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四皇子的人際關系若是搞不好的話,就很容易吃暗虧。 四皇子心里想過要改變,但他從小就是這么個耿直的性子,一張口就容易得罪人,簡直將“不近人情”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他都已經(jīng)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想要改變自己的性格,沒那么容易的。 于是榮貴妃就給他想了一個辦法,讓四皇子去學佛。甭管什么時候,手腕上掛上幾串佛珠,說話之前多念兩句佛,怎么著也能隱去一些鋒芒。 不過四皇子打心眼里,一點都不信什么神啊佛啊的。 如果當真有神佛的存在,那他也是被神佛拋棄之人。否則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在他苦苦哀求了無數(shù)次的時候,神佛為什么沒有給予他一丁點的回應呢? …… 裴清殊剛問起四皇子怎么突然想到學佛了,就聽背后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十二殿下?!?/br> 裴清殊回過頭一看,來人竟然是左三姑娘。 她好像喝得有些多了,白皙的面頰上浮現(xiàn)出兩朵紅云。 裴清殊眉頭微皺,對一旁的小德子吩咐道:“左姑娘走錯路了,小德子,你送她回去。” 小德子剛要應下,就聽左三姑娘果斷地說道:“我沒走錯。我只是有句話想和十二殿下說!” 裴清殊看了一旁聊得熱火朝天的兄弟們一眼,見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才稍微放下心來。 用后背擋住他們的視線后,裴清殊低聲對左三姑娘說道:“姑娘請講?!?/br> “十二殿下,您這么緊張做什么?。俊弊笕媚镄α诵?,臉上掛著明艷的笑容,“我只是想說……請您一定要對鐘meimei好。不要因為她是您的側(cè)妃,就輕賤于她……您能答應我么?” “這是自然的?!迸崆迨獠患偎妓鞯卣f道:“左姑娘放心吧?!?/br> 左三姑娘點點頭,在婢女的攙扶下?lián)u搖晃晃地走了。 裴清殊總覺得,左三姑娘這樣下去是要出事的。許是未婚夫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她現(xiàn)在好像越來越不顧忌世俗禮法了。 裴清殊擔憂地看著左三姑娘的背影時,忽然有人從背后拍了拍裴清殊的肩膀。 裴清殊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來人原是四皇子。 四皇子一臉同情地看著裴清殊說:“十二弟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你比我幸運些,起碼左三姑娘還沒有嫁人,她一直都在等你。” 裴清殊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他可不覺得左三姑娘沒嫁人都是因為他! “四哥,你可千萬別再說這個話了。我和左三姑娘是絕對不可能的。我也希望她能早點嫁人,找到自己的幸福?!?/br> 可不管裴清殊怎么解釋,四皇子似乎都更愿意相信他自己看到的:“十二弟,你就別再騙自己了。感情的事,是藏不住的?!?/br> 裴清殊:“……” 他還是閉嘴吧! 賓客散去之后,裴清殊回到洞房里時,鐘氏已經(jīng)換了常服,正在看書。 他有些抱歉地說:“讓你久等了吧?” “沒關系,”鐘氏放下書,溫婉地笑道:“不管等殿下多久,我都愿意。” 她這樣說,反倒叫裴清殊心里更加過意不去了。 可是有些話,他還是得說在前頭。 就是有關他想要嫡長子,需要讓側(cè)室服下避子湯的事。 雖然開這個口很艱難,但他還是不得不告訴鐘氏。 鐘氏聽了,沉默地看著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裴清殊說完之后,低聲補充道:“其實我想過,你身子不好,喝那種湯藥實在太過受罪。所以……要不我們晚一些再洞房?” 鐘氏聽到這句話,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他,眉心蹙起,似乎很是難過的樣子:“殿下不想要我么?” 裴清殊不知該怎么接話是好。他已經(jīng)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少年了,在一個有傾城色的女子面前,的確很難把持得住。 但如果他想的話,還是可以控制住的。 只是要看鐘氏怎么想的了。 “這世上許多事情,似乎都注定不能兩全。不管我怎么做,好像都是錯的?!迸崆迨饪嘈σ宦?,看向她說:“你說我該怎么辦呢?!?/br> 鐘氏拉起他的手,緩緩地貼在自己的臉上,柔聲說道:“我想和殿下在一起,但我不要殿下覺得虧欠了我。其實就算您不說,我也不會比皇子妃先生子的?!?/br> “謝謝你,妙珠?!迸崆迨猬F(xiàn)在終于能理解,為什么男人總是喜歡善解人意的女子了。因為這樣的女子,真的能讓人減少許多煩惱。 鐘氏笑了笑,歪著頭問他:“殿下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字的?” 不等裴清殊開口,鐘氏就想到了:“是不是阿悅多嘴了?” “你別怪他,是我問的。我們?nèi)ド轿髂腔?,路途遙遠,路上無聊,便時常湊在一起說話解悶?!?/br> 鐘氏笑問:“他沒說我的壞話吧?” 裴清殊搖搖頭:“看得出來,他十分喜歡你這個jiejie。說是鐘家里頭,沒有比你更能和他合得來的人了?!?/br> “唔……這倒是真的。父親和大哥生性沉穩(wěn),阿悅從小就是我?guī)е鎯旱?。?/br> 裴清殊發(fā)現(xiàn),比起待字閨中的時候,鐘氏的性格實際上要更活潑一點。