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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當(dāng)太后這些年在線閱讀 - 第58節(jié)

第58節(jié)

    馮憑見他這個(gè)樣子,不由得也有些心軟,轉(zhuǎn)過身將他擁住了,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和脊背:“皇上累了,早點(diǎn)休息吧?!?/br>
    拓拔泓道:“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他聲音低弱,是不自信的樣子:“我愛你,咱們是夫妻?!?/br>
    馮憑撫摸著他背,安慰道:“皇上別怕?!?/br>
    拓拔泓不知怎么的,這夜特別的傷心,他趴在她懷里,莫名其妙地觸到了淚腺,竟然掉眼淚了。

    “我只有你?!?/br>
    他低聲道:“要是沒了你,我就是一個(gè)人了,你不要離開我。”

    馮憑撫著他背:“不會的,我不會離開皇上的?!?/br>
    他擁著她上了床,嘴唇吻她,他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進(jìn)耳朵里。馮憑那一刻,感覺到他的愛意。她知道他或許是真的愛她的,盡管他不太會愛,但這感情是真摯的。她有一刻,非常想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只是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這話說出來,讓她感覺對不起故人。

    她引著他手去撫摸自己腹。部。肚子還是平坦的,但她知道,里面正孕育著生命。她用無聲的動(dòng)作想要告訴他,他是她孩子的父親,她此生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只是拓拔泓沒懂,他以為她是在挑。逗他。

    事情還在不斷發(fā)酵。

    有人彈劾并州刺史梁欽,也參與了謀反,半個(gè)月之后,李益也被彈劾,一并下獄了。而且不光李益,李羨以及李家親眷,也全都入了獄。在**面前,什么公卿大臣,王侯貴族,都如同春天的韭菜一般,脆弱的不堪一擊。

    在牢中,馮憑再一次見到他。

    時(shí)隔三年,他模樣一點(diǎn)未變,她第一眼,仍是看到他的眼睛。那張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烈火熊熊燃燒過后,萬物湮滅,一地灰燼。他冷漠而孤獨(dú),唯有一雙眼睛在訴說著歡喜和怨憎。

    他的目光,毫不躲閃地迎著她,他注視著他,冰冷的,剛強(qiáng)的,利刃一般要將她刺穿。仿佛是懷著極深的恨,她嚇的心哆嗦,整個(gè)人幾乎顫抖了。

    信里他的語氣那樣平和,她以為他是已經(jīng)對她淡了,沒想到見面他卻是這樣的表情,那是從未放下,從未釋懷的眼神。

    他是壓下了多大的怨恨在寫那封回信,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到京城的呢?

    他注視著他,不說話,眼底仿佛有萬水千山。

    她已經(jīng)忘了他了,忘了三年了,為什么再見面,她會這樣悲痛呢?也許是他眼神太可怕了,太絕望了,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傷,好像是經(jīng)歷了什么類似地獄的痛苦。她感到罪惡,愧疚的難以言喻。過往的感情通通涌到了心頭,她對不起他,相愛的事,他妻子的事,讓他離開京城的事,拓拔泓的事。以及現(xiàn)在的事。

    當(dāng)時(shí)多么憤怒,多么痛恨,然而此時(shí)回想,他并沒有任何對不起自己的地方。他只是在愛她,對她好,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而她傷害他的太多。

    當(dāng)初翻臉,是因?yàn)樗麨樗位蹕骨笄榈氖?。她?dāng)時(shí)很氣憤。但她心里知道他沒有錯(cuò),換做是她,她也會那么做。只要不是泯滅了人性的人,都會像他那樣做。

    然而那時(shí)她太恐懼了。

    恐懼自己的權(quán)力受到挑戰(zhàn),恐懼自己的地位會被撼動(dòng),所以她狠下心,絕了情,決心要將他甩開,用了最無情的方式。她實(shí)在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會怎樣做,她給了他一個(gè)無法做的選擇,得到了她早就預(yù)知的回答,然后她唾罵羞辱他,將他趕出自己的視線。

