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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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見面,她卻問:“我現(xiàn)在見著李傅,算不算得上是衣錦還鄉(xiāng)的項羽呢?” 她是記得的。 曾經(jīng)經(jīng)受的屈辱,深埋在心,從來不曾忘記。 她說:“我記得,第一次見李傅還是孩提時候。事情,模樣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我卻知道有這個人。那日在貞順門下,我遇到南安王和你,當時沒有認出是誰,后來聽別人說,才恍然大悟,想起原來是故人。李傅當時應該沒有認出我吧?當初會想到,那個被人羞辱,往嘴里吐口水的小姑娘,而今你卻要向她下跪嗎?” 李益苦笑說:“臣那時若知道她有今天,當時一定不打那里經(jīng)過,遠遠地繞著走,免得不小心撞見鳳凰掉毛露尾巴,讓娘娘一眼記恨到現(xiàn)在?!?/br> 他說了這句話,她笑了,然后八年的心結(jié)驟然消釋,再沒提過那話,之后見到他,總是親切地喊李傅,對他信任有加。 李益知道她的信任,也并非是真的信任,而是因為她孤立無助。 她的皇后之位如同傀儡,太子李家飛黃騰達后,一直和她針鋒相對。馮家經(jīng)過抄家滅族,已經(jīng)衰敗了,給不了她任何幫助,她需要朋友,需要在朝中得到支持。 李益只是一介普通大臣,說話不抵幾個分量,其實給不了她什么支持,但是她很信任他,對他敞開心扉。 李益沒有辜負她。 他對她有求必應。她有危難,他總是第一個出現(xiàn),她哪里不高興,他主動替她解決。他關心她,把她的事當自己的事在意。她能想到的,他想方設法替她去做去達成,她想不到的,他先一步替她想。他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對她好。 李益不是多情的人。 他不冷漠。他知冷,也知熱,他知痛,也知苦。他知憐憫,也知慈悲,更知道什么是萬般皆苦,感同身受。正是因為太知,所以看得開了看得淡。 他不作惡也不行善。他的感情太過細膩,然而心里感受,從不付出。 對馮憑,是他第一次付出。 他見不得她吃苦受罪。他想要照顧她保護她。 他知道這是愛情。 三十五歲男人的愛情,說含蓄也含蓄,說直白也直白。含蓄在于眼神交接的不言中,在于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卻無法用太多表達。直白在于,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她面前意味著什么。 成年男女,不懵懂了,湊在一塊不是來談天說地的,不是來數(shù)星星看月亮的,也沒法找什么促膝長談的借口。這就是事實上在茍且,在幽會了。 他知道她會找他。 他天天在省中值事,夜里也宿在官中,只是為了她想見他的時候可以隨時找到他。他一直在等待,到夜里這個點了,連雞和狗都睡了,他卻連衣服都還沒換,等了大半夜,才終于見到她。 他往席上坐了,象牙簟子冰涼的觸感讓他的身體稍稍冷卻下來一些。 馮憑說:“朝中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嗎?” 第9章 心潮 李益身上燥熱。 他迫切想要抓住一點涼的東西,好讓自己渾身的血冷下來,以免當場現(xiàn)丑。 他拿起手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盞酒。 壺是涼的,杯是涼的,酒液也是涼的,他一抬手,仰脖喝了。 嗓子干渴得緊,也沒嘗出是什么味道,只是涼涼的,一下子入了肚,腸胃非常舒服,體溫好像降下來了。 然而很快,熱度再次回來了,燒的更厲害,他只得趕緊再倒了一杯,飛快地喝下。 他接連喝了四五杯。 馮憑面紅耳赤看著他,想提醒他那是酒,喝多了容易醉。要解渴,讓宮人拿一壺冷茶來。 臉熱的沒好意思沒開口。 她有些后悔:方才為什么不備點茶水,非要備一壺酒呢?他會不會以為她有什么企圖,故意讓他喝酒? 她是覺得這櫻桃酒酸甜,比茶有味道,顏色鮮紅也很美,適合在這樣的夜晚獨自品嘗。 或者,她是心里,也希望他能喝醉? 他是那樣的人。 臉總是白的,下巴干凈,衣服總是穿的簇新發(fā)亮,脖頸和袖口露出的中衣顏色都比平常的人白。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在馮憑眼中,他是接近完美的男人,總是理智而體面。 她暗暗想看到他失去理智,不體面的模樣。 馮憑臉更紅了,笑說:“早上內(nèi)府進了些葡萄水果,很新鮮的,我吃了幾個,感覺很好吃。這個櫻桃酒是春天釀的,今天才剛開封,你嘗嘗好喝不好喝?!?/br> 李益沒回答她。他停了杯,手臂橫在案上,捏著酒杯的手僵曲著,指骨節(jié)發(fā)白。 他頭低下去,額頭抵著手背,眼睛注視著杯中一點鮮紅的殘酒,忽然暗暗笑了。 馮憑也笑,笑的不解,又有點羞澀的模樣:“李令笑什么?” 李益低嘆道:“我好像喝醉了?!?/br> 這就醉了么? 馮憑看他口齒清楚,神態(tài)自然,只是臉紅,也沒有哪里不正常。