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幾人告辭后,各自分開回家。 姚氏與她們分開之后臉色難看,拉著周沫兒的手捏得緊緊,走得很快。周沫兒都覺得手有點痛,忍不住道:“娘,我手疼?!?/br> 姚氏趕緊停住腳步,低下頭去看周沫兒的手,一滴滴眼淚就落了下來。 第39章 見姚氏這樣, 周沫兒心里酸澀,輕聲勸道:“娘,別哭了?!?/br> 不勸還好,這一勸姚氏忍不住一把抱住周沫兒,哭道:“我可憐的孩子……從小受了多少苦不說,如今親事弄成這樣, 這是挖我的心啊……” 周沫兒被她按在她胸口,她身上好聞的淡香縈繞在鼻端,也忍不住眼眶酸澀起來。 待兩人收拾好情緒,對視一眼, 看到對方紅紅的眼眶又忍不住笑,姚氏用手里的帕子擦擦眼睛,狠聲道:“放心,那吳致逸不過是文采好些,家中其實不算富貴, 要不是他是你大舅母的侄子, 我的沫兒輪得到他。哼,不長眼的,只會看身份地位, 也不看看我們沫兒的長相, 要是真的許給他,我才要后悔。娘再給你找啊!” 最后一句話輕輕的, 尾音上調(diào)。說著還拍拍周沫兒的背, 似是安慰她。 周沫兒想說, 她真的無所謂,看著姚氏微紅的眼眶,還是不說了吧! 回到和三夫人她們分開的地方,她們都已經(jīng)回來,坐在二夫人一開始坐的亭子里。 蓓兒面色嬌羞,臉上緋紅,周沫兒只一眼就知道,她這是和薛文耀見面了??此€時不時得意的往自己這邊看,周沫兒只好無視。 滿山的桃花看了一天,覺得滿眼都是粉色,也有些厭倦,周沫兒靠在亭子的一角假寐,蓓兒的丫鬟微雨走過來。 這個微雨是前微雨嫁人后,三夫人重新選出來伺候蓓兒的。 她淺綠色簡單的衣衫看起來清新自然,模樣清麗,一眼看去就是個溫柔的小家碧玉,走過來對周沫兒福身,輕輕道:“我家小姐約大小姐一起去更衣?!?/br> 更衣就是方便,周沫兒抬頭看了蓓兒一眼,見她神情焦灼,顯然是真的要去更衣,她坐得渾身軟軟的,也想出去走動,于是起身。 她起身后,微雨輕輕松口氣。又隱隱嫉妒的看了一眼周沫兒一眼。 兩人走在桃林的小道上,一路沉默。其實不是沉默,蓓兒一路上不停用得意的眼神掃視周沫兒渾身。看她模樣大概是想要周沫兒主動問起。 周沫兒心里想笑,這還是個小姑娘,喜歡炫耀。她假裝沒有看到這些,左顧右盼只顧著找地方的模樣。 桃林里散落著不少屋子,專門更衣的地方。 周沫兒帶著姚嬤嬤出來后,往附近的桃林的走去,味道實在不好聞。 轉(zhuǎn)過幾顆桃樹,一片粉色里,一道墨綠色出現(xiàn)在那里。 薛文耀。 周沫兒看清后對他一福身,算是打過招呼。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走,開玩笑,蓓兒就在不遠處,她只要一出來,幾步路就能看得到這邊,到時候她又發(fā)瘋。 且薛文耀也不是什么好人,沒擔當且聽她娘的話,就看他似乎對自己有點意思,自己喜不喜歡他另說。他卻還是和蓓兒定親了,一看就是薛夫人的手筆,這么久也沒見薛文耀反抗,這種男人要是嫁了,想想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她娘讓他納妾,他一邊別別扭扭不樂意,等納回來,他一邊不樂意,一邊還去妾那里過夜……這樣的她可消受不起。要是沒得選也就認了,如今姚氏對她的親事這么慎重,周沫兒要是再選這種,簡直就是腦子進水。 薛文耀看到她眼睛一亮,喚道:“沫兒表妹?!?/br> 卻見周沫兒招呼不打不說,轉(zhuǎn)身就走,他急走幾步再喚。 周沫兒皺眉,這么大聲說不定蓓兒能聽到。 于是,她回身駐足,看向薛文耀,見他還要走過來,一抬手止住,正色道:“薛表哥,男女有別,有話快說,我可不想待會兒蓓兒出來再誤會我們?!?/br> 一個再字,讓薛文耀想起上次的事情,他忍不住兩頰發(fā)熱,上次他那樣子確實有點不地道,但那不是怕蓓兒不理智胡說八道嘛! 到底停在周沫兒四五步遠的地方。 “沫兒表妹,我……” 他欲言又止。 見他這樣,周沫兒抬步就走。一個個的都是不正常的,她都懷疑今日肯定不宜出門。 “薛表哥既然無事,我先告辭。” 頭也不回丟下一句話就走。 薛文耀急了,追上前兩步道:“沫兒表妹,我……我心悅你?!?/br> 周沫兒回身,眼神里冷意一片,她漠然看著薛文耀。