    因?yàn)樽⒍o路可走。

    所以她選擇放棄。

    她以為這是對他,也是對自己的保護(hù)。

    這段關(guān)系自始至終,懦弱的那個(gè)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她對著他,一瞬間胸悶的厲害,難以呼吸。眼淚忍不住要奪眶而出。

    他大概是幾天沒梳洗,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茬,看起來有點(diǎn)邋遢,然而模樣還是他。她曾無數(shù)次親吻過的臉,曾無數(shù)次擁抱撫摸過的身體。她的心要被愧疚吞噬了,她是愛情中的罪人,她是背叛者。

    他曾是她的向往,最珍惜的人,然而她傷害了他。

    “你怎么成這樣了……”她聲音啞的自己都聽不清,“怎么也不告訴我,要不是……”

    李益低聲道:“現(xiàn)在你滿意了?”

    她難過地?fù)u頭:“不,這不是我的意思?!?/br>
    她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她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是愛著他的。

    明明已經(jīng)放下了,她已經(jīng)接受了別的男人,怎么會還愛他呢?她感到極度地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為什么,為什么她會感到痛苦,窒息。她明明已經(jīng)快忘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有那么深嗎?

    “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李益道:“看來你這些年是真的不問世事了。”

    她悲痛道:“我有資格問嗎?只是橫添是非罷了。”

    李益道:“這樣也對,這樣他才會信任你?!?/br>
    她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

    他冰冷的眼神終于稍稍轉(zhuǎn)暖了一些,聲音沙啞道:“別碰我,臟?!?/br>
    她幾乎疑心他是在罵她了,然而他放軟的表情告訴她,他只是在說自己臉上臟。

    “幾天沒洗了?!?/br>
    他問她:“我是不是臭烘烘的?”

    馮憑道:“沒有?!?/br>
    李益道:“現(xiàn)在沒有,再過幾天也該臭了。”

    他是那樣好潔的人,此時(shí)卻相當(dāng)坦然。

    她想抱一抱他,卻不敢,只好低下了頭去,握住他的手。她無話可說,無言以對,只是垂淚,愧痛難當(dāng)。

    李益道:“外面沒人看,你抱一抱我吧。”

    不管她如何傷害他,只要她一露出難過的樣子,他就心軟了。原來他不恨也不怨,只是渴求她能陪伴他。

    她伸出雙臂,抱住了他,他的肩膀還是那樣寬厚,胸膛還是那樣溫暖,身體的氣息,還是那樣讓她著迷。

    李益嗅著她發(fā)間的芬芳,感覺許多日的難受,終于舒服了一點(diǎn)。渾身的肌rou骨骼也放松了,知覺也復(fù)蘇起來。

    太難得,太不易。

    “他對你好嗎?”

    他突然問了這一句。

    馮憑聽懂了,他問的是拓拔泓。他自然是知道她和拓拔泓的事了。

    她啞聲道:“好壞都一樣,能平安無憂便夠了?!?/br>
    李益低嘆道:“對不起。”

    她落淚道:“說什么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br>
    李益道:“我想給你我的一切,只可惜李益一介微臣,能給的太少。唯盼來生擁有的多一些,不至于這樣束手掣肘地為難?!?/br>
    馮憑道:“別說這些了。”

    李益道:“不說了?!?/br>
    馮憑臉貼著他,哽咽道:“我有孩子了。”

    李益身體一震,緊接著臉色有點(diǎn)發(fā)白。他努力保持著原來的表情,只是聲音已經(jīng)低的像是在囈語了:“什么孩子?”

