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他試著打一個擦邊球,告訴自己只是看看而已,又不是真的寵幸她們,這樣就不算對不起儷妃。 結(jié)果皇帝沒想到,他的一時糊涂,竟然會引發(fā)這么嚴(yán)重的災(zāi)禍。 雖說皇帝只是被人刺傷了臉,可這件事情的性質(zhì)十分嚴(yán)重。 這意味著,有人想要皇帝的命。 刺傷皇帝的女刺客當(dāng)場就被抓住了,可皇帝不相信,她背后會沒有其他的同黨。 “殊兒,你母妃肯定是生朕的氣了……”皇帝長嘆一聲,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朕知道錯了,回頭有機會的話,你能不能幫朕勸勸她?” 裴清殊坐在皇帝床邊,無奈地說道:“母妃的性子,您也是清楚的。脾氣上來了,誰的話都不聽,我也只能說是盡力而已,不敢打包票?!?/br> 皇帝當(dāng)然沒有為難裴清殊的意思:“那是自然?!?/br> 見皇帝這里沒有大礙之后,裴清殊看出皇帝頗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在寬慰了皇帝幾句之后,便讓皇帝早點休息,沒坐多久就告退了。 等他回到淑貴妃那里的時候,被皇帝派來保護十四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帶去了皇帝平安無事的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令儀心大,甚至已經(jīng)拉著駙馬回到自己院子去了。 十四受了驚嚇,晚上非要跟裴清殊一起睡。裴清殊沒辦法,只能抱歉地對鐘氏說道:“你睡里間,我和十四睡外間,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br> 鐘氏點點頭,忙道:“十四殿下年紀(jì)小,您安心陪他吧,我沒關(guān)系的?!?/br> 裴清殊見她這樣善解人意,情不自禁地親了她一下。十四在旁見了,趕緊用小胖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 皇帝遇刺,乃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很快,閔浙總督便從福州趕了過來,專門調(diào)查此案。 案子沒有查清的這幾天,皇帝晚上總是做噩夢。夢里全都是那行刺的女子被捉到之后,面目猙獰的臉。 她雙眸里的恨意,好像火焰一樣猛烈地噴射出來。 究竟是誰,會這樣恨他呢? 皇帝想不明白。 皇帝自認是一個仁慈的君主,在位這么多年以來,除了舞弊、造反這樣的大案子之外,他從不濫殺無辜,因一人之罪就將其家人滿門抄斬。 所以皇帝只能認為,這個刺客和曾家,或者朱家人有關(guān)。 可是閔浙總督查來查去,怎么都查不到這女子和曾家或者朱家的關(guān)聯(lián)。 據(jù)裴清殊打聽到的消息,這女子姓秦,名陌柔,是江南一帶一個十分出名的名妓。 據(jù)說她的母親就是妓女,父不詳,所以秦陌柔是在青樓里出生的。 她九歲左右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秦陌柔為了活命,不得不從事了母親的老本行。 秦陌柔姿容出眾,又十分擅長歌舞,十二三歲開始,便能將一眾男人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過她年紀(jì)小,還是清倌,這才能被送到皇帝這里表演歌舞。 按說這樣的一個女子,只是世間無數(shù)個庸脂俗粉當(dāng)中的一個。從身世調(diào)查的情況來看,她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刺殺和她的生活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的皇帝。 她也不像是什么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的。秦陌柔雖然因為練舞的緣故,身體很輕靈,但她的武功并不怎么樣,只會一點皮毛而已。 找不出她刺殺皇帝的原因的話,就很難找出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誰。 第212章 審訊 除了閩浙總督之外,裴清殊和五皇子也接到圣旨, 協(xié)查此案。 不過皇帝特意囑咐了裴清殊, 讓他能查多少就算多少, 不要太勉強自己, 最重要的是千萬別惹麻煩上身。 皇帝始終擔(dān)心刺客的同黨,會對裴清殊不利。 