他臉上有些不自在,眉眼間似有情意。 薛文耀卻被那冷漠的眼神看得后退一步。 “薛表哥,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jīng)和meimei定了親,如果沒意外,你們的婚事就算成了。所以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調(diào)戲妻姐?還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以為我不知廉恥,會心儀自己的妹夫?” 周沫兒語氣淡淡,薛文耀卻在聽到她第一句話出口時就臉色煞白。 “不是這樣的,我把她當meimei,是我娘給我定下的親事,我也不想和她定親的,我想……”薛文耀急道。 姚嬤嬤神情冷淡,對薛文耀福身打斷他道:“表少爺,您這是難為我家小姐,您已經(jīng)和二小姐定親,以后就是我家小姐的妹夫,再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您要再這樣,我只好稟明老夫人?!?/br> 薛文耀不理會姚嬤嬤,只執(zhí)著的看著周沫兒。 “薛表哥,就是姚嬤嬤說的那個意思,我不會對meimei的未來夫君有想法。且我本身對你也不熟悉,就你本身而言,我也不會心悅你這種……沒擔當?shù)哪腥??!?/br> 周沫兒說完前半句,見他神情似有期待,他不會以為自己對他有想法,卻因為他已經(jīng)和蓓兒定親,才拒絕吧?想了想,又說了后半句話。 薛文耀似被打擊得說不出話來。 蓓兒出來后,周沫兒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對著樹枝發(fā)呆,似乎那上面的幾朵花很漂亮。 她嘴角忍不住彎起,上前道:“我們回去吧!” 回去時蓓兒不著急了,走路時幾次伸手去撫摸頭上的一支玉簪,神情嬌羞。 “表哥今日也來了這,真的好巧。”蓓兒開口了。 周沫兒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腳下的草地,嫩綠色的草天生就是被人踐踏的?不是,它只不過剛剛好長在了這里而已。 聞言隨意的贊一聲,“那是你們有緣分。” 果然,蓓兒更高興了。 破天荒的拉起周沫兒手問道:“jiejie,你真的覺得我和表哥有緣分?” “當然?!蹦銈儍扇撕喼碧焐粚?。一個嫉妒成性,一個沒擔當沒主見。 蓓兒說話間不錯眼的盯著周沫兒的表情,見她神情無恙,才放松下來。 又撫了下頭上的玉簪,道:“jiejie,這是耀哥哥送給我的,你說好不好看?” 周沫兒看了一眼那玉簪,覺得薛文耀惡心的不行,他不是不樂意定親,還送什么簪子?剛剛還說那樣的話。 心里再次慶幸自己有姚氏這樣的娘。當初姚氏可是很滿意薛文耀,征求自己的意見后才放棄他的。周沫兒相信,以姚氏的手段,她要是想讓自己和薛文耀定親,還有三房什么事? 周沫兒在流光院用完晚膳,兩人都沒提吳致逸。回到怡然院時,天色已晚,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皎潔的月光,她的心里不知怎的浮現(xiàn)出的是江成軒那認真的語氣。 隨即搖頭笑開,自己又不是腦子有問題,好不容易從鎮(zhèn)國公府出來,難道再踏進去不成?要是嫁給他,那可就是一輩子也離不開了。 又想起江成軒那常年蒼白的面色和唇色,這是~還能活多久的人?小說里他可是早早就病死了。只不過提了一句二少爺從小體弱多病,鎮(zhèn)國公不指望他做什么,只用名貴藥材吊著,以期他多活幾年,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他這個人。 過了兩日,周沫兒去給姚氏請安時,就見姚氏心情不錯,一大早的,不僅沒有督促周明岳快點去讀書,讓他多吃了兩塊點心還不夠,還讓嬤嬤用手帕包了些給他藏起來。 周沫兒看得好笑,等高高興興的周明岳走了,姚氏揮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人,才笑吟吟低聲道:“蓓兒的婚事出問題了?!?/br> 她神情興奮,顯然很是高興。