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安陽長公主拉住淮陽長公主的手臂,嬌聲道:“皇姐才是不饒人呢,我說一句,皇姐有十句話等著我。不說了不說了,我說不過你們,由著母后欺負(fù)我便是了?!?/br> 淮陽長公主好笑地說:“又說胡話了,母后這是疼你呢,你可別不惜福?!?/br> 裴清殊坐在下首,聽著大人們說話,只覺自己昏昏欲睡,險些從椅子上面栽下去。 老實(shí)說,宮里女人說話的這種彎彎繞繞的方式,裴清殊聽著覺得特別催眠。只要是事不關(guān)己的時候,他就投入不進(jìn)去,聽著聽著就忍不住想要打哈欠。 而且他發(fā)現(xiàn),不管是老一輩的公主,還是小一輩的公主,公主們之間的關(guān)系,永遠(yuǎn)都是那么的微妙。說是姐妹,卻又彼此防范,隱隱有些敵對和攀比的意思。說是仇人吧,還夠不上,彼此之間還要說一些逗趣、關(guān)心的話,真是復(fù)雜極了。 裴清殊聽著雖然覺得無趣,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一是怕自己睡著了出丑,二是想著,雖說他和這些親戚們暫時沒有什么來往,不過宮里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他多了解一些總是沒錯的。 就比如這位淮陽長公主吧,雖說裴清殊才見過她幾次,兩人話都沒說過幾句,可她卻是裴清殊的老師宋堯的嫡親嫂子。裴清殊多了解她一些的話,說不定對他和宋堯的相處也有幫助。 而且將來等他長大了,出宮辦差了,這些人都有可能轉(zhuǎn)化為他的人脈。宋家,也有可能成為他的助力之一。 太后她們和幾個兒女聊了一陣之后,總算想起他們這些小輩了。不過太后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裴清殊身上,而是十分關(guān)切地看著六皇子說:“躍兒,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不是又染上風(fēng)寒了?” 六皇子連忙站了起來,回太后的話:“不過小恙而已,勞皇祖母cao心了?!?/br> 太后心疼地說:“天這么冷,既然病了,就在屋里頭歇著多好,何必再出來吹風(fēng)呢!” 六皇子恭敬地說:“新年伊始,孫兒理應(yīng)向皇祖母和各位長輩拜年,還要祭祀祖先。畢竟,禮不可廢。” 太后欣慰地道:“躍兒果然懂事。只是你身子弱,千萬不要太過逞強(qiáng)。等會兒去祭祖的時候,記得多加一件棉衣,奉先殿里頭可冷著呢?!?/br> 六皇子忙道:“謹(jǐn)遵皇祖母教誨?!?/br> 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又讓人把十三皇子抱過來玩兒了一會兒,就聽人通報(bào)說是皇帝來了。 皇帝本來早就該到了,聽說是早上南方傳來了加急的奏報(bào),這才來遲了。 皇帝一到,也來不及說幾句話,眾人便擁簇著皇太后向奉先殿出發(fā)了。要不然的話,祭祀的時辰就要耽擱了。 祭祖的過程十分冗長繁瑣,不過裴清殊自己不需要做什么特別復(fù)雜的事情,只要跟著哥哥們,看人家做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倒也沒出什么差錯。 太后說得沒錯,奉先殿內(nèi)果然十分陰冷。不過孫mama他們怕裴清殊凍著,早上給他套了兩層厚棉褲。除了跪下去的瞬間稍微費(fèi)了點(diǎn)勁之外,裴清殊幾乎沒遭什么罪。 可憐六皇子,本來就生了病,凍了一上午之后,差點(diǎn)沒暈過去。等祭祖的儀式結(jié)束之后,他幾乎是被人抬出去的,連中午的宮宴都參加不了了。 “六哥可真是要強(qiáng)啊?!逼呋首幼谂崆迨馍磉?,小聲感慨道:“他這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誰,反正咱父皇就不這樣。” “我看倒是和四哥挺像。”裴清殊低聲道:“四哥也很要強(qiáng)啊?!?/br> 七皇子搖搖頭道:“我覺得四哥比他有數(shù)。做到六哥這個地步,可以說是逞能了。真是的,病了就老實(shí)在屋子里躺著唄,非要出來干啥?!?/br> “你說什么?!” 裴清殊還沒來得及回話,不遠(yuǎn)處的九皇子先坐不住了,怒氣沖沖地對七皇子說:“你是不是在詆毀六哥!” 七皇子一愣,也蹬起眼睛道:“老九,你怎么跟我說話呢?” “我管你是不是比我大呢,我就是不許你說六哥壞話!”九皇子毫不示弱地說道:“你沒那個資格!” “你!”七皇子氣急了,就要站起來沖上去,裴清殊連忙伸手過去拉他,可是裴清殊個子太低,力氣又小,根本拉不動他。好在八皇子及時拉住了七皇子,另一邊十皇子也拉住了九皇子,兩人這才沒打起來。 