裴清殊見皇帝這樣關(guān)心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這次遇刺的事情,皇帝對他也更多了幾分信任。 要知道那個驚心動魄的夜里,除了裴清殊之外,其他皇子都房門緊閉, 不敢隨意出來, 更遑論是親自來到皇帝這里, 查看皇帝的情況了。 皇帝心里很感動,覺得自己沒有白疼這個兒子。 而且裴清殊在第一時間內(nèi),就想到了保護十四,這一點也讓皇帝十分欣慰。 當(dāng)初在儷妃懷孕的時候, 皇帝一直瞞著裴清殊, 皇帝本來就因為這事兒對裴清殊感到十分愧疚,也怕自己的過錯會導(dǎo)致這兄弟倆不和。 誰知十四和裴清殊兩兄弟不僅十分要好,在關(guān)鍵時刻,裴清殊這個做哥哥的,還能想到保護弟弟。 皇帝大受感動,甚至連給裴清殊封親王的心都有了。 只不過裴清殊前頭的九個哥哥, 現(xiàn)在只有三個封了親王,有人甚至連郡王還不是,皇帝想再等一等,等回京城之后再提給裴清殊晉封親王的事情。 裴清殊和五皇子去審刺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刺客是一個極其年輕的女孩,看外表絕不超過十六歲。 在裴清殊見到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秦陌柔身上已經(jīng)有過不少嚴(yán)刑拷打的痕跡。 據(jù)閩浙總督所說,不管怎么審,這姑娘就是一口一個“狗皇帝”,說她要殺“狗皇帝”是為了“替天行道”,而不是為了什么私人恩怨。 不過閩浙總督和五皇子都堅持認為,一般的老百姓,還不至于對皇帝有這么大的怨恨。 既然這姑娘父不詳,那么她對皇帝的恨意,就很有可能和這個不知姓名的男人有關(guān)。 裴清殊眼看著閩浙總督他們,花費了好大的力氣去找刺客的生父,卻一直徒勞無功。 裴清殊總覺得,他們好像查錯了方向。 不過他們這么做,裴清殊也能理解。 事發(fā)當(dāng)夜,蘇和泰帶著宮廷禁軍將水竹園內(nèi)地毯式地搜索了好幾遍??沙饲啬叭嶂?,一個她的同黨都沒找到。 這實在是太蹊蹺了。一般人若是沒有組織,單槍匹馬地就敢刺殺皇帝的話,要么是武功高強,要么就是……來送死的。 這么年輕漂亮的姑娘,明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幾率殺不死皇帝,還跑來送死,她為的是什么? 當(dāng)裴清殊再一次面對面地問出這個問題之后,秦陌柔冷笑一聲,諷刺地說:“狗皇帝昏庸無能,荒yin無道,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降下天災(zāi)示警,他竟還增重賦稅,用民脂民膏跑來南巡!我身為大齊子民,為天下蒼生殺他,不是替天行道是什么?!” “可皇帝乃是天子,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你來殺他。”和閩浙總督還有五皇子他們不同的是,裴清殊感覺這姑娘說的好像是真心話。 她是真心覺得皇帝十分昏庸,不配為帝,所以才刺殺皇帝的。 這個理由乍聽之下好像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未嘗不是一種可能。 聽裴清殊這么說,秦陌柔十分失望地看著他道:“十二皇子,我聽說過你。你改革廩生制度,整頓官學(xué),為大齊的學(xué)子做了不少好事??赡愕降走€是太狹隘了,只因為那狗皇帝是你的生身父親,你就這般偏袒于他,為他賣命……” 裴清殊聽了,內(nèi)心毫無波動地說:“你是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所以不能理解為人子女對父親的這種情感,本王不怪你?!?/br> “誰說我沒見過我父親的?我父親可是天……” 秦陌柔話說到一半,忽然不說了。 “你父親是什么?”裴清殊趕緊追問道。 秦陌柔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卻是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了。 裴清殊知道自己今天已經(jīng)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來了,便叫人把秦陌柔帶了回去。 臨出審訊室之前,秦陌柔忽然叫住他說:“十二殿下?!?/br> 裴清殊轉(zhuǎn)過頭來,淡淡地發(fā)出一個鼻音:“嗯?” 秦陌柔面色復(fù)雜地問道:“你……為什么不對我用刑?” 現(xiàn)在抓不到刺客的同伙,裴清殊他們幾個是對秦陌柔輪番審訊的。