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麗嬪原本只是對淑妃和儷妃心中有怨,想要在裴清殊身上撒一撒怨氣罷了。本想著裴清殊一個幾歲大的小屁孩兒,被嚇唬了一下也只會哇哇亂哭,誰能想到他會讓人請榮貴妃過來把她綁了一晚上,現(xiàn)在淑妃還要以這么大的罪名處置她…… “哼, 事情是你做的, 現(xiàn)在想抵賴, 遲了。”淑妃早就有心把麗嬪這個蠢貨從自己宮里攆出去了,只可惜平白無故的不好提出要求,不然反倒顯得她這個主位娘娘不容人,不好相處。 現(xiàn)在這件事情不大不小, 可大可小, 正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本宮給你兩個選擇,一,你承認(rèn)自己瘋了,或者病了,挪到壽康宮去靜養(yǎng)。二,本宮現(xiàn)在就去稟告皇上和皇后娘娘, 說你謀害皇嗣。是貶為廢人,還是賜死呢,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麗嬪看淑妃竟然是認(rèn)真的,不由渾身發(fā)抖:“娘娘,我沒瘋,我也沒有想要十二皇子的命,我只是,我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了!娘娘您就饒了我吧!” “滾開!”淑妃見她不停靠近自己,一腳將麗嬪踹到了一邊去,“本宮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后悔的事兒,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錯信了純妃,第二件就是扶過你這么一個蠢貨!” 麗嬪苦苦哀求了淑妃半天,見淑妃油鹽不進,怎么都不肯松口,非要她在那兩條路里選,麗嬪也急了:“淑妃,你別以為養(yǎng)了別人的兒子你就能在宮里無法無天了!你說我謀害皇子我就謀害皇子了?你又沒有證據(jù),幾個下人的話而已,算個什么東西!” “你!”淑妃見她竟然敢這樣跟自己說話,氣得一拍扶手站了起來,“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好,既然你不選,那本宮替你選!” 淑妃說完,便出了瓊?cè)A宮。她本打算去找皇帝說理的——在她心里,皇帝好說話,又是枕邊人,可比那個總是板著臉的皇后要親近多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怕自己行事沖動,這么做不穩(wěn)妥,便又去了寶慈宮那里,請榮貴妃幫她拿拿主意。 “這事兒到了皇后那里,肯定會不了了之。”榮貴妃肯定地說:“皇后討厭麗嬪,可她也不喜歡meimei你。把麗嬪放在你宮里,既能膈應(yīng)著你,又能威脅到殊兒,皇后何樂而不為呢?” 淑妃急聲問:“那我還是應(yīng)該去找皇上了?” 榮貴妃點點頭:“記得別和皇上鬧,哭一哭,求一求,皇上便會心軟了。正好……” 淑妃見她話說一半就不說了,連忙追問道:“正好什么?” “正好借此,試一試殊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榮貴妃低聲道:“賞賜點東西,送一兩個人,那都不算什么,也可以說是皇上對殊兒過去這幾年在冷宮受苦的補償??蛇@回,可大可小的事情,皇上的態(tài)度如何,就會很明顯了?!?/br> 如果皇帝只是敷衍了事的話,那么說明他心里對這個兒子也沒多看重。 如果皇帝能按照淑妃的意思,把麗嬪這個禍害挪出去的話……那么他對裴清殊這個兒子,肯定不一般。 淑妃聽了,眼睛漸漸垂了下來,沒再多說什么,徑自朝著乾元殿去了。 祿康安見她去而復(fù)返,不免奇怪,不過還是笑臉相迎:“淑妃娘娘怎么回來了,可是落了什么東西了?” 淑妃搖搖頭,面色凝重:“不知皇上可得閑,本宮有要事求見?!?/br> 皇帝正在里頭接見幾個大臣,說忙是忙,不過要見一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奴才斗膽,不知娘娘這要事是?”