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裴清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心虛起來,弱弱地問:“不知道四哥突然前來,所為何事呀?” 其實四皇子這個年紀(jì)挺尷尬的,十二歲,說男人吧,還不算成年男人??梢f是孩子,也不算小了。 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緊事的話,他應(yīng)該會避嫌,不會出入除了自己母妃寢宮之外的后妃寢宮才對。 “今早父皇去了長華殿,考較了我們幾個皇子的功課。父皇覺得我書讀得還不錯,課后便單獨找我,讓我來教你認(rèn)幾個字,省得進了學(xué)之后跟不上進度,被人笑話?!?/br> 四皇子這幾句話中所包含的信息太多,裴清殊緩了一會兒還是不敢相信,皇帝他老人家怎么會突然這么關(guān)心他?。?/br> 四皇子看他發(fā)愣,權(quán)當(dāng)裴清殊是默認(rèn)了,起身便道:“十二弟有書房吧?書房在哪邊?” 裴清殊被他的效率驚呆了:“四哥,父皇才下的命令呢,咱們這么快就開始學(xué)???” 四皇子點點頭:“讀書習(xí)字是大事,一日都不能耽擱?!?/br> “那四哥你不用上課的么?” 四皇子淡淡地說:“今日三皇兄生辰,兄弟們大多去給他賀壽了?!?/br> “哇,原來四皇兄和三皇兄的生辰離得這么近啊?!迸崆迨庥悬c心虛地說:“我都不知道,也沒給三皇兄準(zhǔn)備壽禮?!?/br> “人家沒請你,你當(dāng)然不知道了?!币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裴清殊下意識地聞聲望去,發(fā)現(xiàn)來人竟然是七皇子。 “七哥,你也來了!”比起總是板著臉的四皇子,裴清殊還是和活潑的七皇子更加熟悉一些?!案富室沧屇銇斫涛伊嗣矗俊?/br> 七皇子尷尬地?fù)狭藫项^:“呵呵,這個嘛……” “他自己都才開始看‘四書’呢,拿什么來教你?!彼幕首雍掼F不成鋼地說:“都跟我一道來書房?!?/br> 七皇子本是不想去三皇子那邊湊熱鬧,打聽到四皇子在裴清殊這兒,所以才跟來的。沒想到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又要被四皇子揪去讀書,臉色立馬垮了下來。 好在三人來到書房之后,四皇子沒有立即開始上課,而是先對裴清殊進行起了思想教育。 “十二弟,你書房里的筆墨紙硯都是新的,一看就沒有碰過。你不要覺得自己年紀(jì)小,就可以整日玩樂,不思進取。雖說大齊皇子滿五歲才會搬去慶華宮,可我們這些皇子,包括七弟在內(nèi),沒有誰不是從小就開始認(rèn)字,去了慶華宮之后再正式讀書的?!?/br> 其實裴清殊識字,也會寫。只是他想著自己還沒有正式就學(xué),會畫兩筆畫不要緊,還可以說是有天賦??梢潜憩F(xiàn)出來會寫字,就有點過了,所以他才一直都沒有用這間書房。 這會兒四皇子因此而訓(xùn)他,他也無話可說。 七皇子見裴清殊被四皇子訓(xùn)得抬不起頭來,不由站出來為他說話:“四哥對十二弟未免太過嚴(yán)苛了,他才剛從寒香殿出來幾天,宮里人都沒認(rèn)全呢。再說了,就是他想識字,誰來教他呀?外男又不能進后宮。” 四皇子表示不贊同:“這偌大的瓊?cè)A宮,難不成連個識字的女官都沒有了?退一萬步講,淑妃娘娘身為傅家的嫡女,哪有不識字的道理。”他看向裴清殊,不留情面地說:“說到底,還是淑妃娘娘對你太過放縱?!?