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皇上,這可不像是貴妃娘娘的性情??!”小路子提醒道。 陸離抬起了頭。 蘇輕鳶卻連頭也沒抬:“事有反常必為妖,這病來得蹊蹺?!?/br> “你懷疑……”陸離皺了皺眉。 蘇輕鳶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靜敏身邊的那個宮女還在吧?” 小路子忙道:“大魚還沒抓著,為免打草驚蛇,就沒動她?!?/br>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這就難怪了。依我看,‘大魚’多半又去了她那里?!?/br> “那要不要現(xiàn)在就抓?”小路子立刻緊張起來。 陸離搖頭:“靜敏的病一定是她搞的鬼。若是此刻抓了她,恐怕對靜敏不利?!?/br> “確實(shí)?!碧K輕鳶冷然一笑。 若是此時(shí)貿(mào)然抓了念姑姑,確實(shí)有可能會對靜敏郡主不利。 可是,如果不抓,焉知以后不會再生出新的風(fēng)浪來? 念姑姑最喜歡坑的是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某人只知道擔(dān)心對靜敏郡主不利,難道旁人就不需要管了嗎? 蘇輕鳶覺得這滿桌的佳肴再也咽不下去了。 落霞一向敏銳,此時(shí)見蘇輕鳶臉色不善,忙向陸離提醒道:“話雖然這樣說,可也不能放任事情這樣發(fā)展下去——萬一念姑姑再生出什么毒計(jì)來,焉知不會傷到了娘娘?” 陸離微笑著,看向蘇輕鳶:“朕會保護(hù)她?!?/br> 蘇輕鳶扯了扯唇角:“既然暫時(shí)不敢抓,就先替她找點(diǎn)事做吧?!?/br> “你又有妙計(jì)?”陸離饒有興致地問。 蘇輕鳶靠在椅背上,悠悠地道:“‘妙計(jì)’是沒有的,我如今自顧不暇,也懶得管那些閑事?!?/br> 陸離笑了:“阿鳶,這也是為了你自己?!?/br> “是啊,主要是為了貴妃娘娘,順便也是為了我自己。”蘇輕鳶嘲諷地道。 陸離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又吃醋?” “我沒那么多干醋要吃。”蘇輕鳶站了起來。 陸離忙過來抓住她的手,急道:“如今局勢危急,不是吃醋胡鬧的時(shí)候!你若是有辦法,趕緊說出來,就算是幫我排憂解難了……” 蘇輕鳶甩開他的手,淡淡道:“那也沒什么難處。你朝中人才濟(jì)濟(jì),模仿我父親的筆跡寫一封信實(shí)在不難。至于信里應(yīng)該寫什么,他們比我更清楚——畢竟在‘罵女人’以及‘往女人身上潑臟水’這兩件事上,男人比女人擅長得多,文人更是個中翹楚?!?/br> 陸離想了一想,撫掌笑道:“你假冒念姑姑罵了蘇翊,再假冒蘇翊罵一頓念姑姑?此計(jì)甚妙!這樣一來,他二人確實(shí)再無內(nèi)外勾結(jié)的可能!阿鳶,你真是我的解語花!”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冷冷地道:“什么‘花’不‘花’的,我可沒興趣。既然知道了人在毓秀宮,你應(yīng)該有的是辦法不著痕跡地把書信送到她的手上,我也就不費(fèi)這個心思了?!?/br> 陸離興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個容易!小路子,你馬上到御書房去找齊編修,叫他把信寫出來!對了,送信的時(shí)候,記得讓最不起眼的小宮女轉(zhuǎn)交,不要連累了靜敏?!?/br> 小路子一一答應(yīng)著,蘇輕鳶已轉(zhuǎn)回了內(nèi)殿。 陸離忙跟了過來:“怎么這么快就吃好了?我以為你會多吃些……” 蘇輕鳶側(cè)身避開他的手,淡淡道:“我一時(shí)還餓不著。倒是貴妃那里又病了,你還不緊趕著過去瞧瞧?” 陸離到底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腕,無奈道:“今日這醋吃得越發(fā)莫名其妙了。我還沒說什么,你自己左一聲‘貴妃’右一聲‘貴妃’的故意來刺我,到底是什么道理?靜敏病了,這也不是我的錯?。 ?/br> “所以我叫你去看看她??!”蘇輕鳶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沒好氣地道。 陸離無奈,只得跟著她坐下:“要去也得你陪我去。你忘了,念姑姑還盯著咱們呢!” “你希望我陪你去?”蘇輕鳶瞇著眼睛問。 陸離想了想,笑道:“算了。奴才們都沒有來告訴我,想必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去也不遲?!?/br>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仍覺得心里悶悶的,卻說不出是什么緣故。 這時(shí)落霞忽然進(jìn)來通稟,說是嫻妃與北燕和靖公主來了。 蘇輕鳶立刻甩開陸離,快步走了出去。 剛到外殿,淡月已引著二人進(jìn)來了。 蘇輕鳶在正面的軟榻上坐下,擠出笑容:“這么晚了,什么風(fēng)把你們兩個吹來了?” 二人行禮罷,程若水站起身來笑道:“請?zhí)髱臀覄駝窆?,她這兩日一直念叨著要回驛館去,臣妾快要攔不住她了!” “怎么,在宮里住得不習(xí)慣嗎?”蘇輕鳶忙問。 和靖公主低頭道:“不是不習(xí)慣,只是……如今局勢這樣亂,我怕哥哥在驛館之中住得不安定,所以總是放心不下?!?/br> 蘇輕鳶笑了:“這可真是女孩子家多愁多思了。驛館內(nèi)外都有重兵把守,北燕使團(tuán)自己帶的武士也有兩三千人,哪里就不安定了?” “可是,我想哥哥了?!焙途腹鬟t疑著補(bǔ)充道。 蘇輕鳶挑了挑眉稍:“想家,想哥哥,可見在公主住得確實(shí)是不舒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攔你,明日一早就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和靖公主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又急急地解釋道:“真的不是住得不舒心,其實(shí)……其實(shí)是哥哥三番兩次派人來催,叫我早些回去……” “哦?這么說,三皇子是想你了?!碧K輕鳶笑得很平淡。 和靖公主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次神色卻有些猶疑。 蘇輕鳶的心里禁不住犯起了嘀咕。 北燕秦家這對兄妹,平日里的感情實(shí)在淡漠得很,這會兒怎么忽然又變得這么親近了? 似乎,有詐。 她并未多問,卻笑著把話題引到了旁人的身上:“公主瞧著比前幾日清減了些,是不是因?yàn)槟橙颂Γ患皝砜茨愕木壒???/br> 和靖公主連連搖頭:“不是的!他雖然忙,可是每天都會……” 蘇輕鳶唇角一翹,和靖公主立刻意識到失言,忙住了口,臉色“騰”地紅了。 蘇輕鳶故意板起面孔,“哼”了一聲:“這才分開幾天,三皇子就這么急著接你回去;過一陣子你嫁到咱們南越,他做哥哥的難道還留在這里陪著你不成?” 和靖公主的臉色越來越紅,許久才囁嚅道:“我也不知哥哥是怎么了——他一向不太喜歡我的。先前在北燕宮中的時(shí)候,我與他經(jīng)常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也不見他說想我?!?/br> 蘇輕鳶微微瞇了一下眼睛,隨后才笑道:“以前是以前。如今身在異國他鄉(xiāng),又恰巧趕上戰(zhàn)亂,自然要加倍眷戀親人了。你自己眉間愁容不展,難道不也是思念親人的緣故?” 和靖公主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太后所言,令人茅塞頓開?!?/br> 程若水在一旁笑道:“這幾日,和靖公主一直愁眉不展,每日里只有段公子來的時(shí)候才會開心那么一陣子,可是段公子來得越來越少了?!?/br> 蘇輕鳶笑道:“想是戰(zhàn)事吃緊,皇帝身邊少人使喚,又差他去做事了。昨夜哀家在城墻上還看見他了呢,忙里忙外跑得跟兔子似的?!?/br> 和靖公主“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蘇輕鳶握著她的手笑道:“你若心疼,明日我勸皇帝少派他些差事,叫他多陪陪你,如何?” 