祿康安需要根據(jù)淑妃的事情,好好斟酌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去打擾皇帝。 淑妃故意說得嚴(yán)重一些:“麗嬪出于嫉妒,昨夜意圖謀害十二皇子?!?/br> 祿康安也不是沒經(jīng)過事兒的人了,可是聽到淑妃這么說,心尖子還是一顫:“奴才這就去稟告皇上!” 剛走出兩步,祿康安又折了回來:“十二殿下人沒事兒吧?” 淑妃低聲道:“只是崴了腳,并無大礙。不過這話,公公知道就行了……” 祿康安的眼神閃了閃,轉(zhuǎn)瞬之間就明白了淑妃的意思:“娘娘放心。” 皇帝聽說此事之后,反應(yīng)比祿康安還要激烈。 他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 祿康安連忙向幾位大臣解釋,說是宮里出了要事,請諸位大臣稍候。又叫人端茶倒水,準(zhǔn)備點心,這才回過頭去追皇帝。 皇帝坐在龍輦上,往瓊?cè)A宮去的時候,心臟一抽一抽的,滿腦子都是裴清殊出事之后,儷妃尖銳的質(zhì)問。 毫無疑問,裴清殊如果在宮里頭出了什么事情,無論是誰干的,儷妃都會算到他的頭上。 皇帝可不想替麗嬪背這個黑鍋! 其實,當(dāng)初儷妃進宮之時情況特殊,入宮后沒多久又懷孕了,皇帝的確疑心過一陣子。只是他憐惜愛妃,又怕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所以才不忍心讓儷妃拿掉那個孩子。 可后來又出了私會鐘太醫(yī)那檔子事情,皇帝就越發(fā)懷疑儷妃懷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儷妃一直看的緊,讓他沒有機會下手。加上皇帝本身也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就一直沒有把裴清殊怎么樣,只是放任不管而已。 處置掉這個孩子的最佳時期早已經(jīng)過去了,皇帝對于裴清殊,其實早就沒有了殺心。在他從冷宮出來之后,皇帝也的確希望他平平安安的,省得出了什么事情,儷妃再怪自己。 本以為淑妃無子,定會護裴清殊周全,沒想到卻漏算了一個麗嬪。 這個麗嬪……在皇帝最寂寞,最思念儷妃的那段日子里,的確給過他一些安慰。 可麗嬪不僅僅是容貌不如儷妃,才情和氣質(zhì)也比儷妃差的太多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皇帝一句話都不想聽她多說,只希望她安安靜靜的,讓他對著她緩解一下對儷妃的思念之情,可就算是這樣麗嬪都做不到。時間久了,皇帝也就煩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麗嬪不僅僅是性格不討人喜歡,人品也有問題。 她和裴清殊,還有裴清殊身后的儷妃和淑妃相比,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皇帝來到瓊?cè)A宮之后,和淑妃剛回來時一樣,撇下麗嬪不管,直接去看裴清殊。裴清殊這個時候已經(jīng)醒了,正在被孫mama喂著喝粥。聽說皇帝竟然來了,裴清殊嚇了一跳,嗆著了。 孫mama連忙把碗放下,替他拍背。 拍著拍著,裴清殊忽然覺得身后那只手的力道變了。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皇帝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身旁。 裴清殊咳得更厲害了。 皇帝皺眉問:“殊兒到底怎么了?” 淑妃湊過來道:“皇上放心,殊兒并無大礙,已經(jīng)請?zhí)t(yī)瞧過了。只是他被麗嬪用火嚇著了,又崴了腳,這幾日得好生歇著,壓壓驚。” 皇帝點點頭,見裴清殊只是臉色蒼白些,沒受什么大傷,這才松了口氣。 淑妃見他面色凝重,試探著低聲問道:“皇上可要去審一審麗嬪?她在臣妾面前抵賴,不肯承認(rèn)自己故意在殊兒面前放火的事情。