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所以,你準備什么時候接那兩國的公主入宮?”蘇輕鳶沉聲追問。 陸離唇角一勾,一派從容灑脫:“這件事,你可以做主?!?/br> 蘇輕鳶拉過靠枕,往軟榻上一躺:“好。” 陸離的眉頭皺了起來。 蘇輕鳶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我會盡快斟酌著辦,你若沒旁的事,現在就可以走了。” 陸離沒有動靜。 蘇輕鳶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聽到他起身離開,也不見他發(fā)怒。 她忍不住,悄悄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陸離那雙亮如點漆的眼睛,就在她面前不足兩寸遠的地方。 蘇輕鳶嚇了一跳,險些尖叫出聲。 陸離不知何時已跨了上來,壓住了她的腿。 “疼!”蘇輕鳶大叫一聲,狠狠地在他的肩上擰了一把。 陸離“嘶”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放開她,只是身子傾了下來,稍稍緩解了蘇輕鳶腿上的壓力。 這樣一來,蘇輕鳶又不得不開始擔心自己的肚子了。 這會兒,她的去路已經完全被陸離封住,逃也逃不掉。 她甚至連坐起來的可能都沒有。 陸離的臉正對著她的,距離之近,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 蘇輕鳶心里有些慌,面上卻不肯表現出來:“我已經答應你了,你還想怎樣?人家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必定要堂堂正正地出嫁,你想今晚就把人帶進宮來,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你真要的肯替我張羅這件事?”陸離陰了臉,咬牙切齒地問。 蘇輕鳶冷靜地看著他:“不是你叫我辦的嗎?” “我叫你辦你就辦?你自己就沒有主意的嗎?”陸離的語氣越來越危險。 蘇輕鳶盯著陸離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領:“這樣幼稚的游戲,你還想玩多少回?” “今日是你有錯在先?!标戨x不肯退讓。 蘇輕鳶冷哼一聲,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你明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在路上你也答應了回來聽我解釋,這會兒你又沖著我耍什么威風?陰陽怪氣的嚇唬我們娘兒倆做什么?你指望我像只被拋棄了的狗一樣撲過去求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喊你不要答應和親?你堂堂一國帝王,已經可憐到只有這樣才能挽回你可憐的虛榮心了?” 陸離眨了眨眼睛,可憐巴巴地點了一下頭:“是啊?!?/br> 蘇輕鳶瞧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慫樣,忍不住“嗤”地笑了一聲,臉上就繃不住了。 “你松手,我快要憋死了!”陸離繼續(xù)眨眼,將賣萌進行到底。 蘇輕鳶很想硬氣一點的,手上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松了。 陸離露出了微笑,一副“我就知道你疼我”的嘚瑟樣兒。 為了挽回面子,蘇輕鳶冷哼一聲,咬牙道:“指望我求你,門也沒有!你想迎娶那兩位公主,我就幫你風風光光地把她們迎進來,到時候能不能招架得住,可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陸離無奈,只得蹭著她的鼻尖,放軟了聲音悶悶地嘀咕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假裝吃醋生氣讓我高興一下也好嘛……” “幼稚!”蘇輕鳶忍不住笑。 陸離不說話,低下頭來開始蹭她的臉。 蘇輕鳶想了一下,肚子里似乎有許多話要跟他說。 只是,想到陸離與眾不同的關注點,蘇輕鳶明智地決定長話短說,以避免節(jié)外生枝:“剛才在殿中,都是演給西梁六皇子看的。百里云雁決定做一件大事——如果成了,她就不用嫁給你了。” “她不想嫁給我?”陸離追問。 ——他的關注點果然跟蘇輕鳶想的不一樣。 看到陸離臉上既委屈又憤怒的神情,蘇輕鳶忍不住笑了:“是啊,百里云雁一點都不想嫁給你!她還說如果一定要嫁給你,她寧可去死!唉,真可憐吶,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女人嫌棄到這般地步……” 話未說完,嘴巴便被陸離封住了。 蘇輕鳶轉了轉眼珠,輕輕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陸離放過了她,怒容滿面。 蘇輕鳶一本正經地道:“你應該慶幸,至少還有我愿意要你,否則你多可憐??!” “我沒感覺到你愿意要我——這種事應該用行動證明?!标戨x很嚴肅地指出了她的錯誤。 蘇輕鳶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忙搶先攥住了他的手,急道:“你先別忙,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陸離瞪著她,一臉不滿。 蘇輕鳶深吸一口氣,正色道:“百里云雁說,南越朝中有人遣使向西梁六皇子示好。我跟你的事,也是那使者透露給百里昂駒知道的?!?/br> 陸離眉梢微動。 