只是對著不熟悉的人,她不會展露出自己的那一面罷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天就黑了。因為只是娶側(cè)妃的緣故,裴清殊只有這一日的假期,明天一早還要去禮部當差。 所以鐘氏也沒有和他說太久,到了差不多該就寢的時辰,兩人便分別去沐浴更衣。 女孩兒家到了這個時候,難免還是會感到害羞。 裴清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鐘氏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蛹。 裴清殊一把拉開她裹在身上的錦被,笑著對她說:“夜里有點涼,多少留些被子給我。” …… 第二天一大早,裴清殊照常起身,準備去禮部上值。 鐘氏想起來伺候他更衣,裴清殊看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就讓她再睡一會兒。鐘氏也沒堅持,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了。 不過裴清殊走后一刻鐘的功夫,鐘氏便按時起身,去向宋氏請安。 流光閣和宋氏所居的蘭章閣距離不遠不近,步行大概需要一刻鐘的時間。 鐘氏到的時候,宋氏剛好梳妝完畢,準備出來用早膳。不過南喬來的比較早,看樣子已經(jīng)到了一會兒了。 南喬見到鐘氏時,便是一怔。她早知鐘氏貌美,卻不想竟然美到如此地步,當真是沉魚落雁,我見猶憐。 南喬突然有些擔心。她本來就不算受寵,等鐘氏來了之后,以后這府里還有她的容身之處么? 南喬雖比鐘氏大兩歲,但鐘氏是側(cè)妃,南喬只是一個連正經(jīng)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丫頭,所以見到鐘氏之后,南喬還是要乖乖地向她行禮問安。 鐘氏淺淺一笑,親自扶起南喬。兩人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宋氏便出來了。 兩人連忙向宋氏行禮。 “都免禮吧?!彼问峡聪蜱娛?,親切地笑道:“妙珠meimei,有些日子不見了,瞧你氣色倒是比從前好了不少?!?/br> “多謝jiejie關心?!辩娛险f完,見玲瓏端了個鋪著紅色錦緞的托盤過來,便順勢接過了上面的茶盞,向前走了兩步。 宋氏也沒打算為難她,早就叫琥珀準備好了柔軟的錦墊,鋪在地上。 鐘氏跪在錦墊上,將茶盞高舉過頭,請宋氏喝茶。 宋氏接過之后,淺淺地抿了一口之后便放下了杯子。 “meimei快起來吧?!彼问侠娛系氖郑瑴睾偷卣f道:“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若是缺了短了什么,盡管同我說,不要和我見外?!?/br> 鐘氏含笑答應了。 第152章 大牢 裴清殊覺得,他現(xiàn)在在禮部的每一天, 都是在鍛煉自己的演技。 面對關心他身體狀況的同僚們時, 裴清殊必須裝作糊里糊涂的樣子, 說自己前段時間可能是太過疲倦了, 所以才會累倒。 面對三皇子時,裴清殊必須表現(xiàn)出對舞弊一事一無所知的樣子,如常對待三皇子。 終于,裴清殊熬到了會試放榜的那一天。 成績一出,皇帝便立刻下旨,將主考官、副考官及禮部相關官員全部捉拿歸案。 只有稱病的忠親王除外。 皇帝心軟,想到自己只剩下兩個弟弟了, 實在是不忍心讓忠親王生著病的時候被關進大牢。 忠親王這病一開始的確是裝的不假, 可他在王府里呆著, 越想越擔憂,越想越害怕,久而久之還真的是病了。 裴清殊去看過一回,只能說如果忠親王是裝病的話, 那他就算做不成王爺, 也可以去做戲子了。 至于裴清殊,身為儀制司的郎中,他也被象征性地抓進了刑部大牢。 不過有皇帝的關照,裴清殊的待遇很好。不僅有單人牢房不說,牢房里頭還打掃得很干凈,飯菜也都是非常新鮮可口的, 還有專人給他驗毒試菜。 公孫明來探望裴清殊時,十分得意地說:“怎么樣殿下,我的卦算得還是很準的吧!” 隔著木樁,裴清殊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倒寧愿你算的不準!” 雖說裴清殊篤定自己最終一定會沒事的,但沒有人愿意往牢房里頭走上一遭。畢竟牢房再舒服,那也是牢房,和自己家里比起來差得遠了。 “其實殿下要是想免了牢獄之災的話,完全可以大義滅親,出面揭發(fā)三皇子啊?!惫珜O明撇撇嘴道:“不過既然皇上打算叫殿下隱下去,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公孫明說的沒錯,如果裴清殊想借著此案大出風頭的話,的確可以以自己的名義揭發(fā)三皇子徇私舞弊。 但是皇帝擔心此案牽扯過大,會為裴清殊結(jié)仇,甚至招難,所以便叫裴清殊先潛下去,讓皇帝和四皇子出面查案,只要最終能證明裴清殊的清白就好了。 “父皇也是為了我好,這事兒就不提了。你快告訴我,案子進行的怎么樣了?” “殿下也太心急了些吧!”公孫明好笑地說:“您才進來半天呢,能查出什么來?我聽說圣旨傳下去之后,四皇子就被皇上傳進了宮,兩人商議了許久。所以四皇子應當剛到刑部不久,有沒有理清楚思路還不好說呢?!?/br> “唉,看來今晚是要在牢房里過夜了?!迸崆迨饣仡^看了眼灰撲撲的牢房,無精打采地說:“長夜漫漫,要不然你留下來陪我?” “殿下早點休息,微臣有事先告退了?!惫珜O明說著就要開溜,“對了,阿煦和阿悅讓我轉(zhuǎn)告您,說他們都是這次會試的考生,身份敏感,所以就不過來看殿下了,請您不要怪罪他們。” 裴清殊好笑地說:“知道了,滾吧!” 公孫明走后不久,宋氏又來了。 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裴清殊忙道:“昭屏,別哭。你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