想來對著皇上,她定然不敢欺君。” “不必了,”皇帝難得這么快做出決定,“麗嬪病糊涂了,理應(yīng)挪出去靜養(yǎng)。從今日起,改她封號為‘靜’,挪去壽康宮養(yǎng)著吧。” 屋里人聽了,都是暗暗一驚,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果決地處置了麗嬪。 要知道,這一切都很有可能只是淑妃的一面之詞?;实弁耆梢约?xì)查,再根據(jù)證據(jù)下決定不遲。 現(xiàn)在他這么做,完全就是在偏袒淑妃和裴清殊,擺明了要保護他們。 淑妃聞言先是一怔,再是大喜,連忙夸皇帝英明。 皇帝對自己還算有自知之明,沒有因此而飄飄然。只是又安撫了裴清殊幾句,就要回去了。 淑妃得償所愿,不敢再貪心:“這里都交給臣妾處理,您就放心吧。大臣們還在等著呢,臣妾不敢再耽誤您的正事。” 皇帝頷首道:“朕回頭得空再來瞧你們?!?/br> 淑妃含笑點了點頭。 送走皇帝之后,淑妃立馬行動起來,讓人去麗嬪的屋子里收拾行李。 玉盤臨去前,淑妃特意囑咐她:“讓手底下的人手腳都干凈點,眼皮子別那么淺。本宮不缺麗嬪那點兒東西,你們要是誰缺了,就跟本宮來討,別沒的沾了那掃把星的晦氣?!?/br> 玉盤領(lǐng)命而去之后,淑妃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壽康宮是個什么地方?名兒聽著好聽,實際上地處于皇宮西北角最偏僻的一個地方,年久失修,比寒香殿好不了多少。 去了那里的妃嬪,大多是得了傳染癥或者重病的,一般都別想再回來了。就是沒病的人去那里待久了,也要呆出心病來。 想起寒香殿,淑妃心里突然咯噔一聲。要說麗嬪這種犯了錯的妃嬪,關(guān)到寒香殿去才是最為合適的。 皇帝選擇把麗嬪送去壽康宮……應(yīng)該是怕麗嬪出于嫉妒,會對儷妃不利吧。 淑妃現(xiàn)在心里越發(fā)肯定了——儷妃從冷宮里出來,重獲盛寵,恐怕只是遲早的事情。 她不由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靠在乳母懷里吃粥的小男孩兒,神情復(fù)雜。 第26章 風(fēng)月 麗嬪更封號為靜,還被挪去壽康宮靜養(yǎng)的事情, 很快就在后宮里頭傳開了。知道這件事情之后, 眾人反應(yīng)不一。 榮貴妃對于此事早有心理準(zhǔn)備, 算是所有人中最平靜的一個。聽說消息之后, 她便讓玉藻打開庫房,給裴清殊送了不少禮物壓驚。 另一位貴妃全貴妃聽說消息之后,下意識地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立馬讓人去打聽詳情。這事兒淑妃和皇帝都沒有特意藏著掖著,所以全貴妃的人很快就打聽來了消息。 得知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之后,全貴妃的心情可要比榮貴妃復(fù)雜得多。 當(dāng)年儷妃出事的時候,皇帝是讓她和皇后、榮貴妃一起查的?;实郯阉蜆s貴妃牽扯進來, 本是怕皇后朱氏嫉妒儷妃, 會趁機對儷妃下黑手。可皇帝忘了, 儷妃得到專寵,那就是后宮所有女人的敵人。就算加上全貴妃和榮貴妃一起,審查的結(jié)果也不會和皇后單獨查有什么不同,甚至只會更糟。 “這榮貴妃可真是讓人看不透, ”全貴妃的心腹宮女仕貞擰眉道:“當(dāng)年儷妃那事情, 她雖不是主謀,卻也逃脫不了干系,現(xiàn)在卻叫淑妃收養(yǎng)了儷妃的兒子,還讓四皇子和十二皇子走得那么近……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榮妃這個人,八面玲瓏,誰都不想輕易得罪。當(dāng)初那事兒, 她根本就沒怎么摻和,全是叫本宮和皇后著手做的?!?/br> 仕貞垂下腰,低聲問道:“那榮貴妃可知內(nèi)情?” 全貴妃淡淡一笑:“她又不是個傻子,就算自個兒沒動手,心中總是有數(shù)的,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既是如此,榮貴妃怎么敢保證等十二皇子長大了,不會把儷妃那筆賬也算在她的頭上?” 