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管家走了上前,“千歲,靖揚王府昨日下了帖子,請千歲過” 被喚千歲的人直直的朝著屋內(nèi)走去,“不去?!?/br> 管家顯然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既然千歲開口,那便一切聽千歲的。他頷了頷首,“好的,奴才去回絕?!?/br> 對方朝著自己越走越近,蘇瑾歡很快便看清了這個渾身帶著冷冽氣息的人的模樣。 她想起來了,南唐唯一一個敢自稱九千歲的,除了張易安,實在是再無他人。 她死后神識飄了許久,最后不知怎么飄到了張易安住的地方,他這里有一股極其好聞的味道,蘇瑾歡不知是什么,可卻意外的覺得舒服。 她在這里賴了好多年,張易安的所有她都清楚,可是,這里面,有一樣東西,獨獨那一樣,蘇瑾歡一直無從考究。 眼看著張易安進了那間神秘的屋子,蘇瑾歡心底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便升起了一股極強的好奇心。 她沒有多想,趁著大門還未關(guān)上,蘇瑾歡拼進了全力倏地擠了進去。 屋子里的光線并不強,蘇瑾歡之前一直想進來看看,但百般不得其法,這一次,倒是意外的得以如愿。 她大概的環(huán)顧了一圈,這是一間極其簡潔的屋子,屋內(nèi)連多的裝飾都沒有,四下空曠,蘇瑾歡沒看到張易安,卻聞到了一股極其舒適的味道。她眼里劃過一絲訝異,身體下意識的便隨著這股味道飄了過去。 內(nèi)室的一面墻前,一人站著筆直,墻上有一副畫卷,畫卷之前放著一張上好的紅木桌,其上依次擺著蜜桃、荔枝、以及一盤云片酥,視線往前挪移,一個尚且插著香燭的香壇映入了蘇瑾歡的眼簾。 張易安直直的盯著墻上的畫卷沒有動彈,蘇瑾歡被這人認真的模樣引得來了興趣,她興味的抬起頭,可待看清畫卷之上的人物之時,她卻不由得愣了愣。 “公主,您醒了”清弄估摸著時間進屋查看蘇瑾歡的情況,這邊才將床簾掀開,蘇瑾歡呆呆的看著床頂?shù)臉幼硬挥傻米屗笭栆恍Α?/br> 蘇瑾歡聞聲一雙睫毛輕輕動了動,她有些迷惘的將雙眼閉上,“什么時候了?!?/br> “回公主,酉時一刻?!?/br> “本宮睡了這么久”蘇瑾歡有些不敢相信的睜開了眼睛。 清弄把另一側(cè)的床簾掛了上去,“可不,奴婢瞧著公主難得睡這么安穩(wěn),便沒忍心將您喚醒。” 蘇瑾歡這一覺,睡了足足三個時辰,就連午飯都沒醒,也不怪她如此意外。 之前的夢似乎尚在眼前,蘇瑾歡快速的掃了一圈內(nèi)室,“張易安呢” “張公公奴婢將其安排在了偏殿?!?/br> 乍聽聞公公的稱呼套在張易安的名字上,蘇瑾歡一雙秀眉輕蹙,她默了幾息,卻沒有多說些什么。 “公主,可要奴婢去喚” 蘇瑾歡一雙紅唇微微動了動,“不用?!彼宰饕活D,“擺膳吧。” 清弄屈了屈膝,“是?!?/br> 蘇瑾歡的胃口并不大,再加上她心底有事,是以晚膳并沒吃多少東西。 一日很快過去,清弄很會安排,從用膳到上床,蘇瑾歡沒有絲毫不滿。她白日里睡足了覺,是以到了夜間精神便顯得有些足了,往常都已經(jīng)躺下的時間,今日卻完全不見困意。 床側(cè)的位置上照舊放著幾本話本,蘇瑾歡無意間一瞥,憶起今日發(fā)生的事,她的嘴角下意識的噙起了一些弧度。 都能成為九千歲的人了,竟然還有如此失措的時候。 有趣,當真有趣。 蘇瑾歡把最上面那本話本輕輕拿起隨意翻了翻,“清弄,把張易安喚進來?!?/br> 清弄整理床鋪的動作一滯,自家公主這幅模樣,她不用猜也知道準沒好事。 反正事不關(guān)己,清弄笑著應了一聲,隨即走了出去。 張易安本規(guī)規(guī)矩矩在偏殿打掃,突然被清弄叫停,示意自己去公主寢居,他心底咯噔了一聲,卻不敢多問,唯有提著個心小心的走了進去。 張易安進來的時候,蘇瑾歡已經(jīng)把話本看了好幾頁,她余光看見身影走了進來,便把身子徹底靠在了床上,似笑非笑道“來了。” 