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駙馬是太監(jiān)、三線輪回、可憐兮兮、穿越之侍妾養(yǎng)娃記事、娛樂圈今天也在鬧鬼、[明朝]科學發(fā)展觀、[綜]蒙面女英雄、為你遲遲歸、他從夜色深處來、巨星的夢中女友
雪遠看著像雨, 像霧, 近看卻是透明的。她扭頭看著宮門處懸掛著的琉璃風燈, 只見那雪花在宮燈的照耀下,反射出燈火的顏色, 好像有無數(shù)冰冷的火花在昏黃的光線中飛舞,光明、輝煌而燦爛。 她感覺這景很美,便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她伸手去接那墜落的雪花。 這景物, 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在哪里曾經(jīng)見過。 是拓拔叡。 這里曾是他的寢宮。 大雪飛舞中, 他從身后走上來, 擁住她的肩膀。她轉頭看過去,對上他那張年輕明媚的笑臉, 兩人身體相偎,臉頰貼在一起。 而今太糟糕了, 總是想起往事。 背上忽然一暖,她嚇了一跳, 一瞬間的錯覺, 差點以為是那人了。 回過頭去, 楊信正面帶擔憂地看著她。 他持了件薄狐裘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娘娘……要不你去休息吧,臣在這邊看著?!?/br> 馮憑道:“皇上還沒睡?” 楊信道:“還沒呢。” 馮憑心中隱憂。 她知道今夜的事還沒完,遂輕輕移步回殿中去了。 拓拔泓坐在御案前,一只手撐著額頭。 四周空氣寂靜的嚇人。 他不睡, 馮憑也不敢去睡。這漫長的夜晚,不眠的人,難保不會出什么變故。 她走上前去,抱住他的頭,將他摟到懷里,勸慰道:“皇上累了,還是早點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想?!?/br> 拓拔泓臉貼著她柔軟的胸懷,她衣上的熏香,混著冰冷的雪意,沁入了他的鼻端。 然而他的心是冷的。 “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讓朕一個人呆會吧?!?/br> 馮憑道:“我陪皇上吧,皇上一個人我不放心?!?/br> 拓拔泓道:“朕想單獨呆著,你早點回宮去歇息吧?!?/br> 拓拔泓第一次跟她這樣生分。 馮憑聽他言外意是趕自己走,感覺很不好,卻也沒法拒絕。拓拔泓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她找不到借口留下,只得道:“那皇上也早點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皇上?!?/br> 拓拔泓點點頭:“嗯,你去吧?!?/br> 馮憑欲言又止。 她看著他,少年的面龐,他是美麗的,也是真情的。那一刻她真心想對他說:你信我這一次,以后我也信你…… 然而沒法說。 她心里嘆口氣,轉身打算走了,拓拔泓卻又抬起頭來,站起身,尾隨著來到她背后,說:“早點睡,不要想的太多了?!?/br> 馮憑住了腳。 她沒回答,半晌,久久沒動。 拓拔泓走到她面前,接過宦官遞過來的狐裘披風,替她系上,道:“外面天冷,當心一點,別著涼了?!?/br> 既然關切,又為何要驅趕呢。既然驅趕,為何又要關切呢。 她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拓拔泓抱住她肩膀,將她柔軟的身軀攬進懷里,啞聲道:“照顧好自己,顧好身子,別的都不要緊?!?/br> 馮憑道:“嗯?!?/br> 拓拔泓抱著她許久,抱的她身體都有些僵硬了:“朕愛你,也只愛你。不管怎么樣,咱們都是有感情的。朕不會因為任何人傷害你,你也不要因為任何人傷害朕?!?/br> 馮憑道:“嗯。” 拓拔泓松開她,輕聲道:“你去吧?!?/br> 馮憑道:“好?!?/br> 拓拔泓讓楊信送她回永壽宮。 她有點累了,這一夜……身體本身便不大舒服,回到宮中,她感到腰酸背痛,幾乎立不住。楊信扶她靠在那鳳榻軟枕上,持著一碗?yún)^來:“娘娘太累了,喝一點參湯吧。” 馮憑靠在他臂上,楊信用調羹舀了參湯喂她。 馮憑枕著他肩,嘆道:“今夜多虧了你?!?/br> 她說肩膀上疼,楊信替她捏了捏肩膀,舒活了一下筋骨。膳房送來剛做好的夜宵,她沒有任何胃口,然而為了維持精力,她逼迫自己進了一點飲食。完了她又叫人送來水,沐浴了一下。 躺到床上,她眼睛也睜不開了。 楊信看她躺在那,昏昏沉沉,卻始終掙扎著不肯入睡,不斷地想睜開眼睛抬起身體。他坐在榻前,輕輕按住了她胳膊,輕聲道:“娘娘要是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吧?!?/br> 馮憑努力睜眼,喃喃道:“我怕皇上那邊會出事……李因他們……” 楊信道:“娘娘休息一會,有臣在這盯著呢,有事我會立刻告訴娘娘。” 