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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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十四不再問了,具體的調(diào)派不是他的事情,他也不能多問,便接著講塞北那邊的事宜。 他說了小片刻,景硯卻忽然皺眉,揮了揮手,止住了蕭十四的話,側(cè)耳聽外頭的聲音。雖說窗戶被封死了,但到底還看不到的縫隙,景硯能聽到不同于落雨的聲音。 是喬玉,他正在喚著景硯。 景硯一怔,三兩步走到門前,立刻打開門,朝外頭走過去,迎面便是一路找尋過來的喬玉。他只穿了一身中衣,頭上搭了件外套,連鞋子都沒好好穿,腳跟有一半露在外頭,也沒有撐傘,從頭到腳都被淋濕了。 因為沒有光亮,景硯也不太瞧得清,他偏過身關(guān)門的瞬間,喬玉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撲過來了。 他方才自睡夢中驚醒,旁邊空無一人,甚至連一點余溫都沒有,燈架上左右掛了四盞紙燈籠,掛鉤上的玻璃燈正在燃燒,整間屋子亮的仿若白日,喬玉卻害怕極了,因為能讓他安心下來的并不是光,而是景硯。他將自己團成一團,心里想著,睡前和自己約定好了的太子去了哪呢? 喬玉等了一會,他覺得已經(jīng)等了好久好久,景硯卻還沒有回來,心里怕得要命,止不住地流眼淚,又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下去,隨便揪了件外套披上,也顧不上外頭的風(fēng)雨,徑直出去找景硯了。 雨下得很大,外面暗的幾乎什么也瞧不清。喬玉摸著墻壁,將前院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便將外套搭在頭上,沖到了雨里,順著自己也認不清的小路摸到了后院,誤打誤撞之下,才到了這個小屋前頭。 直到見到景硯,他要緊的牙關(guān)才松開,一下子哭出了聲,小拳頭沒忍住錘了一下景硯的胸口,但也是輕輕的,沒舍得用力似的,像是惡聲惡氣,其實還是抱怨般的撒嬌,“不是說好了要陪著我的嗎?怎么我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沒有……” 景硯強硬地將他半抱到漏雨的走廊中,一邊脫下自己的外衣,一邊輕聲哄著他,“是我的錯,沒有做到答應(yīng)小玉的事,哭一哭就好了,別還害怕,也別難過?!?/br>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喬玉的眼角洇著薄紅,眼淚水不斷從眼窩處溢出墜落,他哭成了一團,不再如同往常一樣柔軟順從地伏在景硯的懷里,而是很僵硬,大約是是很想貼近的,但又勉強撐直了脊背,似乎很輕易就能被折斷。 那那深深淺淺的嗚咽聲被雨水落地的聲音淹沒了,僅僅只有景硯和喬玉兩人能夠聽到。 喬玉不該這個時候醒過來的,飯菜里下了安眠的藥粉,他從未吃過這些東西,毫無抵抗力,本該一夜無夢,安眠到天明的??伤趬衾锸趾ε?,似乎能夠感應(yīng)到景硯不在自己的身邊,一下子驚醒過來,身旁誰也沒有。 他的心臟仿佛被揪住,呼吸急促,越來越快,幾乎要將自己壓垮了,就如同被得福得全他們抓住,臉上覆蓋著桑皮紙時一般的害怕。 直到現(xiàn)在,喬玉知道,在他看到景硯的那一瞬間,自己才緩和了下來,從生與死的邊緣解脫。 景硯深吸了一口氣,將喬玉濕透了的外衣扔在一邊,披上了自己的,十指溫柔地撫摸著喬玉的后背,把小傻瓜強行抱在懷里,任由著他流淚,只有貼近的動作,不再解釋。 過了很久,喬玉已經(jīng)將景硯身上的衣服全都浸透了,渾身才放松了下來,完全軟在他的懷里,一點也沒有往常的理直氣壯,而是細聲細氣道:“殿下,我害怕。” 喬玉怯生生地扒著景硯的衣服,雪白的皮膚近乎透明,朝景硯撒著嬌。他還不知道景硯已經(jīng)知道了那事,甚至已經(jīng)解決了,以后再無后患,還試圖說謊話,結(jié)結(jié)巴巴地哽咽著,“我,我就是今天跌了一跤,太疼了,殿下,殿下說要好好哄我,半夜又不見了,怎么這么討厭,真是討厭?!?