張易安跪了下來,十分恭敬道“公主。” “起來,過來?!?/br> 蘇瑾歡這話沒了白日里的威嚴,四周的奴仆已經(jīng)退了下去,張易安心下奇怪,他小心的從地上起身,“是?!?/br> 人離自己近了些,可還保持著三尺左右的距離,蘇瑾歡眼底帶笑,“怎么,本宮這么嚇人” “不不是” 蘇瑾歡心情不錯,對于張易安的緊張不安,她輕聲笑了笑,“那你離這么遠作甚” 張易安身子一僵,他咬牙緩緩朝前走了幾步。等到離床帳大約一丈遠的時候,他定了定思緒,估摸著不再上前。 能到這個位置,蘇瑾歡也不再勉強,她把話本朝著張易安扔了過去,“來,拿去?!?/br> 張易安瞧著朝自己飛來的話本,小心的接到了手里,這一次,與今晨的話本不同的是,話本的封面上,卻是難得有了名字。 看著上方工整的“寡婦記”三個大字,張易安的手顫了顫,書里是什么樣的內(nèi)容,他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 第4章 4.004 本宮不屑 張易安這一生走過許多坎,高的低的寬的窄的都有,可沒有哪一次有這次這般難過。 他是御馬監(jiān)品階低等的太監(jiān),在這之前,別說是公主,就連個貴人都沒見過,他沒什么朋友,自然也就沒人告訴他,遇到這種事,究竟該如何處理。 自重生以來,除了最初的不太習慣,相較于之前那個運籌帷幄的九千歲,蘇瑾歡是越發(fā)的喜歡現(xiàn)如今還沒露什么鋒芒的張易安了, 她嘴角噙著笑饒有興趣的看著床側(cè)之人,故意稍稍端起了些許架子,“愣著干嘛,念?!?/br> “是。”頭頂著某人強烈的注視,張易安不敢違背,他慢慢的把話本翻開,待稍稍穩(wěn)了穩(wěn)心緒后,這才開始心無旁騖的讀了起來。 “宋張氏,十四嫁南村古稀員外郎,逾明年,郎逝,無子,而后孤身一人。張氏貌美,寡居三載,調(diào)戲者眾,屠夫趙良亦覬覦之,是日,夜黑風高,屠夫自墻入,巧見張氏” 張易安讀到前文的時候,還以為之前自己是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結(jié)果這念頭還沒維持多久,下一刻,后文的內(nèi)容卻是著實讓他大開了一番眼見。 他頓了頓,卻是面不改色道“沐浴之,屠夫頓時” “停?!碧K瑾歡本來興致盎然,聽到這里,她雙眉瞬間一皺,“張易安,你好大的膽子?!?/br> “公主”蘇瑾歡突來的重語氣,讓張易安下意識的便跪了下來。 蘇瑾歡瞧著某人如此模樣,冷哼了一聲,“欺上瞞下,當真是本事?!?/br> 真當她之前沒看過這個話本 張易安聽到這里,心里頓時冷汗直流。 話本的內(nèi)容實在是難以啟齒,他今日第一次換詞的時候,蘇瑾歡并未發(fā)現(xiàn),他原以為這人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公主恕罪,奴才奴才”張易安本想把今日下午思慮的借口道出,可轉(zhuǎn)念一想,公主既然這么說了,想來應是對話本的內(nèi)容清楚的。之前他換下的兩個字,著實算不上是什么生僻詞 蘇瑾歡攏了攏自己身前的衣襟,“怎么,想不到借口了” “那要本宮幫你想想么” 蘇瑾歡對張易安有多了解可以說,有上一世的經(jīng)驗在,她如今單看這人的神色,便能大概猜到這人想的是什么。 這是張易安第二次被人看出自己的想法,他心下一慌,也不敢再辯解什么,連連磕頭,“奴才知罪,求公主饒命?!?/br> 蘇瑾歡喜歡看的是張易安窘迫的樣子,卻非是如此窩囊的模樣,張易安此舉,非但沒讓她消氣,反而更加加深了她的不滿,“饒命” “想要本宮饒命” 張易安不敢接話,唯有繼續(xù)磕著頭。 蘇瑾歡見此,雙目一沉,她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既懂的換詞,張公公看來很懂” 蘇瑾歡從未喚過張易安“公公”二字,可這一次,明顯是被這人的舉動氣到了。