第42章 拜年 見七皇子和九皇子都?xì)獾媚樇t脖子粗的,八皇子夾在中間, 做起了和事老:“大家都是兄弟, 大過年的, 有什么可吵的?父皇可還在上頭看著呢!” 九皇子沒好氣地說:“還不是他先說六哥的!就是鬧到父皇那里, 我也不怕!” 八皇子耐著性子道:“九弟你是不怕,可你想過父皇沒有?父皇下午還要接見文武百官,連午休的時間都沒有。我們身為人子,難道不應(yīng)該體諒父皇,少給父皇添麻煩么?” “哼,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老七是親兄弟, 你們這是合起伙來對付我呢!我說不過你們, 我走就是了!”九皇子冷哼一聲, 甩開十皇子就朝外面走,回慶寧宮去看六皇子了。 八皇子對著九皇子的背影嘆了口氣,又看了看七皇子。見七皇子也是一臉怒容,就沒敢開口, 而是對裴清殊道:“十二弟, 今天這事兒,是九弟太沖動了,可七哥也有錯。你和七哥走得近,你勸勸他……” 裴清殊看了七皇子一眼,有些為難地看向八皇子:“這……” 八皇子無奈地說:“我的話,他聽不進(jìn)去啊。十二弟你就幫幫忙吧?!?/br> 他都這么說了, 裴清殊只能點(diǎn)頭。 從集英殿里出來之后,裴清殊又看了七皇子一眼,見他臉色好看點(diǎn)了,這才開口道:“七哥,你沒事吧?” 七皇子嗤笑一聲,涼涼道:“我當(dāng)然沒什么事了,只是這個老九實(shí)在太過分了,竟然絲毫不把我這個皇兄放在眼里。他也不想想,得寵的人是六哥,又不是他。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底氣,敢這么跟我說話!” 裴清殊心道,如果六皇子如九皇子一般說話辦事的話,恐怕也不會成為最得皇帝和太后寵愛的皇子吧。 不過,現(xiàn)在和七皇子說這些都沒什么意義。七皇子嘴上說沒事,實(shí)際上還在氣頭上。裴清殊不想聽八皇子的,去觸這個霉頭,于是沒有多說什么。回到慶寧宮之后,兩人便各自回屋去了。 回屋之后,裴清殊先狠狠睡了一覺。等醒來之后,玉欄就把景行軒的所有下人都叫了過來,給裴清殊行禮拜年。 裴清殊則端坐上首,讓玉欄和福貴幫著他發(fā)放紅包。 裴清殊給每個人包的都是他們一個月的月錢,玉欄、玉岫等幾個屋里人還另外多添了一些賞賜。 眾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裴清殊剛聽時還覺得吉利,后來聽的多了,就有些倦了,叫來玉岫幫他穿戴整齊,又朝瓊?cè)A宮去了。 后妃們今日一早也去了太后那里請安,等從慈安宮出來,她們又去了皇后宮里,挨個給皇后拜年。 中午的宴會,女眷們和裴清殊他們是分開用的。淑妃她們的宮宴在漪蘭殿舉行。因?yàn)檫€要和幾位長公主、王妃應(yīng)酬,淑妃回來的時間比裴清殊還要晚一些,是被玉盤和令儀一左一右地扶著進(jìn)屋的。 裴清殊見了,也顧不上纏著淑妃說話,趕忙叫玉盤她們將人扶進(jìn)去歇著了。 令儀年紀(jì)輕,倒是沒那么累,姐弟倆就一起坐在外間說話。 “令儀jiejie新年好?!苯裉觳还芤娏苏l,裴清殊都是這么樸實(shí)無華的一句話。 令儀“嗯”了一聲,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小金豬掛墜,丟到裴清殊手中。 “拿著吧。別人送我的,我不喜歡,給你了?!?/br> 裴清殊接過一看,那金豬是用紅繩綁著的,看起來做工十分精致,豬身上還刻著一個“殊”字,是別人送的才怪,顯然是令儀特意找人定制的。 因?yàn)榕崆迨鈱儇i。 不過令儀就是這么個性子,裴清殊也沒拆穿她,只是含笑道了謝,然后飛快地在令儀臉上親了一下。 “謝謝jiejie。我沒給你準(zhǔn)備禮物,就拿這個回禮吧!” 令儀被他親傻了,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滿屋子地追著打他。 “你這個小不要臉的!”令儀嫌棄地用袖子擦去臉上的口水,“誰讓你親我的?!” 裴清殊人小腿短,跑起來卻很靈活。一會兒爬上炕,一會兒跳到椅子上,令儀抓了半天都沒抓著。 最后令儀也累了,癱在炕上瞪著他說:“以后你可不許這樣了!” 裴清殊趕緊點(diǎn)頭:“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姐弟倆達(dá)成協(xié)議,這才安靜下來。 淑妃休息好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姐弟倆依偎在一起,親昵地說著話。 淑妃站在不遠(yuǎn)處,默默地看著兩個孩子,只覺得自己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滿足。 