全貴妃嘆了口氣:“要不怎么說榮妃會做人呢,趁著孩子不大,施點小恩小惠,十二皇子那么小,能懂什么,還不是她和淑妃說什么便是什么了。況且她確實沒有參與其中,頂多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養(yǎng)恩與生恩孰輕孰重,這很難說。有淑妃,還有本宮與皇后這兩個靶子在,榮妃將來還真不一定能怎么著。” 仕貞疑惑道:“奴婢實在不知,娘娘為何要如此憂心。那儷妃已經(jīng)在冷宮這么多年了,都沒有出來。皇上有這么多兒子,那十二皇子說白了就是一個罪妃之子,將來能有多大的造化?” 全貴妃搖搖頭:“自打他從冷宮里出來,本宮這心里就覺得不踏實。先前皇上又是賞東西,又是賜奴才的,這也就罷了??蛇@回麗嬪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不過是被嚇唬了一下,崴了腳而已,結(jié)果皇上連查都不查,直接把人給挪出去了……” 仕貞想了想,頷首道:“也是,尋常妃嬪去了壽康宮那種地方,這輩子就算是沒什么指望了?;噬蠈@位十二皇子,還真是挺重視的,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可不是出人意料嗎,先前擱在寒香殿里,跟忘了有這么一個兒子一樣,現(xiàn)在不知怎的,又給接回來了……”全貴妃頭疼地揉了揉太陽xue,“莫不是當(dāng)年的事情,皇上查到了什么?” 仕貞警惕地皺起眉頭:“不會吧,都過去這么久了……再說,也沒見皇上最近對娘娘態(tài)度有異啊。” “罷了,這事兒要查,也是查到皇后的頭上。只要坤儀宮那邊一日沒有動靜,咱們就不必過于庸人自擾了?!比F妃長長地舒了口氣,“比著榮妃那邊的禮,送些東西去瓊?cè)A宮吧。” 仕貞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命而去。 裴清殊真沒想到,自己只是崴了個腳而已,就收到了來自后宮各路嬪妃們的禮物。 玉欄臉上還是腫著的呢,就不得不過來幫著玉岫他們一起對禮單、收禮品入庫。 裴清殊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雖說記著淑妃的囑托,沒有親自上陣“數(shù)錢”,但是硬要玉岫他們把東西搬了進來,一樣一樣地過他的眼。 孫mama替他找了個好說辭:“殿下整日在床上躺著無聊呢?!?/br> 玉欄她們當(dāng)了真,還一件一件地給他解釋起來。哪個是榮貴妃送的,哪個是全貴妃送的,哪個是敬妃送的…… 由于送禮的人太多,裴清殊根本記不住哪個是哪個。到最后他忍不住感慨:“父皇到底有多少個妃嬪呀!” 什么叫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裴清殊這回算是見識到了。 玉欄瞥了一旁的福貴一眼,見他面色如常,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這才笑道:“皇上廣納妃嬪,為皇室開枝散葉,乃是大齊的福氣。殿下才從寒香殿出來沒多久,不知道也是有的。福貴公公在乾元殿當(dāng)了那么久的差事,想必他是最了解這后宮有多少位娘娘的,不如讓福貴公公給您解解疑?!?/br> 福貴忙道:“奴才在乾元殿,不過是個粗使太監(jiān)。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干雜活,讓殿下和姑娘們見笑了?!?/br> 裴清殊幾個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岫笑道:“福貴公公這話說的,就不像是沒讀過書的人,您就別臊我們了,趕緊跟殿下說說吧?!?/br> 其實玉欄和玉岫兩個進宮這么久了,宮里都有哪些妃嬪,她們心里清楚得很。只是福貴是乾元殿來的人,和她們相處的時間又不長。她們怕說錯了話,回頭再惹上什么麻煩,干脆就讓福貴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