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對面的人剛才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邊的燈光,正向這邊追過來。 正面迎上之后,兩邊都看出對方的人數(shù)不少,各自都有些遲疑。 段然咬咬牙:“咱們進(jìn)岔道,截斷來路,折出去!” 于是眾人前行一段之后,又折進(jìn)了另外一條岔道。 走過之后,侍衛(wèi)飛快地放下大石,攔住了來路。 眾人繼續(xù)前行、繼續(xù)故布疑陣,自己也不知道能爭取多少時間。 但,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最近的出口只有一個,這是繞不開的。 出口那里,一定還有人守著。 算算時間,天恐怕快要亮了。 眾人鼓足勇氣,回到了直通向出口的那條路上。 前面的火光仍然不少。 后面又有火光追了過來,沒有退路了。 段然咬牙:“殺出去!” 眾侍衛(wèi)齊齊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簇?fù)碇K輕鳶、陸鈞諾和一眾宮女太監(jiān)們,迎著前面的火光堅定地走了過去。 近了,近了…… 被火光映紅了的臉已經(jīng)可以看清,那些面孔上興奮的笑容也越來越近了。 果然是鐵甲軍的將士。 眾人清晰地聽到有人大笑:“獵物自己送上門,咱這功勞大了!” 笑聲闖進(jìn)地道,不斷地回蕩著,震得人心頭發(fā)顫。 “鬼,是鬼……”蘇輕鳶蜷縮在產(chǎn)婆的懷中,聲音已低得幾乎聽不見了。 距離越來越近,對方隊伍之中有人高叫起來:“來的是我們四小姐不是?定安王在不在?您二位可以不死,其余人都把命留下來吧!” 段然拔出腰間佩劍,大笑:“這是哪兒來的蛤蟆在那兒亂叫?想要你爺爺們的命,先來磕個頭來!” 鐵甲將士以一陣亂七八糟的笑聲回應(yīng)。雙方漸漸走近,間隔已不過三五丈的樣子了。 正在這時,旁邊一處岔道里突然竄出一個巨大的火球,“啊啊——”地叫著,滾進(jìn)了鐵甲將士的隊伍之中。 這一下子變出意外,雙方都沒有料到。 火苗四處蔓延,鐵甲將士立時大亂。 段然當(dāng)機(jī)立斷:“沖出去!” 一行人不及多想,齊齊加快了速度,在侍衛(wèi)的簇?fù)碇?,快速地向前面沖了過去。 短兵相接,鐵甲將士又要滅火、又要去追那只火球、又要應(yīng)付段然和侍衛(wèi)們不要命的沖殺,一時鬧了個手忙腳亂。 趁著這一陣亂,眾侍衛(wèi)終于沖殺了出去。 連太監(jiān)和宮女在內(nèi),眾人連拂塵、燈籠和牙齒都用上了,亂七八糟地跟鐵甲將士們戰(zhàn)成一團(tuán)。 終于見到了天光。 侍衛(wèi)和隊伍外圍的太監(jiān)折損大半,傷亡不可謂不慘重。 ——可是外面還有一大隊鐵甲將士在守著,數(shù)量恐怕不下千人。 他們精神抖擻,彎弓搭箭,正對著僥幸沖出來的這一行人。 “我命休矣!”段然苦笑著,回頭看向產(chǎn)婆懷里的蘇輕鳶。 “母后……”陸鈞諾抓著蘇輕鳶的衣袖,哭了出來。 蘇輕鳶抬了抬頭,瞪大了眼睛:“鬼呢?鬼跑了?” “還在吶!”段然指指那些張弓搭箭的鐵甲將士。 鐵甲將士之中,為首的一人放下弓箭,拱了拱手:“四小姐、定安王,您二位是要活命呢,還是要跟他們一起死?” 蘇輕鳶怔怔地發(fā)了一會兒呆,忽然在產(chǎn)婆的懷中劇烈地掙扎起來:“你們要死就死,何苦要帶上我!” “女人,你別發(fā)瘋!”段然急了。 蘇輕鳶沒有理會他。 產(chǎn)婆將她放到了地上,蘇輕鳶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只好狼狽地半躺著,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弓箭。 此時,一行人身上的衣裳幾乎已盡數(shù)變成了暗紅色——綻放在衣袖上的那些鮮艷的花朵,是血。 蘇輕鳶身上的血色,比別人格外多些。 除了殺戮的痕跡之外,還有生命的印記——那個命途多舛的小家伙還在她的腹中躁動,她的衣褲幾乎已經(jīng)被血水浸透了。 同樣染滿了血跡的,除了衣裳,還有她手腕上的那只詭異的鐲子。 蘇輕鳶緩緩地抬起手腕,向著對面的鐵甲將士蒼白地笑了:“我即將生產(chǎn),不能走動。你們?nèi)舨幌胛宜?,就過來扶我一把!” 第134章 所謂大局為重 “蠢女人,你又要玩什么把戲?”段然攥住蘇輕鳶的手腕,本想把她提起來,看看她奄奄一息的模樣,又忍住了。 蘇輕鳶壓低了聲音:“一會兒你帶鈞兒走,我有辦法自保!” 段然氣得跺腳:“我要是敢把你丟在這兒,陸離不把我剁成rou餡才怪!” “你看看你有多少人,他們有多少人?你有本事把我?guī)ё邌幔俊碧K輕鳶厲聲反問。 段然無言以對。 蘇輕鳶閉上眼睛,無力地垂著頭,低聲道:“我和鈞兒同時落到他們手里是什么后果,你應(yīng)該知道!