她當然高興,要是蓓兒的親事不成,她也有時間慢慢給周沫兒尋摸,這段時日蓓兒定親這件事就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 周沫兒聽了,心里卻“咯噔”一聲。不會是那薛文耀回去和薛夫人鬧了吧? 想了想,低聲把上次園子里和在桃園發(fā)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給姚氏說了。 姚氏臉色鄭重,聽完后沉默半晌。 “我能問問你,為什么不喜歡你薛表哥嗎?” 周沫兒愣了下,才回道:“先不說他是我表哥,我絕對不會嫁。就他本身而言,沒主見,以后要是嫁這樣的人,婆婆肯定會插手他的院子,作為兒媳婦肯定是不能反抗的,指望他……所以,那日子想想就沒法過?!?/br> 第40章 周沫兒說完一攤手道:“就是這樣。不光是他, 不管是誰,孝順是應(yīng)該的,沒有自己的主見就不行,要不然以后的日子有得熬。” 姚氏笑著伸出食指戳她的額頭,笑道:“滑頭。” 她顯然是想到了周秉上次給周沫兒上族譜時的堅決了,老夫人攔都攔不住。 “娘, 我就是擔心,那薛文耀不會現(xiàn)在和他娘鬧別扭,非要退親,他要是提起我, 我不是……”周沫兒確實有點煩他了。 姚氏就笑,道:“沒事,怕什么?你姑母不會愿意的。她那個人,最是看重身份地位,她應(yīng)該看不上你, 而且, 你祖母很寵愛蓓兒,跟你比起來,跟她定親對薛大人和薛文耀都要好些?!?/br> 周沫兒哭笑不得, 道:“我還要謝謝她看不起我。” 蓓兒的婚事鬧了兩天就安靜下來, 薛文耀還是妥協(xié)了。周沫兒知道后也暗暗松口氣,在盛國, 如果一個女子惹得人家家宅不安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周沫兒有那心思還罷了, 像她現(xiàn)在這樣, 純粹是無辜被卷入的,簡直冤枉的不行。 三月,趙昱回京,周沫兒并不知道他何時回的,等知道的時候,趙昱的調(diào)令已經(jīng)下來了,雖是平調(diào),其實從外地調(diào)入京中就已經(jīng)是升了。 周沫兒知道的時候,是趙家那邊派人上門拜訪,已經(jīng)擇好了正式認親的日子,四月十二。 兩家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宣揚的人盡皆知,只親近的人知道就行,周沫兒認親也只是為了外人追究她身份時有個好看的過往,趙家嫡長女的親如姐妹的玩伴,收為義女。 周沫兒不知道為了自己這個身份,姚家和柳家付出了多少,自己的父親周秉又付出了什么,她只知道,這些人都對她很好。 四月十一,趙家派人來接,周沫兒坐著趙家的馬車緩緩離開。 趙家在京城里府邸并不大,大概是因為江語蓉從來不在家里住,趙昱又帶著母親和貴妾在外地,meimei早已出嫁。所以,家中只有幾個老仆打掃。 進府后,一個嬤嬤帶著個小丫頭等在那里,看到周沫兒后恭敬的福身道:“周小姐到了,老夫人等著,請隨我來?!?/br> 一路過前院,進園子,沿著小道往后院而去,趙府的園子比起周府顯得寥落許多,大概是沒有主子在家里的緣故。 走到一個院子門口,嬤嬤帶著周沫兒直接進去,直到掀開正房的門簾,周沫兒才反應(yīng)過來。 趙家的仆人好像有點少,除了來接自己的還算體面的嬤嬤,就只一個畏縮的小丫頭,一路上園子里也沒有看到幾個人。 進了正房,屋子里的擺設(shè)都厚重樸素,有的桌子上還掉了點漆。上首坐著一個年約六旬,身體瘦削,頭發(fā)花白,但梳得光滑整齊的夫人。頭上只一支銀釵,一身暗紅色福字暗紋。眉宇間隱隱可見厲色,下巴微尖,有些刻薄的模樣。 她看人時刀子似的,一眼掃過周沫兒,臉上露出笑意來,她的笑扯得臉上表情有些古怪,卻并不像有其它不好的意思。 周沫兒覺得,大概是她不平時不愛笑緣故。 周沫兒對這屋子里的樸素和老夫人的面相一點異色也無,上前福身道:“給老夫人請安?!?/br> 她臉上的笑意更大,顯然很滿意周沫兒表現(xiàn)的樣子,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扶起周沫兒,周沫兒趕緊隨著她的動作起身。 “好,好……”聲音沙啞,但透露出爽利的感覺。