就連看起來溫和寬厚的五皇子,都會對秦陌柔用刑,爭取找出她背后的人來,趕緊破案,立一個大功。 可只有裴清殊,每次來都只是和她聊上幾句,就放秦陌柔回去了,讓她很是不解。 裴清殊淺淺一笑,云淡風(fēng)輕地說:“你還是個小姑娘呢?!?/br> 秦陌柔聽了,忽然愣住了。 她雖然年紀(jì)小,但成長環(huán)境特殊,已是久經(jīng)情場,早就不把自己當(dāng)成小姑娘了。 現(xiàn)在聽到裴清殊這么說,她忽然心中一酸,竟是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裴清殊卻已轉(zhuǎn)過身走了。 出去之后,一旁的公孫明壞笑著對裴清殊說道:“殿下,您這算不算是在用‘美人計’?” “說什么呢,我只是覺得論用刑,我肯定不如閩浙總督他們有經(jīng)驗,不如換一個法子,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的線索。”裴清殊說著,問向公孫明:“你都聽出什么來了?” “這姑娘行刺皇上,應(yīng)該的確和她父親有關(guān)。但她這次行刺,恐怕并不是出自她父親的授意,而是她個人的行為。” 裴清殊贊同地說:“我也有這種感覺?,F(xiàn)在臨安城已經(jīng)被封鎖了,希望能早日找到秦陌柔的父親吧。等會兒我們再去一趟醉歡樓,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br> 醉歡樓就是秦陌柔所在的那家青樓。這幾日為了查案,裴清殊已經(jīng)親自跑了那里好幾趟了。 因為醉歡樓里出了刺客這么大的事情,現(xiàn)在醉歡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客人,被迫停業(yè)了。 其實裴清殊更希望能把事情瞞下來,讓醉歡樓正常營業(yè),這樣說不定更方便找到秦陌柔幕后之人。 只可惜消息不知道怎么被泄露了出去,使得現(xiàn)在的醉歡樓門可羅雀。無奈之下,裴清殊也只能通過詢問醉歡樓里的人,來得到一些線索了。 聽說裴清殊又要去醉歡樓,公孫明故意和他開玩笑:“您這天天往醉歡樓里跑,該不會是看上了樓里的哪位姑娘了吧?鐘側(cè)妃有沒有生您的氣?。俊?/br> “胡說什么呢?我去醉歡樓是為了查案,又不是去吃花酒?!迸崆迨獯蛄恐珜O明說:“倒是你,老大不小的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就是去青樓玩樂,家里都沒有個生氣的人,你說你是不是該抓抓緊了?” “哎呀呀,這不是正說您么,怎么扯到我頭上了?”公孫明掏掏耳朵,心虛地躲過了裴清殊的視線,“我娘都不催我,您老催我娶媳婦兒做什么?” “你和我說句老實話吧,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比起君臣關(guān)系,裴清殊和公孫明更是朋友。眼看著自己家的大兒子都會爬了,公孫明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裴清殊免不得要多關(guān)心他幾分。 公孫明沒有立即否認,而是沉默了許久才道:“相信我,這事兒您知道了,不如不知道,咱還是不說這個了吧。等過兩年我自己想明白了,就會好好娶妻生子的?!?/br> 其實公孫明就算不說,裴清殊心里也已經(jīng)大致有了一個答案。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公孫明應(yīng)該是對左三姑娘有些意思的,公孫夫人也曾積極地撮合過他們。 但就像鐘氏先前看的那本名叫《落花情》的書一樣,男女之間的事情,很多時候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左三姑娘當(dāng)初不能如愿以償,如今的公孫明也不能。 左三姑娘又已經(jīng)想開了,不想向世俗妥協(xié)。 所以,公孫明也只能等時間過去,等他自己也想明白了之后,從心里真正放下她,再去尋找另外一個人共度余生吧。 公孫明是個聰明人,之所以不告訴裴清殊,大概就是因為他察覺到了左三姑娘以前喜歡過裴清殊的事情,怕裴清殊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之后會感到尷尬。 裴清殊想了想,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的話,那的確是裝作不知道為好。于是從此之后,就再沒問過公孫明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