/br> 興許是因為在景硯的懷里,不再害怕了,越說到后頭越理直氣壯起來。 景硯見他放松下來,還有閑心同自己說謊,卻順著他的話道:“是的,真討厭,比你大這么多,還說話不算數(shù),應(yīng)該要和小玉道歉,還要賠禮道歉。” 喬玉一呆,即使他平常無理取鬧慣了,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撓了撓腦袋,“……也沒有討厭啊,殿下可好了?!?/br> 他覺得今夜的太子格外溫柔。 景硯眼底含笑,終于將喬玉整個人抱起,打算朝屋內(nèi)走去,哄弄著他,“一點都不好,特別討厭,明天還得給小玉送禮物,才能原諒我?!?/br> 他向前走了兩步,眼角余光能瞥到從屋內(nèi)滲透到院子里的鮮血,都被雨水沖刷干凈了,半點不露痕跡,就如同他的溫柔,皆隱藏在深沉不見底的黑暗之中,除了本身就發(fā)光的喬玉,誰也瞧不見。 回到屋子里,景硯原想去燒個熱水,卻被喬玉拼命揪著,動彈不得,無奈之下只好用方才的冷水洗了毛巾,將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喬玉擦了個遍,自己也用冷水將不留心沾上血漬的頭發(fā)沖了一遍。 待他再回到床邊事,喬玉捂在被窩里,已經(jīng)又睡過去了。 這是他的光。 景硯望著喬玉輕輕顫抖的睫毛,忍不住摸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玉:你真討厭。 景硯:我真討厭。 小玉:除了我,誰都不許說我的太子殿下討厭! 景硯:…… 第28章 小喬玉 昨日又擔驚受怕, 又淋了雨,到了第二天醒過來,喬玉果然得了傷風(fēng),頭有些發(fā)燙,景硯摸著他的腦袋, 把他整個人都捂在被子里發(fā)汗, 不讓他出門拿飯。為了這件事,景硯還特意同門前的侍衛(wèi)解釋,太清宮一舉一動都該按照規(guī)矩來,輕易不能有變數(shù)。 侍衛(wèi)長已經(jīng)被調(diào)離了, 這邊只有他們兩個當值,夜里便輪換著來。陸昭做主將這件事瞞了下來,中午偷偷把自己的飯菜遞進去了一大半, 還問要不要找太醫(yī)開點藥,被景硯拒絕了。本來送飯菜若是被人捉到,便算是與太清宮廢太子有私通, 再到外頭開藥更全是馬腳,而景硯還得留著他辦事。 陸昭確實是難得的好心腸,也確實喜歡喬玉。 喬玉吃了陸昭送的熱飯菜,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到了晚上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他還是個小孩子, 一旦有了精神,在被窩里就待不住了, 又嫌熱又嫌無聊,只好趴在枕頭上拿小兔子和小老虎打架玩。他十分有童真童趣,左手拿著小兔子,右手拿著小老虎,連說帶演,分飾兩角,演了一出小白兔智斗小老虎的大戲。 景硯在他背后看了許久,才等到這出戲落幕,他忍不住笑,“小玉,你今年真的十二歲?怕不是入宮的時候報大了年紀,宮里的小太監(jiān)七八歲都不玩這個,十歲向上都會賭錢喝酒了?!?/br> 喬玉很不高興,將心愛的小兔子和小老虎都攏進懷里,不許景硯再瞧。 他嘟嘟囔囔著道:“明明昨天晚上還要和我送禮物賠禮道歉,今早就變了個模樣,太子的話都不能相信?!?/br> 又聲音極低地添了一句,“阿慈真討厭?!彼难坌?,還記著景硯晚上的時候摁住他的手腳,不許他出來的事。 阿慈這個名字遠比太子要能讓喬玉親近得多。 景硯瞧著他小氣的模樣,屈起指節(jié),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嗯?在你這就是有事好太子,無事壞阿慈,是不是?” 喬玉偷偷抬眼瞥了景硯的臉色,不敢說話了。 他就是這么慫包。 景硯也不同他計較這些,反倒坐在了床沿邊,他的身量高大,影子拉得很長,后背遮住了外頭的光,床上忽然黯淡了許多。原來的屋子很大,好像空蕩蕩,現(xiàn)在似乎一下子變得逼仄狹窄,只有這張床的空間。 