和靖公主眉間的愁云更重了些:“可是我回驛館之后,他恐怕就不方便來了。” 蘇輕鳶嘆了一聲,臉上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倒也是……” 程若水笑道:“段公子是不受規(guī)矩約束的人。宮里都任他走動了,難道驛館反而不許他去不成?” “這話明白?!碧K輕鳶微笑點(diǎn)頭。 程若水略一遲疑,忽然又嘆了一口氣:“這幾日戰(zhàn)事吃緊,皇上一定很辛苦,可惜我們后宮女子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看著干著急。” 蘇輕鳶皺了皺眉,淡淡道:“也沒什么忙不忙的,只是雜事比較多而已?!?/br> 程若水抬頭向那幾扇屏風(fēng)看了一眼,黯然道:“今日貴妃jiejie病了,宮人怕擾了皇上,一直沒敢報(bào)給養(yǎng)居殿知道——唉,貴妃jiejie一向跋扈慣了,近來倒是收斂了許多?!?/br> 蘇輕鳶眉梢微挑:“靜敏病了?怎么回事?嚴(yán)重不嚴(yán)重?” 程若水眉心微蹙:“瞧上去倒似乎是不嚴(yán)重的樣子,只是一直昏昏沉沉的,這會兒恐怕還沒有醒?!?/br> 蘇輕鳶略一沉吟,抬頭向落霞道:“叫人到養(yǎng)居殿說一聲去?!?/br> 落霞答應(yīng)著退了下去,程若水便笑道:“臣妾這一多嘴,恐怕要辜負(fù)貴妃jiejie的一番苦心了?!?/br> 蘇輕鳶勾起唇角,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貴妃不肯驚動皇帝,是她的苦心;你特地說給哀家知道,是你的好心。你二人的心地都不錯,將來會有福報(bào)的。便是皇帝知道了,也只會夸你懂事,豈有責(zé)怪之理?” 程若水站起身,笑道:“多事之秋,臣妾不能為君分憂,只能在宮中照料一下,也算是盡一分綿薄之力,誰知和靖公主又用不著臣妾照料了?!?/br> 蘇輕鳶笑道:“你倒也不必著急。你的用武之地,大著呢。” 說笑間,程若水行禮告辭,和靖公主自然也跟著退了下去。 等二人出門,蘇輕鳶便斂了笑容,用力搓了搓手指。 陸離快步走出來,俯身便來抱她:“辛苦了?!?/br> 蘇輕鳶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手,淡淡道:“也沒什么辛苦的。只是我總覺得和靖公主這會兒鬧著要出宮,恐怕有點(diǎn)兒蹊蹺?!?/br> 陸離只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朕不會放她出宮的?!?/br> 蘇輕鳶沉聲道:“咱們?nèi)羰敲髡f不放她出宮,那就是軟禁了。如今形勢未明,這句話可不能說出口?!?/br> “你不是早就想到了?”陸離伸手摟住她的腰,輕笑。 蘇輕鳶垂下眼瞼:“只能再辛苦一下咱們段公子了?!?/br> 陸離笑道:“咱們段公子可不會覺得辛苦,他甘之如飴呢!” 蘇輕鳶推開他的手,站了起來:“皇上言之有理?!?/br> “喂!”陸離跟著站起,死皮賴臉地追過來拉住了她:“你怎么還躲著我?今日這場氣,生得實(shí)在莫名其妙!” “生氣?我有那么閑嗎?”蘇輕鳶矢口否認(rèn)。 陸離急了,一把將她撈起來抱回床上,捏著她的臉怒道:“這還不是生氣?嘴角都耷拉到地上去了!” 蘇輕鳶努力地向他翻了個白眼:“能耷拉到地上去的,那不是嘴角,是口水!” 陸離眨眨眼睛:“你流那么多口水干什么?是不是因?yàn)殡蕖闵刹汀???/br> 蘇輕鳶拍著胸膛作干嘔狀:“你還秀色可餐呢,我晚上剛吃下的飯都快要被你給惡心得吐出來了!” 陸離一臉無辜:“惡心?嘔吐?那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咱兒子!” 蘇輕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兒子是哪里來的?歸根結(jié)底還不是怪你!” “有道理。怪我,怪我!”陸離笑了。 蘇輕鳶又翻了個白眼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