趣。 這時候許多福的提議,就提到他心里了。哪怕許多福他們出現的時間有些過于巧了,對許多福的情況他也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夏小倫還是覺得可以考慮一下,哪怕他還抱著要謹慎的想法,對于許多福三人倉促的邀請也并沒有拒絕。 許多福邀請父子倆去中醫(yī)館看一看。 一行人回到中醫(yī)館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許多福剛剛下車,就被一個黑影撲過來,那么大的一團,又是用了全力撲過來的,許多福連半步都沒有退,穩(wěn)穩(wěn)的將狗子抱到懷里。 “南海~” 狗舌頭伸出來,想要熱情的舔一舔主人,結果被男主人扯住了,后面大哥又追過來了,正在指責它不穩(wěn)重的行為,南海嗚咽了一聲,只能不情不愿的從主人懷里跳下來。 東海沖弟弟不滿的叫了幾聲,略有些警惕的盯著兩個陌生人,但很快發(fā)現主人跟兩個陌生人聊得挺愉快的,東海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睛就沒有一直盯著兩人了,帶著蠢弟弟繼續(xù)巡邏了。 ……只要是來了中醫(yī)館的人,還有走得了的嗎? 許多福:“反正你們換洗衣物都帶在身上的,不要急著回去了,先在這住一陣子吧!” 夜宵是辣子田螺、油酥河蝦……夏小倫:“嗯嗯嗯,哧溜,好辣!好!” 夏家兩個父子家里根本沒有什么東西怕人家偷的,而且夏大倫在村里這么多年,村民骨頭上的問題都找他,還是結下了不少的善緣。這會出來一陣子,家里還有有人愿意幫著照顧的。 父子兩個真正在中醫(yī)館安頓下來,已經是冬天了。 其實冬天早就來了,但有點冷和嚴寒肯定是兩個感覺,不到最冷的時候,中醫(yī)館里的大多數員工也僅僅是穿件保暖衣,外面再加上一件毛衣也就差不多了。中醫(yī)館里的工作服肯定是白大褂,非醫(yī)務人員的話就是各種顏色的套裝,像是保潔人員的話就是藍色的,張學旺他們常年在土地里的就是迷彩的,前段時間許多福接診了一位腎臟有問題的患者,這位患者是個服裝廠的老板。 許多福治好了他的病,他塞錢許多福不收,就想要給中醫(yī)館送衣服。 中醫(yī)館并不是一個封閉的地方,雖然是在相對主城很偏遠的福興村里,但這里總是人來人往的,非常的熱鬧,時不時的就能在網絡上看到中醫(yī)館的照片,中醫(yī)館的每一個人都很有可能被拍進去,就算是往常不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也會愛俏。 習慣是會互相影響的,中醫(yī)館的女性俏麗,男性的話也愛俊愛美,人家服裝廠的老板要送,李月去和他商議了款式,不久之后,中醫(yī)館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換上了壓縮的羽絨衣。這時候,正巧是一年里面最冷的時候了。 冬天,可以說是中醫(yī)館最清閑的時候了,一年到頭忙個不停的張學旺也閑了下來,可他歇了沒有幾天,就有點坐不住了,領著前混混們去工地幫忙——中醫(yī)館的建筑二期開工了。 從中醫(yī)館出來之后,許多福一般都會將頭發(fā)放下來,這樣可以擋住寒風,保護比較脆弱的耳朵。中醫(yī)館最近有幾個患者都被發(fā)現長了凍瘡,基本上長的部位都是耳朵和手指,大概是因為身體素質都比較好的緣故,中醫(yī)館的員工們沒有一個生了凍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