    馮憑摟著他,難過道:“我懷了他的孩子了?!?/br>
    她沒有同任何人說這件事,只是見到他,便想向他說。只因?yàn)樗撬钚刨嚕沧钜蕾嚨娜?,她的憂慮和彷徨,除了他,她沒有任何人可訴說。

    李益閉上眼,茫然良久,直感到心中一片冰涼,渾身都結(jié)了冰。最終他無奈地?fù)崦^發(fā),嘆道:“好好照顧自己吧,別再傷了身子。我現(xiàn)在……也幫不了你了……”

    馮憑道:“我會救你的,不會讓你有事的?!?/br>
    第81章 余地

    是夜, 馮憑出現(xiàn)在太華殿中。

    拓拔泓正在批閱奏章。

    她剛從刑部的大牢出來, 臉色有些蒼白,唇上的胭脂褪了色,漆黑的雙目透著倦色,而暗紅長裙的下擺沾了許多灰塵, 鞋襪也覆了塵。拓拔泓從案牘間抬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去見了李益了。

    拓拔泓最近心情本就極度煩躁,忽然聽說她去探視李益了,一下午,更是感覺腹中憋著火。他看著奏章,什么事都做不下去。只是顧及著體面, 才沒有讓人阻攔她。此時(shí)她終于回來了, 他感覺松了一口氣,同時(shí)另一股火也升了上來。

    但他知道他不能發(fā)火。

    他是皇帝,為一個(gè)女人,和一個(gè)大臣吃醋,簡直有辱他的身份。他按捺著心中的不快, 極力保持著他作為帝王的尊嚴(yán)和風(fēng)度。

    自從兩年前罷令,她再也沒上太華殿來過。他知道, 她今次是來給李益求情的。

    畢竟是老情人呢。

    他心中冷漠地想:她要是為這個(gè)人跟他紅臉,那他就要跟她好好算算這個(gè)賬了。背著他去見舊情人, 還想幫舊情人說話,把他拓拔泓當(dāng)什么了?

    他低著頭翻奏章,冷淡淡的, 假裝沒看到她。

    而馮憑望著面前這人,一時(shí)感覺很麻木,很疲憊。

    她真的不愿意去求拓拔泓,她知道可能會遭受怎樣的羞辱。

    就算沒有羞辱,要讓她一個(gè)成年的二十幾歲的婦人,去求一個(gè)十來歲的少年,她仍然是覺得無法開口。就像要讓她去愛這個(gè)人,她也覺得,這是下賤恥辱的事。取悅自己曾經(jīng)深愛的丈夫的兒子,甚至裝出一副愛情的嘴臉,這屬于為了榮華富貴不要臉面不擇手段。她從來是要臉的人,也要自尊。她自幼長在深宮,取悅君王,是希望可以借此擺脫身份地位帶來的羞辱,可以活的有尊嚴(yán)體面一點(diǎn),而不是她就喜歡如此卑微。

    她做了皇后,做了太后,她以為自己今生已經(jīng)不用再體會恥辱,可其實(shí)不是的。

    她極力想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是自愿和對等的關(guān)系,不存在恥辱,然而當(dāng)她無法對任何事做決定,只能聽從他的擺布,甚至不得不開口求他時(shí),她知道那一切只是自己的自我安慰。他們之間并沒有愛情,也沒有心甘情愿,只是為了生存和權(quán)力,出賣**,放棄自我的媾和。

    這個(gè)認(rèn)識很殘酷,然而是事實(shí)。

    她走到御案前,努力使自己的態(tài)度保持尋常,柔聲道:“皇上,咱們能談?wù)剢幔俊?/br>
    拓拔泓穩(wěn)坐:“朕現(xiàn)在忙?!?/br>
    馮憑道:“耽誤不了皇上多少時(shí)間的。”

    拓拔泓道:“那你說吧?!?/br>
    馮憑道:“李家的案子,皇上知道情況嗎?”

    拓拔泓道:“知道?!?/br>
    他很直白地回答她:“是朕發(fā)下去讓人查辦的?!?/br>
    馮憑說:“查辦的結(jié)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