喬玉偏過頭,傻里傻氣地看著景硯,還不知道是怎么了,卻被景硯揪住了鼻尖,捏了一下。 景硯下手不重,也不怎么疼,就是逗著他玩。可喬玉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哭多了,鼻子忽然酸澀,眼底漫上一層水霧。 喬玉捂著鼻子,整個人都縮到被子里,躲到了床的最里面。 景硯笑了笑,從寬袖里拿出一團用油紙包裹好的物件,朝他招手,“過來,今天給你刻了一天的禮物,也不過來看看?” 大約是禮物的吸引太大,即使方才還對景硯一肚子委屈,喬玉還是爬了過來,伸長腦袋,想要仔細瞧清楚。 那是一堆木頭雕成的小玩意。其中個頭最大的是一個縮小的喬玉,與從前刻的兔子老虎不同,這個十分細致,表情生動,連頭發(fā)絲都細致地雕刻了出來,整個人活靈活 現(xiàn),正抬著手,掌心虛握成圈,似乎拿著什么東西。這是景硯前些時候閑下來的時候雕成的,沒來得及拿給喬玉看罷了。 剩下的都是今日喬玉睡著的時候,景硯在窗邊刻的。他從中挑揀出來一樣小玩意,喬玉都沒能瞧清,就見景硯擺弄了一番,將那個小東西安到了小喬玉的手中,正好卡住了。 景硯將這個遞到了喬玉的眼前,笑著道:“給你自己看?!?/br> 喬玉接了過來,拿到有光的地方,才辨認出來小喬玉的手上拿著一筐柿子,他腦子沒轉(zhuǎn)過來,只顧著驚奇,轉(zhuǎn)身揪住了景硯的手,瞪圓了黑亮的眼睛問道:“殿下殿下,這是怎么裝上去的?” 景硯掰了掰小喬玉的那只手,輕微的“咔嚓”一聲,那筐柿子應(yīng)聲而落,原來是指頭和掌心處安了一個暗扣,和竹筐的尺寸相合,所以才能裝上去。 這是非常精細的木工活,一點錯都出不得。 喬玉病懨懨的時候,景硯不舍得逗弄他,可他現(xiàn)在好了,活蹦亂跳,生機勃勃,景硯就舍得了,他打趣著道:“還記不記得,當時是哪個小傻瓜去偷吃柿子,鬧得肚子疼,結(jié)果縮在被子里不出來的?” 好漢不提當年的丑事。 喬玉以為這件事早就過去了,卻又聽到景硯提起來,本來想要辯駁一番,但又想到景硯送給他的禮物,想著自己是個寬容大量好侍讀,不和太子的小孩子脾氣計較,便又去撥弄余下的小玩意了。 那里頭還有許多,比如一籠子的螢火蟲,一束燈籠草還有玻璃燈盞。 全是從前的回憶。 喬玉看著看著,眼眸又濕漉漉的,里頭似乎盛滿了水,大約是開心過了頭,將心愛的螢火蟲卡在小喬玉的掌心中,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同景硯道謝。 景硯哭笑不得地替喬玉擦眼淚,他覺得喬玉可真不好哄,難過了哭,開心了也哭,怎么著都要流眼淚,又問:“那是不是能原諒我了?” 喬玉親了親那個木雕的小喬玉,朗聲道:“早就原諒啦!阿慈再討厭,我也不會記仇,頂多,頂多記一個晚上?!?/br> 現(xiàn)在早就忘了。 他這樣歡歡喜喜地過了一個晚上,到了清晨,起了個大早,要去和御膳房拿飯菜。喬玉昨日沒有去,也想過稱心和長樂安平都很著急,長樂安平到底還是小太監(jiān),說個謊話就能糊弄過去,而稱心則不同了。 稱心很不好騙。 喬玉一到御膳房,先是被安平在門口拽住,拖到了小樹林里追問了半天。幸好喬玉提前絞盡腦汁編了一套謊話,否則還騙不過來,等終于從安平那里逃脫,喬玉拍了拍胸口,還有些心虛,從小門偷溜進御膳房,才踏進兩步,就被稱心瞧見了。 稱心一怔,抱歉地同身前的宮女笑了笑,大步朝喬玉身邊走過來,揪著他的后脖子,輕聲撂下一句,“昨天怎么沒來?去里頭的屋子等著,我忙過了就回去。” 喬玉答應(yīng)了下來,一扭頭就看到流魚嘲諷似的笑著,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你敢告訴他嗎?” 他,他還真不敢…… 第29章 哥哥 稱心順手塞給喬玉一個只有一層的小食盒, 叮囑要他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頭,等到自己回去再交待了昨天的事。 喬玉連推帶桑著被送進了后院,手里捏著鑰匙,打開了稱心的門。稱心是御膳房新來的掌事,到底根基也不深厚, 身邊只跟了流魚一個小太監(jiān), 而喬玉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敢被人瞧見蹤跡,縮著身體,偷偷摸摸地溜了進去, 不開窗戶,連蠟燭都不敢點。 