她閉著眼睛,說話已經(jīng)含含糊糊地了:“去看看皇上睡了沒有,有沒有召見什么人……” 楊信哄道:“臣這就去?!?/br> 楊信在她喝的參湯中放了會使人昏睡的藥物,但似乎是不怎么見效。楊信見她仍然清醒,又再次去外殿,給宮女使眼色,再送了一碗?yún)珌怼?/br> 馮憑昏昏沉沉:“怎么又是參湯,不是已經(jīng)喝過了嗎……” 楊信道:“這湯是寧神的,娘娘喝了精神會好些?!?/br> 馮憑已經(jīng)有點聽不懂人語了:“我只覺得困得很?!?/br> 她道:“我要是睡著了,你就掐醒我……我怕皇上又去見了李因,又聽他們進讒言……” 她喃喃道:“你使勁掐我,別讓我睡著了,我現(xiàn)在困的不行了?!?/br> 楊信一邊喂她參湯,一邊哄著她陪她說話:“娘娘放心吧?!?/br> 不一會兒,去太華殿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楊信放下參湯,輕輕步出了寢宮,來到外殿帷幕下說話,那小宦官告訴他:“皇上沒睡,娘娘走后,今夜他一直在召見大臣?!?。 楊信怕太后聽見,小聲道:“皇上召見了誰?” 小宦官道:“先是召見了何遜,樓粲兩人,而后又召見了京兆王。” 楊信知道了,道:“你再去打聽,一有消息回來告訴我?!?/br> 小宦官冒著雪又去了。 楊信站在帷幕出,心思索,盡管李因已經(jīng)被下了獄,然而眼下的情形仍然是對太后不利的。太后雖然能設圈套陷害李因,但這一切來龍去脈終究還是瞞不過拓拔泓的。他是皇帝,沒什么事能瞞過他。 他心中擔憂。 回到榻前,他重新坐下。 馮憑竟然還沒睡,聽到他腳步,又喃喃問道:“是不是皇上那邊有消息了……” 楊信隨口撒了個謊:“沒,是太子哭了,要找娘娘呢?!?/br> 馮憑道:“宏兒……這幾天也沒工夫抱他,他要忘了我了……你讓人把他抱過來吧……” 楊信道:“娘娘還是明天再抱吧,今夜太晚了……” 她困倦地沒出聲了。 楊信心情復雜,勸她:“李因他們也不敢廢太后了……”他聲音很低,潤物無聲地說道:“皇上知道咱們玩把戲,也沒追究咱們……這件事還是趁早甩過去吧,千萬別再提了。李益的事,隨皇上處置,娘娘萬萬別再插手了?!?/br> 他的話,仿佛響在夢中,馮憑囈語道:“他可憐啊……我得把他救活啊……” 楊信低聲道:“娘娘自己都自身難保,就別再管這個事兒了?!?/br> 馮憑夢里含糊道:“當初不是你在撮合這件事嗎……怎么現(xiàn)在你又這般態(tài)度了呢……你也想讓他死……” 楊信看著她,她神態(tài)安詳,當真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只有嘴唇仍然在一張一合地動。他忽然感覺她這模樣,很像是垂死的人在掙扎呼吸。 他輕聲而柔和道:“當初和現(xiàn)在能一樣嗎?!?/br> 他怕她聽不見,又怕吵醒她,他聲音飄在空中,像一片羽毛輕搔著她的耳膜:“當初臣只為了讓太后高興,現(xiàn)在可是保命要緊啊,要是早知道太后您而今會為了他這樣,當初臣絕不會幫你得到他?!?/br> 馮憑道:“我只要他活著,我不為難任何人,只要皇上能網(wǎng)開一面,以后我就不見他了……” 楊信道:“他現(xiàn)在生不如死,你救了他又有什么用,還不如給他個痛快,他并不想讓娘娘救他?!?/br> 這句說完,她久久沒答了。 過了一會,楊信再喚她,發(fā)現(xiàn)她眼睛閉的緊緊的,當真是昏睡過去了。 楊信將被子給她蓋好,將參湯收下去了。 他不知道她明天醒來會怎樣,興許會責罰他,興許會發(fā)瘋,但不論她怎么憤怒,他都是為了她好。她真的不該再管這件事了。 至于拓拔泓會怎么處置李益,他不知道,也無力去關心了。 楊信出到殿外,這夜,他一直沒有睡,在等消息。天快亮的時候,他得知拓拔泓去了刑部牢里,見了李因。 他能猜測拓拔泓的心思。他根本也不指望太后設個圈套,就能讓李因等人冠上謀反之罪。只不過是一場圍魏救趙的戲碼而已。拓拔泓對太后的不信任是深入骨髓的,本來這點感情就跟蜘蛛網(wǎng)似的脆弱,如果知道她對自己設這種局演這種大戲,他怎么能不心生隔閡,進而防備。 要是真處死了李因一黨,豈不是給了太后再插手朝政的機會,她會借風起浪,借著清除李因一系的機會,順勢將自己的勢力再次植入朝堂,拓拔泓會再度陷入太后的影響控制之下。 對于拓拔泓來說,這太危險了,清除自己的臂膀,給更強大的敵人騰挪空間。 這是帝王之大忌。 晨時,刑部傳來的消息,李因等人已經(jīng)出獄了。 而李家的案子,維持原判。 同時,他還得知另一消息:“昨夜李羨死在獄中了?!?/br> 楊信吃驚道:“死了?” “服毒自盡了。” 楊信心里涼嗖嗖的,看那外面風雪彌漫,忽然有點凄涼。都是在這宮中朝中混的,誰也不知道哪天屠刀會落到自己頭上,得勢的宦官,往往最終也是不得好死的。李氏完了,不曉得哪天輪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