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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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憑手摩挲著他微微有些扎手的下巴,眼睛含著笑,說:“你是什么時候中意我的?” 李益笑說:“想不起了?!?/br> 馮憑說:“這種事怎么能想不起,你想想,肯定有的。” 李益說:“好像是隨先帝北征柔然那次吧,我在隨軍,那陣兒好像天天能見到?!?/br> 馮憑聽他說起那人,心中隱隱有些震動:“那個時候就留心了?” 李益笑說:“也不是?!?/br> 他有些無奈:“其實我真不知道?!?/br> 馮憑笑。 李益說:“你記得那天嗎?有一天傍晚,我到營帳中去,剛好你坐在炭火爐子邊,見到我,問我手冷不冷,讓我坐下烤手,回頭還讓人贈了我一個抹手的貂油膏子?!?/br> 其實這真算不得什么事,那天帳中也不止她和他,當(dāng)時的情景,也并無半分曖昧。 他一說,馮憑就想起來了。 那時她正在生病,身體也是不大舒服的?;噬显趲ぶ性O(shè)宴,她卻也打起精神來參加。當(dāng)時許多大臣都到了,明燭高照,官員們衣彩鮮亮,朱紫畢至。李益最后到,一進(jìn)來,皇上便叫他御前去說話,賜他近座。那時出征在外,天氣寒冷,他需要及時奉命,時常需要于馬背上作書,馮憑因為看到他手上有生了凍瘡,又冒著寒而來,所以才讓他近前去爐邊烤手。 其實他的手時常掩在衣袖中,平常進(jìn)帳都垂著袖,如果不是特意留心,是看不出生凍瘡的。 那時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留心,當(dāng)時誰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像這樣。 當(dāng)時為什么會特別注意他手上的凍瘡呢?大概是因為她有那么幾年,也那樣生過凍瘡。那時還在掖庭,是她人生中最苦最難的時候,記憶太深刻。所以看到了,就忍不住心有戚戚。 他一個二十近三十的男人,高官顯位的,平日也是錦衣繡服,往來都是富貴公卿,出入宮廷官邸侯門,一個人能獨當(dāng)一面,居然會生凍瘡。那種感覺有點違和,她不自禁便多看了幾眼。 馮憑笑說:“沒想到你一個侯門出身的貴家公子,居然這么能吃苦。當(dāng)時覺得很奇怪,覺得你挺耐受的。一般王侯公子都吃不得苦?!?/br> 李益笑:“哪有不吃苦的,其實我小時候吃的苦比尋常人家孩子還要多的多了。我父親講究食素,不吃葷,家里從來見不到一點葷腥,仆人煮飯也不放油,什么味兒都沒有。他吃飯每頓只吃小半碗,只夠半飽,因為吃太多了,對健康不益,后來還開始辟谷了。全家也都跟他一樣,每人每頓只吃半碗。其實現(xiàn)在還好了,吃半碗也差不多夠了,但那時候長身體,每天都感覺餓,隨時都想吃東西,但是又不能多吃。除了正餐他也不許我們吃別的零嘴。每天的功課又多,看著書,眼睛都是花的,真是餓的路都走不動了?!?/br> 馮憑聽的就只笑。 她大約知道,李益的父親李慕,就是極嚴(yán)苛的那一類老儒,在妻妾子女面前非常有權(quán)威,在家說一不二,沒人敢挑刺,沒人敢說半句不是。李慕以博學(xué)鴻才和嚴(yán)苛律己出名,培養(yǎng)的出的兩個兒子卻全都不像老父。李羨為人是出了名的放縱叛逆,李益呢,表面上循規(guī)蹈矩,骨子里其實是極清高,絕不妥協(xié)的人。 “哪個女人嫁給你爹,也真是夠倒霉的了。他自己辟谷,就不讓別人吃飯了,哪有這樣的道理?!?/br> 李益說:“餓得直不起腰,背書的時候累的出不來聲,被父親看見了,就要挨罵,說行不端站不正,萎靡不振,沒有讀書人的樣。他要求兒子走路身體要筆直,坐的時候非常端正,說話中氣十足,我們達(dá)不到,便被罰去抄書,然后晚上不許吃飯。