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更讓她惱火的是,外面那幾個守衛(wèi)顯然認為她已經(jīng)被那賊得手了,言語之間不免有些不干不凈的話說出來,氣得蘇輕鳶七竅生煙。 蘇輕鳶的脾氣一向不好,這兩天受了不少委屈,更是早已經(jīng)憋著一肚子怒氣了。 這會兒那把刀還握在她的手里。蘇輕鳶默念咒語,運足了力氣,揮刀砍向自己腕上的鐵鏈。 斷了。 無聲無息,像切豆腐一樣。 蘇輕鳶看著沒什么變化的刀刃,一時有些發(fā)怔。 “巫術(shù)”這玩意兒,居然真不是街頭術(shù)士騙錢的把戲? 一不做二不休,蘇輕鳶再次揮刀,將腳上的鐵鏈也給砍斷了。 一身輕松。 砍斷鐵鏈之后,蘇輕鳶便跳下了馬車。 她本來不想惹事的,但外面那幾條狗不住地亂吠,實在太難聽了。 那幾個守衛(wèi)說得興起,一個個手舞足蹈的,挺有精神。 直到蘇輕鳶走到他們身后,才有一個人聽見腳步聲,詫異地轉(zhuǎn)過身來。 看見是蘇輕鳶,那人怔了一怔:“你……” 一個“你”字尚未說完,蘇輕鳶已經(jīng)手起刀落,砍掉了他的腦袋。 居然沒費多少力氣??磥怼笆炷苌伞边@個說法,是正確的。 受了驚嚇的幾個守衛(wèi)齊齊跳了起來??匆娞K輕鳶身穿喪服、滿手滿臉是血,手里還提著一把血紅色的大刀,幾個人全都呆住了。 于是蘇輕鳶趁機又收獲了一顆腦袋。 “鬼!鬼啊——”幾個守衛(wèi)嚇得屁滾尿流,撒開腳丫子就要跑。 蘇輕鳶覺得有點冤枉。 明明是對方自己“鬼哭狼嚎”,怎么反而說她是鬼呢? 有兩個守衛(wèi)慌亂之下先后被地上的草絆倒了,蘇輕鳶便跟過去了結(jié)了他們;至于其他的人,她便無能為力了。 眼看三四個守衛(wèi)尖叫著沖進了不遠處的營地里,蘇輕鳶的心里有些茫然。 這會兒,她該怎么辦呢? 她根本沒打算這么早跑掉的。要不是那個可惡的yin賊,她本來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馬車里睡覺呢! 這會兒居然有點騎虎難下的滋味了。 跑吧,四周都是西梁的將士,她無論往那個方向走,效果只怕都跟闖進馬蜂窩差不多。更何況,即使能跑出營地,這荒山野嶺的,她又該跑到哪兒去?總不能拿自己去喂老虎吧? 可是不跑吧,她這大半夜的辛苦就白費了,而且明天還不好向百里昂駒交代。…… 有點兒麻煩! 這時,手中的長刀忽然顫了幾下,發(fā)出“嗡嗡”幾聲低鳴。 蘇輕鳶一驚,心里更慌了。 這刀,不會是要反吧? 這東西邪氣重,她的巫術(shù)又只是半吊子水平,若是駕馭不住這玩意兒,那可就糟了! 蘇輕鳶站在原地想了許久,始終束手無策,遠處卻有人聲越來越近了。 蘇輕鳶暗道一聲“不好”,忙轉(zhuǎn)身回到馬車里,躲了起來。 對方很快就沖了過來,足有幾十號人,先是圍著那幾具尸體驚呼了一陣,然后便向著馬車圍攏了過來。 蘇輕鳶隔著車窗,隱隱聽見遠處似乎還有更大的喧囂,她不由得有些慌了。 今晚該不會是要糟吧? 出了大事,這些西梁番子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去稟報百里昂駒嗎?為什么二話不說就都沖著她來了? 這時外面眾人已經(jīng)吵嚷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喊得蘇輕鳶頭昏腦漲。 這輛馬車原是單獨停在一處的,周圍最近的火堆也在百步之外。但這一番的動靜鬧得太大,終于把四周睡得跟死豬似的將士們也都吵醒了。 于是,動靜越鬧越大,想必百里昂駒要不了多久就會得到消息。 蘇輕鳶知道,今夜要逃跑怕是無望了。 外面的人許久不見蘇輕鳶出聲,便開始踹車轅、砸車窗,并且試圖把蘇輕鳶閂得緊緊的車門砸開。 蘇輕鳶終于忍無可忍,推開車窗把那個馬頭丟了出去。 外面立時響起了一片驚呼。 原來,某營中死了一匹馬的消息早已經(jīng)在軍中傳開了。此刻在蘇輕鳶這里看見馬頭,眾人只當馬是她殺的,自然不免驚駭。 蘇輕鳶“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窗,繼續(xù)不出聲。 外面圍攏過來的將士越來越多,“鬧鬼”的流言自然也就不脛而走了。 “該不會……真的是鬼吧?”一人顫聲驚呼。 立刻有人附和:“廢話!那女人是用鐵鏈拴住的,沒有鑰匙根本不可能打開!她要是個活人,能出來才怪呢!”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很快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她沒惹咱們,咱們過來招惹她做什么?” 立刻有人反對:“咱們?nèi)硕?,陽氣重,怕什么?這會兒不管,萬一她又出來作怪,咱們怎么辦?