屋里一片漆黑,勉強能有些光亮。喬玉憑著記憶, 摸黑尋到一張椅子,盤腿坐在上頭,嘆了口氣, 心里很發(fā)愁。 那天發(fā)生的事,他不敢和太子說,也不敢和稱心說,倒不是因為膽子小到旁人一嚇唬連說都不敢說出口的地步,而是因為不想連累了他們。他雖不曉事, 但到底還不至于傻到透頂, 馮貴妃一貫視太子為眼中釘rou中刺,身邊的那兩個太監(jiān)也不是好相與的。如果只是他們倆找上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領(lǐng)命前來,才算真想要尋出什么把柄馬腳,要了太子的命。 喬玉只擔心是后一種,那日瞞下太子只憑本能,不想叫太子為了自己擔心難過,但如果是那兩個太監(jiān)自己的主意,其實說不說并無大事。而若是后一種,只怕他的姨母會窮追不舍,不只是自己,任何知曉這件事的人都會被卷入其中,不能脫身。 一想到這里,喬玉的小圓臉都緊皺成了一團,明明是初冬的天氣,后背卻汗?jié)窳艘粚樱驗楹ε碌镁o。 如果稱心知道了,必然是要想盡辦法幫自己,是第一種倒罷了,要是第二種……喬玉不敢賭,他在心里想,還是不要告訴稱心為好。 至于如何應(yīng)對,他卻暫時想不出什么法子。 興許是心里壓了太多事情,他模模糊糊想了許久,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越來越近,又有鑰匙開門的響動。 稱心推開門,又輕輕合上,乍一眼都沒看到里頭縮成一團的喬玉,隨口問道:“怎么了?蠟燭也不點?!?/br> 喬玉聽到他的聲音,身體微微打了個哆嗦,舉起了手,顫巍巍道:“我在這里。” 稱心打開隨身帶著的火折子,點亮了蠟燭,端著燭臺朝喬玉身邊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他身邊放著的食盒,還未打開,眼眸又深沉了些。 他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喬玉身前,輕描淡寫地掀開蓋子,面色如常,溫聲道:“這是今天御膳房新制的糖粉山楂糕,樣子好看,味道又酸又甜,要不膩牙,大家都說好,等到明日再將這道菜報上去,看有沒有主子要點。現(xiàn)在做的都給了掌事,我多要了些,分給你和流魚?!?/br> 稱心一邊說,一邊將糖粉山楂糕同一碗甜湯端了出來,那山楂糕做的果然很好,模樣晶瑩剔透,印成了花朵的形狀,外頭裹了層金燦燦的桂花糖粉,里面卻是鮮艷亮麗的山楂紅,頗為惹人喜愛。 若是往常,喬玉滿心都要撲在吃食上了,今天卻懨懨地答應(yīng)了一聲,也不去拿山楂糕,而是先端了甜湯,舀了一勺,也只吃了半口。 稱心還很沉得住氣,自己嘗了口糕點,半響,才問道:“我也不問你今天為什么沒精神了,到底昨日怎么沒來?總得有個能讓我放心的緣由?!?/br> 他很清楚,弄明白了昨日,今天的事便也迎刃而解了,可這事對于喬玉而言,卻萬萬不能說出口。 喬玉偏著頭,未挽上的碎發(fā)垂至臉頰,因為騙人時格外膽小,也不去看稱心,盯著搖搖晃晃的燭火,似乎很認真著迷似的,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謊話,“就,就昨天生病了,傷風(fēng)發(fā)燒,起不來床,沒來罷了。” 稱心平時總是對他心軟,此時卻沒有,接著問道:“前日回去的時候還是活蹦亂跳的,若是病了,也總得有個緣由。” 話是這么講,稱心到底還是xiele口氣,借著遞糕點的功夫,用手背貼了貼喬玉的額頭,已不再發(fā)燙了。 喬玉正尋思著該如何繼續(xù)編謊話,也沒有注意到這些,只能一騙再騙下去,軟著嗓音,想靠撒嬌蒙混過關(guān),“前日天不好,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淋了雨,晚上就病了,生病了太難受了,在床上捂了一天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