有一次我跟大哥餓的實在不行了,相約了去廚房偷東西吃,結(jié)果被他知道了,被罰在院子里跪了一天?!?/br> 馮憑笑說:“是夠可憐的了?!?/br> 那些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事,當(dāng)時覺得難以忍受,事后講起來,卻都淡定了。李益笑說:“那時也沒有別的娛樂,每天就是讀書,白天讀書,晚上學(xué)習(xí)到很晚,天不亮又要洗漱穿戴好,到父親房中去請安,他就會順便考問我們昨日學(xué)過的功課,記得不好就要挨罰,用戒尺打手板心。大哥記性好,學(xué)的功課一遍就能記住,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一會。我就要每天第一遍雞叫便起來,悄悄點燈拿著書本溫習(xí)功課,好應(yīng)付他檢查?!?/br> 馮憑說:“你挨過手板心么?” 李益笑:“我沒有挨過。只有大哥經(jīng)常挨,他比較懶,記性好,但有時候會出錯?!?/br> 馮憑好奇說:“那后來呢?” 李益說:“后來,我們就習(xí)慣了。” 第28章 無恥 不知不覺, 又講起他的家事了。 李益娓娓道來, 馮憑就將手托著半邊臉頰聽。 那時候兄弟感情還是好的,朝同食夜同宿,學(xué)習(xí)讀書, 后來怎么就不好了呢? 說到底,還是為了利。 都是李羨鬧離婚鬧的。 十五歲的李氏兄弟,少年成名, 一同受到太武皇帝召見。金殿對試, 太武皇帝對兄弟二人極是欣賞,賜了李大駙馬, 賜了李二國子博士的官位。李益入了國子監(jiān), 開始步上仕途, 此后一帆風(fēng)順,十九歲擔(dān)任南安王王傅, 南安王被殺后, 又被起復(fù)為太子太傅。李羨卻從做駙馬之后, 仕途再無起色,又和妻子華陰長公主不和, 婚后半年便鬧起了離婚, 鬧到父子失和,幾乎翻了臉。 本來李羨和父親鬧,跟李益也沒什么關(guān)系。但李羨得罪了父親,惹得父親說出要廢嫡立庶的話,兄弟之間氣氛就不對了。 再加上慧嫻在中間。 親人之間, 真說是什么大矛盾,其實說不上,大約就是日常許多小事的累積。 父親重病在床臥時,李益日日在床邊盡孝,朝視晚請,大小事匯報,儼然一副父子情深的樣子。李羨要進(jìn)門去探望,卻被父親怒趕出門,兄弟見面,李羨語氣便酸溜溜的,反正就是,大家都很不高興。 這兩年還好了,父親去世了,年紀(jì)都大了,過去的事也都過去,但是關(guān)系也就是那樣了。 馮憑說:“你大哥怎么會和你父親吵架呢?” 李益說:“他這個人,自小就不肯聽話?!?/br> 李羨素來愛任性,也不專心于讀書用事,憑著聰明狂浪一味冶行放縱。李家是儒學(xué)傳家,他不師儒,偏偏要好玄道老莊,父親屢次三番說他,他從來不聽。 本來父親就不喜歡他的言行,父子三觀不合,又因為母親、婚姻,各種家事,父子大吵了幾回,而后關(guān)系便僵硬了。 馮憑聽完,意味深長道:“你大哥這個人……” 李益道:“他其實也不容易?!?/br> 馮憑說:“聽你一說,我倒是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年太武皇帝會賜他駙馬,卻重用你了?!?/br> 其實李益他父親雖嚴(yán)苛,但卻是個真正入世的,教導(dǎo)兒子的不差。在君王眼中,只有儒教才是堪用的,玄道一流都是旁門左道,于統(tǒng)治社稷無益,自然不會信任重用,只可做裝飾罷了。 馮憑說:“你應(yīng)該沒同你父親吵過架吧?” 李益道:“沒什么可吵的,他說的都是對的?!?/br> 馮憑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其實你們兄弟父子關(guān)系還算好的了,至少還不用互相算計,只是吵吵架,不打就好了。