/br> 裴清殊不敢頂嘴,只得垂著眼,乖乖點頭。 四皇子還給他舉起了好學(xué)生的例子:“旁人不說,就拿六弟來講。他三歲便能識千字,五歲就會作詩。他年紀(jì)雖比我小兩歲,可詩文已經(jīng)在我之上。十二弟同他當(dāng)年比起來,已經(jīng)差得遠(yuǎn)了。這會兒若再不努力,將來可怎么辦?難道叫淑妃娘娘護著你一輩子么?” 裴清殊聽得出來,四皇子的話雖然不太好聽,不過這最后一句,已經(jīng)不是因為皇帝的旨意,或者榮貴妃和淑妃的關(guān)系才說出來的了。四皇子是真心實意地站在兄長的角度上為他考慮,希望裴清殊將來能有本事,自己強大起來。 裴清殊以前是沒想到宮里頭早就有六皇子這種“神童”,還以為自己識兩個字會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沒有早早把學(xué)習(xí)的事情撿起來,裴清殊心中十分慚愧,于是他不停地附和著四皇子,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七皇子見裴清殊這樣聽話,尋了個機會偷偷溜了。 玉盤過來傳話的時候,還奇怪地問玉欄:“七殿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七皇子:四哥好兇,十二弟你頂住,兄弟我先走一步! 裴清殊:qaq 話說現(xiàn)在微博限流真是好嚴(yán)重啊,大家要是在首頁看到默默的微博就點個贊吧,不然真是要消失掉了……(微博:容默mo) 第21章 賞賜 玉欄掩著嘴笑道:“七殿下聽不耐煩,早就走了?!?/br> 玉盤聽了,無奈地?fù)u搖頭:“虧娘娘還囑咐膳房的人多做幾個菜呢,罷了罷了?!?/br> 玉欄朝書房里望了一眼,低聲問道:“今兒個這午膳,娘娘打算怎么用?” 玉盤來就是說這個的:“傳到十二殿下屋里就是了?!?/br> 四皇子這年紀(jì)杵在這兒,總歸是要避嫌的。 玉欄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就張羅著人擺飯去了。 屋里頭的兩個,還在學(xué)寫字。 裴清殊本想著自己有些功底,需要故意把字寫糟糕才能不露出馬腳。結(jié)果拿起筆后他才發(fā)現(xiàn),畫畫的時候還好,不需要那么強的控制力。寫字的話,他腕上無力的弱點瞬間就暴露了出來,不用裝就很糟糕。 裴清墨為人太過嚴(yán)肅,裴清殊當(dāng)真有點怕他。每次把字寫歪了,裴清殊都要忐忑地看他一眼,生怕自己被這個不茍言笑的小哥哥罵。 好在四皇子雖然嚴(yán)格,卻并不暴躁。不管裴清殊錯了多少次,都十分耐心地教他。 不知不覺間,兄弟倆就學(xué)到了飯點。四皇子終于大發(fā)慈悲,讓裴清殊放下筆。 裴清殊以為這就算完了,揉揉手腕,剛要松口氣,就聽四皇子給他布置起了作業(yè):“以后每天寫一百個大字,不許偷懶。我三日來一次,再教你新的?!?/br> “???”裴清殊愣住了,沒想到他四皇兄竟然這么認(rèn)真。 “這是父皇的意思,我們做兒子的理當(dāng)遵從?!彼幕首拥囊馑季褪桥崆迨庖遣缓煤脤W(xué)習(xí)的話,就是抗旨不尊,不忠不孝。 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了下來,裴清殊只能皺著小臉兒點點頭。 四皇子見他苦兮兮的樣子,又賞他一個甜棗:“你要是寫的好,回頭四哥就給你……帶糖吃?!?/br> 裴清殊聽了,努力裝出小孩子聽到有糖吃的樣子來,高興地說:“多謝四哥!” 用過午膳,裴清殊好不容易把這位不好糊弄的皇兄送走。