她這話張易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奴奴奴才” 蘇瑾歡沒有理睬張易安的回答,反而繼續(xù)自顧自說道“還是說,你認為這些詞不甚典雅,道出有污本宮貴體” “公主殿下明智?!?nbsp;張易安把身子貼在地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蘇瑾歡聞罷,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她腿腳不便,唯有道“張易安,你過來?!?/br> 張易安不敢耽擱,連忙跪著走了過去。 蘇瑾歡對某人如此伏小的舉動瞬間氣的肝疼,“給本宮站起來” 你可是南唐大名鼎鼎的九千歲,誰許你如此作態(tài) 張易安額前劃過一低冷汗,快速的站了起來。 身前是某人年輕的容貌,歲月還沒在其臉上留下痕跡,其眼里沒有后世對旁人的各種算計以及淡漠。蘇瑾歡盯著張易安看了幾息,卻是倏地笑了。 張易安不敢直視床上之人,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被人盯了一會兒,結(jié)果下一刻,身前一抹拉力倏地傳來,他瞬間便朝著床榻之上倒了下去。 “” “噗通”一聲,伴隨著張易安的驚呼聲起,僅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上便壓了一個人影。 “公主” 蘇瑾歡上半身全壓在了張易安的身上,見人一臉驚慌的看著自己,她嘴角噙起了一抹弧度,“張公公不是很懂么以為本宮圣體金貴,污濁之詞不堪入耳”說到這里,蘇瑾歡身子往下低了低,幾乎便是趴在了某人胸前,她的手背漸漸劃過某人的臉頰,紅唇微微開啟,一臉認真,“那么,本宮現(xiàn)在便告訴你?!?/br> “公公公”張易安莫名的慌了。 蘇瑾歡的手從某人的臉頰一路往下,“你且記住,三從四德這種東西,本宮不屑。你以為的那些,在本宮這里,通通算不作數(shù)?!?/br> 她早前以身作則,是南唐閨閣女子標榜的榜樣,可是,最后的結(jié)果,不僅被那混賬背叛,還被要了性命。三從四德是什么女規(guī)女戒又是什么她遵守尚且是那個樣子,那么她何不讓自己舒服一些這一次,除了報仇,如何肆意她便如何活 如此大言不慚的言論,張易安從未想過會從堂堂公主口中道出,身上之人明明不重,但卻瞬間壓得他喘不過氣,然而,縱如此,他卻絲毫不敢輕舉妄動。唯有僵硬著身子,磕磕盼盼道“公主,可可否” 蘇瑾歡有心培養(yǎng)某人,在她看來,張易安絕不該是如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首畏尾的樣子,她故意忽視了某人的反應,反而一臉好奇道“張公公,你怎么結(jié)巴了” “沒。” 蘇瑾歡挑眉,她的手恰好來到了某人身前衣領(lǐng)口,染著鳳仙汁的指甲在邊緣來回游蕩,“張公公,你還沒回答本宮,你故意跳過那些詞,可是極懂” “不如你來教教本宮,什么是自瀆” 第5章 5.005 大駕光臨 關(guān)于“自瀆”,這是之前張易安故意替換掉的詞語,蘇瑾歡這個時候說出來張易安哪里敢應,眼看著蘇瑾歡的手就要掀開他的衣領(lǐng),他也不知從何處倏地冒出了一股勇氣,竟是直接將人推了開去。 張易安快速的從床上爬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奴才罪該萬死” 床榻上是柔軟的寢被,蘇瑾歡并未受傷,對于某人的冒犯,她也說不上有多生氣,她慢慢的把身子撐了起來,隨后單手靠在靠枕上,“張易安,你這膽子,是越發(fā)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