馮憑也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假醉,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赧然道:“那怎么辦?” 李益聽到她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有些惶惑,有些難堪。 李益小聲答道:“沒事?!?/br> 他松開酒杯,放到一邊,笑道:“醉了,不喝了。” 馮憑有些迷迷糊糊的,人好像在夢里??此δP拥模詾樗诟约洪_玩笑,馮憑不由也放松了些。 馮憑臉紅笑著:“是真的醉了還是假醉了?” 李益笑說:“真的醉了。” 馮憑看他還是不像喝醉了,越發(fā)覺得他是在逗自己了。 馮憑說:“看起來還好?!?/br> 李益說:“不好,腦子已經(jīng)有點暈暈的了?!?/br> 馮憑意外說:“真的嗎?” 李益點頭:“真的。” 馮憑說:“你站起來走一走,讓我看看?!?/br> 她也不知道怎么,凈說傻話。 李益笑說:“站不起來,起來就得丟人現(xiàn)眼了?!?/br> 馮憑聽他說的很厲害,但看他那模樣鎮(zhèn)定,又感覺不出來有那樣厲害,就只是看著他,迷迷糊糊傻笑。 李益剝了一顆葡萄。 他開始專注地吃水果,吃葡萄。葡萄甜的很,就是要吐籽,他將剝下的葡萄皮和吐出的籽都放在桌面的小盤子里。 桑葚是紫紅色的,個兒大飽滿,吃起來水分十足,酸甜可口。只是上面有綠色的果蒂,他小心摘下來,也放在盤子里。 他就真的只是吃水果,心無旁騖地剝皮,入嘴,咀嚼,又拿下一顆。 馮憑看他這樣,就覺得心慢慢的平靜下來了,很靜謐,很安定,充實而且滿足。他喜歡她為他準備的食物,不辜負她的美意。 馮憑說:“皇上最近對丞相越來越不滿了,早上還同我抱怨?!?/br> 李益一邊剝葡萄,一邊轉(zhuǎn)頭問:“說什么了?” 馮憑說:“大體就是那些,你也猜得到。” 李益說:“乙渾一味攬權,得罪的不止是皇上和太后,更是得罪了滿朝文武。大家表面上奉承他,實際支持他的并不多。他越不知足,越會招朝臣的反感。娘娘要鏟除他只需一道圣旨,不是難事。關鍵是鏟除他之后。” 他柔聲娓娓道:“這邊是皇上要親政,必定會清除一批舊臣,換上自己的親信,他的安排不見得會如娘娘你的意。那邊是豪強、貴族、宗室們,也都有各自的訴求,他們會向你要官要爵要利。娘娘需要慎重考慮整個安排。滿足他們,就會被他們脅迫,接下來手伸得更長嘴張的更大你更加頭疼。不滿足他們,他們不支持你,你也寸步難行。這些人必定要殺一批放一批用一批,至于殺哪些放哪些用哪些,都需要仔細小心地掂量。娘娘現(xiàn)在可以著手準備,提前跟他們通通氣,先溝通清楚了,不要貿(mào)然動手,否則變成爛攤子無法收拾?;噬夏沁吿募绷耍锬镆驳们f看好他,別讓他做出傻事來。另外還得防著乙渾這伙人狗急跳墻,他要是看出娘娘的意圖,指不定會魚死網(wǎng)破,那可就是大大的壞事了。娘娘這段日子可以對他再加恩重,一面是麻痹他,一面也可捧殺之?!?/br> 馮憑說:“這正是我最近頭疼的?!?/br> 李益說:“娘娘現(xiàn)在病中,他放松了戒備。近來他朝務壓身,整日忙的不可開交,沒心思注意娘娘的動靜,正是娘娘籌備的時機?!?/br> 馮憑道:“你有什么建議嗎?” 所有的謀劃都在口頭,并不付諸字紙筆墨,防止泄密。 這兩人都是好腦子的,一件事一事理的清清楚楚,絲毫不亂。對朝中的人事也都相當熟悉,交談起來沒有任何費力。 一會兒話的工夫,盤中的葡萄桑葚已經(jīng)吃完了,剛剛好正事也說畢。李益拿濕帕子擦手。 擦著擦著,他手撐著額頭,又開始笑。 馮憑的心靜了一會,又再次被他激熱,臉又開始紅,有些害羞說:“你又在笑什么?” 李益笑說:“我說我喝醉了,你非是不信?!?/br> 馮憑聽他說了半天話,一點也沒感覺他醉,莞爾說:“你一直在笑,我以為你沒有醉?!?/br> 李益說:“喝醉了就忍不住?!?/br> “你看到我停不住笑就知道我肯定喝醉了?!?/br> 馮憑沒見過人喝醉了還條理這樣清楚,只是一直笑的。不過她曉得,李益這人自制力一向非常好,這倒也像他的性格。 馮憑關心說:“你難受嗎?” 李益說:“沒事,只是有點熱,頭暈的很。這酒太厲害了。” 他說熱,馮憑就跟著心一熱,渾身也燥熱起來。 李益也感覺到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尷尬,讓人無法回答。他轉(zhuǎn)頭,面對著她。馮憑就看到他滿臉緋紅,白皙的面上遍布春。色,情。欲仿佛要從眼睛里溢出來,仿佛要咬住她吃了她。關切的話語從嘴里出來,帶出熱氣騰騰:“今天感覺怎么樣,身上有沒有好點?” 馮憑已經(jīng)不行了。 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是廢話,她難受得很,嘆息著閉上眼,扭過頭去。 她呻。吟道:“問這干什么?!?/br> 她心想:有問這閑話的工夫,做什么事不好。 然而她想讓他做什么呢?她不敢想,她太膽怯,不敢主動。她大半夜把他叫來這里已經(jīng)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氣了。 李益又低下頭笑。 生理性的淚水從眼睛里涌出來,真是見面如受罪。他用了全部意志,控制著自己的手沒有向她的身體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