你可見著這皇家父子兄弟之間是怎樣打殺的,當(dāng)年太武皇帝和景穆?!?/br> 李益笑說:“主要是人少。父親只有我們兩個兒子,要打也打不起來。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也不指望靠老子留下的錢財爵祿過活,所以也就沒什么好爭的?!?/br> 馮憑說:“這樣挺好的。” 聊了一會,馮憑不覺困了,便枕在他臂上,說:“我睡一會,眼睛快睜不開了?!?/br> 李益說:“睡吧?!?/br> 李益在宮中睡不著??赡苁侨狈Π踩?,怕有人會來,所以便只是陪著她躺。 她睡的很快,不久,他就感覺懷中的人安靜下來了,呼吸聲淺淺的,胸膛有規(guī)律地起伏。他抱著她看了一會,獨自想著心事。 馮憑睡了一個時辰醒。 下午,李益沒什么事,還是在殿中陪她。 下午畫畫。 畫畫是為了治病。自從臥病后,她就有點歇斯底里的癥候,御醫(yī)建議她息氣凝神,不要躁怒,寫字畫畫這種事最能磨煉人,有助于心情平和愉悅。 畫畫究竟是不是有助于心情這不好說,但李益李大人在身邊是肯定有助于心情愉悅的。馮憑其實對寫字畫畫興趣不大,但她喜歡李益在邊上陪她,對外說李益在殿中陪她作畫,也是個好理由。 馮憑說:“今天畫什么?” 李益說:“還是接著前天畫牡丹吧?!?/br> 馮憑說:“好?!?/br> 她姿勢其實不太好,一只手撐在案上,一只手拿筆,身體都要挨到書案上去了。李益也不糾正她,只是笑。 她倒是嫻熟的,提筆蘸了墨,一筆一筆,在紙上先涂抹出一朵濃麗的牡丹花瓣,勾出邊緣,層次,又換了大號的筆,繪出葉子,濃淡墨暈開,最后用細(xì)毫筆輕輕地繪出葉片的莖脈,輪廓。 一朵美麗的牡丹圖就在紙上成型了。她舉著筆,轉(zhuǎn)回頭看李益,眼睛濕潤的溢出光彩:“我畫的好不好?” 李益笑說:“好?!?/br> 馮憑仰著臉看他,故意說:“我畫的這樣好,你獎我什么?” 李益笑:“還有兩朵,你先把它畫完吧?!?/br> 他低著眼,眉眼俱是溫柔。馮憑看到他微微發(fā)紅的臉,耳朵脖子都變了顏色,整個人笑的很厲害,只是在假裝正經(jīng)。她故作天真地,又假裝不經(jīng)意地拉了他手,逗他說:“我學(xué)的這么好,你要獎我什么???” 李益笑說:“這個考到我了啊?!?/br> 馮憑說:“親我一個好不好?” 他轉(zhuǎn)臉親了一下她,提了筆在紙上給她的畫潤色,不管怎么笑,神態(tài)動作都還是端莊的。 馮憑說:“你這個人真有意思。” 李益說:“什么意思?” 馮憑說:“明明不害羞,但是愛紅臉?!?/br> 李益無奈說:“臉皮薄,沒辦法,我也不想?!?/br> 馮憑就笑。 作畫? 在拓拔泓看來,太后和李益這兩人是公然的私通了。 下流無恥,不要臉皮。先帝才去世多久,她就做出這種事。那李益也是有家室的人,竟也一點人倫都不顧。 這兩個人實在太礙眼了。 拓拔泓正為此事郁郁不樂,李坤在邊上又告訴他一個消息:“臣剛剛打探得知,皇上知道先前李益獻(xiàn)給太后治燒傷的藥方,那背后醫(yī)生究竟是誰嗎?” 拓拔泓說:“是誰?” 李坤說:“這人名字叫徐琰?!?/br> 拓拔泓說:“徐琰皇上不知道,說徐濟(jì)之皇上就該聽說過了。這人是南朝的名醫(yī)。當(dāng)年先帝病重時,聽說過他的大名,曾讓那徐州刺史劉彪去請他,但是他不肯來,先帝后來便病崩了。而今他卻自己來了北方了。” 第29章 召見 拓拔泓是個敏感又多心的人, 聽到這話, 心里就犯了狐疑。 李益竟然認(rèn)識這個人?當(dāng)年他父皇重病,想辦法召這人北上時,那李益怎么不吭聲呢? 晚上, 拓拔泓就試探馮憑:“太后知道,先前李益獻(xiàn)進(jìn)宮的藥方,其實是出自誰手嗎?” 馮憑白天剛聽李益說, 這會又聽拓拔泓提, 感覺有內(nèi)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