這女人活著的時候就不是善茬,死了只怕要更糟!” 膽大的人還在繼續(xù)踹車門,膽小的人已經(jīng)在后退了。蘇輕鳶聽到有人邊退邊說:“那要看她是怎么死的了!死的時候怨氣重,恐怕就不好收拾!” 離車窗很近的一個人立刻大聲接道:“這么說,她的怨氣恐怕很重了!她是被東三營卓軍侯給……” 話未說完,車窗再次“砰”地一聲開了,一顆圓溜溜的腦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說話之人的頭上。 正是蘇輕鳶親手殺死的那個千夫長,也就是“東三營卓軍侯”本人。 這下子,外面的西梁將士徹底炸了鍋。 恰在這時,百里昂駒帶著數(shù)百親兵浩浩蕩蕩地奔了過來,一見馬車外面這陣勢,立刻火冒三丈:“一個個都無法無天了不成?!” “殿下,那個南越女人變了厲鬼,害死了我們許多兄弟!”幸存的三個守衛(wèi)忙跑過去告狀。 百里昂駒自是不信這樣的鬼話??墒强吹綆拙呤w和那顆腦袋,他的心里也不免有些發(fā)毛。 他定了定神,緩步走到馬車前面:“太后娘娘,你在嗎?” “六皇子殿下,你似乎少說了兩個字!”蘇輕鳶推開窗,露出一張笑臉。 百里昂駒本來沒指望能得到回答,此時蘇輕鳶突然推窗,竟嚇得他向后趔趄了一下。 蘇輕鳶眼尖看見,捂著嘴巴“呵呵”地笑了起來。 百里昂駒有些尷尬,忙站穩(wěn)了,飛快地轉(zhuǎn)移話題:“太后剛剛說,昂駒少說了哪兩個字?” 蘇輕鳶笑道:“你應該問‘你還健在嗎?’,而不該只問‘你在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百里昂駒勉強擠出笑容,無奈道:“太后自然是‘健在’的?!?/br> 蘇輕鳶斂了笑容,郁悶地道:“可是你的士兵總說我已經(jīng)死了!你得給我評評理,我好歹也算是你們的貴客吧?誰家的奴才會口口聲聲詛咒貴客死了的?” 百里昂駒看出她在無理取鬧,便強硬地岔開了話題:“聽底下人說,太后殺了我們幾位兄弟?” “他們吵到我睡覺了,難道不該死?”蘇輕鳶理直氣壯。 百里昂駒一時語塞。 因為“被吵到睡覺”而殺人,似乎有些蠻橫了,但人家是太后,蠻橫一點怎么了? 身為西梁皇子,百里昂駒覺得自己應該為西梁將士做主??墒钦f實話,為了幾個士兵,真的沒必要。 反復思忖許久之后,百里昂駒忽然醒悟過來,抓住了重點:“這幾個人,都是太后親手殺的?” 蘇輕鳶誠實地點了點頭。 百里昂駒有些駭然:“士兵說,你是沖到馬車外面殺人的?” “你是在審問我嗎?”蘇輕鳶瞪了瞪眼。 百里昂駒的臉色冷了下來:“太后無故殺害我西梁將士,昂駒問一句都不行嗎?” 蘇輕鳶見狀,也不再給他好臉色了:“你倒不妨問問你的將士們,我到底是不是‘無故’殺他們的?” 三條漏網(wǎng)之魚齊齊低下了頭。 百里昂駒認出了士兵手里捧著的那顆腦袋,懂了。 他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什么德性,他當然有數(shù)。 蘇輕鳶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jīng)明白了。 于是,她坐直了身子,冷聲道:“你把我綁到這里來,要么殺了我,要么就該好好待我!你看看你派過來的都是些什么東西?我若是在你這兒受了屈辱,你以為你西梁還能平安無事么?百里昂駒,我替你殺了幾個蛆蟲,你應該感恩戴德才對,怎么反而來向我興師問罪呢?誰給了你那么大的臉?” 百里昂駒自知理虧,嘆了一口氣:“是昂駒招待不周,讓太后受委屈了?!?/br> 蘇輕鳶重重地“哼”了一聲。 百里昂駒話鋒一轉(zhuǎn),沉聲問:“昂駒很想知道,太后是如何走出這輛馬車的?” “我用腿走出去的啊,難不成還是用手嗎?”蘇輕鳶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百里昂駒黑了臉:“我的意思是,太后身上的鐵鏈……” 蘇輕鳶立時擰緊了眉頭:“什么鐵鏈?六皇子不是邀請我到西梁做客的嗎?你們西梁的待客之道,莫非都是用鐵鏈拴著客人回家?” “看樣子,太后是不肯說了?”百里昂駒黑著臉問。 蘇輕鳶無辜地攤了攤手:“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百里昂駒隔著車窗已經(jīng)看見了她的手腕——鐵鏈確實不見了。 這件事實在蹊蹺。 百里昂駒站在原地發(fā)了好一會兒呆,終于拎出了一點頭緒。 巫女。 一直以來,他對蘇輕鳶的印象只是一個不能文不能武、沒才華沒本領(lǐng),全靠向陸離撒嬌獻媚以及偶爾賣弄口舌來博取存在感的廢物女人。 所以這一次抓到她以后,他處處小心提防的是陸離的探子和追兵,在蘇輕鳶本人的身上倒沒下太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