他本想按照習(xí)慣直接去換衣服睡午覺,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剛才吃了不少,正好可以寫寫字消化一下,就又去站著寫了幾個大字才歇下。 裴清殊一覺醒來,就聽玉欄在耳旁催他:“殿下快醒醒,乾元殿來人了,淑妃娘娘已經(jīng)在外頭侯著了?!?/br> 裴清殊本還有些迷糊,一聽說“乾元殿”三個字,立馬精神起來,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什么事?” 玉欄搖搖頭,和玉岫一起幫他穿衣裳:“奴婢也不曉得,不過看著不像是什么壞事兒,祿公公臉上帶著笑呢。” 裴清殊一聽,這才放心不少。 換了衣服出去一看,不僅淑妃,連麗嬪和信貴人都在院子里等著他。 裴清殊滿頭霧水地看向淑妃。 淑妃招手讓裴清殊到自己身邊來,自然地幫他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 “別怕,皇上傳了口諭,應(yīng)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同我們一道跪著接旨就是了?!?/br> 裴清殊點點頭,和淑妃她們一道跪了下來。 看著眼前祿康安的靴子,裴清殊忽然覺得,當(dāng)太監(jiān)能當(dāng)?shù)降摽蛋策@個份兒上,似乎也沒那么慘了。別看他們這些主子平日里尊貴,一到祿康安給皇帝傳個什么話的時候,他們不還是得乖乖跪一個太監(jiān)嗎? 好在祿康安并不拿喬,裴清殊才要跪下,就被他親手扶了起來。 “諸位主子快起來吧,皇上說了,不用跪著聽旨?!?/br> 裴清殊聽了,慶幸地站了起來。 淑妃卻是在心里暗罵,這個該死的奴才,怎么不早說! “皇上口諭,憐惜十二皇子年幼多病,特賞賜他人參兩株,燕窩一盒,玉佩一枚,蹀躞兩個,綾羅八匹,文房四寶一套,及乾元殿太監(jiān)一名?!?/br> 裴清殊剛開始還只當(dāng)皇帝是給他送禮的,沒想到最后一句……竟是送給了他一個大活人! 其他人聽了,心中的驚訝只比他多,不比他少上分毫。 要說這些禮物都只是尋常,對比皇帝以往給別人的賞賜,甚至有些少??甥悑搴托刨F人她們驚訝的是,皇帝竟然會賞給裴清殊一個御前太監(jiān)。 要知道在以往的皇子里頭,不管是皇帝的長子還是嫡子,甚至是被公認(rèn)為最聰明的六皇子,都從來沒有得到過這種待遇。 果然……儷妃的兒子,還是不一樣的么? 淑妃心里想的,卻和她們略有不同。今日皇帝又是讓四皇子來教裴清殊認(rèn)字,又是賞他太監(jiān)的,難道是在嫌棄她沒有照顧好孩子嗎? 壓著火接了圣旨之后,淑妃連自己屋里都不想回,就想直接沖去乾元殿,找皇帝問個明白。 祿康安是個人精,看出淑妃心里好像不高興了,連忙攔住她道:“淑妃娘娘這是要往哪里去?” 淑妃語調(diào)有些扭曲地說:“皇上賞了殊兒這么多東西,本宮心里頭感激得很,自然是去替殊兒謝恩的?!?/br> 麗嬪看出些端倪,想要留下來看熱鬧。誰知道信貴人一直拉著她的衣袖,給她使眼色。 麗嬪裝作沒看懂的樣子,推了信貴人一把:“哎呀你總拉我做什么,你要回屋就自己先回去。” 信貴人無奈,只得自個兒先走了。 麗嬪正想看看祿大總管和淑妃兩個要怎么斗法,就見淑妃突然轉(zhuǎn)過頭來,朝她罵道:“多事的東西,這里和你有什么干系,還不快滾!” 熱鬧沒看成,還被淑妃當(dāng)成撒氣筒當(dāng)眾罵了一句,麗嬪又羞又氣,漲得臉色通紅,卻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殊兒,你也先回屋去?!笔珏f著,給玉欄使了個眼色。