蘇輕鳶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正色道:“這件事,前幾天在街上遇見的時候,她已經提過了。我辨不清真假,所以只能原原本本地說給你知道,盼你心里有數?!?/br> 陸離沉吟道:“百里昂駒不是好東西,他meimei的話當然也不能輕信?!?/br> 蘇輕鳶想了一想,點點頭:“我知道。雖然那小姑娘看上去口無遮攔的,但畢竟人心隔肚皮……不管怎樣,我總該說給你聽?!?/br> 她把百里云雁送給她的那些消息細細地說了一遍,連那封信的細節(jié)也都說了。 陸離擰緊了眉頭,靠在榻上想了許久。 蘇輕鳶坐起來揉了揉腿,沒有多言。 朝中的事,她所知不多,不如讓陸離自己去想。 誰知這一想,他竟足足想了小半個時辰,鬧得蘇輕鳶心中擔憂不已。 該不會……真的有大問題吧? 蘇輕鳶坐得有些累了,起身準備到床上去躺著的時候,陸離卻伸手拉住了她:“依你看,百里云雁這個人怎么樣?百里昂駒呢?” 蘇輕鳶只好重新坐了下來,皺眉沉吟:“百里云雁很單純直爽,不是個會耍心機的人。至于百里昂駒——目前我還看不透他?!?/br> 陸離點了點頭,重新露出了笑容。 “你有主意了?”蘇輕鳶瞪大了眼睛。 陸離昂起頭,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蘇輕鳶不屑地嗤笑一聲,起身走了。 陸離追了過來,從后面攬住了她:“你那個meimei的腦殼里,近來應該進了不少水,我看她是徹底沒救了?!?/br> 蘇輕鳶站定腳步,嘆息道:“我也沒想到她會蠢得這樣。她背后那人,似乎是在唆使她挑起三國爭端?” “也許。她太急功近利了?!标戨x沉聲道。 蘇輕鳶轉過身,低聲問:“這一次,你是真的打算徹底將她禁足了?” 陸離冷笑:“她心里不安分,不管禁足不禁足,結果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蘇輕鳶無法反駁。 也是直到今日她才不得不承認,這個meimei,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路上了。 陸離見她有些傷感,便體貼地轉移了話題:“明日,你要邀請那兩國的公主進宮來賞梅?” 蘇輕鳶微笑著搖了搖頭:“恐怕不行,明天西梁公主沒空?!?/br> 陸離探究地看著她,直覺她的笑容有問題。 蘇輕鳶故作高深,不肯詳細解釋。 陸離有些失落,于是又故意逗她:“其實,我倒覺得北燕的那位公主很不錯——” “嗯?”蘇輕鳶危險地挑起了眉梢。 陸離滿臉期待,等著看蘇輕鳶化身河東獅的樣子。 可是蘇輕鳶只是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恢復了笑容:“我也覺得她很不錯。要不給她個皇后當當?” “別呀,那可不行!”門外忽然響起了一聲大叫。 蘇輕鳶愣了一下,忙推開了陸離的手。 陸離的臉色瞬間轉為青黑。他憤怒地瞪著闖進來的人:“這是芳華宮,不是你家后院!誰許你進來的?!” 段然笑嘻嘻地拍了拍袖子,躬身行禮:“微臣拜見皇上,拜見……嘿嘿,太后娘娘?!?/br> 陸離沒有說那聲“免禮”,蘇輕鳶也不肯多事。 于是段然只得尷尬地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抬起了頭:“那個……我真不是故意來聽墻腳的!小王爺連著幾天都沒到學堂念書,我這個做師傅的怕耽誤了功課,這才忍不住過來瞧瞧他嘛!話說,這后宮我都走得比自家后院還熟了,你平時也沒少使喚我往后宮跑,除了沒挨那一刀,這些年我跟個太監(jiān)也沒什么兩樣——這會兒你又不許我來了?” “別處就罷了,芳華宮不許你隨意出入!”陸離沉了臉,絲毫不留情面。 段然站直了身子,“嘿嘿”一笑:“小鳶兒,你聽見了沒有?別處都許我走動,唯有芳華宮不行——陸長離他不是不放心我,而是不放心你?。∥艺f,你是不是又在外頭招蜂引蝶了?不然他怎么會這么放心不下?” 蘇輕鳶禮貌地維持著的微笑,終于在此刻冷了下去。 陸離攥住蘇輕鳶的手,揚聲向外面叫道:“小林子,召帶刀侍衛(wèi)過來!” “別別別,有話好說!”段然慌了。 蘇輕鳶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平靜地開了口:“你剛才說什么‘不行’?” 段然皺著眉頭想了一陣,終于記起了剛才的話題。 見陸離沒有再攆他出去,段然松了一口氣,咧嘴笑了:“我是說,不能讓北燕那個什么和靖公主當皇后哇!” “為什么?”陸離沉聲問。 蘇輕鳶聽見這一句,立刻偏過頭去,探究地看著他。 段然幸災樂禍地看著陸離:“怎么,你真動了讓那個女人當皇后的念頭?” 陸離察覺到了蘇輕鳶危險的目光,慌忙搖頭。 段然夸張地嘆了一口氣:“唉,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一國之君都落得個夫綱不振的下場,南越皇朝的禮法規(guī)矩是徹底沒救了!” 蘇輕鳶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有趣。 于是陸離的臉色就相應地難看起來。 段然話鋒一轉:“恰好,我段某人也早瞧著那些規(guī)矩不順眼了!陸長離,今日我只問你一句話——這天底下的女人,略有些平頭正臉的都是你的不成?雖然你是皇帝,可是……你就不能給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留幾個?我傾心愛慕的小鳶兒被你摟進了被窩,我虔心愛敬的程三小姐也被你收進了后宮……三番兩次的情場失意,讓我脆弱的心靈如何承受?我年已及冠,卻至今孑然一身……唉,我怎么就那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