你跟著陸離那么多年,當(dāng)知大局為重!” “你……真的有辦法自保?”段然自欺欺人地問。 蘇輕鳶扯了扯唇角:“真到了他們手里,就不能‘自?!?。陸離難道沒有囑咐過你,千萬不要讓對方抓到活的?” 段然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陸離確實沒有這樣吩咐過,可是他明白。 活的蘇輕鳶和陸鈞諾到了蘇翊的手里,會成為反賊奪取江山的利器。所以,萬不得已的時候,段然會做一個忠臣該做的事。 他沒有想到的是,蘇輕鳶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打算,并且?guī)退鞒隽俗詈玫倪x擇。 救一個孩子,當(dāng)然比救一個正在難產(chǎn)的女人容易得多了! 這時,鐵甲將士已經(jīng)逼近了過來,先前說話那人沉聲道:“我們要的是四小姐和定安王兩個人?!?/br> 蘇輕鳶抬起頭,冷冷地道:“蘇將軍的命令,是讓你們抓活的對吧?你看好了——我身邊剩下的這些人,若是再死一個,我和鈞兒立刻死在你的面前,看你如何交差!” 那人皺了皺眉,隨后又釋然了:“您這邊共總剩下了十來個人,都帶回去倒也不難——四小姐,請吧!” 蘇輕鳶伸出了手:“我的丫頭累了,你來扶我。” “頭兒,當(dāng)心有詐!”旁邊一個士兵提醒道。 那個把總模樣的人頓了一下,重重地?fù)]了揮手。 一千余人立刻圍了上來,將蘇輕鳶這邊的一幫傷兵敗將團(tuán)團(tuán)圍在了中間。 落霞想過來攙扶蘇輕鳶,卻被段然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產(chǎn)婆過來搭了把手,苦著臉道:“老奴實在抱不動了!” 余太醫(yī)過來替蘇輕鳶搭了搭脈,急道:“娘娘脈息微弱,若不能盡快把孩子生下來,只怕……” 鐵甲軍的那個把總直到此刻才相信蘇輕鳶虛弱的樣子并非裝假。他緩緩地俯下身來,抓住了蘇輕鳶的手腕:“四小姐,得罪了!” 蘇輕鳶全無半點兒力氣,雖然被抓住了手腕,卻仍然沒能站起來。 她艱難地掙扎了一下,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指尖碰到對方手腕的時候,她用沾血的手指飛快地畫了幾筆,腕上的鐲子紅光一閃。 蘇輕鳶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了下去。 那個把總臉色一變:“四小姐?” “藥……我的藥呢?”蘇輕鳶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余太醫(yī)。 后者微微一愣,臉色大變:“方才跑得太急,恐怕……落在地道里了!” 段然“嗷”地一聲跳了起來:“混賬!關(guān)系到兩條人命的東西,你竟然如此大意!還不快回去找!” 余太醫(yī)看看脖子上架著的長刀,不敢動。 拉著蘇輕鳶的那個把總揮了揮手:“放開他!” 蘇輕鳶氣息奄奄,雙手抓著那把總的胳膊,低聲哀求:“多放幾個人進(jìn)去找好不好?我撐不住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段然牽著陸鈞諾的小手,沉聲道:“我記得來時的路,放我進(jìn)去幫她找!你若不放心,多派幾個人跟著我就是了!” “不行!”那個把總咬牙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是屬耗子的,進(jìn)了地道,弟兄們哪里還跟得住你!你們都在這兒等著,弟兄們進(jìn)去找!” 余太醫(yī)本已走到地道入口,聞言忙回頭急道:“是個白瓷藥瓶,只有指肚大小的!” 那個把總重重地?fù)]了揮手:“留下三十人看守人質(zhì),其余人立刻進(jìn)地道,分頭去找!” 有個士兵不放心:“頭兒,三十人太少吧?萬一……” 那個把總不耐煩地道:“四小姐已經(jīng)這樣了,剩下的幾個不是小姑娘就是老婆子的,難道還能跑了不成?再說,太醫(yī)和四小姐救命的藥都沒回來,他們?nèi)绾胃遗???/br> “喂,我不是小姑娘,也不是老婆子!”段然不服氣地在旁反駁。 這會兒當(dāng)然沒人理他。 于是鐵甲將士們不情愿地進(jìn)了地道,跟著余太醫(yī)往那些莫名其妙的岔路之中去找藥瓶了。 剩下的三十名將士團(tuán)團(tuán)圍成一圈,仍將蘇輕鳶這幫人圍在了中間。 蘇輕鳶終于力竭,眼前一黑昏睡了過去,手指卻還是緊緊地抓住那個把總的手腕,連指甲都嵌進(jìn)了對方的rou里。 跟過來的太醫(yī)已經(jīng)在剛才的沖殺之中死了兩個,剩下的那一個也傷得很厲害,好容易掙扎著爬過來往蘇輕鳶的口中塞了兩片參片,也就技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