她都不忍心走過去,破壞這一幅“畫”了。 還是令儀先發(fā)現(xiàn)了她:“母妃,您歇好了呀?” 淑妃點(diǎn)點(diǎn)頭,對他們兩個小的說:“都把衣服穿上,母妃帶你們出去拜年?!?/br> 兩人連忙聽話地站了起來,由各自的宮人伺候著穿上了外套。 臨出門前,玉盤端出來一個墊著紅布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金線織就的紅色荷包。裴清殊一看那荷包的厚度,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淑妃和藹地笑道:“小財(cái)迷,收著吧。” 裴清殊嘿嘿一笑,看了令儀一眼:“jiejie的呢?” 令儀輕笑一聲道:“你放心吧,我的那份兒,母妃早就給我了。” 裴清殊這才向淑妃道謝,然后心安理得地讓人將荷包收下。 去寶慈宮的路上,淑妃對裴清殊道:“按理說,你們還應(yīng)當(dāng)去給皇后磕頭拜年的。只不過皇后娘娘的頭疼病犯了,免了你們的大禮?!?/br> 裴清殊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皇后娘娘的紅包已經(jīng)送去慶寧宮了呢。我下午一睜眼就看到了,還有父皇的和全娘娘的?!?/br> 淑妃冷笑一聲,道:“要不怎么說全貴妃會做人呢,皇后給皇子們發(fā)壓歲錢也就罷了,人家是嫡母,占著名分呢。她算什么,姨娘么?” 裴清殊小聲問:“那榮娘娘不送么?” “榮jiejie當(dāng)然不差這個錢,可全貴妃這么做,不是擺明了和皇后打擂臺呢么。你大jiejie開春就要嫁了,榮jiejie才不想惹這么些事兒呢。不然皇后氣著了,在你大皇姐的婚事中作梗,那可就得不償失了?!?/br> 裴清殊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淑妃說的挺有道理。全貴妃現(xiàn)在基本算是和皇后撕破臉了,可榮貴妃還沒有呢。榮貴妃沒有必要為了博別人的幾句好,在這個時候得罪皇后。 來到寶慈宮這里的時候,剛好四皇子也在。裴清殊十分乖巧地給榮貴妃和四皇子拜了年,然后不出意料地得了一個厚厚的大紅包。 裴清殊頓時覺得淑妃應(yīng)該帶著他多走幾家,畢竟多拜年多賺啊! 淑妃也要給四皇子紅包,可四皇子堅(jiān)稱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怎么都不肯要。淑妃沒辦法,只能請榮貴妃代收了。 領(lǐng)完紅包之后,淑妃要和榮貴妃單獨(dú)說話。令儀說累了,回了慧曜樓。裴清殊就和四皇子來到外間,兄弟倆聊聊天。 “四哥,明天是不是還要上課???”裴清殊耷拉著眼皮,有些疲倦地問。 要是旁邊坐著的人是七皇子的話,裴清殊恐怕就要張開嘴巴,打一個大大的哈欠了。 “按規(guī)矩來說,是應(yīng)該去上的,只是……”四皇子嘆了口氣,“我早就與你說過,長華殿里的實(shí)際情況,并不十分盡如人意?!?/br> 裴清殊心想,應(yīng)該是不如四皇子的意吧?像大皇子、二皇子他們那種不愛讀書的,應(yīng)該就會覺得經(jīng)常放假是一件好事吧。 “這幾年過年,長華殿那邊都會放好幾日的假?!彼幕首影逯樀溃骸拔彝富侍徇^此事,可父皇心軟,說這幾日大家都累了,不必再辛苦讀書,正好趁著過年的時間歇一歇。既然父皇都這么說了,我也沒辦法再說什么?!?/br> 裴清殊小心翼翼地說道:“要不……四哥你就歇一歇唄?反正你平日里讀書那么用功,少學(xué)幾日也不打緊的吧?” 四皇子搖搖頭道:“要是總這么想,人就會懈怠下來,很難再堅(jiān)持學(xué)習(xí)了。我問你,你這幾天的大字寫完了沒有?” 裴清殊一聽到“大字”這兩個字,腦袋就大了起來:“明晚之前……一定寫完。” 四皇子抿抿嘴道:“那我明晚過去瞧你。” 裴清殊皺著一張小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和四皇子說話的時候,裴清殊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今天發(fā)生在集英殿的小插曲告訴四皇子。畢竟在裴清殊從冷宮里出來之前,七皇子是一直跟著四皇子混的。 不過他想了想,以七皇子的性格,應(yīng)該會忍不住向四皇子吐苦水才對,到時候四皇子自然會教育他。想到這里,裴清殊就沒有多這個嘴。等淑妃同榮貴妃說完了話,他就和四皇子一起回慶寧宮了。 晚上裴清殊累的沒什么食欲,隨便叫小德子燙了點(diǎn)鍋?zhàn)咏o他吃,就準(zhǔn)備洗洗歇下了。 四皇子說的沒錯,臨睡之前,李忠寧果然派人過來傳話,說是皇子們明日后日都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