玉欄會意,連忙把裴清殊抱了起來,迅速離開“戰(zhàn)場”。玉岫則引著那幾個呈著禮物的太監(jiān)進屋。 閑雜人等避開之后,祿康安說話就方便多了:“娘娘,打從您進王府那天起,奴才就和您認(rèn)識了。說句沒臉沒皮的話,奴才和娘娘,也算是認(rèn)識十幾年的故交了。以奴才對娘娘的了解,娘娘現(xiàn)在這架勢若是去了乾元殿,恐怕不是向皇上謝恩的吧?” 淑妃冷哼一聲,干脆直言:“祿公公,都說后母難當(dāng),以前我還不信!現(xiàn)在本宮才知道,這叫什么一個什么滋味!這些日子,本宮對殊兒盡心盡力,什么好吃的好玩兒的都先緊著給他,連令儀都吃味,覺得我偏心她弟弟了?;噬系购茫悄攴枪?jié)的,不過昨兒個見了一面,就當(dāng)著旁人的面送這些個東西,還送個大活人過來壓著。他要是對我有什么不滿意的,直接說出來就是了。你說說看,這不是在打我的臉是什么?” 祿康安見她朝著自己滔滔不絕地抱怨了一大通,不但不著急,心里反而輕松了不少。淑妃憋著的這股火,好歹是朝他發(fā)出來了,沒有對著皇帝一通亂吼,不然事情只會變得更加麻煩。 “淑妃娘娘,您消消氣,聽奴才說兩句話。這一回呀,您實在是多心了?;噬献騼簜€見了小皇子,就跟奴才夸淑妃娘娘把這孩子養(yǎng)得好。只是淑妃娘娘這里什么都不缺,賞賜娘娘尋常的金銀珠寶,倒是顯得俗氣了。所以皇上親自畫了圖紙,叫內(nèi)務(wù)司打造了一根點翠嵌珠鳳凰步搖。只是需要耗費些功夫才能做好,皇上打算過幾日親自送給您了。” 淑妃聽了這話,心里才舒服一些:“公公此話當(dāng)真?” 祿康安嘖了一聲:“我的娘娘誒,您就是借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假傳圣旨啊!” “可是,鳳凰……”淑妃抿著嘴,淺淺一笑,“那不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東西么?!?/br> “正因如此,才顯得出娘娘您的尊貴嘛。左右這是御賜的東西,您就是戴了,皇后娘娘也說不著什么的?!?/br> 淑妃心里有數(shù),只要皇后還在一天,這帶有鳳凰式樣的首飾,她就是有,也只能在自個兒宮里戴著,不便出去招搖。不過不管怎么說,皇帝能有這個心,實屬難得。 祿康安趁機再勸:“皇上賞賜十二皇子?xùn)|西也好,送人也罷,這都是給十二殿下的體面,也是給娘娘您的體面。娘娘可不要糊涂了,到乾元殿去鬧,辜負(fù)了陛下的一片心意?!?/br> 淑妃嘆了口氣,疲倦地說:“罷了,是本宮想岔了,給公公添麻煩了。今日的事情,還請公公為本宮保密,在圣上面前就不要提了?!闭f著看了玉盤一眼。 玉盤會意,連忙請祿康安去花廳喝茶打賞。 祿康安在宮中地位超然,一般的妃嬪打賞的東西,他都不怎么看得上,這幾年已經(jīng)很少收了。不過淑妃荷包豐厚,送的東西也精巧,祿康安很少拒絕。這一回他就更不能不要,省得淑妃心里不踏實。 祿大總管收禮的同時,瓊?cè)A宮的另一端,裴清殊正和新來的太監(jiān)福貴面面相覷。 昨天他與裴清殊有過“一背之緣”,不過兩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什么話。福貴不是那種油嘴滑舌的太監(jiān),看起來人挺老實的,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從身份上來說,福貴是御前送來的人。年紀(jì)比小德子、小悅子他們大上好些,理應(yīng)要做他這里的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